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第 15 章

深夜。

隔壁房間靠窗的小窗上, 穗穗側睡着,雙手環抱小枕頭睡得正熟。

電風扇嗚啦啦的吹,怕熱的她出了點汗, 但尚在舒服的範圍之內。

應該身處仙界踏平神族的謝祈清平立于門邊。

小龍崽從前一點都不喜歡人。

謝祈清和她初次見面時, 小龍崽正被三界追捕,游得慌張, 讨厭一切化為人形的神、魔、妖,就連來救她的謝祈清都差點被她咬了一口。

彼時的小龍崽因從小無人教導, 又被三界追捕受到了無數惡意,性格調皮,時常搗蛋還有點惡劣。

半是報複,半是保護自己,見到人就搖龍擺尾,擾得大海不得安寧。

謝祈清起初連靠近它都花了點力氣,兩個人還為此打了一架。

百年前謝祁淵還沒死, 墜魔近五百年的謝祈清骨子裏保留了幾分為神時的意氣風發,不如現在沉穩,他遏制住小龍崽的龍頭,看着它掙紮, 一點都不慣着它。

後來又花了點時間慢慢改掉那點獸性, 教她如何生活, 躲避危險。

小龍崽有個願望, 想盡情在海上遨游。

謝祈清吸收走她身體裏的一部分惡靈後,又将還有的神力盡數度給她,只保留了一小部分。

這部分神力能保證她不被神、魔、妖發現, 讓她夢想成真。

頑劣的小龍崽變得開朗活潑,整日笑嘻嘻, 浮在大海上吐水玩。

謝祈清接到魔界任務離開,兩人再無交際。

她能快樂的做一條小龍,肆意遨游;他有正事要辦,偶爾略過大海上空,會随意掃一眼有沒有小龍的影子。

....

床上呼呼大睡的小朋友原本不喜歡人,如今卻向往着做人。

這是他的責任。

既因他才對“人”充滿期待,堅持從他這裏得到那些所謂的“人間溫暖”,他會負責。

謝祈清會嘗試去做,至于能不能達到謝穗安滿意的标準,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等她有了更好的選擇,再走也不遲。

能做這個決定非常不容易,因為謝祈清即将迎來漫長生涯裏最艱難的一次挑戰——

親手照顧女兒。

為防止不必要的魔氣損耗,為以後的離開留存一點力量,謝祈清封了內力。

他現在就像一個普通人,會餓,會困,會熱也會生病,要洗衣服、收拾家務,還得...

伺候女兒“下雨”。

所以...

必須學會穿紙尿褲。

*

翌日六點。

穗穗昨晚睡得早,今天醒的也很早。

醒來後在床上滾了兩圈,雙手展臂畫圈圈,等了一會沒等到謝祈清過來。

【他還在睡,寶寶,我們不要吵醒他。】

穗穗扣着腳腳,半跪在床上探頭尋找床下的拖鞋,剛碰到拖鞋一腳,又縮回枕頭邊。

謝祈清昨天說過,起床之後大人不在就不能下床,不能到處跑。

三百歲的小龍崽剛穿到現代社會,雖然什麽都不會,但學東西要比同齡人快很多。

即便謝祈清昨日硬塞給了她很多小知識,穗穗也能記得個五六分。

她百無聊賴地抓着窗簾甩呀甩,眸光微滞,穗穗愣愣盯着褲子看了一會。

淡藍色的五分褲濕了大半,不少還滲到了墊被裏。

穗穗縮在角落看了一會,好半天才想起謝祈清的囑咐——

“下雨”要跟爸爸說。

她自我肯定地砸砸腦袋,一邊從床上滑下去,一邊跑出去在客廳裏四處大喊:“papa——”

“雨雨雨。”

謝祈清是被吵醒的,前兩天通宵工作的後遺症在沒了魔氣保護後出現,他睡得很沉,耳畔不斷有嘈雜的小奶音侵入,皺了皺眉起初沒什麽意識,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想到什麽迅速起身往外,剛開門就看到了蹲在桌下面找他的女兒。

褲子濕了大半。

謝祈清:....

“謝穗安。”

穗穗回頭:“papa。”

謝祈清雖然願意留下,卻沒有把自己當成一位父親,爸爸一詞的分量太重。

他擡手示意穗穗過來,“我不是你的爸爸。”

穗穗皺眉。

“我是爸爸的朋友。”

“給我牛牛?”

謝祈清:“會。”

穗穗圓眸閃爍。

其實穗穗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理解爸爸媽媽、爹爹娘親所代表的深刻意義。

“爸爸媽媽”于她是一種稱謂、一種身份,這種稱呼自然重要,但比不過從前神的陪伴與照顧。

那種陪伴才是實打實的。

穗穗得到過,也正在期盼着。

所以,孤獨了太久的小龍崽本質上想要擁有“家的溫暖”。

她不理解“爸爸的朋友”意味着什麽,但謝祈清能讓她感受到神帶來的陪伴與歡喜,她不糾結到底他是“爸爸”還是“爸爸的朋友”。

穗穗抓住謝祈清的衣角,認真囑咐:“不走。”

“papa盆友。”

“papa盆友”怎麽聽都不像是正經稱呼,特別是在人販子猖獗、動不動就以“我是你爸爸/媽媽的朋友,現在來接你回家”為借口拐走孩子的當下,在外面聽到這種稱呼,十有八九要被叫到警察局一趟。

謝祈清皺眉:“我叫謝祈清。”

穗穗:“西西~!”

聽着黏糊,但穗穗說什麽都軟軟糯糯的,聽久了能習慣。

現在重要的不是稱呼問題,而是謝穗安下的這場“雨”。

六點半,天光初現。

穗穗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一口一口喝牛牛。

防盜門敞開着,透過小小的身影,能看到一道颀長身影立在客廳中央,長身鶴立,寬肩窄腰。

像偶像劇霸道男主角從劇裏走了出來。

如果...

他的手沒有搭在拖把上就好了。

謝祈清面容冷峻,戴着塑膠黑手套,陰沉又鄭重地掃過地板上一灘彎彎曲曲的“水漬”,稍顯狼狽,無從下手。

李慧芳去三樓給鄰居送晾曬好的地瓜幹,下樓時見穗穗坐在門口,走過去看了兩眼,見狀笑了笑。

謝祈清放下拖把,脫下塑料黑手套走了過來,慢條斯理又淡定從容,陰沉與嚴肅還未褪去,一步一步走過來時帶來了無形的壓迫感,沒來由的讓李慧芳想到了昨晚看的懸疑破案劇。

當然,謝祈清像那個反派。

有...有點邪門。

李慧芳笑容漸淡。

這是遇到了什麽天大的難事,這麽生氣?

未等李慧芳開口,謝祈清從門口的木櫃裏扯出一個紙尿褲,帶着鑽研的态度與認真,鄭重道:

“要怎麽穿才能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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