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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鎮妖司長安市分部的前身，據說是一位公主的私宅，相比于其他的古建築群，鎮妖司的占地并不算大。

而在空地上建的小樓更是小巧，第一層幾間大會議室，第二層幾間客房，再就是一整層供隊員訓練用的第三層，上上下下連個娛樂設施都沒，宋绫想看個肥皂劇都地方去。

裏面裝潢講究，都是仿古的木質家具，還有漂亮的落地燈籠，白天看着還行，到了晚上就顯得格外滲人。

長安市是個古老的城市，這裏的老人相當偏愛這種裝修，但她是一點興趣都沒。

宋绫還小的時候，長安市裏有些古建築群組成的博物院很喜歡做一些假人放在景點裏面。

走在院子裏還行，眼裏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的，但是只要往屋子裏一看，就會吓得心髒驟停——套着古代衣服稱不上栩栩如生的假人裝模作樣地坐在木椅子上。

這樣恐怖的假人還不止一個。

她唯一一次逛博物院，就被狠狠吓到了。

小孩子的頭很容易鑽進欄杆，加上小宋绫很調皮，但她還沒呲牙樂呢，一擡頭對上了那些眼神空洞的假人，吓得她趕緊把頭拔出來，就算蹭到了耳朵，她也顧不上火辣辣的疼了，直拉着媽媽的手往外走。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願意去當地的博物院和博物館了，就算學校有組織，她幹脆請假回家睡覺。

這該死的久違的熟悉感，宋绫居然在這鬼地方找回了。

宋绫覺得這裝潢刺得她眼睛疼，早早就借口困了想睡，躲到了房間裏。

她們似乎想要和自己說什麽。

但是宋绫不耐煩。

又不是她要留下來的，憑什麽要乖乖坐在那裏讓奇怪的東西進到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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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水滴從宋绫打濕的發梢落下來，滴在了浴缸裏，宋绫微微低着頭，從泛着熱氣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還是有些陰郁的臉。

她深呼一口氣，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點，可是不笑還好，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宋绫用膝蓋頂破了水面那個傻子似的笑臉，郁悶的整個人沉到了水低。

宋绫在水底閉着眼躺了一會兒，忽然嘩啦一聲從浴缸坐起來，甩了甩頭發，抹眼睛的功夫，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

她扶着浴缸，從臺子上抓過手機，本來以為是奶奶不放心，但卻來自陌生的號碼。

短信的內容直接讓宋绫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你想離開鎮妖司，打電話給我，我能幫你。”

叮咚。

ο(=ω=)ρ⌒☆

又發來一條，宋绫抓着手機，不敢漏看半個字，結果是扮可愛的顏文字。

雷雨聲越來越響，宋绫一時間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來了，黏糊糊的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裏，像甩不調的牛皮糖一樣粘着自己。

宋绫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被惦記的東西，或者說她目前還是個一無所知的大沙北，現在去問傅青琅的話可能還來得及。

突然，浴室的門被敲響了。

外面有道半邊身子被遮住的黑色身影，宋绫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你嗎？傅青琅。”

那人微微轉過身，但是卻沒有應聲，宋绫洗的差不多了，從架子上扯下來浴巾，打算出去擦幹身體。

“呵呵，我可不是她哦。”

陌生的聲音。

宋绫的血液在一瞬間被凍結，這時候外面又響起一道雷聲，哐當一聲炸在了宋绫耳邊，她不争氣地腿軟，一屁股坐回了浴缸裏，洗澡水濺了一地，手裏的浴巾也飄在了水面上。

“你、你、你誰啊——”

宋绫顫着音大吼。

“你難道不想走嗎？拒絕我的話，我會傷心的，況且，你還欠我一個承諾沒有兌現。”

言語之間嬉嬉笑笑，膈應的宋绫想要拿點什麽塞進她的嘴裏，讓她別出這怪聲的程度，宋绫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吼道：“傅青琅——你快救命啊——”

陌生女人的手已經放在了浴室門把手上，聽到門鎖咔噠一聲，宋绫想一頭撞過去的心都有了，但是她還在光屁股啊，宋绫已經顧不得反擊了，先伸手把自己捂住，畢竟這女的聽聲音就是個死變态。

但是還沒開門，外面虛幻的人影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宋绫像個雞崽子呼喚母雞一樣，叽叽喳喳地大叫：“傅青琅，傅青琅，傅青琅！”

傅青琅先确認宋绫的安危，結果進了浴室，就看到她一臉吃痛地坐在浴缸裏，滿地都是水花，整個屋子連帶着宋绫都是格外狼狽的樣子，傅青琅直接沖過去握住她的小臂，檢查她受沒受傷。

宋绫伸手拽過來浴巾，稍微擋住自己點，咬牙切齒道：“我沒事，就是坐的太猛，屁股有點疼。”

傅青琅失笑，問宋绫：“用我扶你嗎？”

宋绫聽到這句話有些輕微自尊受損加炸毛，指揮傅青琅：“你給我條新浴巾，然後出去，我還能動呢，手也好了，哪裏都好，扶什麽扶。”

