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萬字章】回胡桃家

【萬字章】回胡桃家

胡桃先一步洗漱好回了房間。

趙紅梅确實安排得極為妥當, 這個房間是李不言小時候住的房間,牆上還貼着不少李不言小時候的獎狀,書桌邊也是李不言學生時代時期愛看的書, 可見,在那段歲月裏,李建軍和趙紅梅是如何妥帖的藏好這些東西, 珍視着、保護着。

但是李不言這張床實在說不上大, 只能說比一般的單人床要寬些, 但也是青少年大床的尺寸, 胡桃目測了一下寬度,感覺只有一米五。

床上是新換的床單, 大紅色的三件套喜氣洋洋, 旁邊還擺着趙紅梅為他們倆準備的新睡衣。

好在睡衣的顏色沒有那麽“過年風”, 而是一套粉色、一套藍色。

其實這套睡衣是何風卓挑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現在的年輕人誰會喜歡大紅大綠的高飽和顏色啊, 床單你鋪鋪就算了畢竟又不出門給人展示看, 但是睡衣人家肯定就帶回家了,還是準備點小年輕喜歡的顏色吧。

胡桃摸了摸睡衣的材質, 這個年代能弄到這種極為親膚的百分之一百的純棉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趁李不言洗漱還沒回來,胡桃先換上了這套睡衣。畢竟她的衣服已經穿了一天了,又是穿着出去拜訪老師, 又是穿着放炮, 這趙紅梅新換的床單, 她也不好穿着衣服就給睡髒了, 橫豎李不言還在洗漱, 胡桃便索性站在門口火速換好了睡衣。

李不言洗漱好了之後也回了房間,他揉了揉剛剛洗臉時被打濕的額發推開了房門, 卻見胡桃正穿着粉色的睡衣坐在床上發呆。

在北京這半年不似在鄉下還要每天頂着大太陽勞動,胡桃已經養得有些白了,此刻正散着烏黑的頭發坐在大紅色的床單上。

雪白、烏黑、濃烈的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再說,她平時不怎麽披散着頭發,更多的時候都是利索的紮起來,李不言只覺得喉頭一緊。

胡桃見李不言來了,把手中另一套睡衣遞過去:“吶,媽媽準備的,你換了吧。”

李不言接過睡衣:“現在?在這兒?”

聞言,胡桃的臉具是一紅,嗔怒地看了李不言一眼:“流氓啊你是!”說完,胡桃指了指門外:“你去衛生間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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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言聽話地去衛生間換睡衣了。

這兩套睡衣都是純色的款式,一藍一粉,換好後,還真有些情侶裝的模樣。

胡桃和李不言躺在床上,一米五寬的床,兩個人只得并排躺得很近。

因為燈光實在是太亮,過年習俗的緣故,趙紅梅連臺燈都打開了,一個屋子亮如白晝,把李不言那點旖旎的心思照得無處遁形。

兩個人就這樣僵硬的并排躺在床上了不知幾分鐘,被燈晃得閉上眼都覺得是亮的。

“李不言,我睡不着。”胡桃放棄入睡了,一個滑溜坐了起來:“我去你書桌那看看書。”

李不言也跟着坐了起來:“你想看哪本?”

胡桃環視了這個房間一圈。

“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就從......這幾張獎狀說起!”胡桃指着牆上貼的獎狀說道。

李不言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怎麽得的這上面不都寫了嗎,真想不起來這些事兒了,你知道的,小學才愛發獎狀,我上小學的時候你才剛出生呢,真想不起來了。”

“老牛吃嫩草!”胡桃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回怼道,“那近的事兒是不是就記得了,你高中的事兒給我講講呗,有沒有女同學喜歡你啊?”

李不言聽完就詫異地看了胡桃一眼,臉都有些羞紅:“高中的時候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啊,那都是革/命友誼,胡桃同志,沒想到你的思想還挺‘先鋒’啊?難道你有喜歡的男同學?”

