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南越長公主

南越長公主

謝彥在等着西川王召見的空當,帶着韓離和夏星河家這次派來的管事夏開,在西川的皇都逛了逛,想先探探西川這邊當下的市場行情。

謝彥之所以會帶上夏開,是因為夏開以前不僅來西川做過生意,甚至還能說西川這邊的話,有他在,也不用擔心語言不通的問題了。

不過其實西川這邊做生意的人,很多都會說大啓的官話,雖然說的不是那麽标準。

當然,這還要看人家願不願意跟你說,畢竟現在在西川人的眼裏,大啓的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即使大部分西川人,對大啓的很多東西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但在這敏感時期,他們對待大啓的态度,依舊保持中立觀望的态度。

西川這邊店鋪裝飾的和大啓完全不同,大啓的很多店鋪裝修要麽講究實用性,要麽講究一個雅,即便是雲上樓那樣奢華的地方,也依舊離不開一個雅字。

而西川這邊的店鋪,則有着濃郁的地域風情,店鋪裝飾的十分華麗奪目,就是那種怎麽華麗怎麽來。

謝彥帶着韓離和夏開,先是進了一家瓷器店,這裏不僅有西川自己燒的粗瓷和陶器,更有大啓燒制的細瓷,不過那些細瓷的品相,在謝彥看來,在大啓也就最多是中下的水平,但一問價格,卻高的吓人,一套民窯燒制的細瓷茶盞,竟然要十兩銀子,這在大啓最多也就一兩左右的價格。

不僅謝彥聽到價格有些吃驚,就連以前來西川做過生意的夏開都震驚不已,畢竟以前他們來做生意的時候,這樣成色的一套細瓷茶盞也最多能賣個五兩。

不過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應該跟這幾年西川都沒有與大啓通商有關,所以大啓的這些瓷器以及各種西川人喜愛的大啓貨品,就成了搶手貨,價格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你們大啓人,還需要到我們西川來買瓷器?”

瓷器店老板看了看謝彥三人,用一種我已經看出你們是來打聽價格的語氣道。

三人聞言都不覺有些尴尬,不過讓謝彥有些疑惑的是,老板怎麽一眼就認出他們是大啓人,而沒有把他們錯認成東陵或是南越人?

畢竟除了北狄和西川人地域特征比較明顯,大啓、東陵和南越三國的人其實長得并無太大區別。

老板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謝彥的想法,用不太标準的大啓官話,指了指謝彥和韓離道:“東陵和南越那些蠻夷之地,怎麽可能生出你們這樣相貌和氣度的人來。”

謝彥因為老板這句話,本來只是來打聽價格的人,竟然在店裏挑了兩只很有西川特色的粗陶罐,也沒還價就買下了。

随後他們又去了布莊,不出意外,當謝彥問有沒有大啓的絲綢時,老板竟像看傻子一樣的看着三個大啓人,那表情明顯是在說,你們這些大啓人還需要跑到西川來買絲綢

老板甚至湊到謝彥他們身邊小聲說:“絲綢我這裏沒有,但你們應該有吧,我出一百兩一匹收購。”

謝彥聽了老板的話,就知道他是猜出他們的身份了,畢竟這幾年西川和大啓都不通商了,西川皇城,自然就沒什麽大啓人出現了,而且他們這次來,帶了那麽多車貨浩浩蕩蕩的進了西川皇城,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難。

而夏開在聽了老板開出的價格後,喜得嘴都快裂到耳後了,謝彥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想到他們夏家這次帶來的那些絲綢了。

夏家這次不僅帶了絲綢,還帶了普通人也能買得起的染色豔麗的粗布,甚至還帶了就連大啓那些達官顯貴都卻置若鹜的流雲錦。

不過現在議和的事還沒有進行,這私下買賣的事自然是不能做的,因此謝彥朝老板拱了拱手,便帶着夏開和韓離走了。

之後他們又去了茶葉行,茶葉在西川和絲綢以及瓷器一樣都算是奢侈品,雖然西川的氣候很适合種植棉花糧食和畜牧業,甚至還盛産香料,但遺憾的是,這裏的氣候卻很難種出茶葉。

無論西川或北狄和東陵人,都最愛喝大啓的茶,但因為這幾年和大啓斷了商貿往來,他們就只能從南越那邊買茶。

雖然南越的茶也還不錯,但南越地方小,土地有限,茶的産量自然也就有限,他們不僅要賣茶給別國,還得供自己國家所需,所以價格這幾年都不知翻了多少倍了,即便如此,其他幾國也沒有辦法,還得捏着鼻子繼續買。”

