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秘密
秘密
蘭烽瞳孔微微放大,愣神片刻:“怎麽會呢?”
福嘉死死地盯着他看,卻見他雖然驚訝,神色還是坦蕩的。
她确定,這個只是十七歲的蘭烽,她的小跟班,她乖巧的幕僚、同前世那個叛軍,沒有什麽關系。
蘭烽卻認真地思考着,他心裏想,若有這一天,大概是為了你。嘴上還是說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我真的做了叛軍,那必定已經國之不國,民不聊生了。”
福嘉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所以蘭烽所求,是國泰民安。而她所求,不過是平安二字。她很清楚蘭烽專程告假而來的目的,他在同她商量,也是太子在同她商量。
他們在已經推演到悲劇的結局時,想要拼盡全力,從根源上阻止這一切發生。
而她呢,她覺得前世的悲劇,很大程度上是由李亨帶來,所以她從未想過,要搏命救這個人。
前世李亨死時,她也曾撕心裂肺的難過。可是後來發生的很多事,都是李亨留下的殘局所致。
現在的她,只想要在李亨死前,能借刀殺人,除掉令她寝食難安的曹皇後和大皇子。
“這件事,我也在考慮,”福嘉冷靜地編着謊話騙他:“但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她眼神閃爍,沒有與眼前的少年對視,琉璃珠簾在屏風清脆作響。
在親近的人面前,說謊并不是那麽容易,況且她演技算不得上乘。
蘭烽的目光落在她烏黑的頭發上,大約是在家中随意,她挽了個松散的發髻,發尾垂下來,搭在左側瘦弱的肩膀上。漆黑的長睫蓋着瞳孔,目光讓人看不真切。
福嘉掩飾地繼續描畫她面前的小花小葉子,好像在用沉默告訴他,這件事她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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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烽用手肘撐着厚實的黑漆木案,并未對她的做法有一絲質疑和反對。他只是在想,福嘉明顯不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她把婚事做博弈的砝碼,又冒險把自己送到太子身邊,卻對李亨的困境視而不見,難道只是因為對他立了皇後不滿嗎?
雖然改變困局很難,連時刻被威脅王儲之位的太子,都在這時候想盡一份綿薄之力,福嘉對父親為何厭惡至此。
蘭烽不明白福嘉的想法,對方也不願同他開誠布公地說心裏話,這讓他有些煩躁。
他盯着福嘉細白的手指,決定将一樁尚未确定的事抛出來:“你說過,白禾白穗等人,都是郭籍軍中舊部的孤女,是他養來陪伴你的。這個說法,你沒有懷疑過嗎?”
福嘉動作頓了片刻,輕聲問:“你懷疑她?”
蘭烽灰色的眸子盯着她:“我在宮中,親眼見到過因為妄議妃嫔和中宮被杖斃的人,其餘中官和宮女都吓得兩股戰戰。大內戒律森嚴,皇子妃嫔們除了自己殿內的一畝三分地,消息都十分閉塞。只有曹皇後和大皇子,被刻意縱容,因而事事得以放肆。所以白禾一個小宮女,靠什麽消息如此靈通?”
福嘉筆下未停,心中卻也疑慮重重。
前世白禾一直未能得她信任,蘭烽說的這些,她甚至幾乎原封不動地當面質問過白禾。
可是白禾軟硬不吃,除了一句“主人所托,婢子不能說”以外,半個字都沒從她嘴裏撬出來。
最後白禾為她而死,她最後悔的事,就是懷疑過她。為了逼她說真話,把她丢在宗正寺裏一整夜,出來的時候身上添了兩道鞭傷。
她身上盡管有疑點,福嘉卻不願意再難為她了。
但是蘭烽顯然說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真的像他所言……福嘉心很亂,不願再往下想。
她眼神閃動,盡量平穩着情緒,與蘭烽對視,慢吞吞地說:“每個人都有秘密。她是舅舅留給我的人,無論有什麽瑕疵,我都不想追究了……”
蘭烽望着她掙紮的模樣,心頭仿佛被一把小刀紮了一下,一股陌生的酸澀慢慢充盈。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後悔了,為什麽要用那種咄咄逼人的語氣同她對峙。
她對白禾的事并非沒有懷疑,對……李亨,顯然知之甚少,且一直有種刻意而為的疏離感。
她一直在抗拒了解更多李亨的事。
蘭烽想到那晚太子說的話,看着福嘉嬌柔脆弱的神态,心中後悔更甚。
他沒忘自己是抱着什麽心态來的西京,抱着什麽樣的決心認她為主。李亨或者太子李墨硯的利益,都不是他應該優先考慮,去委屈福嘉的。
他深呼吸,克制地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對不起,我剛才……”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說:“就按你說的來,我會和太子說,不會輕舉妄動。”
他不忍再看福嘉為難,起身想暫時逃離這片溫香軟玉的小天地。
見他走得急,福嘉卻顯然誤會了,她很心虛。
她以為蘭烽為她的不知輕重和自私而失望,卻又不能解釋自己重生後的種種。
跟在蘭鋒身後,直到心事重重的少年回頭看她,她才走上前去,在對方疑問的眼神中,故作強硬地拉住他深墨藍色的袖子。
“蘭烽,你等一下。”
她拉住他,依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只是被心底的不安驅動着這麽做。
蘭鋒望着沉甸甸的袖子,福嘉圓潤的指甲用力捏着布料,兩雙蔥尖似的手指,都纏繞在她衣袖深色的布料中。
他很想回握住這只手。
但這顯然不合時宜。
他喉結微動,轉過身子,因身高碾壓,他可以居高臨下,凝視她為了追上自己弄亂的草綠色披帛。
蘭烽将蜷在身側的手掌,在她肩頭打開,細細替她将披帛理好,又規規矩矩地收回手。他嗓音沉沉:“殿下想說什麽,若是沒想好,可以以後慢慢說。殿下只須記得我是殿下的人,不事二主。”
福嘉在他安靜的眼神中鎮定下來,她松開手:“好,你要回去了嗎?”