胡桃舉起右手:“首先,你這個反問不成立,因為我沒上過高中。”

但胡桃的動作也很快,她已經坐到了李不言的書桌前:“你這個抽屜一打開,我不會看到一抽屜的情書吧?”

李不言卻為了自證清白,已經把t抽屜打開了。

李不言的書桌抽屜收拾得整整齊齊,裏面有些他自己折的紙盒來做收納分隔,有些則是現成的鐵盒。

“你東西收拾得這麽好啊。”胡桃不禁感嘆道。

說着,胡桃先打開了一個鐵盒的蓋子,裏面是些郵票。

李不言在旁邊講解道:“我小時候喜歡收集郵票,總是愛跑郵局買郵票,那個時候人家工作人員還問我‘小朋友,你給誰寫信啊每個禮拜都買好幾張’,哈哈哈。”

他難得有這麽放松的時候,學起工作人員的語氣都惟妙惟肖,胡桃也被感染了:“果然人類的本質是倉鼠。”

“嗯?”

“都喜歡收集東西啊哈哈。”胡桃說道。

畢竟在胡桃小時候的那個年代,雖然不收集郵票,但有一種零食叫方便面,方便面裏有一種卡叫三國。

李不言的抽屜裏還有小時候入隊戴的紅領巾,還有十四歲入團的時候佩戴的團徽;有奶奶去世後他悉心收起來的縫紉用的銅頂針,有爺爺生前送給他的戰争勳章。

直到胡桃翻到墊在最下面的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這是什麽?”

李不言也愣了愣:“我怎麽不記得我有這個?”

胡桃一邊好奇着一邊拆開了文件袋的繞線開關,打開了它,往裏一看卻是厚厚一摞的信封。

“信?”胡桃問道:“我能看嗎?”

李不言還真不記得自己有寫過什麽信或者收過什麽信,他與家人只有在分別的那幾年會互相傳信,但內容特殊,李不言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看完之後就直接燒了,留不下來啊。

“看吧。”李不言也有些好奇這是什麽了。

胡桃拿出一封信:“奇怪,沒有貼郵票,也沒有填地址,能是什麽呢?”

李不言的記憶卻随着胡桃拿出這封信的一瞬間就被喚醒了。

是女同學寫給他的信。

李不言下意識地慌了,想要拿過信,但胡桃這邊已經自顧自的打開了,還念了起來。

[李不言同學你好,我是班級裏那個總是去擦黑板的女同學,你極少與人打招呼,那我還是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宋青青。之所以給你寫這封信,是很想告訴你,你真的是個很優秀的男同學,我也一直把你當作榜樣來學習,我想,在學習生活中能遇到一個榜樣,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呀,希望你平時也可以和我多說一些話,把我當做你的朋友......]

胡桃念不下去了,她興奮地眼睛地:“李不言!情書啊!”

說完,胡桃又看了看手裏厚厚的文件袋:“你不會要告訴我,這一袋子都是吧。”

李不言扶額,應該都是吧。

在他的沉默中,胡桃明白了。

“李不言你好變态啊。”胡桃看了看手裏的文件袋,并不打算繼續看了,畢竟這都是青春少女的心事,她怎麽好意思去看呢。

“變态?”

胡桃點了點頭,李不言明明不喜歡這些女孩子,卻還是會把她們寫給自己的情書妥帖地收起來,好像一個在收集少女愛意的無情變态哦。

李不言為自己辯解道:“我真不知道這個文件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胡桃搖搖頭:“但是這也說明你高中的時候這些情書你都收了啊。”

“嗯。”這一點,李不言是真的無話可說:“有些是當着人多的面給我的,我看着那些女孩羞得臉色都漲紅了,不好不收;還有些是這些女生直接塞進我書包和桌洞裏的,我都不知道是誰。”

“這些信現在出現在我手裏,說明你不僅收了,還好好保管了。”