如今茶葉在西川和北狄以及東陵,已經完全成了普通人根本喝不起的奢侈品,就連幾國的貴族,也得悠着點喝,這可能也是他們想盡快瓜分大啓的原因之一。

接着謝彥他們又去了酒鋪,西川這邊人最為擅長的是釀葡萄酒,白酒卻不太會釀,即便有,品質也不敢恭維,大啓白酒在這邊根本沒有,齊钊家帶來的那些白酒,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一圈下來,除了根本不懂生意的韓離,謝彥和夏開都心情大好。

在要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家賣弓的店鋪,謝彥想到了要給柳如煙尋把趁手武器的事,便進去看了看。

店裏最顯眼的位置,挂着一把一看就質感非常好的牛角弓,弓的兩端還包着獸皮,與之配套的是一個獸皮箭筒和羽箭。

謝彥一眼就看上了這把弓,便問了老板價格。

可能做生意的人,都有天生感知顧客到底是真心想買還是在打探價格的能力,所以弓店的老板并沒有因為謝彥是大啓人,就怠慢謝彥,他用不太熟練的大啓話,跟謝彥介紹了這弓的特性。

據說這把弓是他們店裏的鎮店之寶,是西川一位十分有名的制弓名匠所制,這把弓的拉力高達百斤,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動,因此他還給謝彥推薦了幾把适合普通人用的弓箭。

雖然謝彥也不知道柳如煙拉弓的極限到底是多少斤,但謝彥相信他肯定能拉得動這把弓,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決定買下這把弓。

老板見謝彥價都沒還就要買下,即有些舍不得這把鎮店之寶,又特別高興做成了一筆大生意。

就在他心情複雜的準備給謝彥打包的時候,就見一個穿着一身華麗紫衣,皮膚微黑但五官卻很漂亮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兩個穿着藍衣蒙着面紗的侍女。

謝彥一看那兩個侍女頭上和手腕上的銀飾,大該就猜出那個只在額頭佩戴了一個珍珠抹額的紫衣女子是誰了。

那個紫衣女子一進門,不算特別大的店鋪裏立刻就彌漫開有些嗆人的香味,那香味熏的一旁的韓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紫衣女子不滿的瞥了韓離一眼,随即沒再看店裏的任何人,徑自走到那把牛角弓前,輕松拿起那把一看就很沉的牛角弓,之後對店老板用十分标準的西川話說:“這把弓本公主要了。”

店老板聽她以本公主自稱,以及她的穿着打扮,就猜到這個女子可能是剛到西川的南越長公主。

不過不管是誰,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畢竟這個公主又不是他們西川那位人人愛戴的小公主,而且他對謝彥這種爽快的客人很有好感,于是他畢恭畢敬道:

“對不起,尊貴的客人,這把弓已經被這位客人買下了,您要是喜歡弓箭,小店還有不少好弓,您可以另選一把。”

念月聽了老板的話,淡淡瞥了謝彥一眼,微微上挑的眸子裏滿是鄙夷:“本公主這是在救他,大啓的百姓和将士已經窮的吃不起飯了,身為大啓來使,不知節儉也就算了,怎麽還能公銀私用,這要是被他們那位自己都舍不得吃喝的大啓皇帝知道,回去不得砍了他的頭。”

老板聞言,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有些為難的看向謝彥。

謝彥沒想到,傳聞中容貌傾城,德才兼備的南越長公主,在別國的時候竟然是這副嚣張跋扈的樣子,也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本性如此,但不管她是什麽性子,謝彥也不可能慣着她。

“大啓百姓和将士的吃飯問題,自有我大啓國君和官員操心,就不勞南越長公主費心了,至于你說本官公銀私用,還請拿出證據,要是拿不出來,那你就是在信口開河,要是讓世人知道,傳聞中德才兼備的南越長公主,竟然只是一個為了一己私欲,就随意潑人髒水,不知你這好名聲還能維持多久!”

