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早醒來,可亮在冰箱前站了許久,遲遲無法決定早餐要吃些什麽,然後袁丞翾出現了,踩着堅定的步伐走到她左側,貼在她身邊,一起打量空了一半的冰箱。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正落在她身上,猶豫了幾秒鐘後,她拿出鮮奶和面包,同時靈巧地從他身旁竄開,準備将面包和鮮奶放進旁邊的烤箱裏。

“早安。”絲毫不被她冷淡的疏離所影響,袁丞翾微微側過身面向她,對她露出微笑。

可亮淡淡地看他一眼,立即低下頭假裝正忙着手邊的事,随口應了一聲。“早。”

自從那天兩人差點在沙發上擦槍走火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變了。

面對他的時候,她無法再像以前那麽自在,而且每次杏子送美食來時,她也變得有些古怪,總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

還有,明明那些食物依然美味,可是她卻覺得裏頭像被人倒了一整瓶醋,酸得有些令她難受……

“你不吃馬鈴薯沙拉嗎?”袁丞翾銳利的目光随着狀似無心的問話,仔細地觀察着她的反應。

“我吃這些就夠了。”她下意識閃躲他仿佛能洞悉人心的視線,假裝忙碌地察看早餐是否已加熱妥當。

“你之前很喜歡杏子做的馬鈴薯沙拉,現在為什麽不肯吃了?”他眼神一閃,略帶困惑地問。

“不是不肯吃,”可亮狀似輕松地聳聳肩,實則帶着點疏遠的意味。“只是腸胃這幾天怪怪的,我打算等一下去買一些蔬果回來。”

袁丞翾從冰箱裏拿出幾樣食物,關上門,然後優雅地繞到餐桌前,專注地觀察她回避的視線。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以前那個會跟他鬥嘴的小女人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

就因為他吻了她?還是她被他的男性欲望吓着了?她究竟在怕什麽?怕他會不顧她的意願吃了她?

“那好。”袁丞翾心中已有決定,讓她逃避了這些天,已經十分足夠了,從現在起,他要把先前的她找回來。

“嗯?”可亮熱好了早餐,慢條斯理地走到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

Advertisement

“我跟你一塊出門。”他雙手擱在餐桌上,姿态優閑地提議。

“我要騎機車去耶,日本規定輕型機車不可以雙載,你要跟在我身後慢跑喔?”可亮詫異地看向他。

“我開車。”他不屑地瞄她一眼,不知道她怎麽會想到那裏去。

“開車跟在我後面?”她臉上困惑更深。

“你是故意的吧?”袁丞翾面露驚訝,語帶調侃地道:“企圖表現出智商只有十歲的樣子。”

被他這樣一激,先前別扭的感覺頓時從可亮腦子裏暫時蒸發,她沒好氣地冷哼,“我是依你的行事風格來設想的。”

“的确,難怪你會有這種失誤。”他聳聳肩。“設計師的脾氣跟想法,你們凡人是比較難以捉摸。”

他慵懶的一笑,迅速轉換的表情輕易洩漏出他剛剛的驚訝是裝的。

“設計師?在哪呀?”可亮假裝誇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輕呼道:“我怎麽沒看見?”

如果他是設計師,那她就是律師!從來沒看見過他畫什麽設計圖,這樣也是設計師喔?

原本的她終于回來了。袁丞翾心底緩緩松了一口氣。

先前沒有失去過,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喜歡跟她像現在這樣自然的相處方式,失而複得讓他猛然清晰的意識到,對她的感覺早就跟一般女人不同。

他在乎她,而且非常在乎!

“你會看見的。”遲早有一天。袁丞翾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在心中默默地保證。

“所以你要跟去幹嘛?”可亮試着把話題拉回來。

“去賣場不就是買東西。”這還用得着問?

