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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湘奄奄一息之間再次進入了雪境。

她聽到有人在道歉,話語簡單但真誠。

然後有什麽東西送進了她嘴裏,她本能地張口吞下,一股冷意漫延經脈和四肢,她再次睜開了眼睛。

北庭雪坐在冰雪之中的王座上,隔着老遠看她。

她低頭再看自己,發現丹田處閃着銀光,冷意褪去後,是無邊的力量反哺全身。

……不記得原書有類似情節。

原書女配差點死去時,是北庭春送來了王後賜予的丹藥。

丹藥強行塞進女配嘴裏,女配痛了一晚上才緩過勁兒來,如此算是得了十年壽命。

北庭春告訴她十年之後再為她續命,女配已經感恩得流淚滿面。

能活着就還有能看見母親的機會,也能再接近北庭雪,哪怕昨夜疼得想死也值了。

鑒于前面已經發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現在劇情變成這樣也不奇怪。

4897沒冒出來,就說明沒有影響到主線。

不影響她的任務,還能讓自己過得好一點,這很完美。

龍湘頓了頓,開口道:“太子殿下,我這是怎麽了?”

北庭雪離得很遠,雪境裏面落了雪,還在刮風,但他衣袍和發絲紋絲不動,只有無邊的風卷着雪花阻擋她看清楚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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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她:“你要死了。”

“。”龍湘被堵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那我暫時還沒死是因為?”

北庭雪慢吞吞地說:“你體內本有靈根,被人故意損毀,我已幫你複原。”

其實龍湘已經猜到他做了什麽,可他真的說出來時,她還是有些錯愕。

她呆了呆,道:“殿下之前不是倒下了,現在怎麽還有力氣……”

話沒說完,雪境的風更大了,北庭雪都有些在其中坐不穩。

就好像雪境不是他可以自如操控的獨門秘術,反而是困住他壓制他的存在。

他越弱,雪境就越強。

北庭雪劇烈咳嗽起來,龍湘沒有得到答案,下一瞬就在現實中醒來。

醒來就對上一雙漆黑幽靜的眼睛,北庭春終于來了。

但龍湘已經不需要對方。

北庭春也看出來了,不過她好像并不意外。

“龍姑娘應該不需要這個了。”

她将手中瓷瓶收起,收回落在龍湘身上的目光。

“龍姑娘初初得了仙根,北庭之中又靈力充沛,恐會不自覺吸收大量靈力填補自身,我勸姑娘不要如此。”

北庭春站直身子,朝窗外等候的女官揮了揮手,那幾人t便先行離開。

“我來教龍姑娘如何吐納和量力而行。”

她不問龍湘為何忽然有了仙根,盤膝坐到她對面就開始幫她雙手結印,這樣也算是遵從王後的吩咐幫她療傷了。

龍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側臉,并未反抗她的擺弄,但打心底裏反感被她觸碰。

雙手被擺弄成一個扭曲的法印,方才體內一直源源不斷增加的力量突然之間開始往外洩,龍湘再次感覺到了虛弱。

她當即松開了法印,拒絕道:“我好多了,不勞煩北庭姑娘了。”

“龍姑娘叫我阿春就好。”北庭春道,“王城裏有很多北庭姑娘,龍姑娘這樣叫會難以分辨。”

龍湘從善如流:“那謝謝阿春,我好多了,不需要麻煩你了,沒其他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北庭春看了她一會,起身道:“是。”

沒有反對,沒有強制,北庭春下了床直接走向門邊,讓已經準備好更多拒絕的龍湘有些意外。

不過開門出去之前,北庭春回了一次頭。

她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會,喃喃道:“龍姑娘,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什麽?

“王後會不高興的。”

她說完這句話人就走了。

龍湘稍微反應了一會兒,聯想到自己失而複得的仙根,不難猜測她的意思。

男主幫她複原了仙根,王後會不高興。

為什麽不高興?因為她浪費了男主的神魂之力嗎?

