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周菊月

周菊月

胡桃存了心思想要逗逗李不言。

雖說胡建國是村長, 楊美娟是供銷社一把手,但是這個年代,農村的老房子還是用搭房子的韌泥巴攙着土磚做的。

況且家裏也沒有城裏小樓房裏那麽明亮的燈光。

胡家除了主屋吃飯用的大廳安裝了電燈, 其他的屋裏用的還是老式煤油燈。

此刻李不言壓在胡桃的身上,昏黃的煤油燈都照不清此刻胡桃臉上的表情。

暖氣更是沒有,剛剛吃飯到後半場的時候, 可以說所有的菜都涼透了。

好在胡桃的房間是個土炕, 胡建國考慮到女婿上門還是下了血本燒得暖暖的。

李不言胳膊一使勁, 從胡桃身上挪開了, 随後重重地摔進了棉被裏:“啊,還是床上好暖和, 不過你們家真冷。”

胡桃忍不住笑了:“你是大少爺是不是。”

李不言伸手就拉住了胡桃的手放在手裏:“你的手怎麽這樣冷?”

胡桃剛剛一直在房間裏尋找着帶原主記憶的物件, 自然沒在炕上躺着, 手也是冰冰涼的。

李不言把胡桃的手放在手心反複給她暖着,可胡桃的手就是不見熱, 惱得李不言把衣服掀開, 把胡桃一雙冰冰涼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又把衣服放下, 用手摁住了胡桃的手,問道:“這樣暖和嗎?”

胡桃愣住了。

随着手上一陣燙人的暖意,知覺和觸覺都慢慢地彙攏了起來。

李不言, 竟然, 有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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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忍不住伸手沿着溝壑摸了摸, 她發誓, 這是本能的生/理反應。

李不言也愣住了。

突如其來的冰涼感讓他有些清醒, 只是清醒過來之後他就有些羞臊,不知該怎麽面對這樣的畫面。

可下一秒, 女孩的手在自己的腹肌上摸索來摸索去。

李不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喉結滾動。

胡桃擡眼看了一眼李不言,不好,這家夥好像有些清醒了,眼底早就沒了醉意,反而是一種晦暗而說不清的情緒。

“嗯,暖了暖了,快睡覺吧。”胡桃縮回自己的手,一個翻身就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裏。

李不言無奈,扶了扶額,他頭本就有些疼,見胡桃這樣,也就老老實實地躺在炕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冬天是一個适合取暖的季節,人們也會本能地離溫暖近一些、再近一些。

第二天一早,胡桃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吸附在李不言的身上,而對方照顧到自己還在沉睡,一直在靜靜地等自己睡醒。

胡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起床之後,門外傳來了周菊月的聲音。

“小桃,我聽我爸說你昨天晚上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怎麽都不去看我啊,真是的!”周菊月嚷嚷道。

胡桃并不認識這個人,但聽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似乎是很很熟悉的人?

“嗯,昨天回來得太晚了。”胡桃先應付道。

胡林在旁邊說道:“菊月姐,我姐昨天晚上不舒服,飯都沒怎麽吃。”

胡桃在心下念了兩遍,這個人叫菊月,這個人叫菊月。

“啊?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去我們家吃,我們家還剩了點饅頭花卷兒啥的。”周菊月說道。

胡林在旁邊繼續接嘴:“不用了,我們家做了現成的飯,沒必要去你家吃剩飯吧?”

周菊月的臉上有些挂不住:“我跟你姐關系好才這樣說的,你姐都沒說什麽呢,輪得到你說什麽?”

胡桃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說話了,不然等會兒這個姐妹和弟弟得打起來不可。

“嗯那個......菊月,我們家都做好了,我擱家吃就行。”胡桃尴尬地開口說道。

楊美娟和唐菲早上真張羅了不少,還攤了蔥油餅呢。

“胡林,來吃嫂子剛剛烙好的餅。”唐菲笑眯眯地招手道。

這時李不言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只一眼,就讓周菊月站不住了。

李不言穿着一件挺括的軍大衣,一看那料子和用棉量就知道是軍區特供,再看李不言,眉目間雖還是有些冷淡的疏離感,但細看眼神,竟寫滿了愉悅,這個表情,周菊月從沒見過。

幾年前他在這裏下鄉的時候,周菊月就覺得他的氣質跟村裏那些粗人都不一樣。

四年前,他走的時候,周菊月還有些不舍,可她的不舍還沒有持續太久,村裏就沸沸揚揚地傳着,三年後他要娶胡桃去北京過好日子了。

周菊月看了一眼面前的胡桃。

胡桃身上正穿着一件羊羔毛內裏的皮夾克,周菊月不認得什麽羊羔毛,但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棉襖。

還是今年新做的呢。

可是與胡桃穿的一比,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鄉下人。

李不言先去廚房裏輕車熟路地給胡桃倒了一杯熱水,畢竟在胡家也住了五年多,這麽多年,胡家也沒有什麽變化。

“吶,先暖暖胃再吃東西,你昨天晚上沒吃東西,一會兒吃太油了胃裏再受不了。”李不言叮囑道。

胡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裝模做樣。

周菊月則詫異得更明顯,李不言竟然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還是對胡桃,這麽有耐心又這麽細膩貼心。

胡桃看看周菊月又看看身旁的胡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怪地看了一眼李不言:“知道啦知道啦,唠唠叨叨的......”

