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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嬴渠梁将始皇政帶入了鹹陽宮。
此時的鹹陽宮,只建起了寥寥數座宮殿,與後世綿延不絕的宮殿群無法相比。
在進入內殿之後,嬴渠梁遣散了身邊的下人們,向始皇政問道:“那兩名罪犯,可是有什麽特殊之處?”
嬴渠梁對始皇政并不了解,但他與秦王政相處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依照他對秦王政的了解,始皇政絕不會是那等扭扭捏捏之人。
除非那兩名罪犯的身份,以及他們所犯下的罪行實在不好宣之于口,否則,始皇政想必不會如此諱莫如深。
“難不成,那二人,是你的公子?”
若是王室內部糾紛,不好讓外人得知,倒也在情理之中。
嬴驷聞言,也興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論:“是不是政兒你的孩子手足相殘,鬧到你跟前來啦?要真是這樣,那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們!”
始皇政道:“先祖只猜對了一半。那二人中,有一人的确是政的兒子,也的确殘害了他的手足。不過,他們與政并不是同一個時空的人——他們也是接到先祖的《求賢令》後,才來到了這裏。”
“《求賢令》……”嬴渠梁沉吟片刻,道:“目前,能夠接到寡人的《求賢令》來到這裏的,除了當世的賢才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是我嬴秦後世的君王。難道,那孩子是你的繼任者?”
“若他是我大秦如今的國君,你還是莫要對他太過苛責了。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沒有一個會希望底下的子孫相互殘殺,但生在王室,這樣的事,終究難以避免……你在教訓完他之後,還是抓住這個機會,向他傳授一下你治理天下的經驗吧。”嬴渠梁道。
于他而言,子孫後代固然重要,但大秦江山社稷更加重要。
始皇政的話語中,像是夾雜着十二月的霜雪,讓人遍體生寒:“那孽畜不僅矯诏篡位,屠戮手足,還幾乎敗光了我大秦基業!政與他無話可說,政只恨不得從未生過他!”
說完這番話後,始皇政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通天冠,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疲憊之态。
自打他得知這個消息,一路上,他就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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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邊的臣下面前,始皇政需要時刻維持自己堅不可摧的強大形象,他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不能讓身邊的人看出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唯有此刻,在先祖們面前,他緊繃的神經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盡管始皇政未曾與他的先祖們相處過,但他知道,他們是利益共同體,先祖們絕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
嬴渠梁與嬴驷被始皇政帶來的這則消息,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嬴渠梁見到後輩的喜悅之色消失了,嬴驷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大秦的基業……要被敗光了?”
始皇政點了點頭:“政在東巡途中病逝。政的第十八子,孽子胡亥矯诏上位的頭一年,大秦各地便叛亂四起。這畜生不思量着怎麽平叛,還自毀長城,把我大秦的肱股之臣都殺了……”
嬴渠梁和嬴驷聽始皇政講述着他從胡亥和趙高口中審問得來的信息,越聽越憤怒。
嬴驷聽說胡亥将他的兄弟姐妹們肢--解的時候,小拳頭已經緊緊地攥了起來。
當嬴驷聽到叛軍已經快要打到家門口了,胡亥還敢撤回章邯大軍,帶着章邯大軍來他們這兒,熊熊怒火開始在他的黑瞳中燃燒了起來。
“混賬,他還有膽子過來!”
“回頭我就去揍他,看我揍不死他!”
