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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私密的話要找個僻靜的地方說,但你不想在這件事上花費太多時間,拐了一個彎便停下腳步。
“就在這裏說吧。”
體育館外側一般沒什麽人會來。
獄寺隼人慣性似的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你沒有繼續跟自己身後,第一反應是回過頭來拉你的手,卻被直接打開了。
他的視線跟着“咣”的一聲搖晃,落在你手腕的淤青上,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從與世隔絕的幻境拉回現實中,恍然而生澀地說了一句抱歉。
這個人現在看上去可以好好溝通了。
四周就這麽安靜下來,獄寺隼人沒有說話,仍然出神地盯着你的手腕。他只覺得指尖似乎仍然陷在柔軟的觸感裏,不自覺動了動無名指,感到鑽心的痛楚如閃電般鑽進心髒。
直到你忍受不下去,用右手握住左手腕上的指痕,哪怕小一圈的手掌無法将它完全遮擋起來。獄寺隼人的目光随即轉移向你的面龐,沉默而無聲地凝望着。
他安靜不言的時候,有一種冷峻的文雅。獄寺隼人真的生了一張很漂亮的臉孔。
你的情緒平靜下來:“如果你不說的話,就讓我先說……”瞥見他襯衫衣袖下隐約透露出的血色,你愣在原地。
獄寺隼人仿佛沒有痛覺,沉默等待着你的下文。他有些木楞的,視線跟着你移動,看見自己隐藏在校服襯衫下的繃帶被血液滲出一個赤紅尖角。
和山本武被發現傷口時的反應不同,獄寺隼人別過頭,似乎你的視線是什麽洪水猛獸,對袒露傷口這件事表現出十足的抗拒。
你放棄詢問。熟悉的力不從心如浪般打來,而這一次你不再有對他的感情做支撐,忽然就感到無止盡的疲憊——盡管站在你面前,盡管觸碰彼此,你跟獄寺隼人之間一直都隔着無垠的距離。
“走吧。”最後一絲抵觸情緒也消散了,你對他很平靜地笑了笑:“去醫務室邊處理傷口邊說。”
這種平靜刺穿了獄寺隼人的最後一重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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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處的燈暗着,亮光所不能及之處,不大的空間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吊兒郎當的男老師有事離開,臨行前找出了傷藥,将獄寺隼人拜托給你。
因為處理傷口的緣故兩個人距離很近,咫尺之隔的體溫漸漸稀釋掉氧氣,棉簽輕柔卷過傷口邊緣時,獄寺隼人能感受到傷口正在愈合帶來的劇烈瘙癢。
你沒有擡眼:“疼的話稍微忍一下。”
平淡到可以說是溫和的語氣如同匕首,輕盈削開了淺薄的皮肉,使那顆心空落落接觸到寒風。
獄寺隼人讨厭這種不安定的戰栗,讨厭七上八下的忐忑,卻不再能做出往日那種冷漠的态度。如果他這麽做,現在的你一定會轉身就走。
他什麽也沒說,但你還是轉過了身。
你從櫥窗裏取來繃帶,看到獄寺隼人擡起了剛剛上過藥的胳膊,像一片落葉擦過你的裙擺。
銀灰色的發絲低垂着沒過眼睑,或許是失血的緣故,他聲音裏帶着一種無力。
“誰對你好,你就會喜歡誰嗎?”
“覺得很膚淺嗎。”你回到他身前,将繃帶一圈圈纏上那塊比預想中面積更大的創口:“總不能一直喜歡對我不好的人吧。”
獄寺隼人很想反駁,可是他心裏明白,從你的角度看來事情就是這樣。
醫務室裏又安靜下來。
上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溝通,好像還要追溯到兩人在一起之前。
被卷起的衣袖上隐約可見滲出的血跡,畫面與回憶漸漸重合,咔嚓。
“我喜歡對我溫柔的人。”你拿起剪刀卡擦剪斷了繃帶:“不過我好像不小心把獄寺君的紳士當做是溫柔了。那個時候你借外套給我了對吧?後來我有想,大概不管是哪個女生弄髒裙子,你看到都會把外套借給她。所以就像你覺得的那樣,我的喜歡真的很膚淺。”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說你膚淺。”
以獄寺隼人打落銀牙和血吞的性格,能進行這樣的表達,已經是一種接近于示好的真誠表現。
你接收到了這個信號,輕輕将它放過去。
“其實我能感覺到,你好像一直沒有很相信我喜歡你。”
……獄寺隼人沉默了。
“我一直都很想讓你感覺到我的喜歡,想要跟你更多相處一些。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幾乎要成功了。”你又對他笑了笑,還是那種很平和的感覺:“但是,果然我們之間還是隔得太遠了。畢竟是我先向獄寺君告白,多付出一些也是應該的,可是你好像很不想……很不想被我靠近。我在靠近的同時,你也在向後退。”
“或許這樣說有些冒犯,我經常覺得獄寺君很像貓,就是那種很漂亮很矜貴的貓貓,貓貓有脾氣多正常啊。可是那天在街上和你分開後我突然意識到,本來就不是所有貓都适合被飼養的。”
輕柔的聲音如同私語,要認真聽才能不錯過每一個哽咽的音節,獄寺隼人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大腦因此變得渾渾噩噩。
他的聲音平直、沒有音調,只做到了表達:“所以你放棄了嗎?”
