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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湘很累。

也很餓。

從來到離火她就沒休息過, 如今深夜不能睡覺,至今肚子也沒填抱,她怨氣叢生,情緒特別不好。

也許不止是因為這些才心情不好, 從剛才她就莫名不高興, 具體是為什麽也難說。

她看着北庭雪的臉, 那口堵在心頭的氣更是無處發洩。

嘴唇還有點疼, 她更煩了,忍不住道:“你為何不用越拂玲的血。”

龍湘稍微睜大一點眼睛, 語氣裏不自覺帶上了質問:“心疼嗎?”

她掃掃昏迷的越舟:“都答應救她爹了,還舍不得用她的血嗎?就壓榨我一個人, 用我的力量去救她的父親,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分明之前想過, 北庭雪若真喜歡她, 就不會接受越拂玲的血。

但現在龍湘又不肯那麽想了。

她板着臉道:“還說什麽許我為妻, 果然不可相信, 只怕全是騙我,等着我信以為真, 再在你和越拂玲面前出個大醜。”

也不是她故意要朝不好的方向拉扯, 誰讓北庭雪按照原劇情來救越舟了呢?

他已經知道她是被逼代嫁,毀她靈根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誰。

這種前提下她必然恨死越舟,見不得他好, 可北庭雪還是進來救人。

可見相較之下,有比她的感受更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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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一點都不大氣, 要換龍湘自己談戀愛,她肯定不這樣, 有什麽說什麽,直來直去,高興就在一起,內耗就趕緊分開。

可現在不是她自己談戀愛,她要讓北庭雪讨厭她,甚至讓所有人都讨厭她。

她需要嫉妒,醜陋,鑽牛角尖,無理取鬧,直到所有人都不耐煩。

北庭雪看起來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她都這樣了,他也沒什麽生氣。

他的唇很紅,不只是因為撕咬親吻,還是因為她的血。

他沒能回答龍湘的問題,因為外面天亮了,依然沒得到父親消息的越拂玲等不及了。

她敲門催促:“殿下,您的要求我們都滿足了,我爹怎麽樣了?可好些了嗎?”

屋內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越舟,越舟……嗯,只能說還沒死。

看那滿地的血,龍湘也被嗆得夠嗆,既然這人決定救越舟,她就不打算再耗着了。

“你先忙,我餓得很,也累,去吃點東西睡一覺。”

龍湘交代完了起身就走,沒有看到北庭雪試圖挽留的手。

她推門而出,他也沒開口阻攔,因為她看起來确實累極了。

從他到離火這段時間,她應該是滴水未進,去紅霄閣內恐怕也沒用什麽。

她到底在那裏幹了什麽,北庭雪已經不想追究了,也不打算多問。

反正只這一次,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便是。

其他的話他們還有時間,等她休息過再說也不遲。

門打開又關上,打開是龍湘,關門的是北庭雪。

越拂玲以為能見到他的面,誰知道連個衣角都沒看見。

她以為是龍湘關門,有些氣憤:“我和太子殿下說幾句話,你這麽着急關門做什麽?”

注意到龍湘嘴唇有傷口,哪怕沒經歷過男女之情的越拂玲也察覺不對。

她頓時臉就綠了,指着龍湘“你”了半天也說不出第二個字,最後是藺子如來解圍。

“龍湘,你看起來很累,天都亮了,你修為低,尚且不能辟谷和不眠,這裏若無事了,且快去歇息。”

龍湘一言不發就走,藺子如給雲微雨使眼色,雲微雨頓了一下,看看羞憤眼紅的越拂玲,沉默地跟上了龍湘。

藺子如等他們都走了,才避開長老和弟子們對女兒說:“當初是你自己不想嫁,現在事情變成這樣,不也算圓了你從前的心願?”

越拂玲憋氣:“可是……”

“可是你出爾反爾,本來只是想救你爹,真的見了太子雪,又改變心意想要和他在一起了。”

越拂玲羞愧得臉更紅了。

“拂玲。”藺子如嘆息,“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更偏向你,但在這個前提下,我也要對你說一句話。”

“我和你爹自小寵愛你,有些将你寵壞了,讓你至今都無法明白,這世上不是什麽事都順着你心意發展的。”

“你不想要,強迫別人去面對,別人得到了,你又不甘心想要反悔,沒有這樣的道理的。”

越拂玲落了淚:“可是娘,她又還沒真的得到不是嗎,我也真的……”

她語無倫次,只能撲到母親懷裏哭泣。

藺子如覺得自己該理智一些,冷靜一些。

可是看着女兒這副模樣,她心如刀絞。

她清楚自己該繼續勸說拂玲,可也會不自覺在心底深處地為她籌謀。

若她不肯回頭,非太子雪不可,她又要怎麽幫她呢。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龍湘也有自己的父母。

在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上,她的身份也有一位母親。

走出太虛閣範圍,龍湘回眸看着跟上來的雲微雨,直接道:“我現在暫時不想歇息,你帶我去見我娘,藺仙尊該告訴過你我娘在哪裏吧?”

雲微雨望着她,沒有立刻回答,龍湘恍然。

“你要對我說什麽?”

她猜測了一下,輕撫唇瓣傷口,眼前這個人之前都敢為了師妹提醒北庭雪注意身份,記得婚約,更何況是她?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也檢點一些,別破壞你師妹和北庭雪的天定姻緣吧?”

雲微雨張張嘴,居然不知如何反駁這句話。

雖然北庭太子說了要娶的人是龍湘,但真正有命定姻緣的确實是師妹和他才對。

龍湘是意外攙和進去的,是攪局的,她确實應該退出。

修仙之人最信天命,雲微雨也是為她好,萬一她空歡喜一場,最後還是師妹和北庭雪在一起,她只會比現在更受打擊。

從來都得不到,總比得到又失去更讓人容易接受。

奈何龍湘不明白他的心意。

她輕蔑地看着他,一字字道:“若是我非要破壞呢?”

