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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玻璃門外是依舊熱鬧而繁華的世界，馬上要跨過門離開，宋绫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頭被剪成什麽鬼樣子。

她連忙扯住了傅青琅，說道：“等等，等我剪個發。”

傅青琅抱着刀，在一旁看着她。

宋绫被一股子來自偶像包袱的勇氣促使着走到鏡子前，用好的那只手拿起剪刀在自己頭上比劃。

這會就算剪成光頭，也不能頂着剛才那個雞窩出去。

正愁怎麽下手的時候，傅青琅從她手中取過剪刀，撫了撫她的頭發，三下五除二就給她修了一個新頭型，雖然稱不上多好看，但至少不醜了。

宋绫瞄了眼她後腦上綁起來的長發，心想果然這種成熟女性比她這死宅精致多了，打怪這麽利索不說，打理頭發的手藝也這麽好。

為啥自己什麽都沒做，還這麽狼狽？哦，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她被莫名其妙沖出來的東西揍了一頓。

離譜，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傅青琅一腳将門框下面殘留的玻璃渣子踹碎，還囑咐宋绫不要被玻璃劃傷，外面圍了一圈人，應該是在等她們出來。

不過看樣子她們似乎是料定了傅青琅能解決這一切，一個比一個閑散，補妝的補妝，聊天的聊天，還有個金發碧眼的神父在用酒精給脖子上的十字架消毒，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她們看到宋绫後都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面露一種複雜的表情，宋绫尴尬地撓了撓臉，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反應這麽大。

宋绫被扶上了醫療車，戴着口罩的醫生看到她也是眉頭一皺。

她剛坐下，傅青琅也帶着她那把比自己手臂還長的刀上了醫療車，坐在了她的對面，似乎有意查看她的傷勢。

醫生姐姐看到傅青琅那把長刀，無奈道：“隊長，能把您的核武器收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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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琅搖頭：“它自己不願意回去。”

宋绫瞄了那長刀好幾眼，刀不都在刀鞘了嗎，還能回哪裏去，但是醫生姐姐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奇怪的說法，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給宋绫擦去臉上的血跡，然後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左眼還能做淨化，右眼被邪祟占據的太久，沒辦法了。”

“什麽、什麽沒辦法了？”

宋绫有些緊張。

她取出印了符箓的白紗布，用鑷子折進了已經準備好的眼罩上，仔仔細細貼在了她的右眼上，解釋道：“也就是民間說的陰陽眼，以後你這只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了。”

宋绫折了的手腕也被做了消毒，纏上了繃帶，她們似乎也有自己的辦法，沒過一會手腕上的痛楚小了很多，只留下一點微微的麻。

宋绫微微低着頭，指尖摩挲着繃帶，額頭的碎發半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半晌，宋绫才問了一句：“這世界上有鬼嗎？”

那個神父打扮的歪果仁蹦上了醫療車，恰好聽到了宋绫的問題，他打趣道：“我們有更專業的叫法，但是如果按照大衆的理解，剛才要你命的确實是鬼。”

宋绫沒有說話。

神父轉頭對傅青琅彙報：“都收拾好了，多餘的記憶也處理完畢，可以回司裏了。”

宋绫這才被驚醒一般，問她們：“回哪？”

“鎮妖司啊，忘了介紹，我是九隊，路易斯，主業是一名神父。”金發碧眼的男人笑得蕩漾。

醫生姐姐也摘下口罩，黑色狼尾五官英氣，“你好，我是穆月，九隊的，主要負責醫療。”

她們兩人也做了自我介紹。

宋绫有些急了，她對什麽什麽鎮妖司完全不感興趣，自己平時出門的時間掰着手指頭都數得過來，現在不打招呼就回去，奶奶肯定要擔心了。

路易斯見她臉色變幻，順手就把她口袋裏的手機翻出來，現在它已經有了信號，他說：“給你家人打電話，說你這幾天不回去了。”

宋绫像個快要炸掉的氣球，就差沒直接打開車門跳下去，還是一直安靜的傅青琅出聲才安撫住她，“我們知道你現在着急，可是你身上帶着傷，還有繼續被鬼怪捕獵的可能，你現在回去也只是為你家人徒增危險。”

最後傅青琅一錘定音，“鎮妖司對你而言，最安全。”

宋绫像是被臨頭交了盆冷水，徹底冷靜下來，她有些喪氣地依着椅背，用手背蓋住了眼睛，獨自消化現在的情況。

傅青琅看着她的模樣，似乎想起了什麽，但很快微不可查的收回了視線，現在的宋绫僅僅是宋绫。

長安市的路七拐八拐，宋绫坐在車上暈車暈的厲害，但是九隊這三個人已經習以為常，路易斯滔滔不絕地和穆月說着最近的娛樂八卦，高冷酷姐抱着臂時不時嗯一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宋绫正對面是傅青琅。

