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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時候還在侃侃而談的路易斯也跟了上來,明明那會還是一口流利到和長安市土著沒區別的漢語,現在就用上了歪果仁獨有的西域口音,還時不時蹦出來兩個英語單詞。
宋绫:“?”
她覺得這個人更适合去長安市表演藝術學院就職,他真是神父嗎,怎麽這麽不像呢。
宋绫現在急需收集所謂鎮妖司的信息,首先就是要知道鎮妖司是幹什麽的,其次就是了解這幫人怎麽樣,路易斯的話她一個字不落的聽進了耳朵。
雖然對面來回扯皮,可是路易斯卻處理的游刃有餘,就差沒在電話上搓個太極球,可是越聽宋绫的心越沉。
良久,路易斯終于挂了電話,宋绫沒憋住,問傅青琅:“你們真不是傳銷?”
傅青琅睨了眼路易斯,他原本吊兒郎當插兜走着,傅青琅一個眼神過來他就老實了,身姿挺拔的像是院子裏種的松樹,這樣看到還有幾分神父的意思。
穆月說:“隊長平時擅長戰鬥,我負責治療和後勤,別看路易斯瞧着年紀大還不靠譜,其實還是很實幹的。”
原本聽到穆月替他說話,路易斯還是很高興的,但是聽到年紀大三個字,路易斯嘿了一聲,大聲抗議:“男人三十五還是一枝花懂不懂,吃香的很,我現在去酒吧,不說有一百個,還是有五十個搭讪我的。”
穆月搖搖頭,沒應聲他的嘴炮。
宋绫覺得這樣無傷大雅的拌嘴還是很和諧的,也會讓人不由自主放松下來,但是很快她就放松不起來了。
尤其在聽到要加入鎮妖司的時候,宋绫像是一只炸毛的幼獸。
水杯哐當一聲被她重重放在桌子上,可是不管怎麽憤怒,如何大喊,仍舊坐在她對面的傅青琅卻沒太大情緒波動。
宋绫深呼一口氣,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說話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拔高了一個音調,“鎮妖司是不是要和那些東西打交道,那難道不是很危險,就連身邊的親人也會有危險?”
“對,所以你要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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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琅很平靜,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宋绫的抗拒。
宋绫搖頭:“不,我下一個月還要去找工作,我會成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社畜,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已經讓我沒辦法好好接受了,今後我更不可能接受。”
傅青琅看着她的眼睛,說:“宋绫,你沒得選。”
“不,我不信,我有的選。”
宋绫已經有些崩潰,沒有貼眼罩的眼睛已經泛紅,可是态度卻沒有一絲軟化。
路易斯和穆月面面相觑,雖然有猜到隊長的意圖,但沒想到傅青琅會這麽直接,宋绫屁股剛挨到沙發,剛接過杯子,傅青琅就提出讓她加入九隊,确實是太過突然。
路易斯趕緊站起來,試圖打圓場:“孩子不願意就別逼她了,這也講究個你情我願,說不定過段時間她就想明白了。”
宋绫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我要離開。”
剛說完她就拔腿就走,傅青琅還是那張冷淡的表情,但跟着她好多年的路易斯和穆月都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并不平靜。
傅青琅看着她氣沖沖去推大門,但是大門卻紋絲不動,無奈地用沒受傷的手去錘,可這木門和鐵做的一樣就是紋絲不動,宋绫氣急了踹了上去,後果就是撐着大門抱着腳吃痛。
傅青琅輕笑一聲,用指節扣了扣桌子,大門忽然大敞,宋绫一個倒栽蔥差點摔地上,她後知後覺八成是傅青琅搗鬼,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屋內還優雅坐着的傅青琅。
打出租回家的路上,天色暗下來,周邊茂密的植被被大雨降臨前的風吹得淩亂,很快瓢潑大雨下來,砸在玻璃窗上變成一副美妙的圖畫。
宋绫将腦袋靠在車窗上,閉眼消化今天發生的事,可是它好像在腦子裏脹氣一樣,堵在了某個位置,稍微碰一碰整個身體就會變得奇怪,根本沒法靠自己解決,卻又忘不掉。
鈴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是奶奶。
宋绫清了清嗓子,調整好情緒。
“奶奶啊,我沒事,
碰見了老同學,拉我去玩了。
不遠,還沒吃,我很快回來。
嗯,嗯,知道了,
不用擔心。”
電話挂斷,屏幕暗下去,宋绫又把頭靠在了車窗上,這裏距離家還有段距離,但是她根本沒有睡意,連稍微休息下都做不到。
下車的時候雨水還很大,路過下午出事的那間理發店時,裏面的人都好好的,甚至店面沒有任何破損,為她理發的托尼老師還給她招了招手。
宋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沖他笑了笑。
她腳步虛浮地往家裏走,雨水的涼意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水把眼睛上的眼罩打濕,鬼使神差的,她把眼罩扒下來,随手扔在了路邊的垃圾桶旁。
但很快宋绫就理解了,什麽是穆月口中,能看到正常人眼中看不到的東西。
不論是樹上,角落的巷子裏,還是陽光照耀不到的下水道裏,甚至是漫天的雨水裏都是彌漫的黑氣,它們在特定的地方彙聚在一起,顯得格外不祥,望向遠處的天空,還有幾家居民房裏的黑氣格外濃重,沖天的黑氣裏還夾雜着血色。
宋绫連忙捂住自己的右眼,可是那些藏在黑氣裏的眼睛已經向這邊看過來,整齊的像是被調整好的機器。
她踉跄着後撤,去摸被自己扔掉的眼罩,手忙腳亂的摁在了右眼上,但已經不管用了。
是……被藏在裏面的符箓打濕了的緣故嗎?
