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羅清婉

羅清婉

蕭悅笙得了重感冒，幾天都沒去上課。在這期間羅晚一直陪着她，雖然羅晚能明顯感覺到蕭悅笙對她的疏遠，但是羅晚還是覺得，蕭悅笙只是生病了不舒服。

“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

蕭悅笙嘴唇還是很蒼白，這段時間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原本模糊的情感。

她對羅晚，除了同情以外，或許還有一些傾慕。

因為羅晚實在是太特別了，她帶着自己一步步走出泥沼，就在剛剛，羅晚指着她桌子上的相框，笑着說感覺長頭發的她更漂亮。

從蕭悅笙第一次見她，就知道或許自己要犯錯了。

“朋友之間應該做的，過來吃飯吧。”

羅晚沒關注到蕭悅笙的情緒，她只是覺得生病了的蕭悅笙有點怪，和平時好像不一樣了。

“對了，大越被保釋了。”

羅晚知道蕭悅笙很關注這件事，她想，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希望蕭悅笙聽完會開心。

“那很好。”

蕭悅笙長舒一口氣，幾天來的壓抑感一掃而空。

或許，同性戀有一天也會被允許的，對嗎？

羅晚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短短半個月就這樣信任蕭悅笙，也許是因為蕭悅笙身上有一種親和力，也許是因為蕭悅笙對她真的很好。

除了姐姐羅婷以外，只有蕭悅笙對她最好。

“太陽快落山了，回去吧。”

蕭悅笙喃喃着。

“為什麽每次你都這樣說？”

羅晚搞不懂蕭悅笙這一點，好像在她的認知裏，太陽落山就一定要回到家裏躲好一樣。

“因為太陽落山了就要回家啊。”

蕭悅笙微微一笑，這是專屬于她的執念。

羅晚自知問不出來什麽，就順着她的話出了門，不過羅晚可不會回家，她還沒鬼混夠呢。

太陽漸漸落下，蕭悅笙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

為什麽，為什麽她循規蹈矩了這麽久，偏偏在戀愛上這樣叛逆。

蕭悅笙是在初中發現自己是同性戀的，因為她對于男同志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女生靠近一點，她就會臉紅心跳加速。

當時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和她是好朋友，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喜歡上她了，但是蕭悅笙不敢承認也不敢說。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蕭悅笙就決心隐藏，她向來是個乖順的孩子，以後也一定是在父母的介紹下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生子的。

幸運的是，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她真的不會對女生有感覺了，直到她遇見了羅晚。

在她以為自己終于正常的時候，她遇見了羅晚。

她拉她出泥潭，又棄她于深淵。

蕭悅笙決心将這份感情埋葬，她絕對不會向任何人說出來，包括羅晚。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蕭悅笙也重新回到了學校。

聽着學生們的歡聲笑語，蕭悅笙忽然覺得，或許羅晚也該去學校，在學校裏，她可以感受到不一樣的生活。

蕭悅笙當晚就把這個想法和羅晚講了。

“我才不去呢。”

羅晚聽到蕭悅笙的提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性子野，去學校會難受死的。

“好吧。”

蕭悅笙不想勉強她，她有些失落，但是羅晚聰明，自學也是一樣的。

“我媽生我難産死了，我爸嫌我是個女孩，就随随便便給我取了個名字，因為我是晚上出生的，所以就叫‘羅晚’了。”

羅晚忽然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因為那天她姐姐說，要是她想交朋友，就要先試着對朋友敞開心扉。雖然不知道這件事能不能算是敞開心扉，但是至少這件算是家喻戶曉的事情總不能只有蕭悅笙一個人不知道吧，那樣的話，還叫什麽朋友。

蕭悅笙愣住了，她明白了，明白了她剛來那天村長欲言又止的眼神，明白了那晚羅晚的緊張，一切...她都明白了。

原來那個看似洋氣的名字，竟然寫滿了一個父親的失職。

羅晚盯着遠方即将要落下的太陽，在秘密基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太陽東升西落，兩個人坐在草地上，挨的很近。

“你讀書多，可以給我取一個名字嗎？”

羅晚覺得自己的要求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但是如果是蕭悅笙的話，大概會答應她的。

“我記得你喜歡李清照，她是個曠世才女，你以後也會是。所以，我覺得‘清婉’二字很适合你。”

羅晚猜得沒錯，蕭悅笙果然說出了一個名字。

“婉是女字旁的婉。”

蕭悅笙補充道。從她見羅晚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這個名字很适合羅晚。

“清婉......”

