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她的死訊

她的死訊

幾日後。

江婉瑩一襲雪緞寝衣,半靠在床榻上。當真是病去如抽絲,她的面色灰白,時不時難受地咳上幾聲。

“瑩姐姐,藥好了。”汪寧搶過侍女端來的湯藥,徑直推門而入。

江婉瑩撐起身子,披散的長發随着細弱的腰肢微微擺動。那張蒼白如白玉的面頰上,擠出笑容謝道:“有勞汪公子了。”

汪寧這些日子,并未回府上去。思來想去,打算待陛下回京了。他再回國舅府,到時不光有太後,更有陛下為他撐腰。也不怕,父親過分責罰。

元家放出江婉瑩的死訊,滿城傳得沸沸揚揚。

不知情的百姓,以為當真鬧起了時疫。鬧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非必要閉門而不出。

元家趁此大張旗鼓,為江婉瑩辦了喪禮。反正也無人敢來祭拜,昨日已下葬入土。

江婉瑩尚在病中,汪寧自然不敢如實告知。幸而這府裏的仆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況且并不知江婉瑩的真實身份,即便有耳聞,亦不敢輕易在其面前議論。

汪寧吹拂一勺湯藥,喂到江婉瑩嘴邊,問道:“今日感覺如何?”

江婉瑩慢慢咽下湯藥,故作輕松回道:“好多了。”

汪寧颔首,繼續耐心一勺一勺喂藥。

房外傳來叩門聲,一名禁衛畢恭畢敬禀報:“汪指揮,人接到了。”

禁衛身後跟着的人,正是何婆婆。

她氣色紅潤,一身棗色錦緞的齊腰襦裙。這一路被幾個禁衛當做主子一般伺候,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

汪寧挑眉得意笑道:“瑩姐姐,何婆婆來了。”

江婉瑩微蹙的眉宇舒展,發自內心的舒眉展眼,歡喜道:“快,讓我祖母進來。”

汪寧起身去開房門。

何婆婆以為這是汪寧府上,對其恭恭敬敬屈膝拜道:“老身,見過汪公子。”

汪寧嬉皮笑臉:“何婆婆,不必拘謹,快進去看看江姑娘吧。”而後識趣退到房外,健步如飛離開。

何婆婆這才放心入房,心急奔到床前。上下打量一圈江婉瑩,含淚心疼道:“瑩兒,你消瘦了不少。”

江婉瑩不在意自己,反倒關切道:“祖母,你的傷如何了?”

何婆婆握住江婉瑩的手,慈愛笑道: “皮肉傷,早就不礙事了。”

言畢,何婆婆神秘兮兮往房外張望兩眼。似乎是防着門口的兩個侍女,壓低聲色道:“這個汪寧對你十分上心啊!”

在何婆婆眼裏,汪寧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江婉瑩深知何婆婆是關心自己,也未覺得難為情,搖頭勸道:“祖母,汪寧可是國舅府的公子,他姑母可是當今太後。如此尊貴的身份,豈是我這種人能配得上的。”

何婆婆不死心道:“你這孩子就是顧慮太多,先是景公子,如今又是汪寧。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的好運,次次能遇上這種身份的人家。你呀,還是別固執,好生考慮一番。祖母大不了回林州城去,可你呢?如花似玉的年紀,真要跟着祖母回林州那個小地方,吃苦不成?”

江婉瑩驀地想起蕭景飏,她對汪寧毫無心動。若真要選,還不如挑個自己喜歡的。只是一想到景公子有四個夫人,心中就打退堂鼓。

陡地思及離別那日,唇瓣上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炙熱的溫度。更想起他那句,不知是不是醉酒戲言的“我要你以身相許”。難以自已地面紅耳赤,氣息跟着發促,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何婆婆手忙腳亂為她拍背,自責道:“你身子還未好,先不要想這些。快躺下,歇着吧!”

江婉瑩臉紅心跳,順勢而為躺下來閉上眼睛。可一閉眼,莫名其妙的腦中全是蕭景飏衣衫半解的模樣。

官道上,一群鐵騎縱馬疾馳,一輛馬車緊随其後。

馬車內,俞百川陪着蕭景飏說話解悶。

俞百川滿臉期盼道:“陛下,明日便能到京城地界了。”

離家許久,俞百川思念家人,自然是歸心似箭。

蕭景飏依舊蒙着眼紗,慵懶靠着馬車壁,随意嗯了一聲作答。

俞百川喋喋不休道:“陛下是直接回宮呢,還是先去京中的私宅,探望一下江姑娘?”

蕭景飏鎖了眉頭,側了側身子,不耐煩道:“自然是先回宮。”

俞百川怯怯哦了一聲,心裏嘀咕:“不愧是陛下,這麽快便放下了兒女私情。”

蕭景飏亦是這般想法,一個女子而已。三番五次拒絕于他,早該放下了。

事實是蕭景飏越想越煩,挫敗感極甚。總覺自己被江婉瑩戲耍于股掌之間。

想到此處,他揮拳打在車廂壁上。

俞百川一驚一乍道:“陛下,怎麽了?”

