16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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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計前嫌地照料小鬼,她卻傲嬌地要上天了。
我記得去買蠟燭時,幼楹奔跑在馬路上差點被大車撞,我忘了她能穿透物體,下意識地抱住她在馬路上滾了一圈,貨車司機所看到的是我抱着一團空氣滾地,我當時腦抽指責他差點壓到小孩子。
他大罵我神經病,想報警把我送去精神病治療,免得害人害己。
我氣沖沖地解釋自己不是精神病。
對方噎我,殺人犯也說自己不是殺人犯。
因為他看我行為詭異,一口咬定我就是精神病,幼楹也不說幫幫我的忙,只在一旁笑嘻嘻地拍手,阿素同樣看戲。
我跟貨車司機吵了一會兒,想起之前他轉彎沒打燈,而且沒禮讓行人,車牌號還沾滿了灰看不清,我就有條有理地用這些證據堵他,主動假意報警要舉報他,他理虧,灰溜溜地上車離去。
貨車沒開多遠,左右一邊爆了一個輪胎,因為貨車司機超速開得極快,所以翻車翻得賊好看,人倒沒什麽事,一瘸一拐地爬了出來。
幼楹還是沒心沒肺地笑,阿素誇我嘴皮子利索。
過馬路的中途我聽見幼楹用殄文嘀咕了幾句話,她罵我是個沒用的軟貨,只會動嘴不動手,到最後還是得靠她一個小孩。
我當時忍得比較辛苦,想要反駁她的簡單腦回溝,顧及以後要偷聽她和小蘇說話,也就忍了下來。
卞先生搗鼓幾下羅盤,轉頭跟我們說時空漩渦的感應過于薄弱,路途應該很遙遠,他讓我們先睡,屆時換班駕駛。
我從回憶中醒神,阿素特意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靠在窗戶邊上準備白日做夢。
我和阿素在夢境裏學殄文,一有空就入夢悄悄學。
小蘇埋怨我們變得愛睡覺,她白天不喜歡睡覺,從不午睡,以前在小靜山,她不睡也一定不要我睡,爬到床上來就瘋狂地搖醒我,然後拉着我滿山玩。
所以我學殄文學得斷斷續續,小蘇一會兒搖醒我,一會兒喊醒我,阿素看不慣小蘇的行為,說了點暗話諷刺她。
小蘇雖然嘴硬,行動上還是收斂了一些,幼楹無論何時都無條件地站在小蘇這方耀武揚威。
車上吵吵鬧鬧的小日子過得也算溫馨,我明白往後可能會經歷意想不到的事,所以眼前的短暫時光我很珍惜。
意想不到的事來得抖來得快,那天上路的後半夜輪到我開車,車尾傳來一聲巨響,我們的車險些翻到陰溝裏去,幸好我開車的技術穩當,我淡定地緩踩剎車,有條不紊地控制住方向盤。
但嘴上忍不住罵了幾句髒話,大部分開車的人都有個特點,除了自己其餘人都是傻逼,更何況現在是別人追尾,特麽的,一定是疲勞駕駛睡蒙了!
車上的人全被這一聲“嘭”給撞醒了,接下來讓人懵逼的是...後面的神經病車主瘋狂地撞我們,像是要謀殺我們似的。
我在前面控制方向,卞先生打開天窗準備出去看看,小蘇使喚幼楹趕緊去解決問題,阿素跨到副坐來指導我緊急應變,她不忘告訴我,她曾經做過半輩子的賽車手。
幼楹先前出去時憤怒且氣場強大,簡直像大佬一樣牛氣,直接穿車淩厲地飛了出去,這會兒回來,她唯唯諾諾地蜷着小身體趴在小蘇背上,好像是說什麽他來了。
我透過中央後視鏡偷瞟小蘇,她的神情奇怪的仿若便秘,而且整個人坐如針氈。她命令幼楹呆在車上,不用聽多餘的吩咐。
多餘的吩咐??這話令我咀嚼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沒來得及思考,阿素就大喊快踩油門去小路!後面的車撞得斷斷續續,好像是卞先生控制住了變态,變态開的是大貨車,的确進不了小道。
阿素嫌我笨手笨腳,她直接坐到我身上來開車,我被當成了人肉坐墊,阿素的車技平時看不出來,關鍵時刻賊給力,她飙的車刺激到了我們的心髒,甩來甩去車身都騰起來了,甚至有一點漂浮,還好在她的控制範圍內不至于翻車。
一進小路我們就安生了,阿素不許我去幫卞先生,她的意思是,我們任何人去都是拖後腿,會越幫越忙,在原地等他就行。
我深深覺得自己是個廢柴,阿素好像看出來了,她安撫我說,我是他們的重點保護對象,我只要跟着他們走就是最好的幫助。
我側耳傾聽小蘇和幼楹的對話,她們用鬼語談話也很隐晦,沒什麽重點話,小蘇反而讓幼楹好好保護我,我對小蘇的懷疑舉棋不定,她的問題已經有了開端,我不得不重視。
如果被親近的人背叛,後果不堪設想。
卞先生狂奔回來時滿臉血跡,他接過我遞去的紙巾,不慌不忙地說,他沒有受傷,臉上的血跡是變态的血,他已經傷了對方,短期內變态追不上來了,我們得加快行程。
我問,變态是誰,長什麽模樣?