胡亥要是像嬴稷和嬴政一樣,是為了給嬴渠梁提供幫助才來到這裏的,嬴驷還不好指責他什麽。
但根據始皇政這邊的審問結果,胡亥是因為好玩刺激才這麽做的。甚至,胡亥最初過來的時候,還打算憑着自己秦二世的身份以及軍隊,到嬴渠梁君臣面前呈呈威風,絲毫沒有尊敬先祖的意思,這就讓嬴驷無法接受了。
始皇政在說這些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拳頭死死攥着,情緒已到了臨界點。
他在嬴渠梁和嬴驷的面前,只是簡單地将這些令人心梗的未來敘述了一遍。然而,在來的路上,始皇政早已通過對胡亥和趙高的審問,了解了諸多細節。
此時,始皇政就像是自虐一般,将這個噩夢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虛空,看到了被鮮血浸染的都城,看到了慘死的一個個兒女們,也看到了鹹陽的日薄西山。
他看到了那些溫順無害的黔首們一個個丢下了手中的鋤頭,拿起武器對準大秦。那聲“王侯将相,寧有種乎”,徹底颠覆了他們在他心中的形象。
他看到了意圖複辟的六國餘孽如同雨後春筍般一個個冒了出來,率領兵将,不斷蠶食着他的大秦。
短短時間內,仿佛所有人都站在了大秦的對立面,所有人都在盼着大秦這個龐然大物倒下,分食大秦的血肉。
他為之奮鬥的一切,多少代先人的浴血奮戰、不屈不撓,終将在燃遍秦地的反叛之火中化為泡影……
就在這時,站在始皇政身旁的嬴渠梁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政兒,冷靜下來。無論秦國未來發生了什麽,面臨什麽樣的危機,寡人都會與你一起面對。你記住,你并不是在孤軍奮戰。”
“興許,你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寡人的大秦,又恰巧得知這些消息,是天意。”
“上蒼憐我大秦,不忍我大秦就這樣衰亡,所以,咱們才能在時空交彙中,得到這些寶貴的信息。”
這位秦國先祖明明比始皇政還要年輕,看起來卻異常沉穩可靠。
他對始皇政道:“事關大秦興亡,寡人知道你必定焦慮不安。有些心思和想法,你連你身邊最親近的心腹大臣,也不好訴之于口。無論如何,寡人會幫你。”
嬴渠梁的話語中,令始皇帝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下來。
始皇帝低下頭,看着自己與先祖交握的手。
嬴渠梁的手幹燥而又溫暖,他仿佛要借由這個動作,将力量傳遞給自己的後裔。
一旁的嬴驷見狀,也嚷嚷着道:“我也要幫政兒!”
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政兒,似乎比他印象中的政兒高傲得多,也孤獨得多。
雖然秦王政和始皇政本質上是同一個人,但嬴驷時常能夠在細節處看到他們的不同。
嬴渠梁瞥了嬴驷一眼,沒有反駁他的話。
如今,還是個小少年的嬴驷,已經慢慢開始試着肩負起秦國的重擔了。
嬴渠梁既然允許他留下來旁聽,自然不會阻止他為未來的大秦貢獻一份力量。
嬴驷年齡雖小,卻也是始皇政的先祖。幫助後輩,也是他應盡的職責。
“你打算如何幫助政兒?”嬴渠梁問。
“我幫政兒揍死胡亥那個廢物!”嬴驷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表示他還沒有忘記這件事呢。
“政兒不需要你幫,自己也能揍死胡亥。”
“我還可以給政兒出謀劃策,做政兒的軍師!”
“那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什麽樣的策略才能幫到政兒。政兒比你聰明得多,他手底下的能臣也比你厲害。你當真覺得,你能給出更好的策略嗎?”
嬴驷想了想,苦着臉道:“嗚,阿父,不帶你這樣打擊人的。就算我想不出那麽多點子,可我們這邊不是還有那麽多的能臣謀士嗎,讓他們幫着想啊!”
“那些能臣謀士,都是寡人的能臣謀士,又不是你的。”嬴渠梁道:“他們出了好點子,是寡人的功勞,可不是你的功勞。”
嬴驷恹恹地看了一眼嬴渠梁,對自家阿父“親父子,明算賬”的做法感到很是無奈。他想了又想,終于想出了一件只有他能做的事。
“實在不行,我就負責給政兒送關懷吧。政兒心情不好了,我就跟政兒抱抱,貼貼,直到政兒心情好轉為止。”嬴驷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膛:“這可是來自祖宗的關懷呢,是只有身為祖宗的我能夠給政兒的東西!”
他一邊說着這話,一邊就抱着始皇政的胳膊蹭了蹭:“政兒,你說是不是?”
始皇政:“……”
要命,老祖宗這愛跟人撒嬌的習慣,究竟是跟誰學來的?他該怎麽拒絕?
“政兒,你的身體好僵硬啊!”嬴驷滿含笑意的聲音在始皇政耳邊響起:“之前另一個政兒剛過來的時候,也像你這樣不習慣跟人親近。每次我一靠近他,他就渾身不自在,可他偏偏又很喜歡這種感覺,別扭死啦!”
