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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許遠坐郁風背後看他打牌。
打了不到一個小時,郁風就把桌上的錢一收,說不玩兒了。
本來他們要打鬥地主,出來遇上個想打麻将但是一缺三的老賭鬼,四人臨時組隊玩起了麻将,郁風又是一吃三,張俊和馬天才偷偷互相喂牌,最後老賭鬼輸得最多。
他估計發覺了,猛拍桌子站起來,滿口噴污攔着郁風不讓走,許遠也站起來,邁了半步站在郁風身前,從上往下睨着他:“別指他鼻子,來,指我的。”
“你又是哪根蔥?日你媽媽的,沒老沒少的東西,合起夥騙老子的錢?”
許遠:“少他媽給自己貼金,你還沒到能讓他騙你的檔次。”
“少屁話,把錢還給老子!不然……”
“不然怎麽?還錢沒門兒,還你一個大耳光可以。”
眼看許遠真有動手的意思,老板顏老二從櫃臺後鑽了出來,揮揮手讓許遠郁風滾,拉着老賭鬼勸:“別理他別理他,以前老街上的小流氓,現在混社會的,那麽大高個,給你一拳你受得了?三缺一是不是,我陪你玩兩圈兒……”
老賭鬼朝他們背影罵:“狗日的不學好,總有一天不得好死!”
許遠聽見了,回頭對他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從郁風身上摸出錢,舉起來揮舞。
“行了,走,你跟他來什麽勁。”
許遠:“他說我不得好死。”
郁風攬住他的腰,推着他往前走,“不會的,我看着你,保準讓你死得好看。”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鎮上只有這種破舊的招待所,外觀閃着意味不明的霓虹燈,左右有幾家按摩店,按摩店都是類似的樣子——磨砂玻璃推拉門,後面一層窗簾,按摩床在裏面若隐若現,門內坐一兩位穿短裙的豐腴女士,有的在補粉有的在打毛衣。
兩個高大的年輕男人打這晦暗的門前走過,她們的目光随着他們轉了180度,誰知他們目不斜視,一個攬着另一個的腰,徑自走進了招待所的大門。
鑰匙擰開鎖,推開門進去。
招待所房間非常狹窄,幾乎被床占滿,對面有臺舊電視,旁邊有只電風扇,沒有窗戶,四壁長着斑駁的水痕和白黴,房內潮濕悶熱。
許遠進衛生間看,果然有畫着大檸檬的洗發水和沐浴露,他打開蓮蓬頭,豐沛的熱水灑下來,有點燙,但他覺得越燙越好,能燙掉所有的髒東西。
想到花了這一筆錢,一定要物盡其用,他往死裏擠沐浴露和洗發水,幾乎用掉了大半瓶,直至胳肢窩裏的毛發都産生了自己是棵檸檬樹的錯誤認知。
許遠洗得很痛快,不用摳摳搜搜省水費氣費,他可勁沖了自己快一個小時,先前在新房裏的惡心和郁悶一掃而空。他再次感嘆,這就是花錢的快樂。
許遠走出衛生間的時候,郁風吃了一驚,因為他渾身紅通通的,像只剛出生的耗子。
接着他走到了風扇前,往下壓風扇頭,對着自己铛部吹。
“幹嘛呢?”郁風正歪在床上吹風扇,卻被許遠把風全擋完了,而且他帶出來一股沐浴後的熱氣,室內升溫效果明顯。
許遠頂着一條白毛巾吸頭發上的水,不過效果不佳,他頭發又長又多,水珠子成串往下滴,滴到後背,一路向下奔襲。
他語氣輕快地回答:“給我小弟吹吹頭發。”
郁風笑起來,罵他不要臉。
笑完他不禁想問:“你在外面的時候也這麽open?”光着定晃來晃去。
許遠:“聽不懂,說中國話。”
郁風:“……”“開放。”
“屁話。”
等于沒回答,郁風還是有點兒狐疑,不過沒再繼續追問。許遠給小弟吹完頭發之後,套上了內褲,然後坐下吹自己頭發。他坐下的時候,整個床輕微顫了顫。
過了一會兒,許遠突然回頭,奇怪道:“你不洗澡?”
一直盯着他看的郁風回過神來,“哦,要。”
郁風快速沖完澡出來,見許遠趴在床頭找東西,問他找什麽,他說:“電視遙控器。”
“床頭櫃的盒子裏?”
“哦,找到了。”
他直起身,靠坐在枕頭上,這時郁風注意到,他手上不僅拿了遙控器,還拿着一個方形小包裝袋,他随手打開電視,然後饒有興致地研究那個小包裝袋。
“什麽東西?哪兒來的?”
