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作妖

作妖

臘月十三便是福嘉的生辰了, 有喪在身，自然不會像往年辦喜宴。

不過老太太和劉叔還是惦記着這事兒，早早給福嘉準備了不少首飾衣裳, 只說看着喜歡，送到公主府去, 沒有以賀禮的名頭送。

月頭，老太太挑了個金镯子, 打算讓婢女送過去，表妹看着金镯子, 喜歡的不得了, 便要試試。

老太太心裏不樂意，但是畢竟這段是表妹照顧她費了心的, 她也不好說什麽。

蘭澤原本蹲在一邊嗑瓜子, 聞言跳起來, 打掉了表妹的手：“你腕子粗，金子軟, 別撐變形了！”

老太太斥道：“說話不能含蓄一點嗎？”

表妹讪讪收手, 小寧也道：“是啊, 畢竟是給公主的，可貴了，弄壞了還得重做，時間也來不及了呀。”

表妹從善如流：“是小茹思慮不周，大家不要怪我了。不如這樣，為了給大家賠罪，這镯子我送去給殿下吧？”

老太太有些猶豫, 她打心底裏是不想表妹同福嘉多接觸的。

“這種粗活，下人們去做便是。”

表妹看老太太神色還是有松動的, 于是湊上去撒嬌道：“可是我還沒進過公主府呢！”

有些好奇也正常，老太太道：“殿下不愛鋪張浪費，地方也沒有這裏大，沒什麽好看的。”

表妹幾乎挂在她脖子上，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是我有些好奇嘛！就去這一次，我送完立刻就回來，好不好？以後再也不去了！”老太太被纏的沒有辦法，想着應付她一次，送個東西而已，大概都進不了垂花門，就會被府上的婢子截住。

去一次，也了了她這樁好奇心。

“行吧，你去吧，公主府裏都是宮裏帶出來的中官和女官，規矩多，你不要像在這裏一樣咋咋呼呼的，送完镯子就回來，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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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歡呼道：“好！好！一定記得。”

劉叔看了兩人一眼，只好把話都咽肚子裏。

表妹随着蘭府的兩個婢女一同出了門，走到東華門公主府附近時，表妹突然道：“聽說這附近有個酒樓，演參軍戲，有名伶丁仙現呢！”

這兩個都是劉叔最近才買來的丫鬟，府裏事情少，還不怎麽懂規矩，被表妹一說，都有點心動：“那我們快快送完了東西，過來聽一段？”

表妹見神見鬼地往酒樓裏看，指着門口的招子道：“哎呀，可是我看這都開演了！”

兩人十分惋惜：“怕是送完出來，都演到一半了呢。”

“是啊。”

表妹也惋惜了一陣子，忽然道：“哎，不如這樣吧，兩位姐姐平日裏就待我好，我都記着呢。不如你們去聽戲，我去送完東西，回來正好我們一起回去。”

這兩人有些心動，但還是有些歉意和顧慮的：“那怎麽好麻煩表姑娘呢。”

表妹大度道：“沒事的，我還在娘家時，常聽的。而且這不就一個小盒子，又不重的。”

她拉着兩人的手，給二人各塞了個銀釵：“小茹寄人籬下，還望兩位姐姐以後多照拂呢，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吧。”

二人拿了首飾，東西不算貴重，但是精雕細琢，很是讨人喜愛。其中一個便收下道：“多謝茹姑娘，那我們先去等你，你好了就來叫我們，可不要耽誤了時辰。”

說罷便拉着另一個人打算離開。

*

表妹獨自捧着金镯子往公主府走，站在門外，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好的殿下不愛鋪張浪費呢？

這闊氣的街門！精美的瓦片！連守門的侍衛都長得英俊挺拔，哪裏是尋常富戶能相提并論的？

門外兩個英俊的侍衛攬住她，表妹趕緊把蘭府的牌子給他們看：“我是蘭府來送東西給殿下的。”

侍衛驗了牌子，見是蘭府，便松懈不少，揮手讓她進去：“交給垂花門邊的姑姑就好。”

表妹應聲進門，入目便是一張色彩斑斓的團錦寶相花紋四方琉璃影壁。

表妹對着這張富貴牆，愣了好久，心裏只有一句話：“若是能做這宅子的主人，哪怕死了，一天也值啊。”

她且走且看，不時贊嘆出聲。

垂花門邊是白苗當值，她接過木匣子，打量着表妹：“蘭府新來的丫頭？”

表妹搖搖頭，笑道：“我不是丫頭哦，是蘭驸馬表妹。受老太太所托，來給福嘉殿下送東西，煩請姑姑通傳一聲。”

白苗對表妹的事不清楚，不過既然是蘭驸馬的親眷，又受老太太之命，她也不敢怠慢：“娘子且在門外稍後片刻，我去問問禾兒。”

她一走，表妹見旁邊幾個小丫鬟都在忙碌，便先是沿着游廊溜了一圈，接着悄悄從門邊一側鑽進去。

路上有人問起，她便一派端正地說是蘭府來的。

福嘉剛起不多久，正睡眼朦胧地坐在前院花園裏吃早茶。

白禾剛聽了白苗的傳話，氣得不行：“她來做什麽？打發走，別到殿下跟前來礙眼。以後看見她，直接趕走。”

白苗有些意外，但也不敢多問，正轉身考慮怎麽打發，一眼就看見表妹已經東張西望地闖過來了！

白苗瞠目結舌：“是誰讓她進來的？拖走拖走。”

表妹脖子一伸，隐約看見院中圍坐着一群人，正中那個，正是貴氣逼人的福嘉長公主。

她靈機一動，奮力掙脫了白苗，幾步奔到院子裏：“表嫂，表嫂，是我哦！”

福嘉還沒完全睡醒，見不遠處有個人被白禾和白苗按住，聲音有點耳熟。

“你的丫鬟打人啦！！你都不管管！我胳膊好疼啊，流血了！”

福嘉皺眉道：“什麽人？”

白禾氣得不想說話，表妹趕緊答道：“我是平野哥哥的表妹啊？現在住在蘭府，表嫂嫂，您不記得我了嗎？”

福嘉睡意頓時醒了大半，再沒胃口吃早茶：“你來做什麽？”

表妹推開白禾白苗，欲跪到福嘉面前，被幾個中官攔住了。

她只能在院子外拜道：“沒，沒什麽，我喜歡表嫂，剛巧送镯子來，順便看看您。”

這言語太假惺惺了，福嘉一笑：“若是有什麽需要，茹娘子直接提便是。”

表妹見她倒是也爽快人，不多說廢話了：“表嫂，我有家不能回，蘭府畢竟不是我家，不是久住之地，聽說公主府前幾日在挑女官，您看我行不行？”

她想到公主府來？

福嘉心裏莫名一團煩躁，她耐着性子道：“公主府的女官，都是從仙韶女樂和宣徽院挑才貌上佳的，你沒念過書，也沒做過這些事，我沒有理由選你。若是缺銀子，讓白禾領一些，記載驸馬賬上。”

表妹不肯放棄，她央求道：“嫂嫂，不能光看條件，也看看人情嗎？”

福嘉冷眼看她：“我們之間，有什麽人情？”

是啊，表妹心裏也有些失望，她與公主有什麽人情？

也不是。

還有驸馬。

她怎麽說也是驸馬的表妹，不是都說殿下寵着驸馬嗎？戲裏演的，唐明皇寵着楊貴妃，還能記得提攜一下她妹妹和哥哥呢，公主就不能提攜一下驸馬的表妹嗎？

表妹覺得自己找對了門路，趕緊道：“我，我從小和蘭驸馬感情就特別好！殿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