李不言非得看着胡桃乖乖地喝完了水,才從她手裏接過杯子:“去吃飯吧。”說完就帶着胡桃一起去了餐桌旁坐下。

胡林則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面,挑了個離胡桃近的地方坐下了。

楊美娟一看是周菊月,招呼道:“菊月來了?來來來,正好我們家剛開飯,一起來吃點兒?”

周菊月倒不客氣,很快調整好表情的她笑盈盈地說道:“好啊,謝謝美娟姨!”

說完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李不言的身旁空位上。

“小桃,我看不言哥對你可真好。”周菊月坐下後并沒有着急吃飯,而是先問道。

胡桃此刻正啃着一個清煮玉米棒,被周菊月的話一嗆,尴尬地說道:“嗨,我倆結婚了,他是我男人,肯定對我好啊。”

“真好,你都不知道你們回來之前村裏長舌婦都說不言哥肯定不要你,這樣可打了那些長舌婦的臉了。”周菊月語氣還帶了絲絲興奮地說道。

胡桃是徹底嗆到了,一連猛烈地咳嗽了好幾下。

李不言連忙拿過玉米給胡桃順順氣,看了一眼周菊月:“別說那些事了。”

周菊月被李不言冷冷的目光瞥了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吃慢點兒,這個玉米別啃了,你吃這個。”說完,李不言拿過了胡桃啃到一半的玉米,把自己剛剛剝好的茶葉蛋放在了胡桃的碗裏,又從桌上夾了一塊蔥油餅到她的碗裏:“吶,吃吧。”

周菊月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都要咬到一起了。

唐菲笑道:“那些長舌婦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我們家現在多虧了妹夫呢,日子過得可好了,她們就是酸的,你看咱們生産隊裏有誰過的能比咱們好啊。”

周菊月知道這個“咱們”裏可不包括自己,而只是胡家人。

蔥油餅、茶葉蛋、清煮玉米、肉餡兒的餃子,這還只是個早餐。

“胡桃,我先回家了,我們家今天還有事兒呢,你吃完來找我玩啊,我在家等你,我們倆說說悄悄話,我都一年沒見你了。”周菊月說完,就落荒而逃。

胡桃低頭吃着茶葉蛋沒說話,她能說什麽,難道說:額,我不記得你家怎麽走了......

“嫂子,你等會兒跟我一起去菊月家。”胡桃說道。

唐菲一愣:“你們倆說悄悄話,叫上我幹什麽?”

“你不喜歡菊月嗎?”胡桃反問,企圖能想得到一些信息。

唐菲卻沒有正面回答:“哎呀,我三月才嫁過來的,我跟她不熟啊,我就知道她之前跟你關系可好,我也不能說喜歡不喜歡人家。”

那就是不喜歡了。

胡桃知道,唐菲嫂t子這個人就是傳統的熱情大姐姐,跟誰都熟得快、玩得好,性子豪爽,在哪裏都是絕對的老好人大姐姐。

就連剛認識一兩天的蔡暢,唐菲都能表達自己想要與之親近的意願。

沒有明确的說喜歡,那就是對周菊月有些意見了。

“她......她肯定會拉着我聊北京的生活嘛,把你帶上咱還能一塊聊。”胡桃說道。

唐菲繼續推辭:“哎呀,你說就行了,咱倆說來說去不都是一種生活嗎。再說了,我得留在家幫媽媽洗洗碗打掃打掃衛生呀......”

胡桃繼續拒絕,并且搬出來了一個中國人無法再次推辭的話術:“大過年的,也該讓咱們女人休息休息了,讓我哥和李不言幹去,就這樣!大過年的!”

就這樣,吃過早飯後,唐菲和胡桃就去了周菊月家。

走在村子裏的時候,還能看到不少好奇的目光。

她們倆此刻穿的都是胡桃那次在百貨大樓買的大衣,一路上招惹了不少眼神。

“唐菲,你跟你小姑子關系好哦!衣服都穿一樣的!”

唐菲爽朗地回答:“是啊,我小姑子買的衣服,她一件我一件,對我好吧?”

“姐姐、姐姐,北京好玩嗎?”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唐菲認真說道:“好玩呀,咱們要努力考北京的大學,帶着爸爸媽媽都去過好日子呀!”

“好!”

到了周菊月家的時候,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只是到了周菊月的家門口,一路都在跟各種人聊天的唐菲卻突然往胡桃身後一站:“你前面進,我跟着你後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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