李不言神色卻十分認真地說道:“因為在學校裏亂丢亂扔一定會被打掃戶外包幹區的同學撿到并拆開看,而且我認為,就算沒有人會撿到,也不該扔掉不是嗎。”

“因為‘喜歡’是一種很微妙的情愫,雖然當時的我并不明白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情感是什麽樣的,但是我想它的歸宿怎麽樣都不是垃圾桶。”

“我記得我都随手放在一個小袋子裏丢在桌角旁邊那個矮櫃裏了,應該是我媽收起來的。”

李不言至此終于明白過來了。

他與胡桃結婚之後陷入了長達半年的低沉期,一方面對于進入一段無愛婚姻的絕望,一方面是對內心那些放不下的責任感的牽絆。

趙紅梅多次明示暗示他離婚,說有大把大把的小姑娘喜歡自己,等着嫁進咱們李家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吧,趙紅梅打掃李不言房間後,把這些象征着李不言美好的學生時代的情書悉數收集起來,鄭重地用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包好,并放到了李不言常常會打開的抽屜裏。

“媽媽?”胡桃納悶。

李不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是......哎呀,別問了。”

越是這樣不讓問,胡桃就越好奇:“說嘛說嘛。”

李不言尴尬地眼神都不敢直視胡桃:“就是我媽想讓我知道,其實有很多小姑娘喜歡我......”

胡桃瞬間就明白了,她把手上的情書疊好後又放回到了牛皮紙文件袋裏,再次把文件袋的封口處的線圈纏繞上,遞給了李不言:“我知道了,她是想叫你不要在我這一顆樹上吊死,叫你擡頭看看還有樹林一片呢。”

李不言慌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可真沒有這樣想。”

他都不敢看胡桃了,這一次好像真把胡桃給惹生氣了。

但下一秒就聽到胡桃哈哈一笑:“但是現在我卻征服了你媽媽,也征服了你的家人,她們都很喜歡我,更不會撺掇你不跟我好好過日子了,這就叫人格魅力!”

胡桃心中并不是沒有苦澀,畢竟不被認可的感覺是她窮極一生都想要擺脫的命題,可如今她身上穿着何風卓給自己挑的睡衣,睡在趙紅梅悉心收拾好的床上,何必需要糾結苦澀那些過去的事呢。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糾結。

“你也征服了我。”

半晌,李不言再次直視胡桃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着。

胡桃被李不言直白火辣的目光盯得都不好意思了,從椅子上起身連連說道:“哎呦別這麽肉麻行不行啊,睡覺了睡覺了,我都困了。”

但坐在床邊的李不言卻一把拉住了胡桃的手,把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你要幹什......”

胡桃話還來不及說完,李不言就緊緊地用一個吻堵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來勢洶洶,胡桃忍不住睜眼去看李不言,卻發現李不言也正睜着眼認真而又癡迷地凝視着自己。

這不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溫潤的唇瓣附在她的唇瓣上,帶着不容反抗的強勢,随着文件袋落地的聲音,李不言伸出已經空了的手輕輕擡起了胡桃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繼續接受着這個深吻。

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已經完全的愛上了胡桃,只好用這種最本能的方式,最用力的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胡桃只覺得天旋地轉,随後就輕輕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抱住了李不言的臂膀,安心享受起來這個略帶一些侵略感的吻。

直到兩個人都喘不上氣後,李不言才松開擁着胡桃的手,胡桃也低低地小口小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燈光明亮,李不言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胡桃的整個唇瓣都亮晶晶的,還有一些輕微的泛紅。

那是因為.....

