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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紅燈前, 李逸生的車和一輛橘黃色出租車并排停着。

鐘淇餘光掃過去，差點将出租車後排乘客看成了程恩菲。

她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認錯人後, 身上忽然起了一層汗。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程恩菲，包括李逸生和程恩菲分別時的場景。

程恩菲急切離開, 李逸生沉思的神情, 美得如同一部結局破碎的電影, 足夠鐘淇腦補出一段勢均力敵又無疾而終的愛情。

盡管她在李逸生身邊, 可仍然如同局外人，走進了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她将副駕上方的擋光板翻下來，湊近上面的小鏡子。

眼角的的血痂搖搖欲墜。

那顆淚痣仍然隐藏在傷口之中。

是有多像呢？她們一點也不像。

她和程恩菲在長相上毫無相似之處, 共同點不過是眼角那顆痣而已。

李逸生瞥見她又動傷口, 提醒她別用手摳, 小心留疤。

看她一驚一乍的, 李逸生問她怎麽了。

“……沒事。”鐘淇無精打采地重新靠回去。

陸行中走了, 書琴出院了, 她的生活迎來短暫晴天。

緊繃的弦本該松下來，誰知道又碰上了程恩菲？

李逸生聽出她話裏話都是惆悵, 具體因為什麽，他也不知道。

李逸生問她想吃什麽, 她搖了搖頭說不餓，一會兒直接去康複醫院。

她被疑問和猜想填滿了, 吃不下去。

“明天呢？”

鐘淇繼續搖頭：“明天也忙，上午上班, 下午回學校上課。”

李逸生便問要不要接她下課。

“好啊, 我們學校美女很多的。”她笑嘻嘻的。

看李逸生瞬間黑臉，她支着下巴, 眨眨眼：“帥哥也很多。”

“所以呢？”李逸生不露聲色。

“所以李先生主動來接我，是怕我在學校太受歡迎嗎？”

李先生……

李逸生失笑。

鐘淇用手比了個大小，差不多四五十厘米的樣子：“從大一到現在，收到的情書少說也有這麽厚了。”

這是真的，表白的主角，上到研究生學長，下到剛來的大一新生。

大學男生的路數比青春期的男生要多一些，除了情書和禮物，還會出現在宿舍樓下送花，幫忙訂外賣，校園牆找人什麽的。

鐘淇描述得誇張，不知道李逸生有沒有什麽危機感。

分享完她的經歷，她覺得李逸生遇到過的一定不比她少，畢竟哪個姑娘見了他都會多看幾眼。

剛想反問回去圖個公平，話到嘴邊，又沒問出來。

第一，她沒立場，第二，如果李逸生說了，會是她想聽的嗎？

鐘淇思忖片刻，咽下話題，主動說起工作上的事。

“女性議題？孫曼提出來的？”

“對啊，邀請她們來做藝術普及，作品分享和女性創作的講座，有什麽問題嗎？”

李逸生搖頭，說沒什麽問題，接着問她都請了誰。

“方教授，還有一個書法家，一個企業家，一個非遺傳承人，還有一個是記者。”鐘淇故意沒說名字，“她們都好厲害。”

她眯起眼睛，緊盯李逸生的表情變化，盯了半天，然後恨恨地想，他怎麽就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李逸生內心是坦蕩的。

遇見程恩菲實屬意外，已經打上照面了，又不能裝作看不見，打招呼寒暄幾句只是基本禮儀。

程恩菲的自卑和要強讓他們之間無法繼續，他自認為他們不算舊年恩怨，只是追求不同。

他點點頭：“那你的工作具體是什麽呢？”

“目前是負責跟方教授的溝通。”鐘淇嘴角向下。

李逸生看出她發蔫：“對這個安排不滿意？”

“我想做視覺。”

李逸生停頓片刻，說其實孫曼做得沒錯。

“悅美不是廣告公司，悅美的設計也并不是只坐在電腦前用軟件。能從籌備階段起參與一個藝術展和一場活動的落地，了解整個流程，對你将來職業發展是不錯的。”

鐘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如果你覺得現在的工作在你可控範圍內，你想去做新的嘗試，那就主動跟孫曼提。”

鐘淇說她想做門票和邀請函的設計，看了方教授的作品，她有一些想法。

說完，她又兀自嘆了口氣：“公司很多資深設計，肯定輪不到我。”

上次公司LOGO的征集結果已經出來了，她沒有被選上。

“你們這個活動到現在有沒有遇到難點？”

“施工方還沒定下來。”鐘淇想起孫曼這幾天頭疼的事，“我們長期合作的施工方聽說面積有變動，說是做不了。”

“展廳多了三百平，搭建費用至少多出十萬。”李逸生頓了頓，“我這裏有施工隊資源，經驗很豐富，有資質，絕對符合你們的要求，你可以推薦給孫曼，然後再提出你的訴求。”

末了，他還補了句：“跟我們合作過，但不是我們的團隊，不用擔心孫曼起疑心或者說什麽。如果以後你繼續在這行做，這也算是你的資源。”