卞先生回答的很含糊,變态就是變态,模樣也就是變态的樣子。
我清晰地聽見幼楹很不屑地說,變态說變态,有意思。她其餘嘀咕的小話是生僻詞,我沒聽懂。
後半夜無心睡眠,渾渾噩噩地思考着周圍的人誰真誰假,腦裏仿佛快要爆炸,我不敢去回憶那些空白的記憶,一想頭就刺疼,像是帶了無形的緊箍咒一般。
車尾被撞得稀巴爛,天明我們就進了城修車,去的太早沒開門,吃一趟早飯回來剛剛合适。
卞先生說夜裏開車危險,以後白天再上路,經此一事沒人有意見。
再次上路,我們比較謹慎,每個人都會觀察車窗外的一切。幼楹還是喜歡趴在我背上,她好像說我的背很暖和,熱的舒服,不知道咬一口什麽味道。
我僵了一下,幼楹敏銳地說了一句你聽得懂?
聞言,小蘇立馬側目而視,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故意一直繃緊身子,過了一會兒,我才跟卞先生說內急想方便。
我假意在車後面尿了一把,上車後我笑着說,“剛剛一直想拉屎,憋過了又拉不出來。”
幼楹罵我惡心,還道:“原來是因為在憋屎,害得我以為你聽得懂,哼,長得又笨又蠢,怎麽可能聽得懂。”
小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刻意問她笑什麽,她撒謊說笑我憋屎。
我和阿素則別有深意地對視。
看來幼楹聽得懂人話,只是不想說人話而已。當她再次趴到我背上來時,我把手放在後背上瞎摸一通,然後自言自語,“哎呀,剛剛拉不出屎摳過屁.眼,忘記沒洗手了,這下我後背上全是臭臭,天吶,我要瘋了。”
小蘇擡手掩鼻,嫌棄地問:“不會吧,你那麽愛幹淨,怎麽可能摳屁...。”
我垂頭喪氣道:“這幾天坐車便秘,以為能摳出來的...。”
我的話沒說完,幼楹和小蘇自覺離遠了我,她們的臉龐都快貼到左邊的窗戶上去了,我竊笑之後,繼續描述摳屁.眼的過程。
幼楹罵我是最最臭的林臻,別的林臻才不像我那麽惡心,她還很奇怪地說什麽懷念那個林臻,那個林臻不僅厲害,還威風凜凜。
接下來的話,小蘇禁止幼楹繼續說下去。
現在我已初步判定小蘇和師父不簡單,既然幼楹提及此話,那麽小蘇和師父也一定知道什麽,而我一直是被蒙在鼓裏的人。
原來阿素真的沒騙我,但我始終不相信師父和小蘇會害我,他們也許有什麽難言之隐,小蘇不是對幼楹說過要保護我嗎?
我白日入夢學殄文,問了問阿素幼楹口中的那個林臻是什麽意思,阿素避而不談,只說我回到第一世界什麽都會明白,包括所有的記憶都會記起來。
又是這幾句堵人的話,簡直就是敷衍!
我很少沖她發火,“有關于我的事憑什麽不告訴我??你們全部把我當傻子一樣騙,想要帶我走,又不告訴我真相,坦誠相見要死啊?”
阿素平靜地翻書,她的聲音清淺婉轉,“知道的越多對你來說越沒好處,以你現在的處境,還是不知道為好,你要相信我和卞哥做事有我們的理由,反正不會害你,保護你的确是我們的職責,你很重要,真的,不然我們不會那麽大費周章,你也早就死了。”
她輕而易舉化解了我的火氣,我很喜歡聽她說那句話,只要我在她眼裏是重要的,那麽我還忐忑什麽?