“說得好,我西川人做買賣,向來講究誠信,既然這把弓是這位客人先看中并買下的,自然就該賣給他,南越的長公主不僅要強買,還出口傷人,惡意揣測別人,實在有失你的身份。”

謝彥尋聲看去,就見一個身形很高,鼻梁也高眼睛還很大的西川少年,從一個貨架後面走了出來,他的手裏還拿着一把做工十分精巧的弓。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和他的氣度明顯有些不匹配,不僅破舊還有些髒兮兮的。

最讓謝彥意外的,他竟然說的也是大啓官話,還說的十分标準。

念月顯然也聽得懂大啓官話,聞言面色微沉道:“難道這就是你們西川的待客之道,本公主可是你們的貴客,一個西川乞丐都敢如此跟本公主說話,待本公主見到西川國君後,到要問問他,他到底是怎麽約束西川臣民的!”

謝彥卻道:“一直聽聞南越人看到別人有好東西就想搶,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來還以為傳聞不可信,今日得見南越長公主,才知傳聞非虛。”

“大膽,你一個大啓的小小使官,竟敢如此和長公主說話,就不怕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再次開戰嗎?”

念月身後的一個侍女聞言呵斥道,語氣裏滿是威脅之意。

那個西川少年卻插話道:“要是你們南越堂堂的長公主,連一點真話都不讓人說,那我看你們南越的未來也着實讓人堪憂,還有,難道你覺得這位客人不反駁你們的長公主,你們南越就能不尋由頭找人家開戰了嗎”

“大膽”

侍女聞言再次出言怒斥,但她剛說了個大膽,就被店老板給打斷了:“這裏是西川,不是你們南越,南越長公主即便是西川貴客,也沒有在別國國土上仗勢欺人的權利,這把弓是這位客人先買下的,那就該遵守規矩賣給他,還請南越長公主還回來,不然我就要去報官了。”

“好,好得很,西川真是越來越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了,還給你,本公主不稀罕!”

念月被幾人怼得惱羞成怒,直接把手裏那把十分沉的弓狠狠朝謝彥砸了過去,那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以謝彥的身體,這一下要是被砸中,可能直接就噶了。

萬幸韓離在半道接住了念月砸過來的弓,同時他的另一只手反手一掌就朝念月打了過去,那掌風直接把念月打的倒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敢傷我家大人,找死!”

韓離說完又要揚掌,卻被謝彥制止了。

謝彥也是到此刻才看見韓離真正展示出他的武功,光掌風就能把念月打得退出去好幾步,他真正的功夫恐怕深不可測。

而已經被打得退到門口處的念月,則面色蒼白的捂着胸口位置。

“莫非大人也怕她們南越不成?”韓離顧不上去看謝彥如同在看一個絕頂高手的目光,他一路上都沒見謝彥怕過什麽,如今別人都要拿弓砸死他了,謝彥竟然還要攔着自己,這讓他非常生氣。

誰料謝彥卻道:“不是怕她,而是如今我們在西川的皇城,要是在這裏打死她,會讓西川國君難做,要打也等我們出了西川再打。”

謝彥如此直白的話,讓本來還很生氣的韓離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而那個西川少年聞言,則有些意外的看了謝彥一眼。

“堂堂一國公主,怎麽會是這副德行,難道南越還真以為是百年前不成,如今都被大啓第一女戰神給打敗了,竟然又跑到西川作威作福來了!”

