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微醺

微醺

“姜總，鏡頭下的生活，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過度解讀，被扣帽子潑髒水也是常态。”最開始她也是經歷過的，但後來就少了。

說到底還是要感謝她姓許，家人是她最大的底氣。

“網絡為成千上萬人提供了休閑娛樂的場所，隐藏在ID之後的心思就難免藏污納垢，這是常态。我只能說，姜氏的法務部領着遠超同行的薪水，也有着與之相匹配的能力。”

姜淮序能想到許青檸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也就不難聯想一些或許略顯坎坷的必經之路。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萬衆矚目的流量背後就注定了非議，這很公平。

姜淮序也不是普通人，倒是她多慮了。

“綜藝的拍攝應當會占用姜總很多休息時間，若是耽誤工作，怕是不太好。”

雖然拍攝不會連續進行，但一期又一期還是很耗時的。

姜淮序聞言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盯着許青檸看了一會兒，看得她心裏毛毛的。

“你不希望我去。”

這甚至不是問句。

按照正常流程，許小姐這時候應該正襟危坐，義正嚴詞地表示絕對沒有，并添油加醋地說與姜總同框将是她莫大的榮幸。

她可以将虛僞進行到底，但卻多少不那麽願意。畢竟這是老公而不是甲方，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許青檸只是遲疑了一瞬，然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坦白來說，是不想，但不是不想你去，而是不想參加戀綜。”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為任何事情違背過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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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去，你經紀人那裏我來回絕，我名下還有幾座私密性很好的私人島嶼，可以去度假。”

談不上錯愕，但還是會為他的反應而稍稍驚訝，“不想問為什麽嗎？”

“先生，太太，咖啡好啦，快來取走它吧。燙燙的，請小心。”出聲打斷的是坐着電梯上樓的小機器人。

主人在二樓的時候，為了避免不合時宜的打擾，阿姨基本是不上來的。

姜淮序端過兩杯熱美式，一杯放在許青檸的面前，另一杯則是自己端起喝了一口，“首先刨根問底這不符合社交禮儀，其次，站在十九樓的落地窗前，我也時常會覺得工作枯燥且無趣。”

果然，就像學霸也未必熱愛學習一樣，工作狂也會厭煩公務。

“當然，更深層次的東西，我不問你不說，我問了你也未必會說，不必自讨沒趣。”

和聰明人生活就是省事，許青檸欣慰點頭，下意識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熱美式，真是越發苦了。

許青檸面色不改優雅吞咽，口腔都有一瞬間的麻木。

這麽高級的國窖，她到底還是欣賞不來。說起來當初她買來就不是為了喝的，總共也沒嘗過幾次。

但沒過兩天，許小姐就迎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爾反爾，言出不行，在姜淮序拒絕佟晚後，主動要求參與戀綜。

《我親愛的另一半》官宣嘉賓的方式并不新奇，節目組圈大家，一段關于戀愛的文字雞湯，衆人的回應，cp粉的小規模狂歡，熱鬧是挺熱鬧的。

但還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比如12G沖浪的許青檸就非常巧地沒有看見，還是佟晚轉發給她的。

她點開前也沒做他想，直到看見某個她熟悉到想要忘記的名字時才愣了兩秒。

牧承瑾。

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這檔戀綜倒不是戀愛配對而是本就請了幾對情侶，有娛樂圈的模範夫妻，熒幕情侶，還有行業裏的金童玉女，主打一個風味齊全，愛磕哪對磕哪對，全自助服務。

節目組就起了個調料的作用。

牧承瑾的名字對應着齊之芸，也是個熟人呢。

“青檸，你能放過阿瑾嗎，他根本不喜歡你。”

“青檸，你們不般配，強扭的瓜不甜。”

“抱歉，我從未喜歡過你。”

記憶裏的那些只言片語在腦海中浮現，許青檸輕笑一聲，神色倏然變冷，當年究竟是誰不願意放過誰，還是應該掰扯清楚了。

她知道當年是自己太過主動，太過沒有分寸，但那個人不拒絕，只一味的溫柔以待，營造出所有的錯覺，便足夠無辜嗎！

“什麽，你現在說你要去？大小姐，人都官宣過了，臨時加人會招惹議論的。”佟晚接到許青檸電話的時候都有些意外。

這祖宗雖然有時候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幾乎沒有事後反悔的情況。

“空降當驚喜，嘴長別人身上，愛說就說呗，你知道我不在乎的，而且我只想去一期，當飛行嘉賓吧。”許青檸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聽得佟晚都想隔着網線咬她一口。