注視着他微微泛紅的眼眶,你壓下心底翻湧上來的複雜情緒,輕快道:“嗯,攻克獄寺君的難度實是太高,我放棄了。”
啊。獄寺隼人嘴唇一開一合,卻沒發出聲音。
片刻過後,他念出了你寫在分手信的內容。
“‘我不是不喜歡隼人,只是不喜歡和隼人在一起的我自己。’”他看向你,目光中閃動着一種脆弱的偏執:“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很在意嗎?”
他喉結滾了滾:“嗯。”
你走到他身邊,兩個人隔着一點距離并排坐着,能夠很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
先是手指觸碰到一起,你握住他的手,獄寺隼人在溫熱的觸碰中看見星星一樣的眼睛,然後那道只屬于他的光芒和你的腦袋一起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生怕驚擾到這片刻溫存,獄寺隼人的呼吸變輕了,亢奮的神經帶着血液奔湧向這具年輕身軀的每一處。他想要摸摸你的頭發,卻只觸碰到自己的肩膀,你仍然和他保持着距離坐在一邊。
白日怎麽會有星光呢,原來是幻覺啊。
你正無知無覺地繼續說着。
“其實獄寺君剛轉學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長相帥氣、成績又好,不想搭理誰就幹脆的不搭理,還會在沢田君被欺負的時候直接幫他怼回去。我很向往……向往你身上那種,像風一樣的恣意和自由,所以心動之後立刻就決定追你了,想着靠近你是不是也可以變得帥氣潇灑一些……很幼稚對吧?”
像這樣剖白心路歷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側過頭,對獄寺隼人笑了一下,“在一起之後果然從獄寺君身上得到了很多勇氣,想做的事情可以立刻去做,不情願的事情就該堅決拒絕,這些都是你教給我的。那個時候的獄寺君雖然語氣态度都冷淡強硬,但行為舉止很溫柔,我能感覺到你在很溫柔地對待我。”
“後來……”你深呼吸:“你把給我的鑰匙收回去時,我向你詢問原因,你沒有回答表情也很不高興,從那時起,我就很害怕看到你對我很冷漠的樣子,一個人拼命思考惹你生氣的原因也思考不出來……其實獄寺君從頭到尾都沒有變,我所喜歡的那些特質還是在你身上閃閃發光。但是,在你面前的我自己越來越束手束腳,所以我寫下了那句話。”
從劇中人變作故事的旁白,你俯瞰着兩個人的過往,用和朋友聊天一般的口吻說出了那句臺詞:“我不是不喜歡隼人,只是不喜歡和隼人在一起的我自己。”
也不怪後來你會喜歡上山本武。
“對不起。”獄寺隼人突然說,他的情緒也冷靜下來,“對不起,希樹。”
“嗯,我接受。”
氣氛又陷入沉默,你于是問道:“你找我過來就是想要問這個嗎?”
獄寺隼人搖了搖頭。收回鑰匙是因為那時他的住處被瓦利亞盯上了,無法明說是因為不想将你牽扯進黑手黨的事情裏……這些事情還是沒辦法告訴,當然,事已至此這些都只能算是借口吧。
只不過……
“我喜歡你,希樹。”從交往到分手這麽多天,他終于可以說出這句話了,獄寺隼人別開臉,不讓你看到自己的眼睛:“我們缺少一個正式的結束,我想要跟你當面說清楚,就是這樣。”
“獄寺君……隼人。”
聽到你這樣稱呼自己,獄寺隼人一瞬間似乎回到了交往時,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溫柔的被你稱呼名字。
這是進入醫務室後,你語調最輕松的一句話:“那我們就算是和平分手了,對吧?”
“嗯。”
喉嚨像是紮着刀片,每說一個字就卷着肉滾過去,獄寺隼人嘗到滿嘴鹹腥苦澀。
但是你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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