蘭烽點點頭:“嗯,後天休沐,等我回來。”
福嘉心中稍緩,她招呼穗穗給蘭烽帶些換洗衣物,又從賬房要了包碎銀,給他打點宮人用。
東宮裏太子的人,都會給他備好這些東西,不過蘭烽自然不會說已經有了,拿着幾個包裹,心裏又暖又沉地往外走。
走到門外,小黃門也牽着馬過來。白禾剛巧迎面走來,同蘭烽行了禮,垂目匆匆而過。
兩人路過那一刻,蘭烽開了口,他聲線低而冷:“我和公主談到你。”
白禾頓了頓,從容道:“蘭驸馬無須為我從何處來困擾。你我都是公主的人,各司其職。驸馬願意為公主做到什麽程度,白禾只多不少。”
蘭烽未對她這番話置詞,點一點頭:“我不在府上,這幾日還勞姑姑護好公主。”
白禾道:“自然。”
她想了想,低聲道:“驸馬不要想着讓公主事事通透。什麽都不知道,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起碼不能幹涉公主的決定——這才是陛下希望的。”
離開公主府,蘭烽騎在馬上,緩緩走近宮牆,他咀嚼着白禾方才的一番話,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回東宮時太子不在,宮裏的小黃門說,陛下召太子去商議,去紫宸殿有一陣子了。
蘭烽在宮裏等了一會兒,每個當值的侍衛都有在後院有個小櫃子,放放衣物。他把福嘉給她的碎銀都收在最裏面,碰巧一個武官換值回來拿東西,同他玩笑道:“蘭驸馬,藏着什麽寶貝呢?”
蘭烽面不改色:“帶了些幹淨中衣來。”
等那人一走,他幹脆找了把小鎖,将櫃子拴起來。
前院傳來一陣人聲,蘭烽知道是太子回來,闊步走過去,只見太子神色複雜,滿臉都寫着愁字。
兩個小黃門一左一右蹲在一邊給他掌扇。
他見蘭烽來了,苦着臉道:“見着阿姐了?”
蘭烽瞥他一眼:“你姐姐讓你不要輕舉妄動。”
太子又嘆了一口氣:“唉。不少人已經遞了折子,說打仗勞民傷財,還是趁早同東胡人商議個兩兩相宜的法子,和解了,以後別再打了。阿耶自然是不樂意的,你說明天早朝,我是不是該反對這會兒談和解的事?”
蘭烽道:“不要反對。不打回去,反對也只是把這件事拖一拖。但是若是有人說,需要有貴使主動去接洽此事,你就舉薦大皇子去,說他與東胡二太子蕭易是故交。”
果然第二日早朝,群臣一陣唇舌混戰也沒個結果,重臣們留在大內吃了午茶,晚膳,有些甚至留宿一夜。隔日又吵了昏天黑地,大家都疲憊之至。
第三日天色全黑了,太子才如喪家之犬般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了。
蘭烽見他面色不善:“怎麽了?”
太子垂頭喪氣,直接一屁股坐在東宮內殿的第一重門檻上:“基本确定是和談了。已經派人給東胡送密函了,等那邊同意了,就派貴使去接應。大皇子也答應去做主使,聽阿耶說,皇後覺得是個表現的機會,但是要求我作為副使同去。”
和談之事,稍有差池,便要擔下罵名。若關系緊張,更有可能生死難料。皇後定然覺得,只要太子陪同,畢竟他現在身份高于大皇子,若是要擔罵名,也是太子先擔着。
蘭烽了然,蹲在他身邊,安撫道:“別怕,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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