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一假期間,高速上發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引起熱議。
随着假期的過去,和突如其來的兩場暴雨,夾雜着悲憤的空氣被沖刷殆盡,清新的泥土給按部就班的工作,帶來生活的激情。
而尹蟬手中的紅酒,似乎再沒給她帶來這樣的感覺。
習性不是那麽輕易被打破,而一旦破了例,它就象征着緊接而來的焦慮和煎熬。
尹蟬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郭成,即使有了秘書,他還是習慣性地把一部分秘書的活攬在身上,她冷嘲熱諷提點他幾次都不管用。
“你說的這些都和林秘書對接一遍。”尹蟬說。
“好,我等會和她說。”郭成把手裏新出的雜志翻出其中一頁給尹蟬看,“這是特別推薦一欄,店鋪地址也寫上去了。”
“嗯。”
郭成見尹總遍只瞟一眼,不怎麽關心的樣子,心裏的好奇像翻騰的浪花,一陣一陣地卷起來。
說是一個小宣傳,但哪一個在雜志上宣傳不是要廣告費的呢?不僅沒有,還倒花了幾千塊模特費。
最後還要破例用另一種方式在別的版面宣傳。
他就想不明白了,尹總編這麽精明又這麽刻薄的人,怎麽就幹了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尹蟬哪裏了解他這麽豐富多彩的內心,眼皮也沒擡就趕他出去了。
她今天約了劉方倘談事情,不想耽擱,手裏的事,能快則快。
本來準備做完了到時就去約定好的地方,劉方倘卻臨時來了公司,和幾個部門的負責人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會議結束後,尹蟬顯得有些焦急,她商量着直接和劉方倘在她辦公室談事,劉方倘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從容的說餐廳位置已經定好了,邊吃邊說,尹蟬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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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方倘還要和推廣部的負責人說幾句話,尹蟬先他一步出了公司,在大廈停車場的出口等着他。
今天的天氣不冷不熱,她穿了一件V領的白色棉麻襯衫,布料有三分透,內裏黑色的細帶文胸若隐若現。
興許腳下的高跟鞋站着太累人,她時不時動一動腳,以至于淺藍色的闊腿褲跟着前後擺。
撥動着夏日的躁動,掀起不知名的浪花。
尹蟬無聊地從包裏拿出手機随意翻閱,齊肩的短發長了些許,兩側的發梢冒出來陷在深深的鎖骨窩裏。
她微微側頭,挽了下頭發,餘光裏一縷光影晃過,她不甚在意,繼續翻看着手機。
只是沒過幾秒,頭頂側面的斜陽淡淡的光芒似乎暗了,指縫裏的光線消失了。
停止了幾秒。
擡頭時,一丈外的人側對着她,在往她的斜前方走,斜陽的光晖在他身上一閃而過。
尹蟬把手放下來,盯着他不快不慢的腳步淡淡地笑,等他漸漸走遠了,她才喊:“楊嘉樹。”
清脆的女聲在大廈門前的空地回蕩。
停下的腳步和落下的話音,幾乎在同一時刻。
楊嘉樹轉身,不偏不倚正對着出聲的位置,見到尹蟬抓着從肩上滑落的包包鏈子,單肩背在後面,另一只拿着手機的手對他招了招,讓他過去。
楊嘉樹沒多猶豫,擡步過去。
“送外賣?”尹蟬問。
“嗯。”楊嘉樹答。
看他沒有再穿外賣衣服,她猜想說:“店開了?”
“嗯,把之前老板的機器都盤了,直接開的。”
“有自己的店了,還做着老本行?”
“不一樣。”楊嘉樹斷定,“以前給別人打工,現在是給自己打工。”
尹蟬嗤笑一聲,還挺會想,“你不發財誰會發財。”
楊嘉樹點點頭,似乎對她的發言很是贊同,過了會問她:“你下班回家?”
“回去幹嘛?又沒有飯吃。”尹蟬半抱怨半陳述地說,“現在麻辣香鍋來的外賣員拽得很,打電話去不送,時間晚了不送。”
楊嘉樹笑了下,又皺了皺眉,“你不會下樓去吃,懶!”
尹蟬對他的評價不予置評,反而看着他問:“你說為什麽你就送,他卻不送?”
楊嘉樹右手不自覺收了一下,手裏的袋子發出輕微的響聲,然後就看見他神态自若地說:“他跟你一樣懶。”
“是麽?”尹蟬塗着口紅的唇輕啓,聲音如同羽毛佛過肌膚,癢到心尖上。
停車場裏駛出來的汽車,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下,駕駛座的車窗漸漸降下來,裏面的人看了看他們,對尹蟬說:“走吧。”
尹蟬對他揚了下頭,看了楊嘉樹一眼,說:“走了。”
她踩在細高跟,從車尾繞過去,走到那邊時面對着楊嘉樹也沒擡下眼,一刻沒停地坐進車裏。
黑色的轎車從楊嘉樹面前駛離,那個三角褲衩的标志無論走了多遠,在他眼裏都十分清晰。
“他是這期雜志的模特?”車開出一會,劉方倘問。
“你眼力真好。”尹蟬說。
“是有點不一樣,但也不至于認不出來。”
尹蟬沒有做聲。
過了會,車停下來等紅燈。
劉方倘目視着前方說:“聽他們說你和他之前就認識?”
尹蟬不答反問:“他們是誰?”
