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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雙眼睛交換神色, 龍湘的手緊緊按着口袋裏的手機,想讓它給點力,要不再把她收了重新空投吧。

奈何她這手機關鍵時刻就跟死了一樣。

在她快要尴尬到掉頭就跑的時候,它終于給了點反應。

樂聲伴着震動響起——

呵呵, 來電話了。

龍湘:“不好意思, 你們先聊, 我接個電話。”

她拿着手機飛快後退, 對着電話那頭道:“嗯嗯,我在的爸爸, 豬蹄收到了,吃了, 味道還和之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我一整個愛死, 我怎麽還沒睡?真是個好問題, 現在這個情況, 我怎麽睡得着啊?”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沒事, 不用擔心, 等忙完回電話給你。”

龍湘交代兩句就挂了電話,白浮笙已經怪異地盯着她看了半天。

“你在幹什麽?”

龍湘想了想道:“傳音。”

白浮笙勉強接受,又問:“你和誰傳音?”

龍湘:“……”你怎麽那麽多話。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北庭雪, 白浮笙與她熟稔的對話和庇護的态度,已經昭示了他們之間的關聯,她身上大約還有些妖氣, 讓他更是眉頭緊鎖。

回憶之前,魔族也一眼鑒定她是妖, 龍湘此刻眉心發燙,想到白浮笙留下的眉心紅點,約莫就是這個讓她身上有妖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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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憋了半天才說:“我和我爹傳音,有什麽問題?”

白浮笙音量都提高了:“你還有爹呢?”

“說什麽呢?你沒爹嗎?”

“你怎麽能和本少主相提并論?”

白浮笙說得理所當然,事實也确實如此。

百鳴淵是什麽地方?能被選進去都是六親孤寡沒有帶累的,怕的就是萬一有什麽事被牽制,從而背叛妖後。

換之前,龍湘可能還有心情找補兩句,但她現在注意力泰半都在北庭雪身上,與他說話越多,北庭雪臉色就越難看,未免當場把人氣死,她只能閉嘴了。

她一不說話,白浮笙也不再與她糾纏。

有什麽事他們可以回去細說,當下正是對付北庭雪的關鍵時刻,本就不該分神的。

“控靈環你到底給他戴上了沒有?”

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好像生怕北庭雪不知道龍湘是帶着任務來對付他的。

龍湘捂住眼睛道:“戴個屁!給你戴都不會給他戴!”

白浮笙直接被這話給說愣了,北庭雪則肉眼可見的氣息緩和許多。

不待白少主對龍湘做什麽,北庭雪已經抓起她的肩膀,将人護在了身後。

龍湘明顯感覺到他碰到自己肩膀的手還在顫抖,力道也輕得可怕,仿佛怕輕輕一碰她就會碎掉消失一樣。

……看起來她的死真的對他打擊很大啊。

他記得她,時間線也仍然是自己死時的,龍湘心裏既覺得寬慰高興,又酸澀複雜。

她老老實實站在北庭雪身後,可比面對白浮笙的時候安靜乖順得多。

白浮笙要還看不出問題那就是傻子了。

“小叛徒。”

他揮起長槍,眼珠變紅:“今日便叫你知道背叛妖界的下場。”

完了。

龍湘擡頭望天,知道自己恐怕沒辦法遠離劇情了。

被白浮笙給記恨上,她未來有安生日子才怪。

那能怎麽辦?現在反水,抛開北庭雪站在妖界少主那邊?

北庭雪再不濟,也不至于因此殺了她或者折磨她。

足夠聰明的話,她就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可站在北庭雪身後,龍湘只能自認不夠聰明了。

她眼裏心裏想不到什麽關鍵,什麽未來,只想到,他好像瘦了。

他人本來就瘦削,如今更清減幾分,外袍下的腰細得不成樣子。

龍湘忽然喘不上氣來,眼睛紅紅的,手不自覺擡起來,從後偷偷丈量了一下他的腰身。

北庭雪身子一僵,想回頭,但如今面對的是妖界少主,不得分神,只能強忍着沒動。

龍湘幹脆抱了他一下,喃喃地說着:“真的瘦了好多。”

