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蕭易
蕭易
蘭烽這下子果然抿着嘴,臉色也沉下去。
太子總算滿意,一拍姐夫的肩膀:“不過你才是正宮娘娘,你護好了阿姐,那個蕭易再跋扈,還能越過你去?”
蘭烽心中百味交雜,回房時,福嘉正在屏風一側的燭火下,托着粉腮看那個紙包。
紙包打開,裏面是很多年前郭籍寫給那位地方官的信。兩人少年同袍,感情甚篤,無所不言。這封信裏說的就是福嘉生病的事。
嬌滴滴的小外甥女金枝玉葉,落水時受了風寒,纏綿病榻多日不見好轉。郭籍急得團團轉,鐵血将軍竟然也破天荒去廟裏求神拜佛。好在天神庇佑,退燒後命是保住了,就是原本伶俐的小福嘉大概是腦子燒壞了,好多日都不認得人。
福嘉看得直發笑,連蘭烽回來了都未發覺。
蘭烽對正門上叮叮當當的珠簾很煩憂,故而是從耳房的小門進來。
他悄無聲息地倚着門邊,看福嘉笑的實在開懷,有些好奇信的內容:“這樣好笑?”
福嘉把信阖上,點頭笑:“是啊,舅舅和他同僚說我小時候的醜事。舅舅真是的,怎麽到處說。”
“估計那位大人的家事也沒少說給郭将軍聽,”蘭烽裝作随口問:“什麽醜事,方便說嗎?”
福嘉道:“我小時候有次發燒,剛恢複的時候腦子不清楚,捧着桌上的桃子給舅舅,說,阿耶,你累了,吃李子吧!哈哈,當時阿耶就在不遠處,吓得舅舅趕緊磕了幾個響頭。”
蘭烽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哪裏好笑了,怪可憐的。”
福嘉不明所以:“你說舅舅可憐嗎?”
蘭烽道:“你可憐。”
福嘉一手還撐在案上,擡起頭奇怪地端詳起蘭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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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解釋了一句:“好好的小姑娘,燒得不認得人了,還好挺過來了,你舅舅肯定也是心疼你。”
福嘉定定看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你也心疼我吧?”
蘭烽臉驀然紅了,他扭過臉,慌忙快步繞過屏風,踢了靴子在自己的軟榻睡下。
福嘉逗得他臉紅,好像格外開心,也不等着回答,又去翻別的話本。
蘭烽躺下之後,想到太子說的話,問她:“你還記得蕭易嗎?”
福嘉翻書的手停下來:“你們去接的那個東胡二太子吧?還有點印象。”
蘭烽想知道福嘉是否知道蕭易對她有意,也想知道她的意思,卻沒法直接問,只好換了說法:“他是什麽樣的人?”
提起蕭易,福嘉就覺得很好笑:“他呀,蠻有意思的。”
這個回答是蘭烽萬沒有料到的,一時心中驚愕。福嘉居然覺得蕭易有意思,他立刻後悔提起這個人了:“怎麽個有意思法?”
福嘉咬着指尖,思索該怎麽說恰當:“樣貌,樣貌和打扮,比較引人注目……唉,我說不清,到時候見了你便知道了。”
長得比較引人注目?蘭烽心沉到谷底。曹暄亭那樣的姿容,都不能入福嘉的眼,難不成她對較為高壯的東胡郎君有特別的癖好?
轉眼間幾日過去,大皇子同幾位東胡來使眼看就要進京。曹皇後外出省親,回了趟娘家。
曹皇後的父親樞密使曹惟憫,是位科舉出身的世家嫡子。曹家樹大根深,家教嚴苛,住在西京外城一座百年老宅中。家中人丁興旺,財力雄厚,前幾年不斷翻修,因此這棟大宅子裏透出一股端嚴肅穆的華貴。
曹皇後進了四出門,沒時間去見那些姑嫂,直接去見了家中權位最高的父親。
曹皇後一見父親,便面露焦急之色:“阿耶,大郎的事你聽說了嗎?也是他憨厚,着了小太子的道,阿耶您說可還有什麽破解之法?”
曹樞使坐在堂前,刮了刮杯蓋上的茶葉:“要我說,就不該接這樁爛事。”
曹皇後當初是想博個表現的機會,這時候只好找借口:“也是怪他交游過廣,同諸多外族皇子都結了善緣,朝堂之上,竟然成了被迫去當正使的把柄。”
曹樞使一點頭:“大郎是該學會獨善其身,如今大周同周邊諸國關系緊張,非我族類,要适當保持距離。”
曹皇後隐約有些不滿:“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大郎難道就這樣一輩子了嗎。阿耶,他若有一日飛黃騰達,曹家才能更進一竿啊……”
曹樞使沉默良久,沒給她留情面:“七娘,事到如今,命運待你已是不薄。陛下已經封曹氏女做皇後,你好好母儀天下,安生教導大皇子,我再去求一求陛下,将來定然有塊好封地,這樣大家不是都好嗎。”
曹皇後聽着父親嘴裏蹦出來的字,感覺一股氣直撞天靈蓋。
她是小妾生的庶女,當年也是作為妾室送到吳王世子李亨房中。的确如父親所言,是世子走了運,先皇無子,挑了他做王儲,等李亨順利登基,又想拉攏世家,才慢慢把妾室都擡了位分。
若非如此,她還在升州伺候那個死鬼郭氏呢。
她猛然站起來,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忿道:“阿耶自是功成名就,只管保着自己的位置。小太子那性子,将來若是登基,能放過我們母子?”