唉,不過是忐忑那未知的真相罷了。
而且我在擔憂小蘇曾經所說的話,我的宿命會不會也和那些被殺掉的林臻一樣?為什麽除了我,每個世界裏都沒有其他人?這兩點不得不令我思考。
阿素總說要帶我回第一世界,綜合一些疑點,我有個大膽的猜測,真正的我或許在長眠??而我不過是一個魂魄?
因為沒有影子的事,讓我無法自控地瞎想。
可我要是魂魄,怎麽能實實在在的生活?應該也能像幼楹一樣穿牆飛天吧?
如此想就說不通了,我又開始陷入各種胡思亂想的循環。
我別的不強,鑽牛角尖一流,只要陷入死胡同,我就焦慮不安,然後急于尋找記憶。
在我的一系列反應看來......我失憶很可能不是自我催眠!至于怎麽失憶的那也不得而知了。
我挪了挪屁股靠向小蘇,笑呵呵地跟她聊天,主要就是套話,一涉及我記憶的事,她從一個大嘴巴變成了國家機密人員,裝傻裝得登峰造極,只言片語都問不出來。
她還是從前那番說辭,說得像真的一樣,要不是她現在露了點馬腳,我肯定傻愣愣地繼續相信她的話。
☆、監視
後來的幾天持續趕路,只要由我開車就會遇到各種奇奇怪怪的事,例如在一模一樣的小路上不斷重複路過,吉普車險些栽到河邊去,偶爾撞樹撞物.....
我的車技的确沒問題,他們說我定力不足容易被髒東西迷眼,所以才會發生此類的事,于是我又成了一個閑人,成日坐在後排自學殄文,也時不時偷聽幼楹和小蘇的對話。
即使是鬼語,她們之間的對話也很謹慎,幾乎偷聽不到有用的信息,不過有一次幼楹說的話讓我有些激動,她問小蘇我算不算是那個林臻。
小蘇那時捂住了幼楹的嘴,一再讓她不要觸及敏感話題,還告誡幼楹小心駛得萬年船,學一學阿素把嘴巴鎖緊一點。
幼楹只懵懂地點點頭。
而作為旁聽者的我心事重重,那個林臻到底他媽的是哪個林臻??我跟他是否他媽的有關聯??或者...我他媽的就是他!?
結合上次在古墓裏阿素對漢服臻有着別樣的情緒,我想,幼楹口中的“那個林臻”該不會是漢服臻吧??
我把這些頭疼的問題問出口時,阿素依然嘴緊,我啊,無奈至極,也只好兩耳不聞窗外事,等着慢慢水到渠成。
想起漢服臻我似乎看到了不同的信息,漢服臻絕不是第七臻,第七臻已經被拿來做血浴了,那麽多出來的這個漢服臻也是個特別的存在,第二個特別的是我,阿素他們對其餘的林臻可謂是毫不手軟,殺得輕而易舉,也沒看見他們有什麽愧疚感。
漢服臻出現在古墓裏又是幾個意思?我潛意識裏認為那絕非偶然,是不是有人想提醒我什麽?
我腦中突然蹦出了幾個字,血之,死也。
眼前逐漸浮現了一個畫面,鏡子裏的血人是由血凝聚成的。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是血,那麽我也是血!
血之,死也——
我喃喃着這話,便細思極恐!!這幾個字仿佛是催命符或預言一般,我最後也會死嗎?還是說我的境地由阿素所說,有什麽人要放棄了我,想要我的命!
我後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濕,幼楹也遠離了我,她道,出汗的我腥味兒很大,她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說我聞起來十分誘人,她很想咬上一口。
阿素和小蘇各自抽出紙巾幫我擦汗,她們關懷備至地問我怎麽了。
我才發現自己不止後背出了汗,全身都已大汗淋漓,我擡頭看着車內的中央後視鏡,鏡子裏的男人臉色蒼白,眼裏全是疲倦的血絲,恍恍惚惚之間,鏡內出現一個滴着血的紅色頭顱,血顱與我的模樣重重疊疊地交合,我閉上眼睛再睜開看,一切恢複了正常。
耳邊傳來的關心話,傳來的溫言軟語,似乎越來越遙遠,她們的聲音變成了耳鳴,嗡嗡嗡的呱噪響,我抱着頭煩悶地叫她們閉嘴!
