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磕頭沒用

磕頭沒用

“你們要賣就賣我，求求你們放了我娘！”

府城郊外一座廢棄的山神廟裏，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朝不遠處的四男二女邊央求邊不停磕頭。

在一處角落裏，還有一個被綁住手腳，嘴裏還被塞了了破布的婦人，她正不停地朝小姑娘的方向拼命搖頭，想讓她不要再給那些人磕頭。

小姑娘卻根本沒看見她娘的示意，還天真的以為，她只要一直不停的磕頭求饒，那些人就能放過她娘。

只是即便她磕頭磕到頭破血流，那幾人卻根本不理她。

小姑娘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不過磕頭的動作卻依舊沒停，她還抱着最後一點僥幸。

謝彥牽着鐵蛋進來避雨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正在給幾個邊啃着餅子邊嬉笑怒罵的男女磕頭，額頭上磕破的地方不斷朝外滲血，她卻依舊沒有停下來。

被謝彥牽着的鐵蛋看到這一幕，不由握緊了謝彥的手：“爹，她的頭流了好多血!”

謝彥緩聲道:“那你去把那個小姐姐拉起來，讓她別再磕頭了，因為這樣沒用。”

鐵蛋聽的似懂非懂，但他還是咚咚跑過去，一把拉住繼續磕頭的小姑娘:“姐姐你別再磕了，我爹說磕頭沒用。”

“可他們要賣了我娘,還搶了好心人給我們的餅子，我打不過他們，只能磕頭求他們。”

小姑娘看着穿着帶補丁的粗布小衫的鐵蛋，又看了看他身後瘦得能被風吹跑的謝彥，一看也是和她一樣的窮和弱,不可能救得了她娘，不過她還是跟鐵蛋說了原因，又要繼續給那些人磕頭。

那群人似乎根本沒把後進來的謝彥放在眼裏，其中一個大胡子不耐煩的道:“你磕死也沒用，等哥幾個吃飽了，就如你所願，把你們都拉去賣了，多少也夠哥幾個痛快吃喝幾頓的了。”

謝彥看向那幾人的方向，其中兩個年輕男人和兩個年輕女人，另外還有兩個中年男人，沒有孩子，也沒有老人，看着像是一起的，卻又不像是一家人。

那幾個男的雖然行為惡劣，但卻明顯不像普通人或是災民，看他們的舉止和身形，到像是軍人。

謝彥猜測，這些人很有可能是逃兵，要是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是從北面逃到南方來的，因為他們手上和耳朵上，都有凍傷留下的印跡。

至于那兩個年輕女人，應該是他們其中誰的相好的，因為看她們輕佻的言行舉止，也不像是被這幾個男的半路擄來的，更不像是他們誰的妻子。

謝彥心說，要是自己猜測的是真的話，那大啓将士的素質着實讓人堪憂，不僅當逃兵，還無恥到連婦人和孩子的幾個餅子都搶，甚至還如此明目張膽的抓人去賣。

今天這事既然被他遇上了，他要是坐視不管，也不配為人，而且以這些人的态度，即便他不想惹麻煩，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難。

只是謝彥不确定以柳如煙的實力，能不能一個人幹翻這六個人，因此他不打算硬碰硬。

謝彥走上前把小姑娘拉起來，掏了塊帕子出來，一邊給她的額頭止血一邊輕聲道:

“你別擔心，那幾個叔叔只是和你開玩笑的，他們不會真賣了你娘。”

那幾人聞言發出一陣爆笑，心說這人莫不是個呆子，他那只眼睛見他們像在開玩笑，不過既然他這麽認為，幾人一時之間也沒有戳破他，想看他接下來還能說出什麽可笑的話來，正好也能讓他們解解悶。

謝彥沒理會那幾人的嘲笑，朝着外面大聲喊道:

“柳大哥，麻煩你把我們中午吃剩的那半竹筒肉粥，還有烙餅都拿進來，不過中午的肉粥有些淡，你再加點鹽進去，還有那烙餅，味道太淡，吃着不香，你再撒點胡椒面上去。”

堅持要留在車上看東西的柳如煙聽到謝彥的話，滴圓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随後在包裹裏找到幾個小瓶子，給肉粥和半布袋烙餅裏分別都加了一些，随後提着東西進了屋。

屋裏那六人中有個男人想上去槍，卻被那個像是他們領頭的大胡子給阻止了，他不知是在忌憚一看就不好惹的柳如煙，還是別的什麽，不過他的目光，卻一直緊盯着柳如煙手裏的東西。