還是——

思考戛然而止,龍湘倒頭就睡。

困死了,好不容易身體好了,北庭春也走了,她才不要想那些。

睡覺睡覺!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手機都不在,沒什麽配得上讓她熬夜的存在了。

北庭王城的另一端,王後慢慢走進王上的寝殿,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有白衣白帽的醫者跪在簾外,對王後低聲道:“王上要撐不住了。”

這句話王後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

她的态度一如往常,平靜淡漠道:“你們盡力而為便是。”

醫者行拜禮後退下,王後并未進內殿,她掃了掃簾內滿地的血腥,面無表情地離開。

北庭這一任王上所繼承到的預言血脈微乎其微。

他一生只做了兩個預言,一個是通天梯将被摧毀,修界根本無力反抗妖魔兩族。

一個便是他唯一繼承到預言血脈、預言之力比他強上數倍的兒子北庭雪,需要氣運之子的血才可以緩解身體衰敗,茍延殘喘下去。

他為此做出了兩個選擇,三百年前,他選擇将北庭王城藏了起來。

三百年後,他令北庭現世,六界搜尋北庭雪的命定之人。

王後站在殿門外看着漫天雪花,前幾天還在下雨的北庭現在開始下雪了。

她讨厭下雪。

北庭春急急趕來,行禮過後将龍湘的情況如數上報。

王後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接了雪花,冷冷地笑了一聲。

離火仙洲中,越舟再三确定龍湘的魂燈不但沒熄滅,還燃燒得更加旺盛,從魂火的顏色來看,她的仙根甚至被修複了。

他驚疑不定,心中不安極了,也顧不上藺子如,直接對雲微雨道:“快去把你師妹叫來。”

他的主心骨就是女兒,他現在必須見到越拂玲才可以。

藺子如比他的狀态穩定許多,她當然也看出了龍湘的魂火顏色不對,可之前她送走的人分明是個毫無靈力的凡人。

良久,她蹙眉道:“她生有靈根,但被你毀了?”

越舟沒有回答,越拂玲已經到了。

她看父親母親劍拔弩張,母親語氣強硬,父親六神無主,不禁擋在了父親面前。

“娘,怎麽了?”

視線被阻隔,藺子如看着自己的女兒也是心亂如麻。

她猶豫許久,還是不想讓女兒也跟着煩惱這些事。

“沒什麽。”她動動嘴唇如此說道。

越拂玲剛要開口,身後的父親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有些急切道:“拂玲,你可有感覺到什麽?”

越拂玲愣了愣,一臉茫然地搖頭。

越舟因此眉頭皺得更緊。

北庭的太子殿下真正的命定之人是拂玲才對,如若真是太子雪幫龍湘複原了靈根,那拂玲身為他真正的命定之人,又是龍湘的親姐妹,是否該有些通感?

居然什麽都沒有嗎。

北庭到底發生了什麽,龍湘會不會亂說亂來。

越舟耳邊不禁回蕩起龍湘之前說的話。

【仙尊須知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便似你如何逼我下血誓也不是完全保險,你往後要日日夜夜擔心北庭王城發現你的陰私,永遠睡不了一個安穩覺。】

“不行。”越舟冷了臉,“不能這樣下去。”

他必須做點什麽才行,否則他心中難安。

他得去見見龍湘的母親。

與他心态完全相反的是龍湘。

她美美地睡了一覺,身體不冷不累,精神飽滿,久違地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陽光灑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到窗外下着鵝毛大雪。

北庭下雪了?

她起身來到窗前,窗戶沒關,她就這麽睡了一夜,換以前早就凍死了,但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冷。

周身靈力充沛,踩在地上的腳步都變那得輕盈無比,她好像一只蝴蝶,可以飛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有一朵雪花飄進屋裏,龍湘低頭仔細觀察,可以清楚看到它的棱角。

