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被霸淩的獻祭者(三)

第37章 被霸淩的獻祭者(三)

白心簡側着身子, 就這麽安靜地看着。

直到不知道誰忽然喊了一聲:“老師來了!”

裴嶼像忽然回過了神,猛地松開了死死擰緊劉思卓胳膊的手。

劉思卓臉都憋紅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 他聽見自己手臂上的骨頭傳來不堪重負的“咯啦”聲,真的害怕自己的骨頭就這麽斷了。

劉思卓臉頰充血,從裴嶼的桌邊站起, 眼尾還有裴嶼桌上那根中性筆留下的青紫紅印。

“你們幹什麽?”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從外面進來。

他看了看站在教室中央的劉思卓,又看了看裴嶼和他面前淩亂的書桌,滿地的課本,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

“午休就好好午休,不要打擾其他同學。”班主任沒說什麽,走到講臺上時上課鈴剛好響起。

她翻開課本:“下面開始上課。”

所有人都像無事發生,默默地轉過身坐好, 拿出了課本。

劉思卓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悄悄地給裴嶼比了個中指。

裴嶼裝作沒有看見, 一本一本地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課本, 開始認真聽課。

午後的時間最易讓人犯困, 班主任講臺上的聲音如同催眠, 裴嶼一邊聽着課,一邊低頭認真做着筆記。

但漸漸的, 随着困意襲來, 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起他六歲那年發生的往事。

那時候,裴嶼還住在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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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去世得早, 家裏只剩下年邁的奶奶和病弱的母親。

五歲的時候, 奶奶因為勞累過度, 終于也撐不住走了。

從此以後,小裴嶼挑起了家裏的重擔, 一邊要照顧家裏卧床的母親,一邊每天上山采藥,采滿一籮筐送去給隔壁的叔叔,讓他幫忙背去山下,換些吃的用的再背回來補貼家用。

後來,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村裏的大夫聞訊來瞧,說時日無多,讓給準備後事。

村裏的一些老人憐惜裴嶼,看他們孤兒寡母可憐,叫了一幫年輕人,給裴嶼的母親布置了靈堂,挖好坑準備好了棺材,就等裴嶼的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可以下葬。

裴嶼那時候雖然只有六歲,卻已經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懂事得多,他不哭也不鬧,其他人在外面幫忙張羅,他就一個人在母親的床前跪着。

跪着跪着,他睡着了。

睡夢中,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裴嶼……裴嶼……”

那聲音粗粗粝粝的,嘶啞難聽,小裴嶼被叫醒,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有個長着兩個頭,六只手,四個眼睛的怪物正坐在他母親的病床前。

“你是誰?”裴嶼警惕地問對方。

“我是惡鬼,不過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

小裴嶼忽然回過神,似想起什麽,撲到他母親的床頭。

他顫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将指背貼近他母親的鼻尖。

還好,呼吸還在。

裴嶼松了一口氣。

“放心,”惡鬼轉動着四顆醜陋的眼珠,“你媽媽不會死,我會救她,但有前提,你要答應我,出賣你的靈魂給我。”

“出賣靈魂?”小裴嶼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我要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惡鬼醜陋的嘴巴裂到了耳朵根,裴嶼從它的嘴裏聞到一股腐爛的腥臭。

雖然裴嶼只有六歲,但他空閑的時候,會看村裏姐姐送他的故事書。

他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是要遵守規則的,有些事情該做,有些事情不該做。

“你放心,”惡鬼道,“我是個厚道鬼,不會讓你做為難的事。”

“我來自那邊山後的亂葬崗,天生地養,以靠吸食人類的欲念過活,越濃烈的欲望,對我越有吸引力。”

“你知道的,人有時候活着,就為那一口氣,欲望散了,人的精氣神也就散了。”

“所以,出賣靈魂給我後,你是要幫我殺人不假,但我也不會為難你。”

“有的人不貪心,欲望不濃烈,沒了執念說不定能活得更好,有的人被我吞噬了欲望,也不會馬上就死,他會因為失去對生命的渴望而在幾天後選擇自殺,放心,不論哪種結果,最終報應都落不到你頭上。”

惡鬼從床頭站起,開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将你的靈魂出賣給我後,每個月你都要定期幫助我進食,讓我吃下足夠多的欲望,否則,如果我哪天餓了肚子,第一個吃掉的人就是你。”

裴嶼眨巴着眼睛,一張嘴是淡淡的童音:“我不答應你,你找別人吧。”

“小子……!”惡鬼猛地朝裴嶼湊近過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着什麽,你心裏的欲望,可比我見過的其他人強多了,我本可以直接吃掉你,但還是留了你一命,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裴嶼笑了:“你該不會是找不到其他可以和你合作的人了吧?”

