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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亮脖子上挂着照相機,才剛一進門就立刻把頭頂上的小圓帽脫掉,使勁地扇風。
熱死了,她不過是騎車在附近繞一圈,偶爾下車随意走走看看,就已氣喘如牛,标準的都市白斬雞一只。
甫進門,可亮馬上敏感地嗅出一絲不對勁的氣氛。
按照常理,袁丞翾這時候應該會待在客廳裏翻翻雜志,優閑地喝喝果汁,盡量擺出他大少爺的派頭。
但是,今天他居然不見蹤影,實在很可疑喔!
難道是跟杏子出去約會了?
杏子前幾天才喜孜孜地告訴她,以往袁丞翾很少接受她送來的餐點,但最近幾乎來“菜”不拒。
只是,杏子說這些話時,臉上的笑容雖美,卻有一絲尋常人難以察覺的落寞。
可亮甫聽到這件事時,只覺得腦袋仿佛被人用重錘狠狠敲了一下。
她不知道杏子跟袁丞翾的說法為什麽會出現分歧,但比起這個,她更讨厭自己的一顆心竟随着這些話而搖擺不定。
她應該相信誰說的話?
如果可以,她好想相信袁丞翾說的才是真的,可是,杏子的那些話聽起來也不像是說謊啊。
“可亮,是你回來了嗎?”袁丞翾從門板半掩的書房裏傳出問話聲。
耳朵可真好。可亮嘴裏嘀咕着,暫時把這個無解的問題抛諸腦後,腳步乖乖地往書房移動。“是啊,是我。幹嘛?”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她停下腳步,轉頭看眼一時鐘。中午十二點,連想都不必想,一定是杏子。
可亮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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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
杏子柔順的笑臉讓可亮隐約有絲罪惡感,特別是在袁丞翾不經意對她流露出關心的時候,當她心裏冒出甜蜜的泡泡,肩上那罪惡感的十字架就越是沉重。
“午安……”可亮發覺自己的笑容有點僵硬。
她見杏子吃力地提着東西,立刻伸手替她接過。
兩人一同往餐桌走去的時候,頭腦昏沉沉的可亮這才察覺自己真的餓了。
袁丞翾從書房裏走出來。
他一現身,杏子臉上的微笑便頓時明亮起來。
兩人以日文交談着,形成一個外人無法介入的世界。
可亮則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一口氣喝個精光,然後挑了幾樣簡單的食材,埋頭料理午餐。
當袁丞翾送走杏子,走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她是怎麽了?不太能喝酒的她,手邊竟擺着一罐打開的啤酒。
她不太喝酒的,發現自己對她有好感後,他幾次找她一起喝啤酒,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她也只是勉強倒一點來喝。
所以後來他改成幫她準備她愛吃的下酒菜,兩人一個喝一個吃,享受天南地北聊天鬥嘴的輕松感。
但現在她竟自己一個人喝着一罐啤酒?
袁丞翾來到她身邊,垂眸望着她洗菜的動作,左手不着痕跡的拿起啤酒罐。
空的?他頓時愣然。
她一口氣喝完一罐啤酒?
他站在她身邊,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般溫柔地拂過她耳畔。“怎麽突然喝酒?心情不好嗎?杏子說她今天多做了很多菜,我們一起吃?”
可亮聞言,暫時停下手邊的動作,仰起頭看着他說:“不用了,我已經開始處理,你先去吃,不用管我。”
袁丞翾莫可奈何地皺着眉頭,不明白相處漸入佳境的兩人,為什麽每次一到用餐時間都要上演一回這種陌生又疏離的戲碼。
“你不過是才剛開始洗菜。”他擰起眉頭,見她洗菜的動作依舊持續着,他再度開口要求,“跟我一起吃?”
他什麽時候需要開口約女人一起吃飯了?重點是連約了兩次,她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不方便吧。”可亮也跟着皺起眉,緩緩地搖搖頭。
“哪裏不方便?”他不明就裏地問。
“那是杏子特地做給你吃的。”愛的料理怎麽可以跟另外一個女人分享?
這男人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笨呀?
可亮快速從眼睫下偷偷瞪他一眼,不料正好被他垂視的目光逮個正着,讓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說有多做你的份,別擔心這個。”袁丞翾霸氣盡斂,眼眸裏有着淡淡的笑意,溫柔地說。
可亮瞬間掉入深深的困惑中,一時半刻仍弄不清楚他是不是故意向她炫耀。
“那是客套,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她問得坦白。
“她并沒有客套,我也沒有不懂,更不是裝傻。”他一一駁斥,探照燈似的目光睨她一眼。
她到底發什麽神經,好端端的沒事為什麽一口氣喝光一罐啤酒?