蕭景飏驚覺失态,端起正經道:“只是想到了朝中之事。”

有關朝政,俞百川不敢輕易置喙,乖巧閉了嘴。

侯府。

即是身染時疫而亡,做戲要做全套。那日起,元晟與蘭凝霜搬離了南院居住。

元晟有心躲着蘭凝霜,故意讓人将二人的住處隔開。元晟住到西院,蘭凝霜則被安置住到了北院。

雖是假喪事,府裏依着規矩挂着白绫。陽春三月中,透着一股死氣沉沉的肅穆。

元晟窩在房裏,呆坐在床邊。手裏攥着江婉瑩唯一的“遺物”,那盒幹涸的胭脂盒。

他與江婉瑩也算是青梅竹馬,豈會沒有一絲情意。

好端端的人說沒便沒了,好比是辛苦養大的花兒。只遠遠觀賞一眼,還未聞到花香,就此凋謝枯萎了。

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遺憾,又夾雜着一絲悔恨。若他三年前便娶了她,不至于弄到今日這般。

翌日,正午時分。

皇宮西門口,俞百川駕着馬車駛入。

少傾,到了勤政殿。

殿門口,一個身量微胖的中年太監。瞧服飾上的花樣,應當是禦前總管大太監。

俞百川扶着蕭景飏過來,笑嘻嘻喊道:“郝總管。”

這太監是自幼服侍蕭景飏的貼身內侍,禦前總管郝守信。他聞聲回首,看清來人。翹着蘭花指,惦着步子跑過來。

郝守信方彎腰行了禮,一驚一乍道:“呀,陛下,您的眼睛怎麽了?”

蕭景飏不搭話,俞百川擠眉弄眼,示意郝守信不要多問。

郝守信谄媚賠笑:“陛下,要不要派人去禀報太後她老人家一聲?還有皇後娘娘那邊?”

蕭景飏念起太後,每每母子相見,三句話繞不開子嗣之事,冷淡道:“朕,舟車勞頓,想歇着了,先不要驚動各宮。”

郝守信的年紀能做蕭景飏的爹了,自幼看着對方長大。多少能揣測到一些心思,十分周到道:“老奴這就去吩咐下去,不準走漏陛下回宮的風聲。”

蕭景飏滿意颔首,揮揮手命道:“百川,扶朕進去。”

二人進了勤政殿,蕭景飏方坐定。瞥見禦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本,有心命道:“百川,你将奏本念與朕聽。”

俞百川連念了十幾本,皆是百官問安的折子。蕭景飏不在宮中,這奏本都是由中書令先過目,再呈到禦前。

“臣,元默叩問聖安。原禦史中丞孤女,江婉瑩染疫暴斃。”

俞百川讀到此處,神色大變,難以置信慌張讀下去:“臣感萬分悲痛,念及與故友定下秦晉之約。雖人死,但臣請之,願吾皇賜婚以江氏為臣兒正妻。全,臣之遺憾,以告慰故友在天之靈。臣,刑部侍郎元默叩上。書于元盛四年三月二十六。”

蕭景飏只覺得心口一滞,隐隐作痛。單手緊緊抓住龍椅的扶手,怒斥道:“怎麽回事?人怎麽會死?汪寧呢?讓他來見朕。”

俞百川驚慌失措去殿外傳旨,命人去尋汪寧前來見駕。

此時殿內無人,蕭景飏抓起元默那份奏本,仔仔細細一字不露地看了兩遍。

算算日子,這份奏本是三日前呈上來的。也就是說,江婉瑩在此之前便消香玉隕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人怎會回了元家,更離奇暴斃。以汪寧的性子,怎會由着江婉瑩回侯府。

蕭景飏坐立難安,又礙着裝瞎不能被人看穿。只得如坐針氈般,魂不守舍聽着俞百川朗讀剩下的奏本。只待見過汪寧,弄清楚始末。

半個時辰後,郝守信領着一名禁衛前來回話。

那名禁衛去了國舅府,國舅爺仍在氣頭上。讓禁衛回宮,如實禀報。

“回陛下,半月前,汪指揮回京後,興師動衆領兵到元侯府鬧事。而後,不知去向,并未回過國舅府。”

若之前蕭景飏尚能假裝鎮定,此刻真真是神湛骨寒。汪寧鬧上侯府,必定是為了要人。

江婉瑩的死絕對不簡單,想來應該是被元家滅口死于非命。

蕭景飏一掌拍在禦案上,怒氣沖天喊道:“莫峥嵘呢?讓他來見朕。”既然尋不到汪寧,安插在元府的眼線,應當能知曉一些內幕。

郝守信低低嘶了一聲,甚少見陛下如此大動肝火。也不知究竟是何事,讓陛下這般震怒。

郝守信低眉順眼應聲,倉皇退出殿外吩咐下去。

俞百川一句都不敢多言,怎麽說都與江婉瑩相識一場。乍聞死訊,都甚是傷感。他心裏揣測,陛下的心裏估計更不好受。又唉聲嘆氣,陛下好不容易對一個女子動了坐上琴心。

蕭景飏盡管黯然神傷,可畢竟不是真瞎,眼亮耳清,冷哼道:“你嘆什麽氣?”

俞百川手忙腳亂跪地,憨憨表起了衷心:“回陛下,臣知道陛下心裏難過,臣,感同身受,替陛下難過,更惱,臣無能,不能替分憂解難。當初若是臣,親自護送江姑娘回京,也不至于讓陛下痛失心悅之人。”

為什麽他們都認定自己心悅江婉瑩,自己表現出來的就這般明顯嘛?

蕭景飏心煩意亂,呵斥揮退:“你,給朕滾出去,朕要清淨清淨。”

殿內獨剩他一人,擡手捂住心口處。這裏因她而痛楚,原來他嘴上灑脫說要放下,其實她已在他的心裏紮根。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