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死靈之力

死靈之力

08

罡風烈烈。

南宮無衣踏着翻湧的塵沙而來。

千年前他來此地時，這裏尚有樹木花草，但如今已化作一片荒漠。

令他意外的是，白今夕竟然就在門前等他。

“你來了。”白今夕笑道。”

南宮目光微動，“你沒有進去？”

“知道你要來，特此等候。”白今夕說。

“你還是要這麽做？”南宮道。

“我若不做，總會有人做。若是便宜別人，倒不如由我來。”白今夕說。

“死靈之力不是你我可以觸碰的。”

南宮終于說出了這個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問題。

死靈之力，這個一直在巫界流傳甚廣的傳說，相傳這個力量積攢了數千年，是無數邪靈培育出來的通天之力，若是能夠得到它，此人将成為世間最強者，天上地下再無人能夠阻擋。

“我已經得到了玲珑七寶法身，現在的我早已不是常人可比。”白今夕說，“我要這份力量，誰也阻止不了我。”

一時間，南宮無衣似乎看見了千年前白今夕試圖吸收死靈之力的場面，那時他開啓了封印，導致天地動蕩，江水倒流。無數百姓驚呼悲號，試圖逃離無常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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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白今夕在此嘗試做這件事，而且力量比之前更強。若讓他做出此事，只怕天下間将會生靈塗炭，黎民遭殃。

南宮無衣攥緊了拳頭，心上卻是無盡的酸楚與痛苦。

難道他們永遠只能是敵人嗎？

“你一定要如此？”南宮道。

“上一次我就說過，我們兩個人的恩怨一筆勾銷。”白今夕說，“我知道你始終是要阻我的，既然如此，大家都不必留情。”

南宮閉了閉眼。

“大哥哥，你的法力真高。”

“多謝大祭司，現在我就是你的跟班啦！”

“南宮，這破地方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去外面曬太陽。”

“南宮！看我找到了什麽！”

“魔神功法怎麽了，只要能變強不就行了嗎？！”

“我會是世間最強的，只要我得到了它，就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你也會是我的手下敗将！”

千年前的話語仿佛又湧到耳畔，可是這一次，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生死對立，不死不休。

南宮睜開眼，下一瞬，他手中長刀已現，長刀裹挾着萬鈞之力砍向白今夕。

既然注定要成為敵人，那就讓訣別來得更猛烈一些！

然而，沒想到的是，南宮的刀劈下去的一剎，白今夕的身體竟然憑空消失了！

雖然白今夕如今有了食邪鬼的力量，但南宮依舊擁有巫界獨一無二的高深法力，可白今夕竟然如此輕松的就躲開了他的攻擊，這不合理。

不及細想，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心底攀升，南宮下意識跳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原本站的地方就炸開了一個大坑！

風沙漫漫，地底竟突然陷了下去。下陷的坑洞越來越大，沙石不斷下落，最後竟變成了一個直徑數十米的深不見底的黑洞！

一道銀光突然從坑底直射上天空。

南宮看着突然出現的光柱，立刻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邪惡力量從其中蔓延。

晚了……

看來剛才與他對話的根本就不是白今夕本人，而是他留下的影像！

真正的白今夕已經在打開了所有封印，再一次準備吸收死靈之力！

楚末的身影出現在遠處，她靜靜地看着，臉上竟第一次露出了神情。

那是崇敬、欣喜、虔誠的笑容，就像在看着自己的神明。

白今夕的身體在銀光中逐漸上升，狂風裹挾着他，卻只是讓他的衣袂飄動得更加美麗，宛若仙人出世。

南宮驚異地發現，白今夕此刻竟恢複了千年前的容貌和打扮。

長發飄飄，紅衣翩翩，色若桃花，耀眼奪目。

石之逸的身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扔到了一邊，此時正無聲無息地躺着，不知是生是死。

這正是當年一眼便驚豔了整個巫界的少年。

他回來了。

……

我們真的只能如此？

我們只能如此！

南宮突然拍地而起，長刀如同延伸了上百倍，金光所到之處将整個銀色光柱斬為兩段，但白今夕的身上已經開始聚攏起光焰。

南宮知道再這樣下去，所有的死靈之力都會被釋放，于是轉頭朝黑洞奔去。

上一回他封印死靈之力，在此地設立了八個祭壇，每一重祭壇都有完整的陣法，只要他能将陣法恢複，死靈之力就将被切斷。

可是，他剛剛下到一半，身後就有強大的力量湧動而來。

一轉身，眼前的石壁就被碎成粉末，洶湧的沙石立刻将黑洞掩埋。

“南宮，這回我贏，你輸！”