瞧瞧,她現在臉好紅,脖子也好紅,而且嫣紅一路向下蔓延,該不會她全身都……
袁丞翾對大腦裏的畫面猛踩煞車,但下半身的反應可就沒那麽容易控制,說停就停,那份鼓脹感讓他轉開視線,不再盯着她泛着粉紅的細嫩胸口看。
“那是……”可亮絞盡腦汁,試着把話再說得白一點。“那……不是普通的料理,那是杏子對你的心意。”
“吃下肚後還不都一樣。”袁丞翾突然決定不跟她廢話這麽多,緩緩走到餐桌前,把盒蓋一一打開。
等食物的香氣飄進她的鼻子裏,看她還有沒有辦法抵擋得住誘惑。
他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暫時離她遠一點也好,免得那晚的沙發事件重演,他又得再小心翼翼、絞盡腦汁的重新拉近彼此的距離。
現在這樣不時鬥鬥嘴,欣賞她那被他氣紅的小臉,偷偷為她着想、總是忍不住想對她好的感覺,其實還挺不賴的,他不想貿然破壞這漾着淡淡甜蜜的相處氛圍。
“不一樣。”可亮小聲地咕哝。
“不一樣?食物最後都會消化成養分,供身體細胞所需,哪裏不一樣?”
袁丞翾看向她,正好将她半是落寞半是欲言又止的模樣盡收眼底,心想,今天她真的很不對勁。
可亮深吸口氣後,走到他面前,像終于鼓足了所有勇氣,擡頭望着他的眼睛,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膛。
“杏子喜歡你,你也對她有意思,那就要好好珍惜她給你的任何東西,包括‘吃下肚後還不都一樣’的東西,懂嗎?”她的語氣像極了小學老師。
聞言,袁丞翾微微一楞。
他思忖了兩秒,見她臉上紅暈更深,正要收回手,他趕緊一掌抓住,将她的手拉到他胸膛上。
“你……”俊容上有抹暧昧的使壞笑容,他緩緩眯細雙眼,輕聲問:“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可亮眨眨眼,看着手被他的大掌整個包覆,一股奇異的洶湧暗流猛然闖進她心底。
她楞了一下,皺着眉問:“有嗎?”她明明看得很清楚呀,杏子喜歡他,他也對杏子有興趣,否則幹嘛一直吃人家親手做的東西?
但可惡的是,他明明喜歡杏子,那天居然還在沙發上對她動手動腳……
最讨厭的是,因為那一吻,原本被她鎖住的戀愛憧憬全部翻湧而出,讓她越來越在意他的一舉一動,還錯亂地感覺到他好像對她越來越好,像是正在追求她……
“你該不會以為我正在跟杏子交往吧?”袁丞翾賊賊地笑開來,像只偷吃了魚的壞貓。
原來這就是她對他疏離的原因,尤其在沙發事件後,她對他的态度改變得特別明顯。
她會在乎,正好表明她對他是有感情的,否則大可直接推開他,根本不必露出這麽苦惱的模樣,甚至心煩的直接喝完一整罐啤酒。
一切豁然開朗,讓他的好心情像是一飛沖天,只是,她已經察覺出自己跟他有相同的感情了嗎?
可亮張大了嘴,心裏瞬間掠過狂喜,但下一刻眉頭卻皺得更深,頂着滿腦子問號,詫異地開口問:“你沒有嗎?”
“沒有。”他立刻回道。
聽見他斬釘截鐵的否認,她足足呆了兩秒鐘才瞪着他,用力抽回被他包在手裏的手掌。
“你這個騙子!”
聞言,袁丞翾皺了一下眉頭,沉下俊容。
“我拒絕接受非事實的指控。”他的嗓音有如寒冰般沉冷。
“如果你沒有跟人家在一起,她幹嘛常常送東西來?”
“那是有原因的。”聽見可亮的指責,袁丞翾感覺像是有股氣堵住了胸腔,望着她略帶指責的目光,他居然感到有點受傷。
會形成今天這種局面,她應該要負起一部分責任吧,如果不是她慫恿杏子告白,他又何必答應杏子的要求?
換作別的女人,他大可直接推開,可是杏子在他準備買下這裏時熱心提供不少幫助,這樣的人情,他實在很難償還。
再者,他已經跟杏子把話說明白了,杏子之所以一直送這些菜來,不是為了表達愛意,而是想要慢慢放下這份感情。
每個人對一段感情放手的方式都不一樣,如果對方不是杏子,他會直接請她離他越遠越好,但面對杏子,他只能予以尊重。
“當然。”可亮擡起下巴,低聲罵道:“每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都有一些‘特別’的理由。”
看着她擺明了就是不相信的模樣,袁丞翾咬着牙關,懊惱地瞪她一眼。
他真是見鬼了才會該死的在意這個頑固女人的反應,一頭栽進莫名其妙的感情裏。
“你不相信我?”他的語氣聽起來異常森冷。
“我是不是相信你很重要嗎?”可亮困惑地皺起眉頭,問話的語氣裏充滿不解。
“當然重要!”