北庭雪突然一下子就垮了。

他失魂落魄地轉過頭來,明知她目的成謎,身份成謎,明明已經死了,卻又這麽好端端出現在他面前,還與妖界少主有瓜葛,似是要對付他,但是——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白浮笙的攻擊在此刻朝他襲來,北庭雪因龍湘分神,盡管已經立刻反手應對,還是被傷到了右肩,胸腔一片翻湧,嘴角沁出血來。

龍湘渾身一震,下意識要将他拉到身後保護,但被他堅定地推遠。

“幹得好。”

白浮笙還在那裏看熱鬧不嫌事大:“若你所為是想擾亂他的心緒,令他走火入魔,讓本少主可以更好地除掉他,等回了妖界便少算你一罪。”

這大反派可真會給自己挽尊啊,龍湘都忍不住想給他豎個大拇指了。

北庭雪根本不需要龍湘回應什麽,一轉身就讓白浮笙再無心顧及其他。

真正的神仙鬥法,是龍湘眼花缭亂也分不清敵我局勢的。

她只能看到紅色光團和白色光團時而相撞時而分開,白浮笙身體健康,修為高深,多年來養尊處優,北庭雪哪怕進階了,身上的毒卻不知解開沒有,雖不至于像從前那樣總是需要她的血,也不見得多麽康健。

她私心就覺得這場鬥法不公平,北庭雪是吃虧的。

想到手中的控靈環,或許可以交給北庭雪,讓他用在白浮笙身上。

正要這麽做,天空傳來巨大的雷鳴,剎那間萬裏流金,閃電頻頻,紅光敵不過白光,被狠狠打落在地。

龍湘一喜,看着煙塵散去後白浮笙單膝跪地,眼神陰郁地望着天際中緩緩落下的北庭雪。

三十招,他們只過了三十招!

他竟然三十招就敗給了北庭雪!

白浮笙哪裏肯認輸,他抹掉嘴角的血,拿起長槍再次迎戰而上,龍湘的心又跟着提了起來。

但她的擔心多餘了,北庭雪很強,比她和白浮笙想象中都要強得多。

哪怕他臉色确實不太好看,但那從容擡手,攪動風雲的架勢,讓白浮笙甚至都近不了他的身便又一次摔到地上。

這次比上次摔得更狠,龍湘直拍手叫好。

“好!!!”

讓你說我沒爹!

狗東西!

大約是她太興奮了,戰意奮起的白浮笙實在沒辦法忽略,陰晴不定地望了過來。

龍湘愣了愣,清清嗓子後退一步,見白浮笙嘴角勾起,獰笑一聲。

“小叛徒,你最好別落在我手裏,否則……”

月華落下,直入地心,白浮笙便被月華這麽擊中。

北庭雪已是仙體,引動日光月華都不在話下,不受任何身份限制。

龍湘甚至有種白浮笙今日會死在這裏的感覺。

這不是錯覺,因為北庭雪真的動了殺心。

其實他不如面上看起來那麽游刃有餘,但他決不允許自己在龍湘和白浮笙面前露怯。

他習慣了痛苦和忍耐,也不覺得如此強撐有多難。

他要殺了白浮笙。

他要證明他比他更強,更值得。

無論是龍湘還是誰都該清楚明白這一點。

北庭雪右手五指張開,冰雪在他掌心凝聚,一點點凝成劍刃的模樣。

那是北庭雪的本命劍,以冰雪的形态出現在他手中,再漂亮合襯不過。

月華留下的坑洞裏面,白浮笙仍然活着,但萬分狼狽。

他這輩子都沒這麽窩囊過,也是此生第一次這樣接近死亡。

他似乎明白母後為何不許他尋來北庭了。

不是在保護北庭什麽人,而是在保護他。

白浮笙艱難地站起來,準備竭盡全力生死一搏。

北庭雪這次也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過渡透支身體導致他神魂動蕩,支t離破碎,但他還是沒倒下,也不覺得多難受,他心裏眼裏只有一件事,殺了白浮笙。

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兩人的對戰出現了不公平的變數。

白龍現世,将白浮笙從北庭雪劍下救走,龍息吐納,北庭雪強弩之末,根本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他自天際墜落,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