“另一個政兒總是口是心非的,一點都不實誠,政兒你可不要學他哦!”
要是秦王政在這裏,定然會抗議嬴驷敗壞他的名聲。
可惜他不在,只能憋着。
始皇政眼見着嬴驷當着自己的面,說另一個自己的壞話,也只能憋着。
沒法子,面前這個是他小祖宗,親的!
說起來,嬴驷不是跟秦王政關系很是要好麽,他私底下就是這麽損秦王政的???
如果小祖宗就是靠着這種手段來愛護晚輩的,始皇政覺得,這份愛護實在是太沉重了,他承受不起。
“政兒,你在想什麽,怎麽半點兒反應都沒有?”嬴驷歪着腦袋看着始皇政:“哎,随着你年歲漸長,你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咯。政兒心,海底針啊。身為老祖宗,我實在有些懷念秦王政時期的你……另一個你,被惹急了,還會跟稷兒嗆聲呢。”
嬴驷倒是想通過眼前的這個政兒來懷念他的另一個政兒,不過,始皇政的種種反應,總是會在無形之間提醒嬴驷,他和秦王政雖然是同一個人,但他們又是極為不同的。
始皇政适應能力極強,他很快就接受了嬴驷喜歡黏着自己的事實。
“高祖父與曾大父關系很要好?”
這已經不是始皇政第一次從嬴驷的口中聽到嬴稷的名諱了。
顯而易見,嬴稷也曾來過這裏,而且與嬴渠梁和嬴驷相處了不短的時光。
“那是自然!稷兒是我兒子,他不跟我親,跟誰親?”嬴驷的臉上,帶着莫名的驕傲。
“不過啊,也不知道為什麽,稷兒總是跟政兒過不去。這很奇怪,我明明能感覺到他們對彼此是很欣賞的,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相互嗆聲,像是天生不對盤。”
嬴驷苦口婆心地對始皇政道:“政兒啊,你可不要像另一個政兒那般不懂事。要是你有機會見到稷兒,你要跟他好好相處。”
始皇政說一不二,在朝中擁有絕高的威望,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把他當做孩子來教訓了。
他聽着嬴驷的“訓誡”,覺得這場景很是怪異看,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去。
“政不會。”
自打一統天下之後,始皇政每日都覺得時間不夠用。他珍惜處理政務的時間都還來不及呢,哪裏會為了一些小事與自己的曾大父鬧別扭?這絕對不可能。
眼見着始皇政在嬴驷的插科打诨中逐漸放松了精神,嬴渠梁不由有些欣慰。有些事,的确只有嬴驷能做,比如,如何與始皇政迅速拉近距離,如何盡快了解始皇政的性格和喜好……
嬴渠梁看得出來,随着嬴政地位不斷上升,嬴政與周圍人即使處于同一屋檐下,彼此的心也很遙遠。而現在,嬴驷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好了,政兒趕了這麽遠的路,想必心神俱疲。對于政兒而言,現在最要緊的,不是立刻想出個法子讓阻止大秦滅亡,而是盡快休息,養好身體。”
嬴渠梁對始皇政道:“今日咱們爺孫就聊到這兒,等你休息完畢,養足了精神,咱們再來考慮如何消除胡亥帶來的影響,如何避免重蹈覆轍……”
“政不累!”始皇政不假思索地開口道:“政精神頭很好,可以繼續處理公務。”
“你啊你,讓寡人說你什麽才好?”嬴渠梁指着始皇政,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只有你身體康泰了,才能将你那個大秦的隐患降到最低麽?若是你沒有在東巡途中突然離世,哪裏有胡亥矯诏上位的機會?你若真是為了大秦的将來着想,你最該做的,就是從現在開始,為了大秦珍重自身。”
“不管累不累,該休息時,便好生休息,這可是稷兒教給寡人和另一個政兒的。他要是看見你這般勉強自己,這般拼命,定會十分生氣。”
“最緊要的事,優先處理了,不是那麽緊要的事,便留着慢慢兒做。是你一手締造了後世的秦朝,你在後世,有着絕高的威望。只要有你在一日,六國餘孽便不敢輕舉妄動,你也能騰出手來培養繼承人。這,對于我大秦而言,才是最關鍵的。”
始皇政:“……”先祖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現在,你就先好好睡上一覺吧。”嬴渠梁拍了拍始皇政的肩:“有什麽事,等明日起來再思量。”
此時,鹹陽宮宮殿太少,沒有多少可選擇的餘地。嬴渠梁便将始皇政安排在了秦王政曾經住過的地方。
始皇政以為,他初來乍到,對此地十分陌生,定然會休息不好。但不知是不是真的像嬴渠梁說的一樣,這一路走來,他太難太累了。當他躺在床上時,他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與他僅有一牆之隔的嬴渠梁,這夜卻失了眠。
別看他在嬴政面前表現得十分淡定,可誰在突然得知秦國将要邁向巅峰,又将在巅峰分崩離析,還能無動于衷呢?