聽着耳畔少女不太均勻的低聲呼吸,李不言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又擡頭看了一眼這惱人的燈光,怕被胡桃一眼就撇出自己的不對勁,只好說道:“先睡覺吧。”

胡桃也不敢去招惹李不言了,畢竟她剛剛可是坐在李不言大腿上的,胡桃現在還穿着何風卓準備的粉色睡衣。

當然了,她也不是木頭人。

這會兒是真得裝鹌鹑了。

胡桃調整了一下睡姿,把自己圈在被窩裏後,又伸手調整了一下枕頭,方便一會兒躺的舒服些。

只是剛一拿起枕頭,就看到枕頭下有一個厚厚的紅包。

“嗯?這是什麽?”

卻看到紅包的封面角落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不言,壓歲錢。

是李建軍的字。

胡桃摸了摸手裏這個壓歲錢紅包的厚度有些嫉妒,但畢竟是人家父母給人家的,她嫉妒也沒用啊,只得把紅包往李不言懷裏一丢:“給,你爸你媽給的壓歲錢。”

說完,胡桃還酸不拉幾地加了一句:“好厚的紅包哦,真好啊,我都羨慕了,我不會把你砸死了吧,這麽厚的紅包。”

李不言剛剛看到了她紅包是從枕頭下摸出來的,于是也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的枕頭,生怕趙紅梅真做這麽沒水準的事情,甚t至連“我的就是你的”這樣的話術都想好了。

但好在,李不言也摸到了一個紅包。

他拿了出來,是一個更厚的紅包。

上面是李建軍狂放不羁的大字:胡桃,壓歲錢。

李不言也有樣學樣地丢過去:“你這個比我的壓歲錢紅包還厚呢,你小心被我砸死哦!”

胡桃是真沒想到自己也有紅包。

更沒想到自己的紅包比李不言的紅包還厚。

上面的字一看就是李建軍的手筆,胡桃突然卻濕了眼眶。

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家庭問題是矛盾的、尖銳的;媽媽是刻薄的,弟弟是冷漠的。

爸爸,是隐形的。

他既沒有說過自己不是,也從沒有說過自己是,好像自己于他而言是一個陌生人,自己小時候犯錯,媽媽把自己打了一頓,小胡桃很忐忑爸爸回家之後會如何批評自己,但爸爸下班回家之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直到弟弟出生,胡桃才知道,原來爸爸不是隐形的。

他會在弟弟犯錯的時候狠狠教育他是非觀,會在弟弟得獎時驕傲地說爸爸為你驕傲,會參加弟弟的家長會,并且一次不落。

李不言見胡桃哭了,連忙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淚,可不知道胡桃想起了什麽似的,眼淚怎麽擦了擦不完。

李不言慌了:“我是不是砸疼你了,你別哭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砸你,是不是砸到了。”

胡桃任由李不言給自己擦着眼淚,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得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滑落。

她隔着朦胧的淚眼又看了一遍手上厚厚的壓歲錢紅包,她......她從來都沒有收到過壓歲錢呢。

更沒有感受過,如此直白的父愛。

一種遲來的情感慢慢湧上了胡桃的心頭,兩輩子加起來在人世間活了小三十年,原來這種感覺就叫父愛。

“是。”胡桃哽咽地點點頭:“是要被幸福砸暈了。”

李不言沒聽明白,幸福了怎麽還會掉眼淚呢,但還是繼續給胡桃擦着眼淚。

胡桃突然一把抱住了李不言:“李不言,謝謝你。”說完,又哽咽地補充道:“遇見你,很值得。”

很值得。

李不言回過神來,寵溺地揉了揉胡桃的發頂:“我也有新年禮物要送給你,不過還沒到呢,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還不知道何風卓買到那只包了沒,不敢暗下海口。

胡桃卻只是閉眼享受着此刻的溫馨。

“別哭啦,小財迷,收個紅包就這麽開心啊。”李不言想緩和一下現在的氣氛,讓胡桃開心些,于是調笑道。

胡桃沒有打開這個壓歲錢紅包去數裏面究竟有多少錢,而是把紅包妥帖地壓在了枕頭下,好好的睡了覺。

大年初一一醒,就聽到趙紅梅招呼道:“大年初一啦,新年新氣象,都要早起來吃雞湯面。”