老板看來也是性情中人,他見念月竟然完全不把他們西川放在眼裏,甚至還差點讓他的店鋪變成兇案現場,氣憤不已,又因為謝彥剛才那番話,太對他們西川人的脾氣了。

念月本來就被韓離那一掌打的氣血翻湧,如今又被幾人的話氣得直接吐出一口血,她身邊的侍女見狀被吓了一跳,本來還想替自家主子找回場子,卻被念月制止了,随後她帶着倆人匆匆走了。

“今日讓大啓來使受驚了,這把弓,我便宜兩成賣與來使,就算是請來使喝一杯壓驚酒。”

謝彥沒想到一個西川開店的老板,都比那個南越長公主有格局,雖然他剛才确實被吓了一跳,要是沒有韓離,他還真不一定能躲過念月突然發瘋砸向他的弓,但這和老板又沒任何關系。

而且不管是老板還是那個西川少年都在為他們大啓說話,這讓他對西川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他朝老板搖了搖頭:

“多謝老板的好意,但此事與你無關,該多少就多少。”

說完他又看了看衣着破舊的西川少年和他手裏的那把弓,随即對老板道:“這把弓也要了,就當是替大啓國君贈予西川朋友的禮物。”

謝彥此話一出,老板再看向謝彥的目光裏,明顯多了崇敬,心說這才是大國使臣出使別國該有的風範,随即又看向念月匆匆離開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而那個西川少年則朝謝彥拱了拱手,“那我就替我妹妹收下大啓國君贈予的這份珍貴的禮物。”

謝彥也朝少年拱了拱手,再次感謝他剛才仗義執言。

西川少年朝他擺了擺手,随後拿着那把精巧的弓走了。

謝彥他們回去後的第二日,接待他們的西川使官來驿館找謝彥,說他們的國君在宮裏設了宴席,邀請大啓使臣和南越使臣一起參加。

讓大啓和南越這兩個死對頭坐到一塊吃飯,謝彥覺得,這個西川王怕不是想搞事情,但不管西川王打的是什麽主意,他們也只能答應。

當謝彥帶着使團成員踏進西川富麗堂皇、到處金光閃閃的皇宮時,念月已經帶着南越使團先他們一步到了,并且從謝彥一進門,她的目光就上上下下在謝彥身上掃了一遍,眼裏又恢複了之前的不屑和鄙夷,就仿佛昨天吐血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謝彥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雖然他不确定念月是故意表現的如此嚣張和膚淺,還是本性就是如此,他都不想在念月和南越的身上浪費時間。

對于南越,謝彥自然沒有對西川這麽好的耐心,因為他們不配,要是南越再作死,他會無償送沈金戈一批火藥,讓她直接把南越炸成渣渣。

而且在謝彥看來,念月雖然被世人傳的容貌傾城,德才兼備,但在他看來,念月不管是外貌還是風度,都不及傳聞中的半分,看來傳聞果然不可信。

謝彥雖然在心裏蛐蛐念月,但面上卻絲毫不顯,給人的感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坐在上方的西川王把謝彥和念月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裏,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謝彥竟然帶着大啓使團,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個西川的禮節。

正是這個西川的禮節,讓西川王莫名對這個俊美非凡的年輕人和大啓使團又多了些好感,他可沒忘記,剛才南越的長公主帶着南越使團進來的時候,可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他們只是用南越同等位置的人行的禮節,給他這個一國之君敷衍的行了個禮。

雖說念月貴為南越長公主,身份尊貴,不是謝彥一個大啓使臣能比的,但她最起碼也該給自己行個長輩禮,而不是平輩禮,這明顯是根本沒把他這個一國之君放在眼裏。

不過西川王到底是一國之君,喜怒自然輕易不會表現在臉上,在謝彥他們行完禮後,便讓他們入坐。

待謝彥他們落坐後,西川王也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先請他們欣賞了一場頗具異域風情的舞蹈。

西川人的穿着本就大膽,現在又是夏天,再加上這些舞姬的職業,自然穿的清涼又性感,身姿又優美,跳起舞來風情萬種,美不勝收。

而謝彥也沒有像單明遠他們那種非禮勿視的想法,他認認真真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西川舞蹈。

坐在對面的念月見狀,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好色之徒,嫌棄又鄙夷。

一曲舞下來,坐在上方的西川王,突然用大啓的官話問謝彥和念月:“不知二位來使覺得,我西川這美酒和這舞比起大啓和南越的如何”