大秦,不僅是嬴政的心血,也凝聚了他與諸多秦國國君們的心血啊。
嬴渠梁不明白,老秦人那麽艱苦的日子都挺過來了,為何會倒在最輝煌的時刻。
最後,睡意全無的嬴渠梁,索性點亮了燭火,靜靜地坐在了輿圖前。一滴燈油滴在那羊皮紙繪就的輿圖上,好似一滴淚珠浸染在了關中秦地。
嬴渠梁見狀,唇畔溢出了一絲嘆息。
……
秦王稷和秦王政來的時候,嬴渠梁總是會将他們帶上朝堂,鄭重其事地向群臣介紹他們的身份。
但這回,擁有如此大功績的始皇政來了,嬴渠梁這邊卻靜悄悄的。
他既沒有将始皇帝帶上朝,讓始皇帝輔助他處理秦國內政的意思,也沒有要讓他手底下的大臣們與始皇帝近距離接觸的意思。
這種處理方式,難免讓秦國大臣們心中生産了諸多揣測——興許,秦公是不希望秦國一統天下的秘密洩露,才将那麽大一個金光閃閃的始皇政給雪藏起來的。
否則,他們實在無法理解,秦公為何會始皇政這般“冷淡”。
要知道,當初秦王稷和秦王政來的時候,嬴渠梁完全不是這個态度。他巴不得向天底下所有人炫耀他們老嬴家出了兩個出息的子孫。
當秦國大臣們浮想聯翩的時候,嬴渠梁和嬴驷已經從始皇政那裏了解了更為詳細的後世大秦。
在始皇政的描述中,那個大秦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危機四伏。六國雖滅,但六國的民衆卻未真正對大秦歸心。
“難怪政兒你會這般苦惱。”嬴驷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始皇政:“你不知道,你跟另一個你相比,真的變得‘苦大仇深’了許多。另一個政兒雖然也很嚴肅正經,但偶爾還是會笑笑的,不像你——從你出現開始,我都還沒見你笑過呢。”
“看樣子,想要穩住大秦的局面,僅僅只是挑選一名合适的繼承人,是不夠的,還得想法子讓民衆對我大秦歸心。”嬴驷說着,扯了扯嬴渠梁的衣袖:“阿父,你可有什麽辦法?你既然能夠吸引那麽多原本山東六國的民衆入秦,想必你是知道該怎麽安撫他們的吧?你快跟政兒說說呀!”
“想要讓底層民衆歸心,不再繼續造反,無非是要誘之以利,震之以法。”嬴渠梁道:“寡人實行的是免稅收、開放山川沼澤給黔首們的政策,以此吸引六國民衆來我大秦定居。後世的大秦,情況與如今的大秦大不相同,政兒未必能夠用同樣的方法來穩定人心……”
這時,一旁的近侍上前對嬴渠梁等人道:“君上,胡亥公子已經帶到了!”
始皇政的面上頓時就覆上了一層寒霜:“将他提進來吧!”
雖然大致信息,胡亥和趙高此前都已經招供了。但這一次,嬴渠梁等人還是希望從胡亥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如果做不到,那一人揍胡亥一頓,也是極好的,權當解壓了。
嬴驷對于這個心理變态了的後輩,是既厭惡又好奇。明明政兒這麽好一個崽,身為政兒孩子的胡亥究竟要歪成什麽樣,才能以一己之力葬送大秦?
這麽厲害的政兒,究竟是怎麽生出只會窩裏橫,手段計謀半點也沒有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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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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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