宋绫跌跌撞撞的往家裏的方向走,就算跑起來,也依舊無法阻擋那股被追着攆着的感覺,仿佛下一刻今天下午的情景就要重現,而且他直覺這世界應該還有比黑氣更厲害的存在。
它們在黑暗中蘇醒,接二連三,像是蜂巢裏的工蜂接受到蜂後的信號一樣,如潮水一般都向他看去,毛骨悚然已經不足以形容現在的感覺,更像是被一雙大手提起來放在了刀尖上,不論是站立也好還是跳下刀尖,都是粉身碎骨。
宋绫已經馬上到家,但是在拐角處卻不敢回去,如果要把災厄帶回家的話,她現在還不如被它們吃掉。
她的額頭抵着圍牆,但是如果現在聯系傅青琅的話,鎮妖司就不得不加入了吧,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這不是生活裏的雞毛蒜皮,也不是菜市場裏挑白菜,她現在必須要選擇。
可是現在的情況,恐怕還撐不到她選擇,估計就要被吃掉了,這次還不知道有沒有人救她呢。
忽然,一把傘罩上來。
宋绫猛地擡頭,就算不用回頭,心裏也有了猜測,“傅青琅?”
“是我。”
她多穿了一件長款外套,撐着一把黑傘,臂彎處還多放了一件衣服,有她在,即是沒有那把刀,黑暗卻已經悄然褪去。
宋绫已經安全了。
宋绫問她:“你早就知道我會這樣,對不對?”
傅青琅很誠實,“對。”
宋绫轉身,猛地推了一把傅青琅,當然這點力氣對于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倒是宋绫自己摸了一把傅青琅有料的胸口,還怼到了手腕的傷,蒼白的臉一下子憋紅了。
宋绫又問:“我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她會突然變成這樣,為什麽非得去鎮妖司才可以保全自己,為什麽——非得是她。
傅青琅說的話,卻讓她差點暈了過去,她說:“你忘了,你已經死過一次,一周前的這個時間點,距離你家十公裏外有個女童即将墜樓,你也在場,在她快摔下去的時候,你拉住了她,但是老舊的欄杆沒能支撐住你的重量,雖然你把她甩了上去,但是你自己卻從陽臺外的臺子摔了下去,雖然落到了車上,可還是多處骨折。”
宋绫看着自己的手,搖頭呢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身上沒有傷口,而且我奶奶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麽可能……你說一周前?”
一周前她确實要出去一趟采買日用品,但是後來她似乎并沒有把東西帶回來,還是奶奶又去了一趟,但是為什麽沒有帶回來的原因,宋绫卻不記得了。
她想起今早夢中那兩朵蓮花,而傅青琅脖子後面也有一個,宋绫試着問道:“是你救了我?”
傅青琅點頭:“算是吧,後來你蘇醒後,魂魄引導着你的身體回到了家,所以這幾天都是渾渾噩噩的,你清醒的時間比預想中的快,所以沒能及時趕過來,抱歉。”
宋绫有些無語,這人都救了自己還說抱歉這種話,真讓人沒脾氣,但緊接着傅青琅開口,她心裏的火起又湧了上來。
傅青琅說:“如果不知道拒絕的後果,你不會乖乖和我回去。”
宋绫罵了一聲,瞪着這女人:“算你狠。”
她真是眼瞎了,才覺得這人好相處,脾氣溫柔又貼心靠譜,果然讓自己看人只會看走眼,傅青琅完全就是她高中時候的教導主任貌美如花版。
傅青琅并不介意宋绫的氣急敗壞,甚至還有閑心笑着,她看着上衣緊貼在身體上的宋绫,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說:“你這身板确實該練了。”
宋绫罵道:“滾蛋。”
她轉身,掏出來手機,緩了緩,又給家裏的奶奶打了個電話,解釋自己這幾天不回去了,去同學家住幾天。
宋绫轉頭惡狠狠瞪了眼傅青琅,嘴裏倒是溫柔,“是啊,太熱情了,真是招架不住,要不然我也不能跟着人家走,女孩子,放心吧,我才不随便相信異性,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宋绫剛放下手機,一只柔軟的手摁住了她的後頸,一個新的白色眼罩被貼在了右眼上。
宋绫像一只被揪住後脖頸的大貓一樣,開始亂扭身體,好容易掙脫了傅青琅的魔掌,宋绫又暴躁地罵了一句,傅青琅只是笑了一下,仙氣飄飄的好像她什麽都沒做一樣。
她又問:“傅青琅,那我現在算什麽?不人不鬼嗎。”
傅青琅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卻已經承認了這件事,宋绫惡狠狠捶了捶牆,這麽看來這什麽鎮妖司,好像真成了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路邊已經停了輛車,傅青琅開的,她還貼心地給宋绫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宋绫不情不願地穿上了傅青琅外套,罵罵咧咧地坐了上去,惡狠狠把安全帶扯下來系上。
在車子離開這條狹窄的巷子前,宋绫回頭看了眼家裏還亮着的燈光,雖然眷戀,卻還是強制自己不去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下車跑回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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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