“為什麽突然想去，難道是因為……”佟晚下意識地略過某個名字。

“牧承瑾，有什麽好避諱的，別人是從哪跌倒再從哪爬起來，我不一樣，我要把那片地都鏟平，我怎麽會有錯呢，一定是地不平。我想再見見他，确定他已經不能影響到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佟晚似乎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果然，戀愛腦被燒壞之後，只剩下無情了。

也挺好，那男的本來也不配。

“我這邊倒是好說，但是姜總那裏。”佟晚試探開口。

提到姜淮序，許青檸才發覺自己忘了最重要的地方，“他那裏，我來說。”

她倒不是一定有信心能說服對方，但總還是要試試的。

出于心虛和愧疚，許青檸從她姐家裏薅了個名廚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主要是對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晰的認知，讓她親自下廚怕是要起到反作用的。

畢竟她除了蔬菜沙拉就只會西紅柿炒蛋。

姜淮序回來的時候許青檸甚至親自迎上前替他挂衣服，“奉承”二字幾乎就是寫在臉上的，絲毫不帶藏的。

“有事？”姜淮序将大衣遞給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這麽明顯嗎？”許青檸雖然有時候也懂得委婉的說話藝術，但單刀直入也不失為一種好方式，尤其這還是對方挑明的。

很明顯，對方拒絕了你的客套，并且想要直接知道你的意圖。

姜淮序的目光在飯桌上停留幾秒，看向她，“雖然不是好話，但無事獻殷勤，這不符合常理。”

沒說出非奸即盜，倒是給她面子了。

“我後悔了，綜藝的事。你能不能給我兩天，陪我去一下。”短短幾個字，倒是把她的意圖表述的很清楚。

意料之外，但姜淮序的面上不顯，只是很認真地告訴她，“可我一向不喜歡更改已經決定好的事情，沒有例外。”

聽起來既冷酷又不近人情。

他從許青檸的身邊經過，在餐桌前落座。

許青檸并不意外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但要說失落總還是有一點點的，可就在她收拾好心情轉身之前一句話輕飄飄地傳來。

“但今晚的飯菜聞起來很香，可以為你破例一次，姜太太。”

許青檸驀地轉頭，目光卻撞進一片含笑的眼眸，所以剛剛是在逗她？

這倒是有些出乎她對姜淮序的了解，這一點都不像那個冷淡嚴謹卻又不茍言笑的姜總。

可這不妨礙許青檸的心率有一瞬間的失常，或許是出于激動又或許是因為其他，但她不想深究。

“那就多謝，姜先生了。”這一次，她罕見地沒有叫姜總。

“倒是不必這般客氣，坐下吃飯吧。”姜淮序拉開身側的椅子，示意她落座。

許青檸快走兩步，順着他的意思坐下。姚翹都說好的大廚确實有兩把刷子，這一桌菜肴，不說滿分，卻也能達到九十五了。

“味道很好。”姜淮序的評價一向客觀，他不重口腹之欲卻也并非完全不挑。

“這一桌，其實是我請廚師做的。”許青檸本也沒打算隐瞞她是個廚房殺手的事實，實在是不适合和大廚搶功，自欺欺人了。

“那至少說明你很會挑廚師，慧眼如炬。”姜淮序舉杯，晃了晃杯中紅酒，與她相碰。

“在美食這一塊，我姐才是行家，從她那裏順手牽羊，不會出錯的。”許青檸抿了口酒，笑得頗為開懷，這可是她的經驗之談，她姐的生活樣樣精致，随便挑都拿得出手。

“你和姚總感情很好。”這是肯定句，姜淮序非常确定這一點。

“那是當然，我和我姐最親了。”提起姚翹，許青檸的眼底都有小星星，誰還不是個姐控了。

姜淮序看了她一眼，将杯中酒飲盡，“真好。”

或許這其中還有一點點不為人知的羨慕，對于親情的渴望，就像黑暗裏待久的人總還是向往陽光。

當初他們結婚之前，姚翹私下裏找過他，甚至給出過一份完全讓利，違背商人本性的合同，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愛不愛不強求，但絕對不能給許青檸委屈受。

姜淮序答應了，但沒要那份合同。他或許不是真的君子，但也不會平白無故給人委屈受，姚翹也是關心則亂。

“嘗嘗這個，好吃的。”一筷子食物直接塞進了姜淮序的嘴裏，打斷了他的回想，甚至他還沒分辨出是什麽就出于本能地咀嚼兩下，咽了下去。

而等他轉頭去看許青檸的時候，才發覺就他愣神的這一會兒，許青檸就将大半瓶紅酒喝了個精光。

度數其實不算太高，但從她紅潤的臉頰和失禮的舉動來看，明顯是醉了，至少不完全清醒。

“姜淮序，你今天是不是心情很好啊，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許青檸撲了過來，手指點着他的鼻尖，輕輕碰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