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第27章

鐘淇曾經想象過無數次, 如果見到父親,她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她夢到過他的長相,也在她腦中預演、排練過很多次相逢的場景。

幼兒時懵懂, 不明白為什麽就自己沒有爸爸,每每追問書琴, 得到的要麽是敷衍, 要麽是沉默。

後來她漸漸長大, 便愈發好奇, 好奇書琴當初到底愛上了怎樣一個人。

可家人對此諱莫如深,就算她通過偷聽書琴和外婆的對話,也無法拼湊出完整的過去。

因為不曾擁有, 所以異常期盼。

她開始羨慕別人, 羨慕鐘雪, 至少姐姐見過他, 還一起生活過幾年。

後來鐘淇明白, 那個人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出現了。

她所有的期盼都只是臆想而已。

她關閉了內心的小劇場, 不再演獨角戲。

人生就是始料未及,沒想到她停止沒有結果的臆想之後, 那個人竟然自己出現了。

當他說出“我是爸爸”幾個字之後,鐘淇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她身體僵直地站着, 指尖有些發麻,不知所措。

景雯皺眉, 扯着鐘淇往後退了一步,伸胳膊護着鐘淇, 說他認錯人了。

護士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她問鐘淇:“你不認識?”

鐘淇甚至連點頭搖頭都不大會了,在景雯的提醒下, 她抖着手摸出手機,給鐘雪打去了電話。

鐘雪大概還在補覺,聽筒裏聲音翁翁的,問有什麽事。

鐘淇不知該怎麽稱呼,支支吾吾半天,本來想說爸爸來了,又覺得這個人身份待确認,只能換了個說法:“有個人……他說他是爸爸。”

第一次說“爸爸”兩個字,她喉嚨幹得發緊。

鐘雪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等我”就挂斷電話。

在等鐘雪來的時候,那男人和鐘淇景雯一起坐在走廊的金屬椅子上,沒有任何交流。

期間,男人幾番想解釋,看到鐘淇凝神思索,又不安地閉了嘴。

鐘淇焦灼地等着鐘雪,眼神茫然無措,找不到焦點。

期間她無意識地抖腿,咬着下唇,直到景雯小小地驚呼一聲,遞給她手帕紙,她才發現,下唇已經有了血痕。

鐘雪很快趕來,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她并沒認出來,看到他和鐘淇一起站起來時,她愣了愣,随後全身開始顫抖。

他們認出了彼此。

男人熱淚縱橫,正要上前,鐘雪沖過來,問鐘淇有沒有讓他進病房。

鐘淇被鐘雪的反應吓到,機械地搖了搖頭。

鐘雪發狂一樣沖向那個中年男人,打掉他手中的花束,扯住他的衣領往樓梯方向走。

她胸口劇烈起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刷刷流了一會兒,才哭喊着讓那男人滾。

他努力解釋,嘴裏一遍遍叫着小雪,可他的體面和儒雅如同那束被打落的花。

鐘雪聽他叫自己名字,怒火更盛,憤怒的話語都化作尖叫。

走廊忽然嘈雜,不少病人家屬都探頭出來表示不滿。

護士冷下臉驅趕,讓他們去樓下吵。

鐘淇從沒見過鐘雪這樣,上前去拉架,卻在混亂之中磕到門框。

她感覺鼻子熱熱的,摸了一把,摸到一手血。

鐘雪粗暴地踹開樓梯間的門,扯着男人進去,鐘淇低頭,腳下是爛了一地的花。

護士拉着鐘淇去急診處理了傷,鼻子上的痛覺讓她對其它部位失去了感覺,到急診後,她才知道自己的眼眶也磕了個口子。

處理完傷口,鐘淇讓景雯先回去,她還有事。

景雯不放心,問她是不是要去找那個人。

鐘淇沒隐瞞,說她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景雯嘆了口氣,同樣擁有渣男父親她只能提醒鐘淇:“他可是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認錯的人。”

