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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經歷的事情，像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光了。

感情、事業、家庭……

生活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能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

在楊嘉樹的小區門口，楊嘉樹和尹蟬遙遙相視。

世界上相似的一對眼眸有很多，相似的一張面容也有很多，但即使再相似，也不會有那樣的感覺，只消看一眼心裏就溫暖如春。

身份再大差別也不能阻止兩個互相取暖的人，這社會哪有那麽多不配，不合适，又沒有誰明文規定。

兩人淡淡一笑，無需他言，輕輕相擁。

“今天晚上吃什麽？”尹蟬柔聲問道。

“你想吃什麽？”楊嘉樹帶着笑意。

“我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嗯。”他緩緩綴了句，“我盡量。”

“麻辣香鍋？很久沒吃了。”

“……好。”

短暫的寧靜後，身周傳來揶揄的聲音，笑說：“悠着點兒啊，都到家門口了。”

……是賣排骨的男人。

楊嘉樹和尹蟬一起超市走了趟，食材買了很多樣，看着複雜，做起來十幾分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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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蟬吃着不是那個味道，又卻是她吃過的味道。

很熟悉，勾勒出了很多畫面。

一件事開始時平平無奇，但不知道經過多少年後再回想，才驚覺是多麽奇妙。

吃完飯後，尹蟬才注意到電視機對面的椅子上，楊嘉樹來不及收拾的東西。

之所以說是來不及收拾，是因為楊嘉樹進屋後放下超市買的菜，就要去收椅子上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是尹蟬看到門口貼的停水通知，告訴他他才放下來去做飯。

“蘇州百盈電氣有限公司。”尹蟬看着從快遞殼裏滑出來的公司手冊一樣的本子。

她拿在手裏翻看了一下，确定是這家公司的簡介。

公司主要生産高壓檢測、變壓器試驗類這些。理工她很少接觸，不太懂這些，但知道是電氣工程之類，而楊嘉樹前幾天也跟她說自己學過一些。

兩者很自然聯系到一起。

為什麽會給他寄公司手冊？

見楊嘉樹甩着手裏的水漬走過來，尹蟬揚了下冊子，“這就是你的本行？”

楊嘉樹看了眼，“是的。”

他坐到沙發上拿遙控打開電視，說：“過來看電視。”

尹蟬又看了看手冊上公司老板的照片，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說：“這人有點眼熟。”

“年前在四方彙你見過。”楊嘉樹看着照片說。

她恍然大悟說：“搞傳銷的。”她當時是這樣認為。

楊嘉樹笑了笑，“他是我表舅。”

尹蟬已經想了起來，“你說不認識他。”

“我騙你的。”他說。

她想到那會兒提醒他的話，像着了套一樣，斜了他一眼，“真高明的謊話。”

楊嘉樹低頭笑了笑。

緩了會兒，尹蟬說：“當時你說那人讓你去他工廠，就是你表舅。”

楊嘉樹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尹蟬的目光再次看向手冊“你表舅讓你回去幫他手？”

楊嘉樹應了聲。

“那時直到現在都沒回去，你回絕了你表舅？”

“嗯。”

尹蟬心神蕩漾了一下，去看快遞上的日期，“這個是前兩天寄過來的，你表舅還是想你回去。”

“可能是吧，廠裏現在缺人，所以想找我回去幫忙。”楊嘉樹輕描淡寫地說着。

尹蟬徐徐捋順了發生的事情，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很多東西，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天他拿在手裏的有關電氣工程的資料……

“這家公司看起來規模不錯。”她低低的聲音猶如海底深處不知名的回響，有着驚人的穿透力。

楊嘉樹心裏咯噔一下，瞥過她一眼，喉嚨裏“嗯”了聲。

尹蟬敘述的語氣說：“那邊沒有這裏權勢壓人。”

“嗯。”

“那邊比這裏收入可觀，工資也穩定。”

“嗯。”

“挺好的……”

綿長的嘆音後面，那句“為什麽不去”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楊嘉樹心不在焉地調臺，沉靜的聲音說：“你要在這裏，我就留在這裏，只是錢賺得少，要我去蘇州，你也跟我一起去。”

尹蟬久久沒有搭話，他們都不再出聲，若有所思地看着電視發呆。

一個甘之如饴，一個心有不忍。

隔了好久，從一個廣告到另一個廣告，尹蟬輕柔的話音夾在其中

——“蘇州也許是個好地方。”