他眼睜睜看着白龍卷起白浮笙離開,哪怕他被傷至此,也沒回過一次頭。

妖界妖後白清音,乃是現世唯一真龍。

是白清音傷了他,救走了白浮笙。

這好像也沒什麽可意外的。

親生兒子遇險,母親自然有感應,要來相救。

這很正常。

這沒什麽可意外的。

可北庭雪神色恍惚,呼吸紊亂,覺得心髒好疼。

他使不出靈力,只能像個凡人一樣任由自己墜落,哪怕他已是仙體,在如此傷勢前提摔下去,也還是會疼,會受傷。

北庭雪沒有掙紮,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指望。

他習慣了這樣。

習慣了被脅迫,習慣了被放棄,獨自承受所有。

但今天也有些不一樣。

在他快要摔到地上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将他接住,哪怕他因為被白清音所傷,墜落慣性極大,她被連帶着一起朝深坑裏面跌落,依然沒有任何要放開他的意思。

北庭雪望向抱着他的人。

她比他弱小太多,身子那麽嬌小窈窕,抱着他便如抱着龐然大物。

可她堅持着,即便汗如雨下也不松手,努力抵擋慣性,像是撐不住的話,寧可與他一起摔在坑底也不會放手。

龍湘。

是她。

是真的她,不是心魔幾次三番在他眼前勾勒出來的虛假幻象。

她真的回來了。

也許她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很多于他不利的秘密,但她回來了,還在拼盡全力地救他。

方才那場鬥法,白浮笙與她言語親密,她卻始終選擇站在他這邊,沒有猶豫過哪怕一息。

他知道這可能也是某種裏應外合的算計,往日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但這個人是龍湘。

“你終于回來了。”

在他們要摔個不死也重傷之前,龍湘終于抵擋住了慣性,抱着他停了下來。

她一樣有些心肺疼,可見白清音對北庭雪下手是毫不留情。

傷了她的兒子,她沒下死手就不錯了,只是如此反擊,也沒什麽不可理解。

可望着北庭雪的神情龍湘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覺得白清音不應該。

“你別說話了,省點力氣吧。”

龍湘眼眶發熱,與他一起跌倒在月華留下的坑洞裏面。

坑洞很深,月光照不進來,她看不清北庭雪的傷勢如何。

他說話有氣無力,長發披散下來,從前漆黑如墨的發絲,竟似乎有幾根白發。

龍湘想,一定是她看錯了,都成仙了,怎麽還會有白發,肯定是坑底光線太差的原因。

思及此,龍湘打算帶他離開這裏,找個安靜且安全的地方療傷。

可她在小鎮救人的時候就已經精疲力盡,夜裏也沒能睡成,撐到現在全靠老爸的豬蹄,百公裏下消耗幾個豬蹄已經非常節能了,實在是沒力氣了。

幾次試圖撐起北庭雪失敗後,她氣喘籲籲地與他一起倒在地上,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在這裏躺着休息一會兒也好,等恢複點體力再走也不遲,至少這裏面土壤松散,躺着一點都不硌得慌,還有點舒服。

剛想到這裏,身上忽然附上冰雪的氣息,龍湘一怔,在黑暗中收縮瞳孔,看到北庭雪翻身壓着她,不管不顧地低頭吻過來。

“唔——”

他很急切,總是冰冷的身體泛起不正常的炙熱來。

龍湘雙手被他抓住按過頭頂,唇齒被他撬開,舌尖交纏在一起,吻得徹底而深入。

她本就不勻稱的呼吸變得更亂了,支支吾吾的悶哼帶着暧昧和窒息的戰栗。

北庭雪并未因此放棄或者改道,甚至因這個聲音動作越發用力,幾乎稱得上兇狠。

他扯掉外袍,抱着龍湘滾上去,不至于弄髒她的肌膚。

他的手準确地找到她最敏感的地方,側頭咬住她的耳垂,感覺到她過電般激靈了一下。

“讓我感受一下真正的你。我要你暖我。”

“裹縛我,哺育我,那麽即便之後要殺了我,也可以。”

他如惡鬼索命,音色悲戚又寒氣肆意,浸入龍湘骨血之中,令她理智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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