/

鐘淇趕去住院部樓下,鐘雪已經不在,只有那男人坐在一樓椅子上整理衣領。

見到鐘淇,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鐘淇默默在他身邊坐下。

手機震動,鐘雪問她在哪裏,剛才是不是傷到了。

她看了一眼,将手機揣回口袋。

好奇心大于一切,甚至讓她暫時忘記了他抛下她們母女三人的事實。

安靜地一起坐了一會後,鐘淇開口問他叫什麽名字。

男人眼裏閃過驚訝:“陸行中。”

鐘淇知道他姓陸,因為戶口本上鐘雪的曾用名是陸雪。

但全名是第一次知道。

她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她清了清嗓子,實在不習慣叫出爸爸兩個字,便直接說醫院有個快餐店,要一起坐坐嗎?

陸行中似是意外,整理衣服的手滞住,遲緩點頭。

女兒不恨他,還主動發出邀請,他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到了快餐店後,陸行中買了兩支甜筒,遞給鐘淇一只。

鐘淇拿在手中,甚至不敢舔。

這是夢裏都沒出現過的場景。

直到尖尖快要化掉,陸行中提醒她,她才小心翼翼地吃掉最甜的部分。

陸行中說:“爸爸沒想到你現在長得這麽漂亮。”

鐘淇努力壓制眼角冒出淚花,周圍的世界因為破碎的眼淚有了虛影,夢幻的萬花筒一般。

她心裏依舊慌亂,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背叛了鐘雪。

畢竟鐘雪那樣的歇斯底裏,她轉身就跟陸行中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甜筒。

陸行中說他沒別的意思,只是聽說書琴病情嚴重,想來看看。

鐘淇問他聽誰說的,他卻換了話題,問她們住院費用是如何解決的。

鐘淇說因為是保守治療,費用沒有想象中那麽多。雖然緊緊巴巴,但也夠用。

她一直在控制着花李逸生的那筆錢,除了結護工費用,她沒有動剩餘的數目。

她怕還不起。

基于他們現在的關系,如果他只是偶爾撩撥,滿足生理需求,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給的一切,可他配合她演戲,又實打實地對她好。

好到她承受不起。

陸行中點點頭,又問她們母女三人是不是經營着一家超市。

鐘雪的消息不斷轟炸,之後又接連打電話過來。

鐘淇一邊回消息,一邊說不是超市,只是個小便利店而已。

陸行中“哦”了一聲,瞥了眼鐘淇的手機,問是不是姐姐在叫她。

他在一聲聲震動中感受到了鐘雪的不滿和催促,便掏出手機,說跟鐘淇留個聯系方式。

/

這一夜,鐘淇和鐘雪都沒有合眼。

鐘雪知道鐘淇去找陸行中了,但他什麽都沒說,看到鐘淇受傷的眼角,她內疚到掩面痛哭。

鐘淇眼角受過兩次傷,都跟她有關。

上次留下個淚痣,這次,恐怕要留疤。

鐘雪已經平靜下來,告訴了很多鐘淇從前不知道的故事。

陸行中從前做複印紙的生意,書琴幫忙。

他和書琴沒結過婚,在他老家,生出兒子才會擺酒、領證。

“現在想想,他對我不壞,但絕對沒達到一個好爸爸的标準。”

但那個年代的普通家庭,父親只要存在就行了,他們并不需要付出什麽就能獲得贊譽。

書琴懷鐘淇的那幾個月,陸行中對鐘雪異常好,還給她買了她喜歡的西瓜太郎文具套裝。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就消失了。”鐘雪對那一天歷歷在目,“媽大着肚子出去找人,連着找了半個月。”

“然後呢?”

