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陷入夢魇

陷入夢魇

“你用俞姓令我十分不滿。”老婦人眼皮一擡，眼底帶着鄙視，面上親切一笑，維持着溫和優雅的姿态：“這麽多年還沒找到生身父母嗎？是找到了不想離開，還是被抛棄了，那個家根本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陶念希忽然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挽着的老太太，這陌生的模樣讓她心裏生出不好的感覺。

俞家，如何也不能進。

俞蔓安盯着老婦人不答話。

現場氣氛僵持不下。

給了一個下馬威後，老太太悠哉悠哉喝起茶，陶念希默默咬了一口糕點。

看見監控裏俞苑突然闖入一群人，孫哲率先從暗處沖出，被房子外的人攔住，楊遵打電話通知俞庥。

這邊已經剛上飛機，他看着窗外漸變的天色，越聽臉色越黑。

“帥哥，麻煩讓你一下。”

俞庥避開身，神色繃緊轉身走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奶奶，我們還是改天再來拜訪吧？等到夜深對你身體只有壞處。”

“念希，唉……想來你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會告訴陶澤藍，謹森和你的婚事暫且作廢。”

“我聽奶奶的。”聞言，陶念希暗自松一口氣，這人做又做不了主還耀武揚威……好恐怖，誰嫁到這種家庭誰倒黴？就算這人沒幾天活頭，她覺得共呼吸一天自己就要少活十年。

楊遵報警了，兩個警察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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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

兩名保镖迅速放開俞蔓安，老婦人不慌不忙道：“同志，我在教訓不聽話的小輩，這也要管嗎？”

楊遵問：“你是什麽人？帶人私闖民宅？”

老婦人道：“這孫子一如既往的心狠，唉……看來這麽多年過去，還沒原諒我啊。”

俞蔓安冷冷盯着她，她繼又一哭：“同志，我只是來看看我孫子，結果他們謊話連篇說他不在。”

楊遵上前一步：“老板不認識你。”

俞蔓安附和：“我哥說不認識你。”

老婦人優雅走過，打量俞蔓安，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你不配說話。”

一警察嚴厲走過去：“還動手打人？”

“同志，我剛剛沖動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跟她道歉。”老婦人昂着頭，面無表情道：“你會原諒我嗎？”

兩名警察同志看着這場景，掃了眼衆人，緊皺眉頭：“請你們趕快出去，私闖民宅、尋釁滋事，夠請你們喝茶了。”

黑衣人迅速跑出去，一位中年男人攙扶着老婦人朝大門走，一旁的陶念希瞟了眼正擦着鼻血的俞蔓安。

俞家或許早沒落了，父母也只是看中了俞庥的能力，畢竟整個俞家只有他一人出衆，能一人守住父親的産業，自是不俗。至于對妹妹的寵愛程度，她也略有耳聞，幸虧自己沒惹到他。

完了啊，老太太這是把俞家往死路逼。

人撤離俞苑後，俞蔓安手指禁不住得顫抖，不知誰叫了一聲“小姐”，呼出一口濁氣，她只覺得頭暈兩眼一黑倒了過去。

俞苑亂成一鍋粥。

周身帶着夜色的冷酷和墨黑，俞庥環視一周，默不作聲上樓後，董信群也迅速趕到。

走廊上聚着一堆手足無措的人。

一如從前，俞蔓安發起高燒，許多不願回想被塵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眼睜睜盯着那張臉放大，那氣勢壓得她喘不過氣，在角落望着小時候的自己在老宅被折磨，片段不停重播重播。

幼小的身軀跪在雨夜。

無意識躺在火海裏。

被強行灌入過敏食物。

不曾經常見面，卻足以讓她做噩夢的充滿惡意的眼神。

董信群掃了眼陷入夢魇的人，收起手電，微微搖頭：“等她醒來觀察才知道具體情況，但不太樂觀。小姐之前就有過心理問題，老板，你要做好準備。”話落他把藥放在一旁，端着一盆水過去。

俞庥回過神，接過水：“我來，你退下休息。”

董信群點頭收拾完出門，屋裏只剩俞庥和面頰通紅的俞蔓安。

“安安快點退燒，快點醒來，我們都……”他停頓了下，平複呼吸，嘴角揚着笑：“哥哥不啰嗦了，只盼着你快點好。”話落俯身擦了擦出熱汗的臉龐。

翌日一大早，裴延逐穿着睡衣推開門，低聲道：“幹嘛呀，死老太婆又作妖，給她送養老院去。”

“等人醒了再讨賬。”

“我沒見過這麽惡毒的女人……”見俞庥臉色不好，他張了張嘴不再抱怨，随意坐在床尾：“多少度。”

“降到38了。”

“你去睡覺，我來看着。”他似想到什麽，補充道：“那邊有消息了，順利的話兩天後就能見面，你現在怎麽想？”

“要怔得她的同意。”