“你要買東西?”她擡起眼,總算正視他的眼睛,清亮的眸子從訝異慢慢轉為困惑。

“我也是人。”袁丞翾态度十分自然地道。

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即使他是神仙,也需要貢品來維系,何況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特別是——在她面前。

“喔,是嗎?”可亮故意以過于活潑的語氣驚呼,“你不說,我還真的沒有發現耶。”

“你可以搭我的便車。”不理會她挑釁的嘲弄,他高傲的語氣像是施恩。

“我自己有車,幹嘛要搭你的?”她那部老舊的機車雖然是租來的,但要載些東西還不成問題。

袁丞翾低着頭專心用餐,以滿不在乎的語氣吐出一句,“可以省下油錢。”他很清楚如何制伏刁鑽的她。

果不期然,可亮馬上見風轉舵。

“其實能開車去賣場的确比較方便,否則買了一堆東西,還要頂着風把東西載回來,真的很辛苦。”

對于之前那個吻,她心裏雖有仍有一丁點疙瘩,可是見他一副輕松自然的模樣,她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說不定那只是個意外,一個僅是他因為被她刺激而發生,不具任何意義的意外。

如果那個吻真的不具任何意義,那她也不應該老是耿耿于懷,她應該再更大方一些,忘記一個意外的吻應該不難,對吧?

只是,當她心裏這麽想時,酸澀的泡沬總會不斷冒出心頭,讓她有種想要掉淚的感覺……

另一頭,袁丞翾嘴角則噙着些許笑痕,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很好懂呀,這個女人!

她就是這樣,一旦注意力被轉移,就會忘記先前發生過的事,也不知道她這樣的個性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他寵溺的眼神快速掠過她帶笑的眉眼,卻沒有注意到她眼底極力掩飾的酸楚。

一個小時後,兩人已經在賣場裏選購東西。

購物的過程中,難得和諧相處的兩人只閑聊了幾句,沒有鬥嘴,沒有争吵,相當難得。

可惜這奇跡似的狀況維持的時間并沒有太長,所有的和平共處,都在袁丞翾将一件雨衣放進購物籃後正式終結。

“那是雨衣。”可亮以為他拿錯東西了。

袁丞翾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接着将電池、口香糖等東西放進購物籃裏。

“你打算穿雨衣慢跑?”她為他的運動精神深深折服。

“不行嗎?”他本來不想回答她這麽沒營養的問題,但最後還是回答了。

面對她,他似乎已習慣有問必答,跟以往懶得搭理人的他還真是天差地別。

“當然可以,這樣可以避免感冒,生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可亮聳聳肩,有話直說。

“如果我生病了,你會照顧我嗎?”不知為何,袁丞翾突然很想聽聽她會怎麽回答。

可亮感到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有點詫異他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以她的标準,這種問題已經算是有些暧昧的成分了。

“我會——”她把“會”字說得又緩又長。

袁丞翾維持面無表情,卻無法壓抑內心突然湧起的期待和興奮感。下一秒,他猛然驚覺自己的情緒反應,一顆心陡然一沉。

看來他是真的栽在她手裏了,否則不會老是想跟她鬥嘴,不會總是輕易被她激怒,不會随便因她一個小動作就激得欲火狂燒,更不會被她一句話牽動所有的感情與情緒。

“會幫你打電話給杏子,她會來照顧你的,放心。”可亮對他俏皮的眨眨眼,故意忽略心底冒出來的酸意。

“謝謝你喔。”袁丞翾覺得那股不受歡迎的悶氣再度堂而皇之地占據他的胸口。

他表面上沒有說什麽,眼神卻變得沉冷。

“這樣不好嗎?”眼睜睜看着他瞬間變臉的俊容,可亮不明就裏地問。

袁丞翾別開頭吐出一口氣後,轉回頭,目光炯炯地直盯着她。“身為室友,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有照顧我的義務?”

他不喜歡她把他推給別人的想法,非、常、不、喜、歡!

