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

胡桃沉吟片刻後說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一個作家,我剛剛說的是他作品裏的文字。”

她不願意冒名頂替成為這個哲學的人,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真怕李不言追問她是哪一本書,畢竟這本《病隙碎筆》現在還沒有面世。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李不言立刻感興趣地追問道:“書名叫什麽,我很想讀完這本書。”

胡桃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忘了,我們倆現在開始誰說話誰是小狗。”

李不言在聽到胡桃的後半句後成功被逗笑了,李不言無聲地彎起了唇角,也一掃低沉的心情。

兩個人就這樣在無言中回了家。

胡桃一回家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收拾起新搬進來的桌椅,正好把自己要用的課本擺在桌角,應該也不會耽誤李不言平時坐在這裏看書。

歸置好之後,胡桃便去衛生間洗漱準備睡個好覺了。

胡桃前世班主任生涯培養的作息習慣已經刻進了她的生物鐘DNA 裏,第二天一大早,胡桃準時睜眼。

夏天有一個很值得被喜歡的理由,在夏天起床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胡桃睜眼的一瞬間,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畢竟只是深度破皮。

胡桃轉了轉腳脖子,發現也不會太疼後,就深刻理解了網上那句:除了死亡,都叫擦傷!

于是胡桃下床後鼓足勇氣打開了衣櫃的大門,果不其然,原主雖然沒有幾件衣服,但是件件都很髒。

胡桃嘆了口氣,原主最終選擇那樣的方式告別世界,心理多半是有些問題了,她不該去苛責一個生病的小女孩。

胡桃将衣服收拾出來,原主的衣服确實不多,冬天夏天的夾在在一起也沒有進行季節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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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衣服并不着急穿,胡桃先疊出來堆在床頭邊的地上,這些衣服比較厚重,洗起來也很費力,胡桃準備過兩天身體好些後再洗。

夏天的衣服拾掇出來後,胡桃抱着這些衣服走進了衛生間,順手拿過一個大盆先接水泡着。

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音讓睡眠本就輕欠的李不言睡不着了,李不言聽到水聲後一激靈便睜開了眼,連忙走到客廳,卻看到胡桃一邊等着蓄水一邊拿着抹布在家裏擦來擦去。

胡桃正彎腰擦桌子時瞥見了站在次卧門口的李不言,沒好氣地說道:“醒啦?”

李不言還沒緩過睡意來,他每周單休一天,也就這一天他能夠睡足一個好覺,李不言讷讷地點點頭。

胡桃丢過來另一塊抹布:“醒了就來幹活,這不是你家啊?”

李不言下意識接過抹布,就聽到胡桃又哼唧了一句:“眼裏沒活真要命啊。”

胡桃有輕微的潔癖,以前念大學的時候也因為眼裏看不下髒亂差而承擔了很多的宿舍衛生,當時的舍友還打趣說如果她們是男人一定把胡桃娶回家。

還記得胡桃當時就翻白眼了,這種娶老婆就為了找保姆的男人她才看不上。

李不言倒是乖乖拿着抹布去了衛生間,走到衛生間後才發現胡桃把自己的髒衣服都泡進了水裏,看樣子是要把t這些衣服都洗出來。

李不言洗好抹布後微微擰掉些水,環視了一圈,目之所及處都被胡桃擦得幹幹淨淨,除了比較難擦的玻璃。

李不言又去打了一盆肥皂水,準備将玻璃先預擦一遍後再用清水。

胡桃看着他專業的樣子忍不住逗他道:“喲,挺專業啊,還知道先用肥皂水。”

李不言認認真真地擦拭着玻璃窗,還不忘照顧到邊邊角角,回道:“我下鄉的那幾年,時不時地就要去公社擦玻璃。”

胡桃已經轉回頭認真擦着桌子了,聞言頭也不回地随口接話道:“下鄉?”

李不言擦玻璃的手微微停頓,他不明白胡桃這句話為什麽是反問的語氣,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是啊。”

胡桃知道那幾年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接受中下貧農再教育,她只是想不到李不言還有一段知青歲月。

看李不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級知識分子形象,胡桃還真難想象李不言穿着農村大褂在鄉野地頭間揮動鋤頭的樣子。

胡桃努力想了一下後,成功被腦補出的李不言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李不言在聽到胡桃的笑聲後只覺得莫名其妙。

李不言回頭看,卻發現胡桃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彎着腰擦着桌子,嘴上還哼哼着他沒聽過的小調。

胡桃擦完桌子後接着哼哼着小調去洗抹布了。

李不言放緩了手中的動作,才聽清楚胡桃哼哼的歌詞。

“村裏有個姑娘她叫小芳,長得好看她又善良......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謝謝你給我的溫柔,伴我度過那個年代!”