“行，那我把時間往後推一推。”裴延逐試圖把人從椅子上拽起來，拍了兩下緊握的手：“我叫你先休息。”

“我想親眼看見她醒來。”

“還有很多事需要你這個哥哥幹，你睡眠不夠能撐多久？”

俞庥睫毛顫了顫，手指松開收回手，起身揉着眉心離開。

裴延逐洗完手又消毒，才打水給人擦身體。

幸好，當天晚上退燒了。

俞庥忙完工作直接睡下，裴延逐打着哈欠，無聊地翻點着屏幕，撐到後半夜沒忍住趴床邊睡了過去，迷糊中聽到有人哭。

他掃了眼窗外，太陽的光線透過縫隙照進來。

蜷縮在角落的人低聲道：“延逐哥哥，我哥哥呢……”

裴延逐立即跑到房間把俞庥喊起來，兩人跑進房間時，董信群先聽到動靜，将門反鎖，坐到床前翻了下病例，語氣溫和地測試。

裴延逐抱手靠牆，仰頭呆望着天花板，門另一側的俞庥站得筆直，目視前方。

良久，門被打開的瞬間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出來：“我要哥哥。”

董信群瞥了眼沖進房間的人，攔住裴延逐：“小姐情緒波動太大，建議一個星期內不要靠近。”

“怎麽會這樣？”那不是回到小時候那段時間，要小森寸步不離？

“智力是正常的，我先去開點藥。”丢下一句話董信群離開。

“靠，死老太婆。”裴延逐瞟了眼房間裏的場景，重重嘆一口氣拉上門。

俞庥摁了下遙控器，半挂着的窗簾緩緩上升，屋裏變得明亮。

“哥哥，我餓了。”俞蔓安乖巧靠在床頭，恬淡的臉孔帶着一絲撒嬌。

“想吃什麽？”俞庥俯身替她撩了下耳發：“有沒有哪裏難受？”

她搖頭，眉眼彎彎：“你煮的肉粥。”

這一套反應下來，看似跟平時一樣正常，但俞庥感覺得到那道視線一直粘着自己。

“在這裏乖乖等我熬粥，弄好我馬上回來。”

“嗯。”

俞庥帶上門，到廚房把東西煮上回去時，進去看到人躲在被窩哭得稀裏嘩啦。

聽到動靜，俞蔓安迅速坐起來，滿臉淚痕：“哥哥你去哪了？我一個人好害怕。”

“給你煮喜歡的肉粥。”俞庥心下動容，眼眶微紅，幾步走過去将人摟在懷裏，聲音有些哽咽：“不要怕，不要怕，我在我在。”

待人逐漸安靜下來，他低頭看過去，俞蔓安在他懷裏睡着了，他就這樣摟着。

直到有人将粥悄悄端進屋，俞蔓安被香味勾醒，推開俞庥，眼裏都是興奮：“哥哥你喂我。”

俞庥依言舀了一勺粥輕輕吹涼，再喂到嘴邊。

她吃過，小心翼翼問着：“哥哥，我們要搬家嗎？我好怕那個壞女人再來。”

俞庥又喂了一口：“搬。”

“真的？”俞蔓安眼睛一下變得更亮。

“我恨她，不允許她再欺負你了。”俞庥垂下眼皮，勺子攪拌熱粥：“等你明天睡醒就換個地方住吧。”

“我也讨厭她。”俞蔓安猶豫了兩秒：“哥，我工作怎麽辦，我是不是已經被炒鱿魚了？”

“沒關系，哥哥有存款。”

“可是……我也想賺錢啊。”

“你什麽時候想工作了再去。”

“哦……延逐哥哥呢？我看他臉色不太好。”

“因為你發燒，守你守了一天一夜，他回家補覺了。”

“為什麽不在這裏睡？”

“他忙完一些事就會來看你的，或許此刻正在給你找裙子吧。”

“我的衣帽間都放不下了。”

兩人随意聊着，直到把粥喝完。

“困不困，要睡嗎？”

“我想畫畫，畫什麽好呢？”俞蔓安打開手機，盤坐床上翻着一些圖片，躊躇不決沒有決定好臨摹哪張。

“我去把你馬克筆拿來。”說着俞庥回到書房夾着筆記本，把工具拿好又回去。

俞蔓安橫躺床上哼歌，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立馬爬起，半支着身體，把屏幕面向他：“你看我們的合照，你臉上還有傷呢，那時候你好像被爸爸罵了。”

俞庥眼尾染着一抹笑意，擡手撫摸柔順的頭頂：“就你記性好。”

“我想起你是因為一根棒棒糖跟人打架了，結果那小孩打不過你，所以哭着找爸爸告狀。”

俞蔓安有一搭沒一搭說着小時候的事，握着筆在繪畫板上塗塗畫畫，俞庥坐在書桌邊用筆記本辦公。

耳朵裏不時飄進的絮絮叨叨裏還有幾句“哥哥你工作的樣子好帥”這類贊美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