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燒烤攤陸續來了兩波人,楊嘉樹他們這桌先來的,所以燒烤很快就上來了。
尹蟬感覺沒點多少,但上來時見有好幾盤,她把楊嘉樹拿過來的雪碧推給他,讓他去換冰啤酒。
楊嘉樹低着頭沒有動,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那點力度,他腳下紋絲不動,但頭上灼熱的視線他知道拗不過,沒等她再有動作就已經起身。
再回來時,尹蟬看着他手裏唯獨的一罐啤酒,沒有做聲,接過來開了自己和自己喝。
之後兩個人各自吃着,誰都沒開口說話,直到尹蟬讓楊嘉樹向後看。
楊嘉樹扭頭看了看,覺得沒什麽,又回頭看向尹蟬。
“穿灰衣服的那個男人。”她說。
他眉頭微皺,又扭頭去看。
只見又來了兩個男人,都很高,一瘦一胖,穿灰色T恤的是身材瘦的,相貌平平,沒什麽特別。
楊嘉樹正要收回目光,就聽見尹蟬說:“看到沒?他的胸肌把衣服撐起來了。”
他回頭撇了她一眼,沒搭話。
她又說:“你猜他有幾塊腹肌?”
楊嘉樹不耐煩地說:“你無不無聊?”
尹蟬淡淡地笑,“你不是給我上了标簽麽。”
她指的是那次在她公司的餐廳,他走之前說的話。
楊嘉樹對她的話不予理睬,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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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蟬心裏冷哼了一聲,有意無意用簽子插着碗裏的臭豆腐。
又過了一會,楊嘉樹說:“別看了。”
“你知道我在看什麽?”尹蟬盯着他空蕩蕩的腹部,他的T恤是寬松版型。
“你那點心思都刻在腦門上了。”他的語氣頗感無奈。
“是麽?”尹蟬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羞恥,反将一軍,“你明知道我什麽心思還任由我看?”
楊嘉樹覺得十分憋火,胸中一股悶氣,他只想讓這團火趕緊滅了,擰着眉頭起身沒看她,徑自向燒烤店裏去。
燒烤和酒水是分開算的,酒水一般是現給現付。
楊嘉樹從兜裏拿出幾張散錢一股腦地推給老板,然後反身走到外面的冰櫃裏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後仰頭就罐了一大口。
頓時腦子裏涼得一顫,那些心猿意馬的東西像被打散了,一片空白。
他站定着緩氣,從嘴邊溢出來的水順着凹凸的喉結一路滑過起伏的胸腹,在肚臍周圍散着濕意,以至于他不自覺地收了下腹。
當他再準備喝下一口時,身後有一股力量拉着他的後腰帶向後一帶,猝不及防,酒曬了一身,腳跟着後退兩步。
退到過道的轉角,身後的人還要把他往後帶,但他已經有了防備,腳下一動不動,空着的手猛地抓住身後的手腕,察覺到手腕的纖細,他無意識地放了力度。
楊嘉樹把拽着他腰帶的手拉開,轉過身就看見尹蟬帶笑的臉。
“你幹什麽?”他甩開她的手。
“你幹什麽?”她眼神指着他手裏的酒。
楊嘉樹收緊了手,目光凝聚,“喝酒需要你批準?”
尹蟬漫不經心地昂首,一雙靈動的眼睛閃着迷人的光,他情不自禁地去追逐着,而她脖子到鎖骨的那兩條線,像鉗住了他的喉,就要令他窒息。
“你那點心思也刻在腦門上了。”
尹蟬輕不可聞的聲音,楊嘉樹下腹一收,呼吸變得急促。
霎那間,楊嘉樹拽着尹蟬的手,拉着她往過道裏更暗的地方走,但沒走幾步,他就放開她的手改為摟着腰。
沉吟一秒,忽而低頭覆在她的唇上。
沒控制好力度。
尹蟬抽了口氣,推了他一下,抿着被撞疼的上唇,氣道:“你會不會親啊?”
楊嘉樹沒聽到似的,又把臉湊過來。
尹蟬一手抵在他的胸前,偏了偏頭,又回過來看他焦急的模樣,嘴角勾着笑,“姐來教教你。”
她說着拉上他的領口一勾,下一秒感受到了一副冰涼柔軟的嘴唇。
她含着他的下唇舔了一下,接着引出他的舌尖在齒間糾纏,翻騰。
楊嘉樹追着她的把戲,收緊了摟着她的手臂,一絲一毫的空隙都不想留下。
感覺到右手臂上像螞蟻一樣游走的她的指尖,他不自覺地放松了手,這才察覺酒瓶還在手裏,她扳開他的手指,任由酒瓶嘭的一下砸在地上。
手下得了空,他想都沒想就牽手她的手,牢牢抓住。
過道裏的聲音吸引了好事的人,一個哥們在不遠的地方向右邊走了兩步,看見過道側面親得忘事的人,起哄吹了兩聲口哨。
楊嘉樹睜開眼,發現尹蟬兩顆眼眸戲谑地注視着自己。他緩緩放開手,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尹蟬的手從他的胸上一路向下滑到腹間,輕聲問:“你的室友今晚回來麽?”
楊嘉樹默不出聲,只有紊亂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尹蟬掐了一下他的腰肉,“去我家?”