白今夕的笑聲從上面傳來，恣意狂放，震耳欲聾。

南宮陡然一轉，長刀化作無數金色利刃，直直插入沙石之下。原本被掩埋的道路霎時被清理出來。

在靈力阻隔下挖出來的直通地下的通道中，死靈之力的光化作星星點點的塵埃往上湧。

光芒照亮處，南宮看見八個祭壇的關鍵處都被破壞。死靈之力大量從中間的封印口中湧出，就像是噴湧的泉水。這樣下去，周圍的生靈都将被殺死。

南宮沒有辦法，只能選擇親自上前封堵出口，然而就在他聚集起所有力量準備封印時，身體卻被人從後拉住。

白今夕的力量抓住了他。

“休想！”

南宮目光一凝，“你若真要阻我，大可以殺了我。”

白今夕一噎，“你！”

南宮撞開他，将力量化作一個封印，直直朝出口奔去。

砰！

封印被人撞開。

白今夕将他從洞口處撞開。

可是，這時南宮卻突然感覺身體一涼，下一瞬竟被直直拖向了封印口！

怎麽回事？

電光石火間，南宮突然明白過來，是死靈之力感覺到了他的力量，準備吞噬他！

他嘗試掙脫，卻完全沒有用，身上的靈力像是流進了一個無底洞，無論他怎麽想要掙脫都無法移動一寸。

眼看着封印口就在前方，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拖進去，肉身直接接觸死靈之力，他會消解在裏面！

怎麽辦？！

從前只有他救被人的份，沒想到今日他也有陷入困境無法自救的時候！

可是，他是世間最強，連他都無法自救，還有誰能救他？

南宮突然感覺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一擡頭，看見白今夕的面孔在上方。

“滾！”

紅衣公子眼角微紅，怒吼一聲，猛地将他從裂縫中拉了出來。随着一股強勁的力量，南宮被扔出了黑洞。

他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卻意識到黑洞裏的死靈之力開始變得不穩定。

不對！

銀色的光仿佛被什麽東西打破，正在散漫地波動，仿佛是山雨欲來時的大海。

南宮立刻探身向下看，只見銀色光海裏，那抹紅色的身影正在波濤中掙紮，原先順從的死靈之力此刻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不斷攻擊白今夕。

白今夕才剛剛和玲珑七寶法身融合。

南宮突然明白過來。

雖然他此刻擁有了實體，但靈力和食邪鬼的力量融合不徹底，只怕根本不足以完全接納死靈之力，又或者死靈之力感受到了其中的邪靈，想要吞噬他以為己用。

這一瞬，南宮看見了紅衣公子的臉上的驚慌，他什麽都無法思考，幾乎是本能地就沖了下去。

南宮用靈力化出一根長鞭，緊緊纏住了白今夕，将他拉出死靈之力的包裹。

“出不去了！”白今夕驚恐道。

南宮能夠感覺到死靈之力正在試圖鑽進白今夕的身體。

白今夕的臉上已經出現靈力暴動的痕跡。

“我……”

白今夕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身上突然裂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噴湧，靈力湧出。

南宮睜大了眼睛。

玲珑七寶法身塑造成的肉身不足以承受死靈之力，白今夕吞噬了太多的力量，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

這樣下去，他會死！

徹底的身死魂滅，再無複活可能。

南宮的心一緊，抓住白今夕。

“別怕。”他将白今夕拉入懷中。

千年前，他為了蒼生将他親手封印，那一天，他的心似乎也随之被封在了冰雪之下。

今天，他們再次回到了原點，這一次，他不希望悲劇重現。

感受到懷中人摟住了他，南宮按捺下所有的情緒，立刻催動所有的力量。

強大的靈力阻斷了死靈之力的包裹，禁制堵死了死靈之力吞噬他的可能性。

可是，當他想帶白今夕離開時，南宮卻突然發覺有東西拉住了他的腳，死靈之力化成了一條條銀色的觸須，死死纏在腿上，仿佛不将他們吞噬便誓不罷休。

“南宮！”白今夕的聲音驚惶。

南宮看進他的眼，在裏面他找到了恐懼、驚訝和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我會帶你出去。”南宮抓住他，目光深沉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