“你!”惡鬼那張四只眼的醜陋臉龐現出惱羞成怒的神色,“你答不答應吧!”

說完,它回頭走到床邊:“你母親的陽壽已經只剩不到八小時,明天天亮前,你給我答複,否則,我先吃了你母親的欲望,在吃了你的。”

“雖然一個病秧子,除了想活下去,身上還能有多少欲望,但……聊勝于無嘛,吃完油盡燈枯,也好讓大家送她上路不是?”

惡鬼醜陋的四只眼睛閃爍着狡黠的光。

裴嶼咬緊牙關,攥緊了小小的拳頭。

惡鬼說得沒錯。

他心裏确實有很多欲望。

爸爸還在的時候,他希望爸爸不要每次下山打工,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後來爸爸走了,在工地出了事故,工頭賠不出錢,只補貼給裴嶼家三千,就卷了包袱跑路。

爸爸走後,奶奶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媽媽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弱。

後來奶奶走了,裴嶼開始希望上天不要那麽不公平,如果一定要帶走媽媽,不如先帶走他。

可是上天聽不到他的乞求。

對他來說,這世上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殘酷和寒心。

每天晚上,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窩在自己的房間裏以頭撞牆。

他心裏真的有很多很多欲望。

他希望爸爸回來,奶奶活着,媽媽別死,這個家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好的,爸爸之前答應他,等他在山下賺了錢,就把他們全家都接到山下,買個大房子,大家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奢望。

還有一件事,小裴嶼從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每到深夜,他的身體裏總是有什麽很濃重的力量,像是在控制着他的身體,他不知道那是什麽,總覺得每到這時候,不閉上眼睛,死死地克制住自己,他就會無法自控地跑到外面,去做一些他無法想象的事。

這也是欲望嗎?

小裴嶼不知道。

那是他的秘密,從來沒有說給任何人聽過,他在故事書上翻不到答案,只知道,他很有可能是病了,也有可能,會被其他人當成怪物。

家裏的錢都拿去給媽媽看病了,他沒有錢再去看自己的病,只能一直當作這件事情不存在。

“裴嶼……裴嶼……”躺在床上的媽媽開始呼喚裴嶼的名字。

裴嶼知道,村裏的老人告訴過他,這叫“回光返照”,媽媽感覺到時間不多,忽然醒來,要開始給他交代後事了。

裴嶼撲到床邊。

“裴嶼……”裴嶼的母親想說話,想交代後事,卻發現沒有什麽話好說。

她睜開眼,看着破敗的房子,想到家徒四壁的現狀,想到她想給裴嶼留點保命的錢都沒有。

這兩年,他們活下去都艱難,家底早就已經掏空了。

裴嶼的母親張開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嗚嗚”地哭。

“你的命怎麽這麽苦……”

到最後,她只會重複這一句話:“裴嶼,你不該來到這世上,你跟我一起走吧!”

裴嶼的眼眶紅了。

他渾身顫抖,豆大的眼珠不住地從臉頰滑落,終于,他下定決心,回過頭,對惡鬼道:“我答應你,你救我母親。”

裴嶼睜開眼。

講臺上,班主任還在講課,裴嶼随意瞄了一眼課本,進度甚至只落下了一頁。

回過神,他又開始認真地聽課。

傍晚,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

裴嶼收拾完東西,走出教室。

剛來到走廊,面前就出現了兩個身影。

他擡頭,發現是陳冰和劉思卓。

劉思卓的手臂到現在還陣陣發疼。

在他印象裏,這個裴嶼就是個軟柿子,每天就知道學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膽敢反抗自己。

這麽着?

這只軟柿子突然爆種了?

裴嶼只是看了陳冰和劉思卓一眼,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他開口,毫無情緒地道:“讓開。”

“你……”劉思卓上前一步,就要卷起袖子揍他,卻看到白心簡慢一步從教室裏走出來。

“你不是缺錢嗎?”白心簡的聲音聽起來清亮又清澈,是很柔和的少年音。

“拿我的飯卡,每天幫我們打飯,順便把自己的飯也買了,就當我施舍你的,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白心簡歪歪頭,用一臉“我真的是不懂你”的表情望着裴嶼。

對于裴嶼這樣的人來說,這應該是一種極強的侮辱吧?

對比他這種從小窮到大,一塊錢掰開成兩塊錢花的人來說,有個人根本就不懂錢的意義是什麽,還把施舍當作是給別人的恩惠。

嗯,一個正常有骨氣的窮人應該會破防吧?