曹樞使也跟着皺眉站起來,他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卻知道女兒情緒上來了,話也說得克制一些:“太子是愛耍些小脾氣,但本心不是壞人,手足親人,他下不了手。”
曹皇後心情并未因此平複:“阿耶,您就忍心看女兒将性命置于他人刀下?您不會以為太子饒不了我,能容得下您吧?”
曹樞使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不再同她言語:“今日回宮,你不要說見過我。你不想活了,我還想活。我們曹家上下幾十口人還想活命。”
沒等他先出門,曹皇後卻已經奪門而出。
第二天晌午過後,大皇子就帶着東胡使們進了西京城,他心裏忐忑地回宮,果然剛去坤寧殿請安,就遭遇曹皇後劈頭蓋臉一頓謾罵。
大皇子畢竟是辦事不力,只敢小聲解釋:“我只想着怎麽把事情辦妥,再沒多餘心力,才沒看住太子。”
曹皇後道:“你以為去接個蕭易能有什麽作為?這件事的關鍵,不就是拖着太子一起去接東胡人嗎?”
大皇子的确是沒領悟到這一層,他瞠目結舌,心裏不斷泛起失望:“您沒囑咐我……”
曹皇後怒道:“這還用我說嗎?你這豬腦子,這都想不到,難怪比不過太子。”
大皇子臉面漲成豬肝色,退到殿外,曹皇後身邊女官見狀,便偷偷将那日曹皇後歸寧,卻被曹樞使羞辱一通的對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大皇子。
當他聽到外公讓兩人安分守己時,尚能垂眸忍氣,聽到曹樞使說她不想活了,卻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他低咒着幾乎喪失理智:“李墨硯本就不是長子,不過因他是皇後的兒子,子憑母貴才被偏愛立儲。如今我才是嫡長子,我嬢嬢是皇後,憑什麽覺得我們不自量力?”
女官拉住他:“殿下息怒,奴家只是想您體諒娘娘的難處,不要同她置氣了。”
大皇子是個孝子,幾番心緒平息,又心疼起皇後來。他回自己的寝宮歇了片刻,喊了兩個人過來交代一番,面上露出狠厲之色。
*
蕭易同幾位東胡貴使入了西京,宿在城外一座行宮。行宮新修不久,還殘留淡淡的丹砂氣味,還沒來得在內鋪陳設景,勝在地方大,宮內的流姝殿可容百人群宴。
為幾位貴使接風洗塵後,周廷又本着地主之誼,在流姝殿安排了奢華的宴飲。
福嘉也要過去。
她來得比其他人都要早一些,步辇行至宮外一處小門,轎夫們剛要踏過門檻,福嘉忽而以團扇撐開車簾:“就停這兒吧,我想走走。”
“公主小心着些。”
白禾扶住一雙柔白的手,福嘉繡鞋下地,面色茫然了片刻:“你和穗穗跟着我,其他人不必來。”
白禾有些不放心,猶豫着沒應,那雙手攥緊了她的腕子,扯着她往前走。
白禾對上福嘉清湛的眸子,聽她責怪道:“今天可不能發呆。”
白禾道:“這行宮頭一回來,就我們兩,我怕帶着公主迷了路。”
福嘉輕笑未語,領着兩個婢女往前走。
這座行宮她如何會迷路。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陪伴了她前世死前數年。現在閉上眼,她尚且能夠記得,最後那日白禾拉着她往奔向宮外,就是走的這一道小門。宮牆年久失修,砂色斑駁,小道上卻橫滿屍骸。
“今天太子殿下和驸馬爺也會來吧,”穗穗跟在後面說:“不知道幾時來呢。”
白禾卻看出,她家殿下沒有要見他們的意思,她用手帕捂着嘴笑:“殿下難得有閑心,誰想見那些臭男人。”
穗穗哈哈笑道:“也是啊,晚上還得應付場面,也讓殿下清靜片刻。”
幾人沿着宮內的小路徐行,走到一座納涼的小院前頭。院內沒有人,有座石頭砌就的小魚池,池中還沒來得及養魚,沉着幾片雜草。池邊是棵剛移過來的槐花樹,蔫兒了吧唧的,也不曉得活不活得成。
福嘉倚着槐花樹,手指在上面拂過,對兩人道:“你們先去外頭守着,我在這兒發會兒呆。”
她一個人倚着槐花樹,慢慢坐下。
本以為會很害怕的,畢竟這輩子的路,行至此處,大體的脈絡并未有徹頭徹尾的改變。
但是她心中卻沒那麽害怕,或許是這輩子有了蘭烽這個能與弟弟溝通的橋梁,也或許只是因為她身邊多了蘭烽。
前世的那個烏合之首,定能被自己掰回正途,成為名垂青史的忠臣良将。而她自己,無論結局如何,這輩子也只想着不留遺憾罷了。
她繞着小院,走到挂滿紫藤的回廊間,伸手想摸摸那藍紫色柔弱的花葉。
她沒夠得着,一雙黝黑的大掌卻從她身後,穿過她肩頭,幾乎擦着她鬓間的碎發,輕而易舉地折下一截花藤。
福嘉蹙眉回眸,眼前的男子彎腰行禮,将還沾着汁液的花藤送到她眼前,用帶着一點東胡口音的官話道:“福嘉殿下,很久未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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