昨天年夜飯,胡桃熬得那一鍋山藥炖雞湯極其鮮美,趙紅梅今天早上舀了一些出來下雞湯面和雞湯餃子吃。

胡桃也李不言昨夜本就是相擁而眠,此刻醒來後還維持着相擁的姿勢。

李不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早啊,新年快樂。”

胡桃也微微眯着眼睛,帶着剛睡醒的沙啞聲音回道:“同樂同樂,新年快樂。”

只是睡醒的兩人聽到門外趙紅梅的敲門聲,還有李建軍的聲音時,卻突然發現一件尴尬的事。

他們倆穿着睡衣怎麽去衛生間換衣服,昨天趙紅梅還在喋喋不休的催生,要是李不言當着她的面抱着衣服去衛生間換衣服,從現在開始到正月初七離開這裏,胡桃的耳朵根子就別想清淨了。

李不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看向還貓在被窩裏的胡桃,挑了一下眉,示意現在該怎麽辦。

門外繼續傳來了趙紅梅的聲音:“穿新衣服哈,還有我準備的踩小人紅襪子,必須穿,一會兒出來我檢查,別嫌紅襪子醜,這都是習俗。”

胡桃尴尬地把整個人都貓進了被窩裏,想要短暫的逃避這個尴尬的局面。

偏偏哥哥嫂嫂也起了床。

“小何新年快樂!這一身衣服真俊啊,學舞蹈的氣質就是好哈,來我看看,我準備的踩小人紅襪子穿了沒有。”

李不言伸手去掀胡桃的被子,把她的一張小臉露了出來。

“怎麽辦,哥哥嫂嫂都起床了。”

胡桃看了一眼李不言,眼一閉心一橫說道:“我在被窩裏換,你、你、你、你轉過換,我不看你,你也不能看我。”

李不言啞然失笑,也理解胡桃的害羞。

女孩子家家的嘛畢竟,在男人面前換衣服确實該害羞。

胡桃穿上新買的打底衫和毛衣,又火速套上了保暖毛褲和外褲後,一個滑溜從被窩裏跳了出來。

李不言早已穿戴整齊了。

胡桃給他挑了一件藍白條紋襯衫打底,外套一件灰色羊毛毛衣,穿上真有些學院派的味道。

倆人收拾了收拾,便帶着給爸爸媽媽準備的新年禮物出了房間門。

“小桃新年快樂!這一身真可愛啊,看着圓圓的真有福氣,來我看看紅襪子穿了沒有,踩小人的!”趙紅梅見胡桃和李不言出了房門,就要過來檢查他倆的紅襪子。

胡桃苦笑,偷偷看向了何風卓,又看了看自己,悄聲對李不言說道:“你嫂子是盤條靓順,到我這怎麽就是圓圓的有福氣......好吧,不得不服,嫂子身材氣質是真的沒得說。”

李不言看了看何風卓那張巴掌大的尖尖瓜子臉,又看了看身旁胡桃那一張軟嘟嘟的嬰兒肥的小圓臉,忍不住笑了。

不僅忍不住笑了,還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胡桃軟軟的臉頰:“圓臉七分財,不旺也鎮宅。”

趙紅梅的雞湯面已經下好了,每個人還配了一個茶葉蛋。

一口茶葉蛋一口雞湯挂面,打開味蕾的同時又不油膩,胡桃吃飽後摸摸肚子:“今天咱去哪兒拜年?”