“然後他就再也沒出現。”鐘雪停下,似乎是不大願意想起那段往事,“媽那個時候天天哭,你出生後她身體也不好,還經常和外公外婆吵架,看我不順眼就罵我。”

鐘雪經歷過被抛棄的感覺,又忽然面對性情暴躁的母親,年幼的她将父親離開歸咎于鐘淇的降生。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因為偷偷找人看了性別,知道又是個女孩,才走的。”

知道第二胎還是個女孩後,陸行中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現在想想,小時候他經常對我說,姐姐以後要多照顧弟弟,那時候我對他言聽計從,還以為是什麽榮譽……”

鐘雪上初中時,無意中聽到書琴打電話,才知道父母仍有聯系。

“他那時已經有了個兒子,比你小一兩歲而已。原來他只是在押寶。”鐘雪嘆了口氣,變成苦笑,“我就說,一個人怎麽可能人間蒸發,完全找不到呢。”

鐘淇嗫喏嘴唇,說:“他說……他只是來看看媽。”

“這麽多年都不出現,忽然跳* 出來,能有什麽好事。”鐘雪冷笑一聲,“沒準是他那寶貝兒子是個敗家子,才想起自己有女兒,跑來吸血了。”

/

後半夜,鐘雪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書琴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早晨醒來看到兩個女兒都在,還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鐘雪瞞了過去,輕松地說能有什麽事,然後推着鐘淇回家休息。

鐘淇慢悠悠走回家。

醫院到家不到五公裏,她只是想在路上理一理紛亂的思緒。

回到家時,她正好在巷口遇見李逸生。

看到她臉上有傷,李逸生臉色突變,問她是怎麽弄的。

“自己磕的。”她沖他wink一記,又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李逸生不信,掰着她的下巴仔細查看。他離得太近,呼吸燙在她皮膚上,睫毛也幾乎掃過她臉頰。

她咽了下口水,後退了半步,問他這麽早來幹嘛。

李逸生本是為另一件事找她,看到她的臉這樣,以為她被打了,忽然變得急躁不堪。

他握住她的手腕,要帶她去醫院處理。

他眼神發冷,鐘淇被他的嚴肅吓到,只好又強調一遍真是自己磕的:“我剛從醫院回來,已經處理過了。”

鐘淇不理解他表情舉止為何如此誇張,便打開前攝像頭看了看。

剛打開,她也吓了一跳。

眼角的淤血擴大,昨晚只是青色,現在眼眶周圍大片的紫紅,簡直就是只熊貓。

她湊近手機,看到大片淤血正好将淚痣融了進去。

她幼稚地想,淚痣如果被疤痕遮蓋,她和程恩菲的相似點被抹掉了,他還會對她這麽好嗎?

回過神來,她對上李逸生冷峻的臉。

他當然不信她說的話。

鐘淇只好将陸行中忽然出現、鐘雪暴怒、拉扯之間誤傷到她,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包括陸行中請她吃甜筒的過程。

這個故事實在不怎麽美好,講完,她自己也消沉起來。

手機叮叮咚咚地震起來。

鐘淇打開微信,陸行中連發了十幾條小作文。

大致內容是說自己這些年也不容易,身體不好,呼吸道問題嚴重,這兩年生意也出了問題,資金周轉不靈,幾乎連兒子大學學費都負擔不起了。但聽說書琴生病了,他還是立刻買了高鐵票來安城看望。

最後一條,他問她們現在還住在藍天巷嗎,如果她今天有時間的話,他想過來坐坐,看看。

鐘淇皺着眉頭看完那些一口氣發來的消息,胸中有口氣憋着出不來。

昨晚跟鐘雪徹夜長談後,她有些後悔獨自去接觸陸行中了。可她沒經歷過那些事,心裏的恨意到底沒姐姐那麽濃郁。

現在看着這些目的性極強的文字,她緊緊咬住後槽牙,心底升騰出怒火。

鐘雪說的是對的。

她轉而想到,陸行中問了她那麽多話,她竟然都乖乖地一一回答,又厭惡起自己。

李逸生問她怎麽了,她沒回答。

看她神情黯淡,他從她手中拿過手機。

看完後,他将她攬進懷裏,緊緊抱着,用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輕磨蹭着。

“我不想見他。”

鐘淇閉眼,咽下口中的鹹腥,想在腦海中抹掉他們和諧坐在一起吃甜筒的畫面。

夢該醒了。

兩行淚劃過臉頰,蟄得傷口生疼。

李逸生幫她擦淚,堅定道:“我來處理。”

鐘淇拿回手機,搖了搖頭。

她不能把李逸生拉進有陸行中的生活。

李逸生聲音驟然一沉:“為什麽?”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