白心簡又掏出自己的飯卡,用兩根手指夾着,遞到裴嶼面前。

“去,”他擡擡下巴,道,“給我們買,趁現在食堂還有菜,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你以為你是誰?”裴嶼的眼神冷淡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像結了霜冰。

他繞過白心簡,正打算離開,卻被陳冰和劉思卓一左一右死死摁住了。

“我勸你……”中午的仇還記着,劉思卓恨不得現在就報了,要不是顧忌着這裏學生太多,被老師知道了萬一找他家長打小報告,會惹來太多麻煩,他早就一拳把這小子的臉揍破相了。

“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劉思卓惡狠狠地說完,一左一右地夾着裴嶼,不讓他往別的地方走,硬是拖着他往食堂的方向去。

裴嶼右眼的藍光逐漸亮起。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有一種毀滅世界的欲望,最後還是被他死死壓了下去。

陳冰和劉思卓各自在裴嶼的左右邊搭着他的肩,三個人看起來像是關系很好的樣子,朝着食堂方向走。

【其實這個裴嶼體內的污染物數值一直很不穩,沒辦法,祂等級太高了,但是奇就奇在,他每次都能把污染值控制住,這人就像棉花一樣,怎麽欺負好像都碰觸不到他的底線,生氣歸生氣,從來不會做出出格和逆反的事,真是奇了。】

0048在白心簡的腦海中這樣評價裴嶼。

打着“教”裴嶼該怎麽給寝室另外三個人帶飯的名號,陳冰和劉思卓押着裴嶼去食堂,一共買了四份飯,而白心簡則是先回宿舍。

坐在書桌邊等了一會兒,另外三人提着飯盒回來了。

陳冰把屬于白心簡那份飯放到他面前:“曦哥,這是你的。”

“飯卡我已經讓這小子收好了,明天他必須給我們帶飯,否則我就跟老師舉報他偷你的錢,我看老師到時候是信咱們還是信他!”

陳冰一邊說着,一邊白了裴嶼一眼。

裴嶼沒說話,将自己的那份盒飯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白心簡看着他打開飯盒蓋子。

“這小子買了兩個蔬菜,哈哈!”劉思卓看到白心簡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麽,便主動對他道,“蹭我們曦哥的飯卡還想大魚大肉是不可能的,只配吃兩個蔬菜!不過我和陳冰都沒來得及說呢,他倒是挺自覺的。”

裴嶼根本就不想理他們,掰開筷子就自顧自吃了起來。

“現在不是長身體的時候嗎?”白心簡上下打量着裴嶼,打算和陳冰還有劉思卓兩人配合着唱紅白臉,“你就吃蔬菜夠了?”

白心簡打開飯盒,從自己的盒飯裏挑出雞腿,扔到裴嶼飯盒裏。

“啪”地一聲,雞腿在飯盒裏濺起汁水,甩了裴嶼一臉。

白心簡像沒看見:“賞你的,”他道,“既然是用我的飯卡,別讓人覺得我小氣。”

“曦哥大氣!”陳冰和劉思卓兩人立刻捧場。

一臉嫌棄地看了看自己飯盒裏的幾個菜,白心簡回頭,對陳冰和劉思卓道:“等晚上下了晚自習,我帶你們兩出去吃大餐。”

聽說又能出去,陳冰和劉思卓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嗎?那萬一晚上宿管來查寝怎麽辦?”

白心簡看了看裴嶼,高傲地道:“封了他的嘴就行。”

“聽見沒?!”劉思卓連忙過去,踹了裴嶼的凳腿一腳,“要是敢說出去,小心我們打斷你的腿。”

裴嶼被踹得連人帶凳子往前挪了挪。

他頓了頓,把凳子挪回原處,繼續吃飯。

只吃了幾口,白心簡就放下筷子。

“沒胃口。”他嫌棄地把飯盒的蓋子一蓋,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手帕。

他擡起手,把随意丢在自己桌面上的手帕撿起來,随手甩回到裴嶼身上:“幫我洗了,中午的事情不跟你計較。”

說完他站起來,重新抽出一塊手帕擦擦嘴,想把這塊手帕扔給裴嶼讓他一并洗了,又想起自己僅剩這麽一塊幹淨的手帕了,嫌棄地“啧”了一聲,把手帕放回口袋。

晚上還有晚自習,白心簡先和陳冰劉思卓一起走了。

裴嶼收拾好飯盒,看了一眼白心簡扔在桌面上的手帕,就這麽讓它放着沒動,拿上自己的東西後也随之離開了寝室。

晚自習的時間對于高三生來說是最漫長的,好不容易等到放學鈴響,白心簡帶着陳冰和劉思卓一起往校門口方向走。

這次他們是打算混在高二走讀生的人流裏偷偷溜出去。

不過,即便是不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白心簡也出得去,規則本來就是制定給沒有特權的人看的。