車內安靜以後,我耳朵裏的耳鳴才減少了一些,卞先生在前座緩緩說了一句話,越是怕什麽,就越要面對什麽。
他仿佛在對空氣說話,仿佛又是在對我說話。
我用力甩了甩頭,短發和額頭上滴下來的汗水全灑在了車地毯上,圓點點的水澤一會兒紅一會兒深,汗水沾在地毯上看起來就是深色的,汗水變紅的時候看起來像鮮豔的血。
水滴的顏色跟先前鏡子裏的我一樣,在我眼前重重疊疊地變化着,好一會兒,它才徹底正常,徹底清晰。
我搓着眼睛躺在阿素的腿上休息,我需要閉目養神,我需要靜心,否則我快要精神錯亂了!
小蘇抱怨我不躺在她的腿上,她喋喋不休地說我,我控制不住脾氣吼了她幾句,她立馬閉了嘴,委屈地望着我。
對不起。我道完歉之後,勞累地阖上眼皮,沒多久便睡了過去,這一次我沒有做夢,睡得很沉穩,因為聞到阿素身上的那股香味兒我就安心。
這香味兒安神,讓我格外地依賴,她的體香越聞越清晰,似一股熟悉又遙遠的味道,就仿佛我們認識了很久一樣。
我的身體無意識地靠近阿素,我抱得她太緊,她把我低罵了一頓,我微微睜了一下眼皮又死死抱住了她,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剛才的幾個幻覺讓我極度沒有安全感,不過在聞到阿素的體香之後,我的焦灼感在消失。
睡完一覺已經是黑夜,我們進城住房,不走夜路。
吃過晚餐我回房接着睡,阿素來夢裏找我的時候,我抱着她一個勁地聞味道,她一巴掌拍我腦門上直罵我是狗。
也只有阿素敢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小蘇向來是委屈小媳婦樣兒。
她問我今天下午是怎麽回事,我只說沒睡好精神差,要是讓她知道我自己被自己吓着了,指不定怎麽嘲笑我。
白天睡得多了,夜晚我醒了幾次,不經意發現窗外似乎有幾只烏鴉,它們呀呀叫了幾聲,很輕微。我去拉開窗簾看的時候,只看見了幾只烏鴉的黑尾巴,它們飛走的樣子仿佛落荒而逃。
我關緊窗戶躺到地鋪上睡回籠覺,幾分鐘後,我又去檢查了一遍門鎖。
因為我無端覺得有人在監視我,這種感覺若有若無,或許是我想多了,或許是近期壓力大産生的錯覺。
幼楹趴在我的背上幾乎寸步不離,我平躺的時候,她的小身子會跟我的身軀重合,有一點陰冷,無論我怎麽趕她走,她都死死勒着我不放,驀地,還露出尖銳的獠牙來唬我。
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老覺得有人在看我,我把房間裏裏外外檢查了個遍,什麽異樣也沒有,因我翻箱倒櫃弄出的聲音吵到了阿素和小蘇,她們一人砸了一塊抱枕來警告我不許再發出聲音。
我投降,蹑手蹑腳地走到窗戶邊點上一支煙抽,我吐着煙氣,低眼時不經意在樓下瞥見一個奇怪的男人,他立在下面一直望着我所在的窗戶這個方向,而且臉上戴了一塊純黑的木讷面具,站姿過直像個假人。
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心裏莫名咯噔一下,半夜三更出現個這麽詭異的人在下面看我,不害怕是假的。
我和他對視的那一瞬,他立馬就轉身逃跑了,他的鬥篷很寬大,衣袂迎風飄蕩,穿着打扮跟玩cosplay一樣。
我扭頭問幼楹認不認識那個面具男,她想都沒想就搖頭了,我故作驚訝道:“你聽得懂人話?”
她輕哼着沒回答,等我進屋的時候,聽她用鬼語嘀咕說,她聽得懂幾句但是不會說。
我憋着笑悶在被子裏抖,她好像有點疑惑我為什麽抖,我搓着肩膀自言自語說冷死了。
清早我被阿素叫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她們昨晚看見面具男的事情,阿素凝了片刻,讓我一定不要離開大部隊半步。
小蘇只是追問我面具男長什麽樣兒,昨夜天黑視線不好,加上那人有面具和寬大鬥篷,我哪兒知道面具男什麽樣?