楊嘉樹緊緊凝視着她,目光看不出情緒。
尹蟬不禁感到好笑,親都親了不知道還在糾結什麽。
她譏諷的話還未說出口,他沉靜的聲音在問:“你腦子裏是不是只有這個?”
聞言,尹蟬冷哼,“總好過你想卻不敢!”
楊嘉樹忽然抓着她兩邊的肩膀,她感覺肩膀上的手在微微發抖,仿佛隐忍着極大的怒氣。
焦灼時,尹蟬的電話鈴響了,緩了一會,她拿出電話看了一眼,平靜地推開楊嘉樹的手,背對着他接起電話。
他就在她身後,電話的聲音不大,他忘記在哪裏看過一句話,意思是當一個人的視覺處在看不清的狀态,聽覺就會變得靈敏,他現在體驗到了。
電話裏說了幾句,尹蟬“嗯”一聲就挂了,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地上罐子裏的啤酒流完了,只剩瓶口外的幾滴水還在慢慢流淌,執拗的要融為一體。
楊嘉樹的神色和過道裏的塗鴉一樣,被黑暗覆蓋得看不清本色。
出租車沖上一個坡子,緩緩停在市中心的高級小區門口。
尹蟬付好錢下車,看了眼周圍,有錢人住的地方都是陰森森的,聽不見人的聲音,只有車來車去,且基本都是豪車。
夜風刮過路邊一排整齊的梧桐,葉子沙沙作響,她又看了眼停在斜前方的黑色奧迪車,進了小區。
明亮的夜燈下,她連鵝卵石上的紋路都看的清,這令她回想起半個小時之前,眼前還是迷蒙不清的時候,她那時卻仿佛透過他黑黝黝的眼珠看到了迷亂的自己。
那顆眼珠,就像腳下的黑色石子,莫不起眼,但當你注意到它閃着銀光時,你已經停下腳了。
尹蟬一路走到劉方倘的門口,門鈴未按,門就開了,她知道每家門口都安有監控。
門內漆黑一片,尹蟬進來時,劉方倘才把燈打開,他自己不适應地低着頭。
“怎麽了?”尹蟬之前也有過來,但不像今天這樣這麽突然把人叫過來。
“樓下停着一輛車,看見了麽?”劉方倘問。
“嗯,一輛黑色奧迪,車尾對着我,看不見裏面有沒有人。”尹蟬說。
劉方倘把擱在煙灰缸上未抽完的煙拿着抖了抖煙灰,如絲般的白縷向上飄着,淡淡的,“那輛車從下午就開始跟着我,我就把他引到了這裏。”
尹蟬見他把煙拿在手裏也沒抽,自己倒有些嘴癢了,她邊向酒櫃走去邊問:“知道是誰的人麽?”
劉方倘沉默地看着一處,擺了下頭,尹蟬背對着他沒有看見,她也好似随意一問,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有再問,拿着酒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
劉方倘說:“今天你就住在這裏。”
尹蟬嘗了一口酒,沒意外地“嗯”了一聲,說:“劉氏那邊怎麽樣?”
快燃盡的煙這才被他抽了一口,一身溫柔的氣質并沒有因為這個動作消散。
他把煙抽完了才開口,“股東裏有幾位劉雲凱母親的老臣,即便是老頭子都動不了。”
“按比例最大頭的還是你家老頭子,他的加上你的,還有一些游離的散票,沒有那些人你也可以超過一半。”尹蟬靠在側面的沙發上看着他說道。
“你忘了老頭子是有條件的?”劉方倘的語氣很複雜,裏面有很多解釋不了的東西。
尹蟬語噎,看向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她以為他會同意那個提議,畢竟他也結了婚。
尹蟬忽然想到秘書今天和她提過的慈善晚會,說:“星期天晚上有一個慈善晚會,到時持股的人都會參加。”
“我知道,那天我會去,你也和我一起。”
“張媛呢?”
“她在倫敦。你代表《FANG》和我一起去。”
“好。”尹蟬放下酒杯,“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客廳再次暗下去,只有一點紅色的星光,忽明忽暗。
過了很久,四周寂靜得能聽覺風的拂動。坐在沙發上的人紋絲不動,沒有一點存在的氣息,只有偶爾抽煙的動作,才發覺他仍清醒。
桌上開始震動的手機,給了樓下奧迪車一個解答。
“媽。”
“小倘,睡了嗎?”
“還沒有。”
“今天醫生又給老頭子做了一遍檢查。”
“情況怎麽樣?”
“還是那樣,能拖一些日子就一些日子。”
“我明天過去看看。”
“不用,我們都在這裏守着呢,這裏多的就是人,你好好看着公司。”
劉方倘沉吟片刻,“嗯。”
“劉雲凱前幾天約見了幾位股東,你清楚嗎?”
“我知道,他們最後沒有敲定。”
“你留心了就好,也該抓點緊了。”
劉方倘沉默了一會。
“老頭子提的要求,不過分。”方麗文頓下,像是在給對方一個緩沖的時間。
她接着說:“劉家人保守,不是那些新潮前衛的家庭,也固執,傳宗接代是讓他們家的血脈得以延續……小倘,你是知道分寸的。”
劉方倘抹了一把眼睛,閉着眼揉了揉,“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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