原書裏寫,北庭每次下雪,都是男主身體更加衰敗的象征。

雪花還這麽大,一直不停下,可見這次他衰敗得比以往都嚴重。

憶起雪境中見到他發生的一切,龍湘心裏不免有些亂。

怎麽說,該不會是因為幫她修複靈根,所以才……

不會的不會的,這點小事,對男主來說就是九牛一毛,男主又不會真的死掉,他還等着大結局對付魔君和妖後時獻祭自己呢,不會現在死掉。

但他會難受吧。

龍湘想到了風雪裏面他蒼白的臉,還有她迷迷糊糊時那個簡單卻真誠的道歉。

對不起三個字在北庭尊貴的太子殿下口中,并不是什麽難以傾吐的詞語。

……

好煩吶。

龍湘在屋裏轉了一圈,覺得自己其實也不用太煩,北庭雪如果真不行,真的很痛苦,北庭王族不會坐視不管,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來帶她去給太子殿下吸血了。

是的,她就等着便是,好好吃飯休息,大不了回頭給他多喝點。

她現在有靈根了,雖然還不懂得怎麽修煉,但肯定比凡人的時候更能承受他的需求。

想通了,龍湘就開始耐心等待。

她用了一日三餐,三餐還是很可口,只是比之前花樣少了,擺盤看起來也很倉促。

吃完最後一頓的時候,王城的夜晚來臨。

雪還在下,沒有停息的意思,龍湘放下碗筷,盯着夜色裏巨大月亮映襯的暴雪,漫不經心地擦拭嘴唇。

她擦啊擦,擦到絕對幹淨的時候,放下手帕,喝了口水,将水杯塞進袖子,邁開步子出了門。

這是來到北庭之後,她第一次自己出門。

沒人阻攔,甚至沒人出現,王城因為暴雪沉寂下來,無一人敢露出生息。

龍湘靜靜走在這樣的夜晚,回廊都無法完全遮擋風雪,她一側肩頭很快堆了積雪。

她不在意地掃開,繡鞋越過地面上的積雪,目不斜視地走向記憶中那座冰宮。

龍湘一向很會記路,是路癡室友的好導航,她準确地來到了冰宮之前。

這裏無人值守。

沒有更好,方便。

龍湘提起裙擺,毫不猶豫地跨入殿內。

風雪被殿門阻隔在外,龍湘呼出白色的氣,走向熟悉的珠簾。

這個時候她在想,北庭雪幫她修複靈根,真的是因為對她懷有歉意嗎?

真的只是在為粗魯和不知節制,害她差點當場去世而抱歉嗎?

他又不是真的聖人,幫她更多的應該是像欺騙女主那樣,欺騙她主動來付出更多吧。

作者好像有寫,氣運之子自願獻出的鮮血,遠比被迫取走的對他來說更有效。

他篤定她會來,所以才不要別人去請她是不是?

總不能是王後和王上真的不在意他的傷勢吧,那還尋人做什麽?

重新站在燭火圍繞的床榻前,看着躺在上面明顯更加虛弱的美男子,龍湘拿出了袖子裏的細瓷水杯,啪地一聲砸在地上。

水杯碎裂,瓷片濺得到處都是,龍湘彎下腰撿起最鋒利的一片,對着掌心劃下去。

這點疼比起被咬脖子來說還是好許多。

龍湘忍耐着不發出一點聲音,跨過蠟燭來到床邊,粗魯地捏住北庭雪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擡起流血的手,對着他嘴淌進去。

——就算他是為了欺騙她主動奉獻,其實也無需親自動手幫她複原靈根。

她原本以為要費上一些功夫,吃一些苦頭才能達到這個目的。

北庭春哪怕來晚了,最後也還是會來。

她總會得救,但肯定要痛一晚上,也只是得十年壽命,而不是恢複靈根。

他是多此一舉了的。

這樣的多此一舉真是叫她……

“喝吧。”

龍湘彎下腰,幽幽地靠近他的臉,滴下來的血有些濺在t他臉上,看起來便像是他被她淩虐了一般。

她低聲念道:“多喝點。”

視線下移,仔仔細細看他血腥卻美麗聖潔的面孔。

真好看。

她喜歡這張臉。

這樣脆弱被動,任她的血液覆蓋的樣子,尤其喜歡。

“喝到滿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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