許遠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抽屜裏的。那個。”
“哪個?”郁風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那個。”
郁風狐疑得很,扔下毛巾,湊到床上去看,一看吃了一驚。不怪他大驚小怪,實在是聽過沒見過。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低下頭打量那個小小的神秘物品。
“你用過嗎?”“怎麽用的?”
兩人同時開口詢問。
許遠搖搖頭:“沒用過。”
郁風翻白眼:“我上哪兒知道怎麽用?”
許遠很幹脆,直接撕開包裝,捏出那個滑不溜手的乳白色物體。他拿到鼻尖輕輕嗅了嗅,對郁風說:“好像沒什麽味道。”
郁風被他的探索精神逗笑了,“你嘗菜呢?”
許遠用兩手的食指和拇指,慢慢把它攆開、拉長,他對着燈端詳了一下,又問:“怎麽用?直接往上套?這玩意兒能套上?”
郁風有點艱難地說:“應該是……先那什麽以後,再套上去吧?”
“是嗎?那不會很緊很勒?像灌香腸一樣。”
郁風被他的形容噎住,不敢想象那個畫面,只覺得渾身都隐隐開始灼燒。
“芋頭,你來試試。”許遠突然出了一個邪惡的主意,“你去廁所試,我不看你,試了出來給我講講。”
“滾。”郁風惱羞成怒。
“切。”
“睡覺!”
郁風“啪”一聲關了電燈,翻身就睡。
許遠手指一彈,把小東西彈到了地上,也倒下睡覺。
然而電視還沒關,正在播放電視點歌節目,上面部分是滾動的觀衆來電,下面部分是某藥酒廣告。整個畫面是刺目的紅色。
有觀衆點了一首周傑倫的歌,恰好是《不能說的秘密》。
郁風拍拍許遠的頭,讓他去關電視,許遠打着呵欠說:“我讓你做事,你叫我滾。不好意思,現在你也滾。”他倒沒多生氣,就是懶得動彈了,趁機打兩句嘴炮給郁風頂回去。
郁風來了火氣,蹬腿踹他,“去關!”
“你去!”
“去!”
“我聽不見!我睡着了。”
郁風不知哪來的火氣,越說火越大,坐起來揪許遠的頭發,對着他耳朵眼兒吼:“再不起來我揍你!”
許遠在枕頭上擰過頭看他。
郁風愣了下,因為他表情居然格外嚴肅,眉頭緊皺着,眼睛失去弧度,壓成平行四邊形。
“現在別惹老子。”
那不可能,郁風不是輕易忍氣吞聲的人,“我讓你關個電視怎麽你了??你讓我去試安全淘,這是一回事嗎??”
郁風說完,被許遠一胳膊掄回床上,下一刻,他整個人撲了上來。這一刻面對面,雙方都發現了那個在此時此刻讓彼此不堪忍受的秘密。
在此之前,他們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頭讨論一件新鮮事物,一切還能壓抑、還能忍受。在它形态徹底改變之前他們适時地結束了談話。
但這在十八歲的年紀無疑是一件艱難痛苦的事情。意志總會在某個最不應該的時刻放棄抵抗。
現在是最不應該的時刻嗎?
許遠腦子裏一時紛亂複雜,他不擅長任何邏輯思考,現在尤其混亂:郁風是我最好的朋友、郁風是個男的、我不是變态、郁風會不會抽我、為什麽我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還有0.01秒想清楚這件事——這時有一只手輕輕扶住了他的腰。
0.01秒結束,理智徹底出逃。
其實他們對這件事還是摸不着頭腦,但他們也不想探索更多,只是把對方當做一個摩嚓的着陸點。類褲已格外偾張,不過沒人試圖解除這層遮羞布。
一切在沉默中進行,不斷變換關系,不斷在瘟熱的柔體上尋找新的着陸點。
今晚他們有一種默契,耗盡所有精力和時間,在不知何種情況下昏睡過去。這樣可以避免清醒着、面對面難堪。
第二天早上,郁風醒來時,發現床側空空如也,他反應了三秒,然後“騰”地坐起來——
“許遠?!”
“許遠?!”
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從廁所裏傳來:“嗯……鬼叫什麽?”
郁風松了口氣:“以為你跑了……”
這個房間在建造之初并不是用于經營招待所的,應該是某個老舊樓房改造而來,證據之一就是廁所明顯是後建的,在方正的房間一角,用兩面磨砂玻璃搭建而成。
郁風能透過玻璃隐約看見許遠的身影,他站在裏面,可能在撒尿,一只手在下面,奇怪的是,他另一只手好像撐着牆。
“你在幹……”郁風話沒說完就閉了嘴。
他猜到了他在裏面幹什麽。
側耳細聽,還能聽到喘熄聲——被廁所的空間微微放大。
郁風仰面倒回床上,輕輕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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