鐘淇投去個感激的眼神。

察覺到餘光裏的大眼睛還巴巴地望着他，李逸生偏頭問她，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沒說。

鐘淇嘿嘿一笑，說這個展是以方教授為主的，所以她想私下找方教授聊聊。

“我和方教授畢竟只是工作上的關系，所以……”

“要我幫你約她？”

鐘淇點頭如搗蒜，笑得特狗腿：“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他剛提供了一點資源，她就得寸進尺。

李逸生無奈地笑了下，說他會幫忙約的。

鐘淇舉起拳頭“耶”了一聲，接着問吃飯他來嗎？

李逸生反問：“你希望我在嗎？”

鐘淇想了想：“還是別了吧，不然特別像……”

說到一半，她不說了。

她忽然變得很忙，視線慌亂地到處撞。

特別像情侶見家長似的。

李逸生似乎也明白她要說什麽，唇角揚起個淺淺的弧度。

/

鐘淇找到了跟孫曼的相處技巧：曲線救國。

說話要順着她，事事要她同意，她心情好了，工作就好做了。

鐘淇将李逸生給她的施工方資料和聯系方式給了孫曼。

孫曼很看重下屬給她帶來的實際利益，同時也伴着疑問。

一個沒背景的窮學生，怎麽會比她的資源還廣？

但說到底，鐘淇給她解了燃眉之急，她看鐘淇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接着，鐘淇提出她想設計邀請函的構想。

施工方資質完全符合公司要求，孫曼破天荒答應了她的請求。

“構思之前先跟我聊想法，別埋頭自己做。”

鐘淇點點頭，走出孫曼辦公室，第一次有了腳步輕快的感覺。

鐘淇忙了起來，動力十足。

她約方教授吃飯，查資料做功課，在手繪板寫寫畫畫……就連路璐邀她一起去見程恩菲聊合作細節，她都抽不出時間。

路璐說她忙得像是要高考似的。

她拿出邀請函的設計初稿的那天，路璐正好敲定了所有嘉賓名單，其中書法家被程恩菲說動，最終決定接受邀請。

路璐一天見了三個人，臉都被曬紅了，回公司之後，她恨恨地說這段時間忙完要休年假。

兩人的工作都有了突破，兩個姑娘趁機摸魚，跑去樓下吃冰淇淋。

璐璐說起，今天見程恩菲的時候，程恩菲還問起她了。

“問我什麽？”鐘淇太陽穴緊繃，突突跳了兩下。

路璐從包裏摸出一個小盒，放在鐘淇面前。

那是一盒沒有拆封的傷口修複凝膠。

“她問你傷好了沒，還托我把這個給你。”路璐啧啧兩聲，“女孩子真是太美好了。本來還打算請她吃飯，感謝她幫我，不過她今天似乎有事，急匆匆就走了。”

鐘淇握着那盒藥，若有所思。

/

晚上，鐘淇收到景雯發來的一段小視頻。

景雯消失了一段時間，在幫媽媽打離婚官司收集證據。

點開視頻前，鐘淇看到景雯終于主動找她，便先問她近況。

景雯說她的生活太久沒有波瀾了，這段時間過得還蠻刺激的。

想到打小三，打官司争財産的電視劇狗血劇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精神百倍，調整成了戰鬥狀态。

兩人嘻嘻哈哈閑聊一陣，鐘淇才返回去，點開她發來的視頻。

視頻是景雯朋友圈有人發的，鏡頭搖搖晃晃，人聲嘈雜。

富二代圈子有人求婚，搞了好大的陣仗，包下了電視塔附近的所有大屏幕高調示愛。

屏幕上滾動着“CEF嫁給我”的字樣。

鐘淇立刻代入首字母公式，立刻想到了程恩菲的大名。

過了一會，八卦群也突然多出一百多條未讀消息。

同樣的視頻。

同樣的話題。

楚甜依舊手握第一手報道，說程恩菲今天被求婚了。

鐘淇忽然想到路璐說過，程恩菲今天似乎有事，走得急匆匆。

主人公終于确認，鐘淇第一反應竟然是，李逸生知不知道？

接着，手機震個不停。

楚甜發了群語音邀請，邀請大家在線吃瓜。

楚甜神神秘秘地說：“你們猜我今天看到什麽了。”

鐘淇，佳明和路璐都昏昏欲睡，有氣無力地配合着她：“什麽啊？”

“我看到孫曼拟的活動嘉賓邀請名單了。”楚甜一嗓子，喊得他們幾個都激靈了，“李總也在名單裏！”

佟佳明問：“孫曼這是要搞事情？讓舊情人重逢？”

楚甜分析：“程恩菲被求婚了，到時候她是這次沙龍的分享嘉賓，未婚夫沒準也會到。李總也來的話，不就成修羅場了？”

鐘淇先退出了語音群聊。

他今天沒有來接她，也沒聯系她。

她心情複雜地猜着李逸生現在的狀态。

他知道嗎？他會在意嗎？

她給李逸生發了條消息，并沒有收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