傅青琅也不廢話了，去櫃子裏遞給她浴巾和睡衣，還貼心把地上的水拖幹淨了。

宋绫這才把手機遞過去，傅青琅接過來，只需要一眼她剛放松下來的狀态就消失殆盡，她轉身将走廊和客廳的燈全都打開，一時間屋子裏的光亮都讓宋绫覺得刺眼。

浴室外面，傅青琅一個電話打過去，果不其然是空號。

傅青琅等宋绫出來，把手機還回去，宋绫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來明顯的不悅，她在生氣，因為在她眼皮子底下進了鎮妖司，還是因為她想帶走自己呢？

宋绫不覺得自己能讓這樣稱得上是個大人物的傅青琅這樣傷心，無非是覺得自己收到了挑釁吧，如果自己擺明了要保護什麽人，但是她差點被傷害了，那她也會很憤怒。

人之常情，宋绫還是很理解的。

傅青琅解釋道：“是山鬼，這東西是民間一個大組織，黑白通吃，很不好管，這個團夥頭子最擅長幹這種勾當。”

宋绫聽得雲裏霧裏，但是傅青琅這說話的口氣确實聽起來像個條子，頓時有些好笑，就是不知道這頭子為什麽要找她，還說要自己兌現承諾，真是莫名其妙。

見她一臉茫然，傅青琅還補充了一句，“我守着，你很安全。”

原本應該是緊張和焦慮未知的，但沒想到傅青琅站在這裏，宋绫卻立馬就放松下來，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似的，她現在甚至能在心裏點評上傅青琅的身材了。

傅青琅穿的香槟色絲綢睡袍，腰帶捆的不是很緊，領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膚，傅青琅人長得拒人于千裏之外，身材确實有料，簡直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範。

宋绫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前胸和肚子，感嘆人和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

穿好睡衣的宋绫擦着頭發，小心翼翼坐在床上，“現在好好解釋吧，我好歹也是受害人。”

于是在這天晚上，傅青琅從鎮妖司的起源講起來一直到這個官方隐藏部門的困境，都給宋绫捋了一遍，聽得她昏昏欲睡。

降服妖魔鬼怪這件事只要有途徑或者工具便能做，不過道士和釋教徒除了要做這些還要供奉神明，做祝禱和治病等一系列積功累德的事。

民間也不乏奇能異士，但終歸是魚龍混雜，還有不少邪修混跡其中，在戰亂年代即便是觀廟，能保全自己便不錯了，于是動蕩時這片土地免不了妖魔橫行。

早在一千年前，鎮妖司就有了雛形，最開始這群被官府役使來伏魔.的能人異士在老百姓嘴裏有個俗名，叫做“活兵馬”。

而後整整一千年裏，上面看到了它們的價值，他們才逐漸脫離了夾在官家和皈依者的活兵馬稱呼，最終演變成現在震懾一方的鎮妖司。

但是由于百年前中華土地上經歷的大規模戰争，鎮妖司現在又面臨了先人們曾遇到的困境，妖魔鬼怪的數量激增，而民間邪修也像打不完的地鼠一樣頻繁冒頭。

鎮妖司的人想要吸納新人才，但是司裏工作的有各種限制，工作內容還得保密，平時連個幹副業的都沒，就算加大了力度也沒人願意來，讓傅青琅的老板愁的都快謝頂了。

宋绫指着自己，有些好笑：“怎麽的，你想拉我入夥啊，我這樣的紙片身材，風一吹就走了。”

傅青琅掃了眼宋绫腰間漏出的幾乎能說得上是蒼白的皮膚，“沒那麽誇張，只是骨架小了點。”

宋绫斜了她一眼，用力地把衣服扯下來，有點肌肉很得意嗎。

傅青琅看她生氣的樣子，也只是笑笑，“有些事還不到說的時候，但是我能明确告訴你，你現在處于陰陽兩界的狀态，會讓它們萬分垂涎，遮住眼睛尚且好些。”

“她們？”

“藏在暗處的……邪修和惡靈。”

宋绫直覺不妙，“你們不會玩釣魚執法吧，我才不要當餌。”

傅青琅沒有否認：“上面有這個打算，但是我不願意，所以我已經聯系好人了，明天我會送你去她那暫住幾天。”

傅青琅站起身打算離開，宋绫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知道怎麽的有些不爽，故意問她：“你就不怕我去了不回來？反正你能保護我，我要去的地方也能保護我，只要我安全就行了呗，幹嘛非要在鎮妖司。”

“你會知道為什麽的。”

看到她神神秘秘的，宋绫更不爽了，等她轉過身，才白着眼扯了個鬼臉。

但傅青琅忽然又停了下來。

宋绫問：“你怎麽還在這？”

傅青琅向房間內看了一眼，“你住不慣？”

宋绫聳聳肩，“認床，你讓我住總統套房，我也失眠。”

傅青琅點點頭，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