羅晚嘴裏輕輕念出這幾個音節，這仿佛是一種被人珍視的訊號。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羅晚笑笑，用力把蕭悅笙抱進懷裏，絲毫沒有注意到蕭悅笙愣住的神情和漲紅的臉。

“悅笙，你會唱歌嗎？”

羅晚放開蕭悅笙，她忽然覺得現在這個氛圍很适合聽一首歌。

碰巧讓羅晚問對人了，蕭悅笙出生于音樂世家，父親是有名的歌唱家，母親是大學音樂老師。

“你想聽什麽？”

“搖籃曲。”

羅晚總是聽羅國富抱怨，他現在都這麽大了自己的母親每天晚上還要給他唱搖籃曲，逼他睡覺。

羅晚也想聽聽，搖籃曲是怎樣的歌曲。

蕭悅笙沒拒絕她，只是輕輕地哼出一段曲子，那調子柔和細膩，像媽媽的呓語。

原來這就是搖籃曲啊，羅晚笑笑，覺得那只瘦猴子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一曲畢，羅晚用手撐着那張好看的臉，抱怨道:

“悅笙，你也沒給我唱睡着啊。”

蕭悅笙笑着拍了她後背一下，有些嗔怪的意味。

“還好你沒睡着，你要是真睡着了，我怎麽把你弄回去？”

蕭悅笙起身掃了掃身上沾上的草，說自己要回去了。

羅晚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太陽馬上就落山了，蕭悅笙是一定要回去的。

“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都行。”

羅晚聽到這回答沒由來的火大。

“下次就叫炒蘿蔔‘都行’，以後你再說都行我就炒那個。”

蕭悅笙最不愛吃的就是炒蘿蔔。

“那就炒芹菜。”

蕭悅笙趕緊改口，她是真的看見蘿蔔就惡心。

羅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這種沒有什麽大事發生的平淡日子對于蕭悅笙來說是常态，也是最舒服的模式，但是對于羅晚來說，卻是折磨。

在羅晚第3次捅馬蜂窩把羅國富叮的滿身大包後，她終于被李淑芬找上了門。

“媽，我真的是自願和晚哥玩的，是我跑太慢了。”

羅國富極力勸阻，但是這也擋不住李淑芬的滔天怒火，羅晚在蕭悅笙家裏，有點不好意思。

怎麽現在的局面更像是蕭悅笙是她的媽媽啊。

“李姨，我帶國富去鎮上看看吧，清婉......羅晚她也不是故意的。”

蕭悅笙陪笑，盡管她知道羅晚就是故意的。

“蕭老師，這事兒您甭管，我去村長那說理去，一次兩次的我都不說啥了，這都第三次了！”

李淑芬氣的想現在就給羅晚幾拳，但是她知道自己打不過，所以這才壓住了火。

鬧到村長那沒準羅晚又會和羅繼業打起來，蕭悅笙實在不敢再讓這父女倆起沖突，那可是随随便便就能要了羅晚的命。

“李姨，被馬蜂蟄不是什麽小事，別為着一時之快耽誤了國富，先去治療一下，等國富身體好了再說也不遲。”

這話可謂是戳在李淑芬心坎上了，她平時最寶貝這個兒子，一聽這話也着了急，蕭悅笙見識廣，她說不是小事李淑芬也害怕。

李淑芬也顧不得太多，趕緊拉着羅國富走了，但是她不會就這麽算了，等自家兒子沒事了，她還會找羅晚的。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蕭悅笙像家長诘問犯錯的小孩，羅晚幹咳一聲，用飛快的速度道了歉。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話誰要是信誰就是傻子。

“其實我們是想捉弄另一個人的，他總是欺負村裏面的小孩，但是羅國富跑的太慢了，每次都是他受傷。”

羅晚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前因後果。

蕭悅笙無奈極了，羅晚怎麽說也17歲了，怎麽還跟個幼兒園小孩一樣。

“過來做數學題，全做對我就不說你。”

那天，羅晚想起了被老師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