他這斬釘截鐵的表白,讓兩人同時都大大吓了一跳。
可亮瞪大雙眼,心髒狂跳,不敢相信居然聽到他這麽說。
這、這已經算是一種告白了耶,她是不是聽錯了?可是,為什麽她的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想要越揚越高,差點露出掩藏不住甜蜜的笑容?
他們四目相交,周圍像是竄動着不尋常的電流,室內的溫度也逐漸攀升。
“我是說……我的意思是……”
袁丞翾察覺他突如其來的承認吓着了她,立刻試着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就怕她像上次一樣,推開他就溜回房裏躲起來,害他郁悶好幾天。
“你不用急着解釋,我知道你的意思,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我不會誤會。”可亮立即跟着道。
袁丞翾的臉頰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口是心非地說:“謝了,聽你這麽說,我還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他緊盯着她,發現女人殘忍起來還真夠傷人!
“所以……你真的沒有跟杏子交往?”可亮重新把視線放回他臉上,求證意味濃厚地問。
她不懂,他們為什麽沒有在一起?畢竟杏子仍不斷讨好他,不是嗎?但她同時也知道自己更難接受他們在一起。
本來這不關她的事,可是她發現自己好在意、好在意,她該不會對他……想到這裏,可亮輕輕地倒抽口氣。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我沒有跟她交往,也已經明白的拒絕了她。”袁丞翾僵着臉,銳利的視線緊盯着她,一字、一字慢慢地道。
可亮的身子顫了一下,面對他認真且嚴肅的否認,她突然覺得手足無措。
“喔。”除了應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她望着他認真的神情,心跳猛烈地加速,體內的酒精似乎開始發揮作用,讓她覺得渾身仿佛着了火,腦子裏一片混沌。
如果眼前這個臭男人不要這麽英挺、先前沒有笨拙卻體貼的替她購買雨衣、沒有表面粗犷其實卻仔細記下她生活中的小習慣、解釋時的神情不要這麽認真,也許她還能夠不對他如此心動。
杏子的事仍在她心底留下一朵小小的烏雲,但她願意抛開所有顧忌,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對她說的話百分之百都是真的。
“我喜歡的人是你。”終于按捺不住滿腔的感情,袁丞翾的雙臂從不着痕跡地環着她,直到漸漸收緊,一步步試探着,最後将她牢牢擁進懷裏。
從兩人初打照面,她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過,但她卻是第一個讓他不由自主想靠近的女人。
太過柔情似水的女人,他總覺得乏味,像她這樣有時迷糊,有時聰明,反應常令讓覺得可愛,偶爾還會跟他鬥鬥嘴的善良女人,意外的很對他的胃口。
“我?”可亮楞住,朱唇微啓,沒料到會在此時聽見他如此坦誠的告白,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而且我知道,你也對我有感覺。”趁她有些恍惚,袁丞翾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可亮的雙眼瞬間瞪大,感覺有股電流竄過全身。
“我不……”她想搖頭。
但袁丞翾根本不想聽見她否認的話,将這個令她腿軟的深吻持續許久,直到感覺她渾身發軟的貼着他,雙手攀着他的脖頸,才緩緩放開她。
“這樣你還想說對我沒有感覺嗎?”他傾身貼在她耳邊,輕吐着令她渾身禁不住發顫的灼燙氣息。
“你……”其實說得沒錯。可亮雙眼迷濛,覺得身子好熱又好緊繃。
她沒有辦法否認他的話,甚至想要與他更加接近,擁有更多親密接觸……喔,一定是那罐啤酒的錯,她醉了。
“我想要你。”袁丞翾毫不遮掩的道出對她的欲望,雙手托起她的臀,同時将堅硬如石的下半身挺向她,借此證明這不是玩笑。
“喔。”可亮羞紅了雙頰。
“‘喔’是什麽意思?”他痛苦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果她不願意,他就必須進浴室沖冷水澡了。
“就是……”她将他抱得更緊,小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咕哝着說:“我跟你有相同的感覺……”
聽了半天,袁丞翾才終于明白她的意思。他如猛獸般低吼了一聲,捧起她的小臉,以一記火辣辣的舌吻開啓激情的纏綿。
可亮微仰着頭,承受來自于他的濃情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