趙紅梅已經穿上了胡桃買給自己的大衣外套,蹬上了何風卓送給自己的皮靴,他們家不算世世代代的北京土著,也是建國後才來北京定居,親戚自然是沒有幾個的,認識的多半都是戰友。

家裏只有李建軍和李不問是繼續走的這條路,李不言更不認識那些人。

“我們帶着不問和小何去戰友家拜年,你倆就留在家裏招待來咱們家拜年的人吧。”趙紅梅叮囑道。

胡桃點點頭:“放心吧,交給我倆就行。”

不過一上午過去,還真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來拜年的人,基本都是軍區大院的出門拜年時路過李少将家,過來拜個年就走。

胡桃迎來送往後,快到中午飯點,家裏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

李不言接了電話,才知道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都留在一個老戰友那裏吃午飯了,讓兩個人自己在家對付兩口。

昨天剩菜那麽多,胡桃随便熱了兩道菜,就糊弄了過去。

這番來過年,胡桃都沒帶學習資料過來,想着給自己放放假,又不用出去串門走親戚,只需要在家裏燒燒熱水泡泡茶,清閑的不得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啊。

下午人明顯少了起來,但是卻來了一個老熟人,孫光明。

孫光明看到胡桃後,寒暄了幾句客套話。

李不言去廚房裏提新燒開的熱水過來給他泡茶,胡桃卻聽到孫光明對自己說道:“現在李不言對你挺好的哈。”

胡桃心中警鈴大作,但默不作聲地先點了點頭。

孫光明又接着說道:“那你的目的也達成了,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說。”

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你的目的達成了,難道原主跟孫光明攪和在一起,目的是希望李不言對原主好些嗎?這是什麽邏輯。

但李不言已經提着熱水壺從廚房裏走出來了,孫光明便也自然而然地與他寒暄客套起來。

等孫光明走,胡桃都沒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麽,到底是什麽事情,永遠都不能說呢。

-

大年初三,李不言帶着胡桃拎着滿滿的帶給胡家人的禮物就踏上了去胡桃故鄉的火車。

再次踏上這條路線,李不言的心中感慨萬千。

胡桃的心中卻有些忐忑。

畢竟自己和原主長得一模一樣、名字一模一樣,那原主的爸爸媽媽會和自己現代的爸爸媽媽也長得一模一樣嗎?

但無論如何,胡桃已經在心裏承諾過那個小胡桃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會替你肩負起你的家庭責任。

火車整整行駛了一整個白天,到了晚上才到。

因為早就囑咐過胡楊的緣故,胡楊早就帶着唐菲和胡林在火車站門口等t着李不言和胡桃了。

胡桃一出火車站,就看到了遠遠招手的唐菲,興奮地揮揮手:“嫂子!”

胡林的反應比唐菲還大,上蹿下跳地喊道:“姐姐!姐姐!姐姐!我在這!”

胡桃知道,那個小男孩,是自己的弟弟。

她走過去之前甚至深呼吸了好幾口,說服自己這沒什麽的,這不一樣,才終于走到了胡楊身邊。

李不言摸了摸胡林的小腦袋瓜:“長大不少啊,我走的時候你才五歲呢。”

胡林卻躲過了李不言的手,眼神中還帶着警惕。

畢竟村裏人都說,李不言不是真心想娶他姐,肯定不會好好對他姐。

直到自家大哥大嫂風風光光的從北京回來,村裏那些閑言碎語才少了許多。

盡管唐菲嫂子在自己面前百般誇贊李不言的好,但是胡林就一個态度:既然這個謠言能傳出來,那就說明李不言肯定有不好的地方,那不然村裏為啥不傳胡楊對唐菲不好呢?李不言肯定有原因!

見胡林對自己的生疏中還夾帶着敵意,李不言也有些愣住了。

“胡林......”

“姐,我們快回家吧,外面冷,我給你留了桃酥呢。”胡林親昵地一把攬住胡桃的手,打斷了李不言的話。

胡桃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密,微微僵住了身體。

一直攬着她手臂的胡林自然察覺到了姐姐片刻的僵硬,心下有些微微發酸。

一年沒見,姐姐都不習慣自己攬着她了。

都怪李不言。

他回過頭,憤憤地看了一眼李不言。

李不言被看得心裏發毛,這是唱哪出啊?