裴嶼是班級裏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關了教室裏的門窗,走時順便也把燈關上,關燈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挂在教室黑板牆頂上的時鐘。

住校生已經差不多都回寝室了。

高一放學得早,裴嶼順着高二走讀生的最後一波人流,來到校門口。

再靠近學校大門附近的地方轉了個彎,裴嶼來到一條無人的小道。

這條小道是專門留給師生們停非機動車的,有些老師住得近,就在附近的教職工宿舍,來回騎車方便,會把自行車停在這兒。

高二生們大多有家長車接車送,不會有人騎自行車這種交通工具。

因此,每到晚自習放學,這條道上便格外安靜,一個人都不會有。

裴嶼丈量着自己的腳步,微微往後一退,用腳蹬上牆面。

接着,他伸手扶住圍牆頂部,稍一使勁,整個人便竄了上去。

翻過圍牆,裴嶼穩穩在校外的地面上落下。

接着,他脫掉自己的校服,把外套塞進書包,然後把書包放在圍牆角落隐蔽的地方,朝着校外的方向走。

穿過來往的車流,裴嶼來到燈紅酒綠的城市邊緣。

“今天的食物是個賭徒,”裴嶼的腦海中響起一個粗粝的聲音,“他的錢快輸光了,等輸光最後一筆錢,他心裏想要翻盤的欲望就會達到最頂峰……”

惡鬼說完,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裴嶼聽見它吸溜口水的聲音。

他和惡鬼已經合作很多年了,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這只惡鬼之所以會找上他,是因為他體質特殊,能提供惡鬼在人世間生存所必需的養分,如果沒有裴嶼,這只惡鬼早就已經消散在這世間了。

六歲那年,惡鬼确實把裴嶼的母親救活了。

從那以後,他母親雖然時不時還是需要去醫院,身體卻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碼可以下地幹活了。

裴嶼比別的孩子晚了一年上學,本來他是沒有辦法下山接受教育的,七歲的時候,惡鬼讓裴嶼托鄰居叔叔下山幫忙給他買了一張彩票,就是那張彩票,讓裴嶼中了一筆錢,就是靠着這筆錢,裴嶼才順利帶着母親下山,在城裏找了個房子,順便念上了小學。

那位鄰居叔叔是個好人,在得知裴嶼買的彩票中獎之後,沒有問他要一分錢,還幫着他以自己的身份下山領了那筆錢,順便用裴嶼母親的身份證幫他們娘倆辦了張銀行卡,把所有錢都存進那張卡裏。

山裏的所有人都說,裴嶼娘倆運氣好,可能是上天看裴嶼一個孩子太可憐了,所以才想着幫他們一把。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裴嶼早就已經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一只惡魔。

裴嶼在公交站坐上了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

高中生下晚自習已經不早了,公交車裏沒什麽人,只有幾個晚下班的上班族,他們麻木地将目光投向裴嶼,又很快轉過視線。

裴嶼投幣後,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

一直到市中心,他下了車。

按照惡鬼的指點,他來到一條人流熙攘的小巷。

“就在那裏!”惡鬼的聲音透着興奮,“我已經聞到欲望的味道了!他馬上就要把錢輸光了!”

裴嶼來到一家棋牌室門口,伸手推開門。

“哎你幹什麽?!”棋牌室老板一看到裴嶼這張臉就知道他是學生,連忙從櫃臺後面繞出來,叫住他,“學生不能進去啊!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我找我爸,”裴嶼随口扯謊,“他到現在還沒回家,我來看看他在不在這兒。”

棋牌室老板看裴嶼眼生,有點不太信他說的話,但裴嶼的表情太淡定,最終對方還是抽着煙回到櫃臺後面。

三更半夜不回家的賭徒何其多,別人的家事他也不想管。

“在哪兒!”惡鬼迅速靠着裴嶼的眼睛鎖定了目标。

那賭徒臉上彌漫着一股香甜可口的黑氣。

惡鬼咆哮一聲,從裴嶼的身體裏鑽出來,朝着那名賭徒撲去。

幾分鐘之後,賭徒臉上的黑氣消失殆盡。

惡鬼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回到裴嶼身體裏。

裴嶼淡然地轉身,對櫃臺前的老板道:“謝謝老板,我爸不在這兒。”

說完他就推開門走出了棋牌室。

老板神情古怪地望着裴嶼離開的背影。

不一會兒,他聽見棋牌室裏傳來一陣騷亂:“快叫救護車!老王暈倒了!他好像沒有呼吸了!”

“媽的!”老板暗罵一聲,掐滅手指間的煙頭。

這幫不惜命的賭徒,就會給他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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