“我不會煮粥。”她的語氣聽來帶着點慶幸。

“真巧,我也不喜歡吃粥。”他冷哼。

“生病的人都應該吃粥。”

“你不會去買嗎?”他發揮難得一見的耐心跟她周旋。

“買來的太油了,哪比得上自己做的?”

可亮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直覺認定替生病的他煮粥是一種顯得相當親密的舉動。

“那你就Google一下,照別人po的文章做一遍不就好了?”袁丞翾沉下了臉,心裏因她閃避的态度隐隐感到不快。

“你真奇怪,都已經生病了,居然還想吃很有可能煮壞的失敗品?”她不解的目光直往他身上瞟。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他心裏重重嘆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對女人感到挫敗。

不過是個假設性的問題,她随便敷衍一下說會照顧他不就得了,為什麽她老是挑他不喜歡聽的話說,惹得他一肚子火?

他喜歡跟她鬥鬥嘴,喜歡她偶爾不馴的小脾氣,但不歡迎這種酸澀的悶火……

“杏子煮的東西,你不覺得安全多了?”可亮假裝沒聽到他的話,繼續把肚子裏的疑問說出口。

“所以?”他垂首望着她,眸子更冷了。

“比起我,杏子是更适合照顧病人的人選。”她覺得自己說得很客觀啊,他幹嘛一臉不爽的樣子?怪人。

“謝謝你這麽精辟的見解。”袁丞翾嘲弄地哼了聲,感覺胸口的悶氣已達飽和狀态,像随時都可能爆炸開來。

這個女人正把他推給杏子,這個認知讓他心口一緊。

“這哪算什麽見解,有點判斷能力的人都知道,應該把生病的自己交給誰來照顧比較好。”

可亮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換作她生病,也希望照顧她的人是溫柔又擅長烹饪的杏子。

“但人有時候要的并不是最好的。”袁丞翾的神情逐漸冷硬,盡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卻掩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跟他裝傻?那天在沙發上那一吻,她并非毫無感覺,他可以感覺出她的情不自禁……

“不然呢?”可亮不懂,可以擁有最好的幹嘛不要?這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嘛!

“人有時候只是要他們心裏想要的。”他意有所指地道,雙眼裏充滿期待的看着她。

“我不太懂。”直腸子的她聽得一頭霧水。

袁丞翾懶洋洋的睨她一眼,沒轍地吐出一大口氣。

“算了,單純的活着是種幸福。”他投降。

可亮聞言,立刻揚起一側的眉。

“單純的活着不好嗎?”聽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單純的活着是一種很偷懶的生活方式。

“我沒有說不好。”只是讓人不免感到有點洩氣!袁丞翾嘆了口氣。

“那你為什麽要生氣?”她是真的不懂。

“我只是替自己感到不值。”他緩緩一笑,笑容裏有絲輕描淡寫的苦澀。

“不值?”可亮還是不明白。

“好歹你也托我的福,吃了不少道地的日本好料,現在我生病了,你居然連一碗粥也不願意幫我煮,尤其是……”他氣得無法一氣呵成的把話說完。

“尤其是什麽?”她好奇地接話。

“這還只是個假設性的問題,你就不能随便說點什麽來哄哄我?”讓他心情好一點,會少她一塊肉嗎?

袁丞翾深黑的眸子裏充滿令人心懼的狂怒風暴,低沉的嗓音把語調壓得死緊。

可亮的雙手抓緊購物籃,腳不由自主的偷偷往後退去一小步,然後又是一小步。

如果不是這麽氣憤,他很肯定自己一定會當場笑出來,但他現在只想動手掐死她!

她怎麽就不會動動腦袋瓜子自己想想?他對她比對杏子好太多了,瞧瞧人家杏子是怎麽對他的,而她又是拿什麽來回應他?

最可惡的是,他居然如此在意她的反應,就算明白可能會被活活氣死也想知道,這是教他最無法接受的部分。

“別再往後退了。”袁丞翾突然冷冷地開口。

開玩笑,他的眼神眼看着就要火山爆發,她此時不退更待何時?