念月聞言道:“本公主這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意不在這美酒和舞上,所以這比較自然也就無從比起,陛下到不如讓剛才仔細欣賞的大啓使臣來說一說。”

西川王聞言笑着點了點頭,随即還真看向謝彥的方向,似想聽聽他的評價。

謝彥聞言也沒推脫,認真點評:“西川的舞熱烈奔放,亦如熱情好客的西川人一樣,讓人倍感親切,賓至如歸,而美酒則甘甜醇香,回味無窮。”

“聽你這麽說,就是說西川不管是舞還是酒,都比你們大啓好”

念月見謝彥把西川的舞和美酒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而且看他那神色還不像是在說奉承話,倒像是發自內心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随即抛出了一個難題給謝彥。

“非也,我大啓的歌舞含蓄內斂,猶如這西川的美酒,需要細品方見其中妙處。而我大啓的酒,則烈如西風,亦如大啓人的性格,被別人打壓的越狠,反擊的後勁就會越大,而這一點,相信念月公主應該深有體會。”

謝彥說到這裏略微頓了一下,在念月開口前接着道:“所以本官認為,無論是西川的舞和美酒,還是大啓的舞和烈酒,都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你”

念月剛欲發作,就被西川王給打斷了:“哈哈哈,好一個不分伯仲,各有千秋,就沖大啓來使這句話,本王也想嘗嘗大啓烈如西風的酒,到底是何種滋味!”

謝彥的話不僅讓西川王大為贊賞,就連同來的單明遠他們,也被謝彥的話說的心潮澎湃,更是一次次的被謝彥的才華所折服。

而同跟來的韓離,這個原本一身傲骨的少年,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謝彥的迷弟。

本來因為念月公主應該深有體會這句話,而被氣得變了臉色的念月,在聽了西川王的話後,又變得有些幸災樂禍:

“看來大啓使臣這次話說的有些大了,雖然大啓的酒确實不錯,但要說烈如西風,未免太過誇大其辭,西川國君身份何等尊貴,你竟然敢當衆诓騙于他,不知居心何在,還是說你們大啓根本就沒有把西川放在眼裏!”

謝彥沒理會念月挑撥的話,而是朝西川王行了一禮才道:“陛下,我大啓已有數載未與周邊各國通商,所以各國對如今的大啓不了解也是人之常情,雖然大啓以前的酒确實沒有在下說的那麽烈,但卻不代表今日的大啓沒有烈如西風的酒,陛下若是想品嘗,自然可以,在下來時讓人帶了幾壇過來,就在宮門外,陛下若是同意,可派人去取來。”

“如此甚好!”

西川王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立刻讓人去取酒來。

而一旁的念月,則是一副等着看笑話的表情,雖然她也聽南越探子說過,謝彥賣的酒與別人的有些不同,但那酒她也嘗過,雖然确實不錯,但要說烈如西風,還是有些言過其實了。

只是念月不知道的是,謝彥帶來的這幾壇酒,是他自己親手釀的,而不是那些二次改良後的酒可以比的,其度數足有五十八度,這對從來沒飲過高度白酒的古人來說,絕對是味覺上的暴擊。

待酒取來後,西川王發現,不止有酒,還有一套專門用來飲白酒用的細膩精美的青瓷酒具。

“大啓來使真是用心了!”

西川王在看到那套精美的青瓷酒具後,酒還沒喝,就已經心情大悅了,待侍者給他試了毒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

因為喝的太急,一股從未嘗過的辛辣之味直沖天靈蓋,穿過嗓子流到胃裏的過程,更是有一股強烈的灼燒感,此時他才知道,謝彥用烈如西風來形容這烈酒,是多麽的貼切。

又想到謝彥不僅拿西風來形容這烈酒,還用來形容大啓人的性格,這讓西川王立刻想到了當下大啓的局面,不正是像謝彥所言的嗎,被人打壓的越狠,如今反擊的後勁就越大。

南越甚至被大啓第一女戰神沈金戈打的已經來西川了,西川王不用猜,也知道念月此次親自來的目的,恐怕是想讓西川和南越合作,一起對付大啓。

而東陵太子更是一槍就被沈金戈給挑了,就連東陵皇帝都被人刺殺了,如今更是內亂不斷,自顧不暇。

而據西川潛在北狄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說沈金戈到了北狄後,原先北狄已經在備戰了,但卻不知因何,在沈金戈抵達北狄邊境後,卻遲遲沒有動作。