胡楊花了大價錢租了村裏的驢拉板車,托着五個人颠颠兒的趕了一個多小時夜路才到村裏。

胡建國和楊美娟早早在家等着女兒了。

兩個人不光期待,更多的是心虛。

畢竟當時借權勢壓了李不言一頭,雖說李家才是真正的有權有勢,但胡建國本着強龍難壓地頭蛇的心态豁出去了,拿回城的事情要挾李不言,這才把親事定下,楊美娟也把這門婚事宣傳得沸沸揚揚,把李不言架在輿論的火上烤,賭得其實就是......

賭得其實就是,李不言是個好人。

夫妻倆想到這,更心虛了。

自從胡楊和唐菲帶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北京特産回來,他倆對于胡楊和唐菲的話都将信将疑。

李不言對胡桃有責任,連帶着對哥哥嫂嫂都有責任心,好理解,畢竟以他的能力,也就是跑兩趟,多打兩聲招呼的事情。

可是愛這個東西,怎麽勉強的來呢。

正糾結着,外面傳來了熱鬧的聲音。

還有看熱鬧的鄰居也探出頭:“村長,你們家今年過年好熱鬧喲,北京城裏的女婿都來了,還不快出來接啊。”

胡建國和楊美娟心下一緊,對視一眼:“該來的跑不了,走!”

不管李不言這次回來是幹什麽的,他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李不言見到胡建國和楊美娟後,臉上卻并沒有夫妻二人想象中的憎惡或是仇恨。

而是微微地笑道:“火車有些晚點,辛苦你們等這麽久了。”

楊美娟與胡建國下意識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李不言為什麽出乎意料的好脾氣。

李不言帶着胡桃,胡桃一路被颠得有些想吐:“先給小桃倒點水吧,冷着了。”

卻發現一下車就溜回家的胡林早就捧着一碗熱水走了出來:“姐,你先把這個喝了就有力氣了,我在裏面放了些紅糖呢。”

胡桃一路被風吹又被驢颠,此刻正需要一碗熱紅糖水回回神,她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接過了胡林手中的紅糖水開始暖手低飲起來。

胡林在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徹底沮喪了。

一路上,姐姐都沒有和自己聊聊天說說話。

但是唐菲嫂子說姐姐坐了一整天的火車,很累,現在風也大,姐姐不舒服。

可是姐姐喝了紅糖水,對自己說謝謝。

她真的對自己生疏了。

胡林有些想哭。

胡桃喝完水後,對着胡建國和楊美娟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爸,媽,我跟不嚴回來看你們了。”

還好還好,和自己前世的爸媽長得一點都不像,弟弟也是。

這樣,胡桃心中最後一絲心理負擔也不見了。

楊美娟張羅了一桌好菜,甚至比年夜飯那天還要豐盛。

但胡桃實在惡心得沒有什麽力氣,随便吃了兩口就草草回房間睡了。

見胡桃回房間,李不言幫她掖了掖被角便繼續回去吃飯了,畢竟也不能把長輩撂在外面啊。

畢竟是鄉下,生活水平也就那樣,從外面那一桌菜上,李不言就能看出來,胡建國和楊美娟已經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了,招待的對象自然是自己,那胡桃身體不舒服可以回房睡覺,但自己絕不能打長輩的臉。

胡桃其實并不是很累,只是她的記憶中一點關于原主、關于原主家庭的記憶都沒有,或許能夠哄騙一下李不言那邊的親人,但是對于原主的爸爸媽媽,是很難蒙混過關的。

胡桃只是想回自己房間找找以前原主生活的痕跡。

找了半天,胡桃挫敗地發現,什麽都沒找到。

畢竟原主連字都不認識,她還能指望原主寫寫日記記錄美好生活嗎?答案是否定的。

李不言這邊倒是陪着胡建國喝起了酒。

“李不言,你跟胡桃的事兒,我跟美娟都承認,當時是算計了你,你要是有什麽怨言,就直接對我們說,不要傷害胡桃,她也只是個孩子。”酒過三巡,胡建國也說出了心裏話。

胡林倒是在旁邊冷哼一聲:“我姐嫁給他,他還委屈上了?”