是個男人都看得出來北庭雪對龍湘做了什麽。

同樣身為男人,雲t微雨也明白北庭雪那樣的存在會對一個女子如此這般,不顧外人發現,究竟是存了什麽心思。

他是真的覺得龍湘會威脅到師妹的姻緣,才會擔心,會保持警惕。

有人喜歡一個人,願意不計代價地滿足對方,即便是愛的人要和別人在一起。

他也是足夠完美的男二了。

龍湘眼露惋惜,淡淡說道:“我要是不肯聽你的話,非要破壞他們的姻緣,你會怎麽樣呢?”

她靠近一些,踮起腳尖湊到雲微雨耳畔,輕飄飄道:“你要殺了我嗎,雲微雨?”

龍湘叫了他的名字。

很少有人連名帶姓的叫他。

雲微雨一時怔住,下意識反駁:“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殺你。”

他緊蹙眉頭,有些生氣:“真不知你這腦袋裏整天都裝了些什麽,你跑去紅霄閣,用我給你的錢尋花問柳花天酒地,我都沒指責你什麽,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啊……這個嗯……龍湘居然有一瞬無言以對。

但也就一瞬間。

“那只是因為還沒觸及到你的底線罷了。”龍湘望着他幽幽說道,“一旦我真的觸及到你的底線,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

至于雲微雨的底線是什麽大家都很清楚。

越拂玲。

有時真的會稍微羨慕一下女主,有這樣一個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偏向她的人守在身邊。

她也有這樣人的人,只是不在這個世界罷了。

所以為了見到這樣的人,她拼盡全力也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去。

“不想和你浪費時間了,我娘在哪兒,我要去見她,帶路。”

雲微雨被她氣到了,他一向忍功很好,修仙最忌諱劇烈的情緒波動,他總是保持平和,多年來很少憤怒或者傷心。

哪怕師妹喜歡上別人,他也沒有真的波及到理智,可他有點被龍湘氣壞了。

他冷着臉道:“師母并未告知我你母親藏身何處,為免師尊發現,所有的安排都只有她自己知曉。”

龍湘面露遺憾。

這麽看來,必須得等藺子如騰出時間才可以見到原身母親了。

也行叭,左不過再等兩天。

這也是為了原身母親的安全着想,是周到體貼之處。

“那就送我去休息的地方。”龍湘指了指前方,“別太遠,我走不了多久了。”

她又累又餓,順便囑咐雲微雨:“記得給我送點吃的來,就按以前在你院子裏的水準就好,我睡醒了就得吃。”

雲微雨神色陰晴不定:“你使喚起我來倒是得心應手。”

龍湘假笑了一下,看他遲遲不動,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催促:“快點,你想我直接睡在路上嗎?”

雲微雨被她握住的手臂瞬間僵住,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屬于女子的熱度。

這些年他在離火修煉,雖然女弟子也很多,但他很少近距離接觸,都是點頭之交。

唯有師妹親近,卻也只是一起修煉歷練,從未有過肢體接觸。

只有龍湘不一樣。

“別老碰我。”他掙開,面色難看道,“跟我走。”

龍湘根本不在乎他在胡思亂想什麽,一路跟着他往前走,昏昏沉沉地發現又到了他的院子。

……真是熟悉的地方。

都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麽,龍湘就進了之前的房間,倒頭便睡。

這裏的一切都和她走的時候一樣,像是有誰精心收拾打掃過,她睡得竟然很安穩。

雲微雨站在門外仰頭看着天空,豔陽高照,他的心卻寒冷如冬。

龍湘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再醒來的時候天是黑的,她以為只是過了一個白天,但從叫醒她的口中得知,這已經是後一天的晚上了。

“見你睡得好,氣息也安穩順暢,我便沒有吵醒你。”

來叫她的是藺子如,她雖然是禦姐長相,但人很溫柔,坐在床邊替她理了理衣裳和頭發。

龍湘久違地感受到了類似母愛的感情,剛睡醒的感情比較薄弱,不自覺紅了眼睛。

想家,想媽媽了。

藺子如看她這樣愣了一下,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忙道:“怎麽了?若是我做錯了,你直說,我能彌補盡量彌補。”她仔細回想,“但這兩日并未發生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只是太子雪一直在救治那個人。今晨太子雪說他快醒了,我才來看一下你。”

龍湘徹底清醒過來,拂去脆弱情緒:“快醒了?”

這人還真是把他救活了,沒辜負劇情大神。

“藺仙尊你看,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吧?若不是我們早有準備,越舟怕是要得意死了。”

不但人沒死,被女婿救活,女婿又是北庭太子,實力強大,北庭還回歸塵世,馬上要執掌修界,他的地位只會比以前更高,以他的性格,醒來還不得狂笑三聲?

藺子如點點頭,認可龍湘的話,但她有些不明之處:“不過有些奇怪,太子雪那日進去救他之前,問了我一個問題。”

龍湘随口一問:“什麽問題?”

她是記得北庭雪那日進去之前和藺子如說過什麽,只是離得遠,只能看見,不能聽見。

藺子如說:“他問我,你是不是希望越舟醒過來。”

她猶豫道:“我回憶你好像非常期待他發現自己……沒了子孫根之後的反應,便點了頭,随後太子雪便進去了。”

龍湘心思急轉,整個人靠在床頭,半晌沒有言語。

該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

北庭雪,他該不會是以為她想看越舟醒來,才去救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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