劉方倘側目,神情淡然卻不怒自威,而尹蟬迎上去的目光涼薄冷漠,絲毫看不出畏懼。
一時間,車裏的氛圍冷寂異常。
匆匆忙忙的人從車前跑過,紅燈轉到黃燈,車子慢慢啓動。
尹蟬想到此行的目的,并不想僵持下去,她看向窗外,極速而過的風讓她微眯起眼,“你放心,我知道什麽不該做。”
聞言,劉方倘眼裏一閃而過的異樣,眉宇之間浮現淡淡的憂慮和惆悵。
到了餐廳,點好了菜,服務員把點的紅酒拿上來,給劉方倘和尹蟬面前的杯子各倒上酒。
劉方倘紳士的向她敬了一杯酒,為剛才的沖動表達歉意。尹蟬大方地舉起酒杯飲了一口,酒的甘甜讓她心情愉悅。
她接着又喝了一口,等到酒的味道在嘴裏慢慢消散,她打開話題,“我要說的就是模特那件事。”
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夫人心血來潮相中了一個年輕小夥,但尹蟬身居高位,她十分清楚看似簡單的事背後的洶湧漣漪。
而劉方倘比她更高位,他才是真正在這個商圈內的人,許多事自然比她接觸得更深。
劉方倘笑了笑,了然如是說:“你把一個外賣小哥,打造成了時尚男神。”
“這是對我能力的褒獎嗎?”
“你的能力我一向無話可說。”
尹蟬沒心思說笑,“周總是怎麽回事知道嗎?”
劉方倘正色,“她和張媛有些牽扯,應該是這層關系。”
“又是她?”尹蟬對他這位名媛老婆實在厭煩,“她們倆認識?”
劉方倘緩了緩,“都是一半生活在舞會裏的人,大概見過幾次面。”
尹蟬狐疑,“幾次面就能使喚人?”
劉方倘淡笑着擺頭,“周總和王總,他們在争。”
“兩夫妻鬥?”尹蟬對他們的事略知一二,他們的公司是在周總娘家人的支助下起的步問,周總仗着這一點騎在王總頭上,王總礙着公司有一半在她手上一直忍氣吞聲,但聽說背地裏也偷摸着養了幾個情人。
尹蟬猜測着說:“感情問題?”
“嗯。”
“王總有情況?小三?所以兩個大老婆就交接上了,順便探讨了一下對付小三的法子。”
尹蟬把脈路理清了,心裏冷哼一聲。張媛倒是退的幹淨,沒來這一出就提前出國了,還把劉方倘也拉走了。
“你怎麽會去這麽久?”尹蟬問他。
“有些事。”劉方倘不想多說。
尹蟬多半也能猜出來又是張媛,她問:“她回了嗎?”
“回來陪我媽過了生日,又去了倫敦。”
“看來倫敦挺吸引她的。”尹蟬不鹹不淡地說。
兩人各自吃着飯,沒再說話。
等吃了一半時,劉方倘擦了擦嘴,開口道:“畢竟是第一次這樣做,自己這邊的人還好應付。”
董事這邊即使有怨言尹蟬也能應付,所以她們肯定不會在這裏算計她,她們要做就只有從自身出擊。
他又說:“所以無論他們倆誰贏,下一步都會拿你開刀。”
尹蟬盯着碗裏的兩只白灼蝦,明白了,“周總鬥贏了,就會回來倒打一耙,王總鬥贏了,就會以為我是他老婆的人,來找我的茬。”
尹蟬忽然笑了,像是認命的地說:“我橫豎都要哉在她們手裏。”
“哉不了。”劉方倘淡淡地語氣,卻十分篤定。
尹蟬靜靜地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
“他們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我會幫你盯着。”
她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隔天,她就讓郭成留意分析這期雜志的反應,又讓他注意YA品牌的動向。
尹蟬看着雜志上被P白了一個度的人,他随意地站着目視斜前方,上了妝的臉輪廓更深,氣質一下就出來了,男人的味道更顯得迷人。
她不得不感嘆攝影的偉大。
只是照片上的人手裏提的黑色公文包,她不自覺的就會惡趣味地想到是提着外賣袋子。
尹蟬笑過了,慢慢就沉默了。
人生像一盤棋,不到棋盤結束,不會知道誰是執棋人。
而人無論身處在何地,都有可能成為別人的一粒棋子,甚至是在不知不覺中。
尹蟬忽然很想知道那店子生意怎麽樣,她想之餘也付諸行動了,立刻發了條短信去問楊嘉樹。
過了有些時間,短信進來了。
【很好。】
她又發過去。
【雜志出來之前生意好,還是之後好?】
【之後人來的好像多了。】
【是不是來的小姑娘多,她們想來見見帥哥結果一看,失望了。】
尹蟬調侃他,看了一遍自己發過去的話,笑了下。
等了好一會,手機提示音還沒響,正想着他還是那麽不經逗,短信就進來了。
【沒有失望。】
尹蟬看着這四個字,連着标點符號也看了一遍,腦裏瞬間就聯想到他一本正經說這話的模樣,差點笑出聲。
看來是個人都是對自己外貌很在意的,難怪昨天在公司樓下看見他覺得順眼了不少,起碼沒看見冒出來的胡子了,頭發也打理得格外清爽。
不過也有可能他知道自己打扮帥了可以吸引顧客,所以就特別注意了,尹蟬覺得這個可能性也十分大。
她想得出神,手機屏幕上又冒出來一條短信,她過了會才看到。
【你要不要來店裏看看?】
對于楊嘉樹的邀請,尹蟬除了剛看到那會有些愣住,之後笑容越來越大,快速地回了他兩個字。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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