楊美娟一把捂住了胡林的嘴:“小孩子說話別往心裏去。”

比起當年,現在這倆人對李不言的态度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李不言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說道:“我确實有話要對你們直接說。”

胡建國和楊美娟立刻正色了起來。

不管李不言說什麽,罵也認,想打也認,但是想撇下胡桃,不要胡桃,那是不行的。

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都必須讓李不言帶走胡桃繼續回北京生活。

李不言卻站了起來。

鄭重地端起手中的酒杯:“這杯應該我敬你們,我想說,謝謝你們把胡桃培養的這麽好,我和胡桃在一起之後的日子,是我長大成人以來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這杯我敬你們。”

說完就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胡建國和楊美娟都有些懵,這是轉性了?

胡楊和唐菲當然早就看明白了,胡楊挑了一塊豬頭肉夾進碗裏,說道:“我都說了妹夫現在寶貝小桃寶貝得緊,你倆非不信,現在聽李不言說,你們總該信了吧。”

唐菲也附和道:“還在這裏你們你們我們我們吶,該改口啦。”

李不言立刻再度把自己的酒杯斟滿,鄭重地舉了起來:“爸、媽!”

楊美娟的眼睛裏立刻湧出了淚珠,這一聲爸爸媽媽,她确實從來沒期盼過啊。

胡建國也有些錯愕,這?這就叫自己爸爸媽媽了?

他倉促地站了起來,在身上的口袋裏摸來摸去:“我、我、我這衣服裏沒錢啊,我得給你改口費,對,我得給你改口費,你等我,你等我回房間去拿。”

李不言伸手攔住了胡建國:“爸,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把酒喝了就行了,不用整那些沒用的。”

胡建國讷讷地連連點頭:“好,好,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我現在就把酒喝了!”

說完,胡建國也拿起桌邊的酒杯,愣是一口氣就給悶了個幹淨。

楊美娟不擅長喝酒,也閉着眼睛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生怕喝慢了,這就是做夢了似的。

一頓飯吃完,李不言也被灌了個半醉,唐菲攙着他把他送回了胡桃的房間,笑道:“怎麽樣啊?”

李不言是面色上絕不顯醉的認,嘴上也不含糊:“嗯,沒事。”

“我是問你,叫爸爸媽媽的感覺怎麽樣啊,這聲爸爸媽媽叫了,可就真是我們胡家的女婿了。”

“你不是姓唐嗎?”李不言是真的喝醉了。

唐菲爽朗一笑:“因為我和胡楊結婚了,所以我現在就是胡家人,因為你和胡桃結婚了,你現在也就是胡家人!”

李不言的大腦思考了一陣,最終終于聽懂了。

他和胡桃結婚了,是胡桃家人了。

李不言咧嘴一笑:“嗯!”

唐菲這才放李不言回房間。

胡桃并沒睡,農村的房子隔音不好,她早就聽到了李不言和唐菲嫂子的對話,于是連忙坐在床邊随時準備沖過來攙扶李不言。

但李不言開門以後t,走路也不搖晃,直直地直奔胡桃而來。

“你沒喝醉?”胡桃反問道。

但李不言卻突然一個洩氣,撲倒在了胡桃的身上,連帶着把她也撲到了床上。

濃重的酒氣在胡桃的鼻息見彌漫開:“喝醉了。”

聲音還帶着一絲絲軟糯的委屈。

軟糯?

胡桃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李不言下一秒就微微撐起了自己的身軀,怕壓壞了胡桃,語氣是說不出輕柔:“你爸爸好能喝啊,我都喝不過他,把我灌成這樣......”

酒氣此刻帶着一股撩人的氣息頓時剝奪了胡桃的理智。

救命啊,撒嬌男人怪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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