李不言撇撇嘴,這也能叫歌曲嗎?毫無內涵的詞配上靡靡之音的調子,簡直不正經。

胡桃唱嗨了,她第一次聽懂《小芳》的時候就暗罵了一句渣男,這種知青抛棄農村相好的戲碼想必在這個年代經常上演。

想到這,胡桃突然探出頭去問李不言:“李不言,你下鄉的時候有沒有相好的?有沒有抛棄她?”

李不言老實地搖搖頭後又搖了搖頭。

胡桃疑惑了:“你幹嘛搖兩次頭啊?”

李不言誠實地說:“沒有相好的.......也沒有抛棄她。”

這話說的實在不符合常理。

胡桃問道:“既沒有相好也沒有抛棄?能是誰啊?”

李不言伸手指了指胡桃,說道:“你。”

胡桃聞言吓得一激靈縮回了衛生間,消化着李不言話中的信息量。

她穿越來的時間太短,又沒有選擇“失意”這條快捷讀檔賽道,胡桃現在都不明白李不言不愛她又為什麽要娶她,本來胡桃還想等胡家大哥來了問個清楚的,可李不言這番話實在是有含金量。

胡桃捋了捋自己的身世,可以确定的是,原主是李不言當年插隊所在的那個農村裏的人,胡桃驚訝,原來“小芳”竟是我自己。

只是胡桃轉念一想,好像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李不言還娶了自己。

可是聯想到李不言是在1977年就回北京了,而自己實打實地1980年才成年沒多久,也就是說在鄉下,李不言與她瞧對眼的時候,她才15歲。

禽獸啊。胡桃暗罵了一聲,這比小芳的故事還禽獸呢。

原來李不言是想把原主甩掉,沒想到原主成年後黏到了北京來,李不言又嫌棄原主沒文化鬧笑話,所以冷暴力原主。

難怪那麽不想結婚還是結婚了,結婚了又想盡辦法想要離婚。

胡桃再度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狠狠地白了一眼李不言,便從客廳拿了一個小板凳進衛生間開始搓起了衣服。

李不言已經習慣了胡桃的陰晴不定。

在胡桃心情好的時候,她會對自己極盡讨好,在胡桃心情不好的時候,又會對自己極盡辱罵。

顯然胡桃翻了個白眼之後就要開始對自己極盡辱罵了。

可預想之內的指責聲并沒有響起,胡桃并沒有對他多說些什麽便回衛生間了。

李不言也不準備接腔,只是擦好玻璃後李不言還是有點犯怵地端着水盆走進了衛生間。

胡桃正端坐在小板凳上哼着歌搓着衣服。

胡桃唱歌并不算好聽,只能說是一句KTV水平,但是卻是個十足十的K歌愛好者,開心的時候、沮喪的時候都喜歡去KTV嚎上一嗓子,也算得上是中華小曲庫了。

胡桃一邊費力地搓着衣服上的油漬,一邊哼着許嵩的《全球變冷》,胡桃念大學的時候正是□□音樂三巨頭閃耀時,大家見面都要互問一句你最喜歡誰,胡桃都會十分上道地回一句嵩鼠。

“不必反反複複想太多,每天都要過得更灑脫,看得透放得下,拈花一朵~”胡桃邊哼歌邊給手中衣服的另一處油漬上打上洗衣粉。

李不言聽着胡桃哼出的小調,這次她唱的歌雖然調子仍然奇怪,但歌詞總是正常了些,李不言看着胡桃手中麻利的動作與衣服上頑固的污漬形成的鮮明對比,突然出聲道:“下午我帶你去百貨大樓買兩身新衣服吧。”

胡桃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一顫,她自我認知十分明确,那就是唱歌也就是大白嗓KTV水平,偶爾還會跑調,大學舍友每次在她唱歌時都會開玩笑地來上一句自己人,別開腔!

胡桃有些羞臊,卻仍然敏銳地捕捉到了李不言話裏的信息:百貨大樓買衣服。

胡桃興奮地點點頭:“好呀好呀。”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誰出錢啊?”她口袋裏可還有五元巨款呢。

李不言覺得胡桃在明知故問,胡桃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顯然是他來出錢啊。于是便順着胡桃的話道:“當然是我了。”

胡桃開心到起飛,原主的這些花裏胡哨的大紅大綠碎花褂子和肥肥的闊腿褲讓胡桃頭疼,要不是沒有換洗衣服,胡桃還真不願意穿這些衣服。

胡桃秉承着錢進口袋絕不出的原則,回道:“好,那中午還去食堂吃,那不要錢。吃完去逛百貨大樓。”

李不言啞然失笑,腦海裏瞬間回想起胡桃筆下那飄逸的五個大字:吃免費的飯。

可胡桃不知道的是,他每個月的工資裏都有一部分作為食堂費用被預扣掉了,換言之——并不是免費。

李不言很好奇胡桃知道之後會不會更要天天去食堂吃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想看到胡桃的反應,那一瞬間的表情一定很生動。

但李不言也只是在心裏想想,答了一聲好後,換了一盆清水便繼續回去擦玻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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