真正那天到來，外界看來是風起雲湧，但當事人卻都平靜得不像話。

經過了幾番大風大浪，上岸時再沒了驚心動魄。

尹蟬和劉方倘坐在劉氏對面的咖啡廳，面對着面，神情皆是淡然如水。

“現在劉雲凱的周圍，一定前呼後擁。”尹蟬望着窗外劉氏的大門率先出聲。

“成也好敗也罷，都已經結束了。”劉方倘同樣望向劉氏大門，語氣淡泊。

“你不惋惜麽，争了那麽久，舍棄了那麽多。”

“人都不在了，争來有什麽意思。”

尹蟬知道他指的是劉老太太，自始至終也就是這個原因迫使他去争奪。

只是尹蟬還有一點不明白，問劉方倘：“你的項目為什麽最後都到了他的手裏？”

劉方倘嘗了嘗點的咖啡，說：“他派人去了澳洲，查到了我一些事。”

尹蟬瞬間就明白是什麽事，劉雲凱拿原佯來威脅他，所以他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劉氏集團。

“對不起，是我給的他空子。”她說。

劉方倘搖頭，淡淡地說：“不怪你，我自己的問題。他們很早就找了私家偵探查我，只不過剛剛好最後一刻查到了。”

尹蟬之前不覺得，當聽了劉方倘最後一句，“剛剛好”一詞，心裏突生異感。

劉方倘本就對劉氏不感興趣，劉老太太也去了，自然無所顧忌，但他做事一向穩重，劉氏集團又牽扯甚大……

只不過有些事情，會讓理智不複存在。

劉方倘說：“現在我從劉氏退出了，但手裏還有一些股份，包括雜志社的，最近幾天我會和雜志社股東提議讓你進董事會。”

尹蟬說：“現在這種身份，他們會接受你的提議？”

“我有辦法。”劉方倘又說，“這兩年委屈你了，女人的名聲很重要。”

尹蟬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我看的淡。”

劉方倘了然地笑了下，打趣地說：“因為他不在意這些？”

尹蟬腦裏浮現出楊嘉樹悶頭悶腦的樣子，淡淡笑着說：“他只要我在他身邊。”就是他最在意的事。

劉方倘聽了垂眼沉默了，周遭的空氣仿佛被抽幹，陷入死寂。

憂愁不請自來。

他和原佯，仍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尹蟬看着他，良久才說：“你現在不用再背負什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劉方倘這時的笑讓尹蟬讀到了孤寂。他說：“有些事，當初放棄了，如今就收不回來了。”

“你現在的樣子像放下了？既然放不下為什麽不去試試？”

尹蟬打開手機拿給劉方倘看，“這是今天早上的新聞，我想你大概來不及看。”

劉方倘一早就在劉氏開會，他自然沒時間留意今早的新聞。

經過了前段時間的負面新聞，原佯從觀衆面前消聲匿跡了一段時間。這次記者會和他的經紀人一起召開，除了宣布退出娛樂圈，其他一概沒有回應。

劉方倘看到的是記者會上其中一段視頻。

原佯面色蒼白沙啞的聲音宣布退出娛樂圈，面對記者們的逼問，他默然起身離去，黑色的西裝映襯着他憔悴的病态。

劉方倘凝眉聚神，把手機視如珍寶捧在手心，反反複複地看着。

心裏要是想着一個人，那所以有關那個人的東西都會轉化成思念。

尹蟬大概能明白他此時的感受，所以她抓着手機屏，輕飄飄地說：“看視頻不如看看真人。陳靜或許告訴你了，他病得很嚴重，除了你沒人能治得好。”

劉方倘瞥了瞥尹蟬，把手機還給她，手伸進西服兜裏摸出半包煙，停了兩秒，大概想到這裏是咖啡廳，他無奈放下手轉去喝咖啡，把咖啡喝出了酒的樣子。

咖啡的苦加酒的澀在他的臉上盡顯，“我在他身邊，他只會更痛苦，因為這兩年太苦，苦到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一輩子有多久？如果他自殺了，一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尹蟬的話音還未落，劉方倘陡然擡眼，一對深邃的眼眸，慞惶又驚恐。

她緩緩說：“當初你讓我停一停，或者放一放，我選擇停了，後來才發現這不是停了就會結束的。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去做，至少不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