小蘇一大早變身唠叨婆子,她說跟着阿素走什麽危險都有,不如趁早回去,她擔憂我的安危又叫我不要離開大部隊裏的任何人,跟着誰都行,反正不能落單。
在我的安全這件事上,她們的态度都不馬虎。
我逗小蘇,故意問她跟着幼楹行不行?
小蘇有點猶豫,先告訴我行,等她問幼楹會不會保護林臻,幼楹偏頭沒回答時,小蘇就改口說不行。
小蘇向我解釋幼楹是個自我控制力薄弱的小鬼,性子桀骜不服管,還沒馴化好,所以不行。
我怎麽覺得她的解釋有點畫蛇添足?分明是幼楹想加害我,她卻說成小鬼頭不懂事。
我做足了姿态,看似相信小蘇的話,內心已有戒備。
卞先生開車時,我坐在副坐又把面具男的事說了一遍,他沉思着說,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沒人能解釋面具男是誰,不過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像是知道危險的存在。
他們向來如此,從不與我多說潛藏的危險,但在危險時刻都會站出來保護我,也許他們是不想我有過多的害怕和心理負擔,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減輕我的壓力。
罷了,不知道那些事也算是做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裏躲避危險。
卞先生的羅盤和其餘道士用的羅盤很不同,它似乎只會感應時空漩渦,遇到髒東西的話它壓根沒反應,因為幼楹在我背上羅盤未曾指過她一下。
我觀察着羅盤,它的指針忽然一凜,直端端地指向東邊,而且指針微微在震顫,我從沒見過卞先生的羅盤如此激動過。
卞先生邊開車邊看羅盤,他側頭看了好幾眼,尋常要是找到方位他都懶得多看,因為他自己就具有實力,對于輔助工具并不重視。
“這...咋滴啦,抖地一陣一陣的。”我一瞬不瞬地看着羅盤,撐着頭左看右看。
阿素也湊到了前面來,有點吃驚道:“呃...那位置...該不會有什麽吧?”
小蘇擠過來一起看,她等着卞先生開口說話,我們全看向了卞先生,他蹙着粗黑的眉頭,抿了一下嘴,斟酌道:“不是磁場大,就是有兇兆。”
小蘇神态了然,她一拍卞先生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有你在,不怕。”
“多謝肯定。”卞先生皮笑肉不笑。
阿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她緩緩坐下,囑咐我就算要撒尿也得帶上人一起去。
他們的反應令我一陣緊張,要是真有什麽事兒,首當其沖的必定是我,我一緊張就容易尿急,去撒尿時我聽了阿素的話,特意組團去的。
卞先生雖嫌棄我婆婆媽媽,但沒拒絕一起上廁所的事,我們在車後面解手,幼楹鬼鬼祟祟地想要偷看時,卞先生一聲呵斥,她吓得埋在我背上哪兒也不敢亂看。
“哈,這小鬼怎麽那麽怕你?”
“上次不是講了嗎?”
“不太信。”
“不信拉倒。”
卞先生的性格又拽又酷,我認為小女生該喜歡他這種類型,可是阿素和小蘇都瞧上了我這屌絲,卞先生心裏不平衡,對我的态度也就這樣了。
我上車前又在遙遠的天邊看見了幾只飛旋的黑烏鴉,走哪兒哪兒都有烏鴉,真是晦氣。
汽車進城穿過熱鬧的城市,羅盤抖得愈發厲害,原先羅盤還能放在靠近車前窗的地方,現在放幾次就掉幾次,我只好幫卞先生拿着羅盤,它一抖我整個人也要開始抖。
小蘇沒心沒肺地在後頭嘲笑我,她說我抖起來的樣子像有帕金森綜合征,這丫頭跟晉宇一個德行,如果世界上沒有林臻,依我看小蘇跟晉宇倒是挺般配的,他們倆沒準兒也會一拍即合。
現下到了郊區,羅盤抖得如一條控制不住的狗,我忍不住問卞先生,“快到了沒,你什麽時候接手?”