小型醫療車空間比較狹窄，中間只能容納一個擔架再多一些的寬度，他們兩個成年人對坐，顯得更逼仄，連腿都要交疊着放才能敞開。

宋绫低頭看着自己的拖鞋被夾在傅青琅那雙似乎是專門用來運動的鞋子之間，縮了縮腳趾，尴尬的感覺姍姍來遲。

傅青琅的長發被打理的很好，遠遠看去好像是從古畫裏鑽出來的仙人似的，眉目如畫卻又沒有絲毫柔順之意，用宋绫來形容的話這是一種柔和的英氣。

或許是她剛剛救了自己，總之這個人讓宋绫感覺到很安全。

頭暈的厲害，為了打起精神宋绫沒話找話：“傅青琅，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我在附近做體能訓練。”

言簡意赅，也就是離得近湊巧呗，宋绫哈哈笑了兩聲，給傅青琅來了個口頭錦旗式的誇贊，“姐姐你很是熱心腸嘛。”

噗——

坐在旁邊的路易斯沒忍住笑了出來，但在傅青琅眼神過來前，路易斯就把笑意憋了回去。

傅青琅，熱心腸？

果然鎮妖司有了新人就是好，連這種笑話都能聽見。

隊長明明正在司裏練刀，卻忽然提着刀就奪門而出，甚至開辟了靈界通道，路易斯和穆月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沒想到是救這女孩，隊長一向冷淡，對司裏的事毫不關系，卻居然會對這小菜雞給予關注。

這一處救美肯定俘獲了小孩的心，也不怪她會認錯隊長的真面目。

穆月檢查着儀器裏收集的數據，眉頭漸漸皺起來，她問宋绫：“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宋绫感到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在家啊，平時就出去買個菜，扔垃圾，我這個專業找工作很難的，都快當兩個月無業流民了，還能發生什麽。”

車裏的氣氛一瞬間凝滞。

就連傅青琅面色也很奇怪，她問宋绫：“你真的不記得了？”

宋绫覺得好笑，反問傅青琅：“我到底應該記得什麽？”

穆月打斷他們的對話，示意他們馬上就到到鎮妖司駐地，開始給宋绫解釋了幾句鎮妖司的情況：“鎮妖司在兩千年前就有歷史可考，只是名字幾經更改，已經不被人了解，像我們這種出外勤比較多的小隊，會選擇當地香火比較旺盛的宗教場所作為駐紮地。”

路易斯笑眯眯補了句：“我們是正經的，可不是傳銷組織，把我們當另一種形式的警察就行。”

宋绫：“……”

不加這句還顯得比較可靠。

車子拐進了臨近市區的忘塵山裏，這個名字好聽，她記了很久，途中也确實經過了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觀，三清觀，宋绫是知道的，就是沒來過。

一路上來來往往全是祭拜的信衆和游客，但是過了道觀所在的地段，再往山裏走人就立馬少了。

最後，她們在半山腰停了下來。

路易斯率先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宋绫見傅青琅沒有下車的意思，只能敞開腿，把夾在傅青琅兩腿之間的腿抽出來，也學着路易斯的樣子直接跳了下去，但是長久不鍛煉就是這點不好，車子太高，宋绫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還是後面輕飄飄落地的傅青琅拎住她的領子，才穩住了搖搖晃晃半天才站好的宋绫。

負責運送他們的人又把車開走了，宋绫心裏還奇怪難道專車不是應該停在辦事的地方麽，就這麽走啦？

鎮妖司聽起來像古代的監獄，或者是錦衣衛辦事的地方，但實際上就是兩三百年前留下的老宅子，很是古樸肅穆，門口還有兩個石獅子，牆頭比起現在的外牆矮多了，貼着門神圖的黑木門連鎖都沒，看起來根本不像防賊的樣吧。

但穆月說：“中間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辦公小樓才是他們九隊平時住的地方，但是九部的駐紮地實際上是市裏的民宗辦，平時負責一些和總部交接的活兒，她們這些總是出外勤的通常來忘塵山這裏碰頭。”

宋绫想原來就算是錦衣衛，在21世紀也是要過現代生活的，大宅院總歸沒有一體化的小樓方便。

還沒走到大門，路易口袋裏響起了一陣叮鈴咣當的鈴聲，緊接着便飄出來一陣宋绫小時候才能聽到的動靜：

出賣我的愛

逼着我離開

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

穆月背着沉甸甸的醫藥箱，上前開門，路過宋绫的時候還貼心地說：“他的業務比較繁忙，習慣就好。”

宋绫一知半解的點點頭，跟着穆月和傅青琅一起走。

她敲了三下門，黑色大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宋绫在後面看的目瞪口呆，上下左右看了一個遍也沒找到自動化裝置在哪。

穆月說：“對外我們都說是技術進步了。”

好一個進步，好一個科技。

如果不是手腕還纏着繃帶，宋绫還真想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