可亮根本不理會他的警告,又準備往後退,不過這次她才剛要跨出腳步,立刻被一只充滿力道的臂膀一把攔腰抱住,才一眨眼,她便迅速被他拉進懷裏擁緊。

她張大了嘴,滿臉驚愕地瞪大雙眼望着他。

光天化日之下,他想做什麽?

袁丞翾沒有假裝沒看到她震驚的表情,俯視她一眼後便松開手,沉默的以眼神示意她轉頭看看後方。

可亮滿臉狐疑地轉過頭,這麽一瞧,心跳差點當場停止。

媽祖娘娘啊,她身後正是堆成金字塔狀的罐頭,比人還高,萬一撞倒了,整座罐頭山坍在她身上,那還得了!

“謝、謝謝你……”她心有餘悸地道謝,說話時尾音仍顫抖着。

“如果你早點聽我的警告,我就不用這麽費事了。”袁丞翾冷淡地道,話一說完便轉身就走。

想到自己剛剛想出手幫她,她居然還對他露出一臉戒慎恐懼的表情,頓時,他的心情又更悶了。

“是、是,這都是我的錯。”

可亮自知理虧,向來标榜“提得起放得下”的她馬上丢開原本警戒的姿态,連聲跟他道謝兼道歉。

袁丞翾從來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尤其在聽到她溫軟的道謝後,火氣立即全消。“東西都買齊了?”

兩人難得同時釋出友善的回應,前所未有的恬靜氣氛在他們之間輕輕流轉着。

“差不多了。”可亮看看購物籃裏的物品,快速清點了一下,确認該買的都買了。

他眼底有着淺淺的笑意,問:“回去了?”

“好。”

兩人各自結完帳後,袁丞翾見她提得吃力,馬上動手接過她手中泰半的購物袋。

然後,他見到她粉唇微張的詫異的表情。

啧!真想狠狠吻下去,但是不行,因為這女人到時一定又會“龜”回房間裏。

真是悶啊!

要是過去,他才懶得顧慮這麽多,偏偏面對的人是她……

兩人回到住處後,進門前,袁丞翾要求可亮把機車後座打開。

可亮雖不明所以,但在他強勢的目光下依舊乖乖照辦。

“你……”她眨眨眼,微微嫣紅的小臉再度滿是詫異。

今天恐怕是她這一年來感受最多驚訝的一天,因為他居然當着她的面,以一種極為輕松的帥氣姿态把剛買來的雨衣直接丢入機車裏。

不、會、吧!

他是為了她才買那件雨衣的?

“別太感動,我可能忘了告訴你,我也不會煮粥,如果你生病了,我不知道杏子願不願意來照顧你,所以你還是別有機會感冒比較好。”

聽見他這麽說,可亮原本滿腔的感動頓時化為烏有,咬着下唇,看向他的眼神裏顯露出淡淡的失望。

“你現在是在跟我炫耀……你生病時有人願意照顧你,而我沒有,是吧?”實在是因為跟他鬥慣了,她忍不住這樣想。

聞言,袁丞翾無奈的輕輕嘆口氣,連話都懶得再多說一句,直接提着沉重的購物袋舉步走進大門。

再跟她扯下去,他說不定會沖去撞牆!

他故意說話諷刺她,掩飾對她的關心,結果她居然以為他是炫耀?

今天的天氣怎麽這麽悶啊!

見他已走遠,留在原地的可亮收回視線,看着租來的機車,露出難得認真思考的神情。

雖然他剛剛說的話很氣人,可是他的雙眼卻流露出一絲令人心顫的無奈,仿佛拿她沒轍。

最詭異的是,她居然還從他的眼神裏感覺到溫柔。

這會單純是她個人的錯覺嗎?

但那瞬間怦然心動的感覺,好像快要騙不了人了……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