他緩踩剎車,警惕地張望了一下外面,應聲道:“到了,是個廢舊的火葬場。”
下車前我把羅盤塞給了卞先生,他豎起中指和食指念了一個咒,然後用手指輕點震顫的羅盤,它很快安靜了下來,便靜止不動。
這時空漩渦也真是重口味,竟轉移到了火葬場來,我不安地跟在他們中間走,阿素和小蘇都攥緊了我的手,仿佛誰動我,誰就會被她倆大卸八塊似的。
走近火葬場門口,卞先生一把将我們往綠茵茵的灌木叢裏推,我們全學着他蹲下藏身,小心探頭看外面。
我偷偷擡眼掃向火葬場門口,那邊兒滞留了密密麻麻的陰魂,他們肩挨着肩,手擦着手,全部整齊規整地來回游蕩,陰魂僅限于那塊區域巡游,并不離遠。
每個陰魂手裏拿着一柄冰冷的長戟,個個身穿陳舊滄桑的古代軍服,青白的臉面無表情,他們仿佛在等待什麽,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寒意如深冬冰窖。
這下,看得我“帕金森綜合征”複發,不僅是因為害怕,更因為冷,冷得我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我在師父書上見過這種東西,書上解說了陰兵借道,陰兵比尋常的鬼物恐怖太多,專門拘魂兒來的,不管是大鬼還是小鬼在他們面前都如蝼蟻一般。
這廢舊的火葬場陰氣重是不錯,可陰兵來臨也是出現在死了諸多人的時候,這會兒出現,甚是蹊跷。
阿素蒼白的臉微微一變,她捏緊了我的手,咬牙低罵:“媽的,夠狠!”
卞先生面不改色,他長長地嗯了一聲。
幼楹見了那些陰兵大老爺沒什麽反應,依舊趴在我背上玩兒。小蘇表情慎重,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也抓得我很緊,緊的讓我發痛,我動了動手指她才松了些。
我壓低聲音問:“怎麽辦?我一個行外人都懂那些玩意兒不簡單,誰過去誰沒魂兒,該不會是老卞的羅盤搞錯方向了吧,正因為這邊有陰兵,所以羅盤朝這裏指,兇兆就是這麽來的了。”
阿素和卞先生一致說不會,他們道,羅盤雖感應了陰兵,方向絕不會指錯,漩渦就在裏頭,已經被陰兵包圍了,想要進去得突破重圍。
☆、過道
我看突破重圍沒什麽望,我等凡人鬥鬼将?嫌命太長吧!
再者,我顧着小蘇的安危不想涉險。
我思慮了一番,勸說道:“要不再退回去找找漩渦,萬一不是這兒,白鬥一場不說,還搭命!老卞的道行是深,對上陰兵不也是蚍蜉撼大樹嗎?我話擱這兒了,小蘇是決不能冒險的,太危險的地,不去。”
阿素的眼神幽涼如冰水,仿佛要将我凍成冰塊人一樣,她的話語中帶着不善和委屈,“不去?都到門前了還不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遇事就退縮?我來找你,難道不是在冒險?我冒的險比誰都多,比誰都大!”
我連忙解釋,“不是,我一個人的話,我跟你一起送死都可以,只是小蘇的周全我得護啊。”
阿素轉過身去把後腦勺對着我,語氣平靜道:“那這樣吧,我和卞哥去看情況,你們呆在原地不要走,危險我們來抗,我們給你開路,等能走了,你再出來。”
“不。”想都沒想我就拒絕了。
“那你要怎樣?”阿素抱着膝蓋說完了這句話後,小蘇拉扯我的衣角,她閃着水汪汪的眼睛,真誠道:“臻哥,我不怕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會一直陪着你。”
卞先生不悅地橫我們一眼,他打着手勢叫我們小聲說話,又道:“不就是個陰兵嗎?把你們愁成這樣,讨論的生離死別,情深義重的,我...我以前跟着師父學過開路,開陰兵的路,可以試試,就是耗費我的道行...。”
“開陰兵的路?!沒搞錯吧你,天下第一奇聞啊,道士開陰兵的路?你的牛是不是吹大了??別,別自殺行麽?”我的額頭在冒冷汗,卞先生的話聽得我心驚肉跳。
阿素不僅毫不質疑,還捧場道:“卞哥的能力一向和他的話匹配,你不用大驚小怪,他說可以就是可以,你要是怕先呆遠一點...不...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再說我們要是開道進去了,你也得一起。”
我揉按着腦門,說了一句頭疼。
小蘇抛了一個媚眼給我,她撸起袖子,也一起吹牛,“去就去,誰怕誰啊,我生下來就沒怕過誰。”
卞先生從背包裏搜出一些符紙之類的東西,他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在地上,點燃一支蠟燭後,他割破我的手指滴了血在蠟燭上面,并對我說道:“等一會兒你拿着這只蠟燭跟在我後面,絕不能讓蠟燭被吹滅,蠟燭在你的魂在,蠟燭滅你的魂會被勾走,我們幾個不擔心被勾魂的問題,都有自己的保命法子,你就得小心着了。”
“這蠟燭有什麽用?”