小姑娘在看到進來的柳如煙後，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就仿佛當初謝彥在遇到野豬時看到突然出現的柳如煙那樣。

柳如煙的身材長相，确實給人一種非常安全又可靠的感覺，小姑娘覺得或許她和她娘真的有救了。

不過她也聰明的知道，這個一看就很厲害的叔叔，聽謝彥的，所以她立刻又要給謝彥磕頭。

謝彥卻一把拉住她道:“不要遇到事就給人磕頭，你看你磕了這半天可有用”

小姑娘點點頭，以為謝彥不喜歡別人給他磕頭，所以就沒再磕。

謝彥把竹筒打開，遞給了小姑娘，讓她先喝一些肉粥。

小姑娘卻不肯喝，而是擔憂的看向了她娘的方向。

小姑娘她娘卻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聽謝彥的。

小姑娘見狀，才抿了一小口。

肉粥的香味随着蓋子打開漸漸彌漫開去，讓那幾個一直緊盯着他們的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胡子轉頭看了身旁的一個年輕女人一眼，女人會意，笑意盈盈的朝謝彥他們走了過去。

“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心善之人，既然如此，不如也請你發發善心，幫幫我們，我們也好久沒吃飽過了，餓的路都走不動了。”

謝彥卻沒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後那幾個身強體健的男人道:

“你們有手有腳，又正值壯年，我們青川府物産豐富，此處又已臨近府城，你們即便進不了城找不到工做，就是進山找找，也不至于餓肚子，何須我一個窮書生來接濟。”

“叔叔，他們都是壞人，你千萬別信他們的話。”

小姑娘怕謝彥被那幾個人騙，即便害怕還是提醒謝彥。

“你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什麽，我們可都是好人!”

剛才和謝彥說話的那個年輕女人聞言，立刻冷了臉罵道。

謝彥有些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心說小姑娘她娘還被他們綁在那裏，這些人是真當他傻，還是說根本就無所謂他相不相信他們所說的，要不是因為有柳如煙在，這些人應該直接就動手了，根本不會和他多費唇舌。

“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回去吧，我們也沒有多餘的吃食。”

“大哥，來軟的沒用，既然如此，那就別跟他廢話了，直接搶吧，我看見外面還有他們的一輛驢車，那上面可是拉了一車東西。”

其中一個男人聽了謝彥的話後，對大胡子道。

謝彥卻好心提醒道:“我是來府城參加鄉試的，你們确定要搶”

古代趕考的學子，那是連土匪強盜都不敢搶的，不然官府一定會追究到底。

大胡子聽謝彥說是來府城趕考的，面色變了變，明顯有些猶豫起來。

“大哥，他一定是在騙人，誰去趕考還帶着孩子，還有那滿滿的一車行李，我看倒像是搬家。”

其他幾人根本不相信謝彥說的，大胡子聞言，終于朝那幾人點了點頭。

謝彥見他們真要動手，朝柳如煙使了個眼色。

已經準備大幹一架的柳如煙，只能換了一副面孔，朝那幾人拱手道：

“各位好漢，我家公子确實是來趕考的，只是家中已無牽挂，所以才會舉家一起前往府城，只是我家公子一心只會讀書，不通人情世故，還請各位好漢莫要見怪，今日有幸遇見，也算緣分，有我們一口吃的，自然也不能讓各位餓着肚子看着我們吃，大家不如就先拿這些餅子墊墊肚子，等填飽肚子，各位可以再去車上看看，要是有瞧得上的東西，拿去用便是，只要讓我們平安離開就行。”

大胡子見柳如煙生的人高馬大的，沒想到竟然這麽慫，因此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後接過他恭恭敬敬遞過來的半袋子烙餅。

雖然烙餅早就冷了，但因為是油煎和撒上胡椒面的關系，袋子一打開，就香味四溢，這讓因為躲避官府不敢進城，已經好久沒有吃上一頓像樣吃食的幾人，立刻饞的不行。

幾人一擁而上，把半袋餅子分了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就在幾人打算吃完就把柳如煙和謝彥做掉,然後把小姑娘母女倆和鐵蛋想辦法找人賣掉的時候，突然肚子開始陸陸續續的疼了起來。

“你們竟然敢當着老子的面，光明正大給老子下毒，我看你們是嫌死的太慢了!”

那個大胡子第一個反應過來，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就要過去宰了柳如煙和謝彥，只是他還沒走到兩人面前，就發出噗哧一聲，一股臭味随之四下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