而沈金戈到了北狄後第一件事,不知用什麽辦法,逼得北狄邊境的統帥不得不主動交出兵符,随後那位統帥就被抓了起來,之後她又下令斬了統帥身邊的好幾個親信,如今正在整頓北狄邊境軍營裏那些軍紀散漫的兵。

思及至此,西川王對謝彥道:“看來大啓來使确實所言非虛,這酒,确實烈如西風!”

“酒雖好,但也需要識酒的人才能品出好壞,陛下一看就是懂酒之人,若是遇到不懂酒的,這酒恐怕就要白白浪費了。”

西川王聞言,有點意味深長的看了謝彥一眼,随即終于進入了正題。

“不知大啓來使此次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謝彥見他揣着明白裝糊塗,畢竟玄崇早已提前在文書裏寫清他們此行的目的了,西川王不可能不知道,他現在當着念月的面又問,明顯就是要讓念月也知道大啓此次出使西川的目的。

不過西川王這麽做也無可厚非,畢竟把兩家來使的目的都攤到明面上來談,這樣對西川反倒更有利,南越和大啓要想達成自己此次出使西川的目的,就必須拿出比對方對西川更有利的條件來才行。

不過對于西川王問謝彥的問題,念月則表現出一副毫無興趣的表情,似乎對自己此次出使西川的結果勝券在握。

謝彥見狀,也沒隐瞞,把此行議和和恢複兩國之間商貿往來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西川王聞言點了點頭:“這對我們雙方來說,确實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他說到這裏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想再聽聽南越來使的目的,再做決定。”

謝彥聞言道:“這是自然,陛下請便!”

西川王見謝彥面色如常,于是又看向念月。

誰料念月卻道:“此事事關南越機密,本公主希望西川國君能把不相幹的人請出去,不然肯定會後悔的。”

西川和南越雖然有利益來往,但卻也不懼南越,畢竟現在的南越又不是百年前的南越,西川王真不知念月到底哪裏來的底氣,竟然已經狂妄到了如此地步,在大啓使臣說明自己來意的時候,她就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聽着,現在輪到她說了,她竟然開始拿話威脅自己。

“既然念月公主毫無誠意,那本王看你也就不用說了,西川風景美食皆不錯,公主不如留在西川再玩上幾天,就回去吧!”

西川王說完,轉頭又看向謝彥,剛想同他說什麽,就聽念月冷笑道:

“本來念在西川一直與南越交好的份上,南越有了好事,才想着西川,既然西川國君不領情,那便罷了,只是等到百年前的歷史再次重演的時候,還希望你不要後悔!”

西川王聞言,頓時面色一變,他終于知道念月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底氣了,莫不是南越,又出了能配制出火藥的高人

要真是那樣,以南越的野心和嗜殺成性,百年前的慘劇豈不是要再次上演。

“在本公主走出西川皇宮之前,西川國君還有反悔的機會,不過前提是請先把不相幹的人給請出去,本公主倒不是怕大啓來使知道,反正他們遲早都會知道,只是大啓靠着一個女人,才剛撲騰了幾天,本公主心善,實在不忍心這麽快就看到他們絕望的樣子!”

西川王此時心都亂了,滿腦子都是百年前的血流成河,雖然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祖輩口口相傳,早已是刻在骨子裏的恐懼。

說實話,在這件事上,其他幾國應該都要感謝大啓沈家,不然如今哪裏還有他們這些國家,恐怕早已是南越的天下了。

只是這些年西川為了自保,才不得不保持中立,還時不時要和大啓駐守邊境的軍隊打上一架,唯有這樣,他們才不至于被其他幾國針對,不然說不定也會像大啓那樣被人合力圍剿。

當然還有一點,西川王是不可能承認的,那就是他也有貪念,他對大啓的各種物品甚至是文化,都到了幾乎癡迷的程度,要不然他的大啓話也不可能說的這麽好。

要是真有瓜分大啓的機會,西川王也不可能因為心底那點尚存的良知而放棄。

如今南越既然第一個找上了西川,自然就不會允許西川拒絕,不然西川就是第一個要被南越吞噬的國家。

謝彥看着不可一世,一句話就準備将剛剛平息的戰亂再次挑起的念月,只覺得這人真是越看越讓人厭惡。

就在西川王想開口讓謝彥他們暫時先回驿館的時候,就聽謝彥道:

“陛下,在下有一個疑問,可否請陛下替在下解答一下,也不枉大啓使團這麽遠來西川一遭。

西川王和念月聽了他這話,還以為他已經被吓的要主動打退堂鼓了,雖然以西川王現在的思緒,也很難替他解答什麽,但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示意他說。

“多謝陛下,在下想問的是,既然念月公主能說出讓百年前歷史重演的大話,為何還要來找西川合作,以他們的性格,完全可以自己橫掃周邊列國,除非”

“除非什麽”

念月見原本就快被趕走的謝彥,居然三言兩語就又讓西川王猶豫了,立刻道:“陛下,你可不要聽他的挑撥,本公主從來不放空話,這世人皆知。”

謝彥卻嘲諷道:“念月公主會不會放空話,這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南越配制火藥的方法,早已失傳了,這也是世人皆知的事,要是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要如何證明,總不能只憑你空口白牙,就以為別人會受你的威脅吧!”

“本公主既然敢說這話,自然就是有備而來的,不過這與大啓來使無關,無需向你證明!”

謝彥:“你确實無需向本官證明什麽,但念月公主卻在我大啓與西川商談議和這麽關鍵的時刻,出言威脅西川國君,要是此次計劃被你破壞,不管是大啓,還是西川,所遭受的損失都不會小,而南越卻是最大的受益者,這種有損大啓和西川安危與利益的事,怎麽可能與本官無關。”

念月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臉上的輕蔑之色更甚:“那不知大啓來使欲待如何”

謝彥:“自然是要你證明你所言非虛,不然就是在信口開河,诓騙西川國君。”

念月剛想拒絕,就聽西川王道:“本王覺得大啓來使說的不無道理,念月公主,既然你是有備而來,不妨現在就當衆證明一下。”

念月點了點頭,不過随後伸出她那細長還抹了丹蔻的手指指向謝彥:“可以,但他們大啓使團不可以在場!”

本來西川王是想讓謝彥他們先離開的,但一想到萬一要是念月在他把大啓使團趕走後,卻拿不出她口中所說的東西,那到時他再想回頭找大啓使團談議和之事,那就會被處于被動的局面,這可能也正是念月想要達到的真正目的,讓他得罪大啓,最後只能選擇和南越合作。

因此西川王對念月道:“大啓來使剛才可是當着念月公主的面,大大方方說明此行的目的,念月公主此時要是将人趕走,倒是顯得南越行事太過小家之氣了。”

念月聽了西川王的話,似乎被戳到了痛處,臉色難看異常,畢竟南越彈丸之地,本來就沒有什麽大國風範,別說和大啓比,就是和其他幾國比也毫無可比之處,這可能就是缺什麽就會在什麽上面自卑,如今被西川國君當衆說小家之氣,頓時就不高興了,最終勉強答應讓謝彥他們留下。

謝彥也沒想到西川王竟然如此圓滑,不過這樣至少也證明,西川是真有要和大啓議和的想法。

他到要看看,南越這次是否真的配制出了火藥。

待念月同意後,西川王還讓人去把太子請來,可能是想讓他也開開眼界。

而念月趁着這個空檔,讓随行的侍女去宮外取她帶來的東西,侍女很快就取回來一只一尺見方的烏木盒子。

之後她還要求去宮殿外面一個空曠的地方,畢竟是要試火藥,室內肯定不行,西川王自然答應了她的要求。

等他們到了念月指定的那塊空地上,等了好一會,還不見西川太子過來。

西川王見念月似乎等得不耐煩了,暗暗嘆了口氣,随即讓她開始,就在這時,西川太子終于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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