“我剛施了個小法,他們會看不見你,我們要魚目混珠的進去。”
“就這樣?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卞先生凝了幾秒,回答道:“有吧。”
聽他這口氣,我心裏不大踏實,既然他二人一定要去,我只好奉陪,但小蘇不能涉險,在我眼裏她的安全第一。
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支吾着說:“蘇啊,我們先進去,你就呆原地別動,有危險了你馬上跑,我看幼楹也厲害,要是我們真出什麽事你就回去,別為我這種混蛋傷心。”
小蘇死活不肯留在原地,執意要跟我們一起走,因此我們僵了許久,阿素欲言又止地想說什麽,最終也沒開口。
反倒是卞先生等不及了,在我耳畔低語,“小蘇想去就去吧,她不會是危險的那一個,只有你是最危險的。”
我反駁他,“打住,晉宇的死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也沒跟自己算賬,反正我心裏這關是過不去的,小蘇不能去冒險。”
卞先生沒再說勸人的話,他只是陳述,如果進去了,就再也不能出來接小蘇,小蘇可以提前回她的老巢了,他也求之不得。
小蘇一聽便按耐不住,她拗着我直鬧,她說如果我撇下她,等我們進去後,不管什麽陰兵鬼兵的,她就要橫沖直闖地進去!死了還是我負責。
她做鬼也要賴着我,什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小蘇的情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她早已不知何為矜持,何為害臊。
我啊哭笑不得,慎重地想了想,我無奈地帶上了小蘇。
走之前,阿素用卞先生的白紙材料折了一張紙片人,她把勾玉尾部對準紙片人,好像是在滴血,頃刻之間,整張紙迅速被染紅了。
她邊做事邊講,紙片人是我的替身,要讓陰兵誤以為那是我。
我撿起地上剩餘的白紙片,這個質感跟我和阿素通信的那張紙很像,我問卞先生紙是什麽做的,他說有獨門秘方,不可外傳。
.........
卞先生領着我們前去陰兵那處,血紅的紙片人懸在空中,它跟在阿素的身旁漂走。
接近陰氣濃重的陰兵,一雙雙森冷的眼睛齊刷刷盯了過來,他們的目光很快全集中在了紙片身上,嘴裏木讷地呢喃道,捉拿林臻!捉拿林臻!
我靠,果然他娘的是沖着我來的。
所有陰兵隊列整齊地走來,他們氣勢如虹,聲音洪亮又空洞,喉嚨裏傳來的全是那句捉拿林臻。
我緊張地護着搖曳的蠟燭,微微垂頭跟在卞先生後頭走,見陰兵要低頭是規矩,縱使他們看不見我,也怕丢了魂兒。
領頭者一伸長戟就将血紅的紙片人勾走了,紙片人到他手中後很快幻化成了我的模樣,替身的身子略微軟綿,略微透明。
替身被捉,那些喊捉拿林臻的聲音終于停止,我懸着的心稍微落地。
卞先生利用道術和陰兵溝通,接着一排排的陰兵竟然真的側身讓路,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不敢擡頭亂瞟,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包括鞋底的聲音也被減小到了最低。
我的鼻頭先開始出汗,許多小水珠從我臉上浮起,水珠往下滴的時候,我将蠟燭往前挪了一點,怕汗水滴到蠟燭上面功虧一篑。
幼楹面對陰兵時怡然自得,沒有之前的好奇和張望。
我注視她好一會兒,想問她害不害怕,鑒于現在的境地我沒敢開口。
我稍微擡頭看前面,真是讓我倒抽一口氣,誰這麽大陣仗跟我一個平凡人過不去??越往裏走陰兵不僅沒有減少,竟比外面的數量還多,他們肅穆莊嚴的氣氛讓人不敢挑釁,身姿确也雄偉,只是眼神空洞,看起來毫無意識。
阿素和小蘇都在幫我護蠟燭上的火,幼楹的笑點素來都低,嘻嘻地笑得沒完。
阿素不許幼楹笑,幼楹可不聽阿素的話,她的眼神傲慢不屑,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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