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嘉卉自顧自飲着茶,良久才招手道:“付媽媽坐下吧。”
雅間內沒有小杌子,付媽媽陪着小心在嘉卉對面的長椅坐下了。
“府裏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是瞞不過媽媽的。”嘉卉長嘆一口氣,笑着把裝滿姜絲梅的白瓷盞往付媽媽面前推,“想來太太也是看重媽媽,才特特把媽媽賞給我做陪嫁。只是不比趙媽媽,咱們以前從未見過。日後要媽媽多多為我費心了,咱們也說說話。”
付媽媽笑道:“小姐太客氣了!奴婢自然一心為小姐。您有任何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絕無二話。”
她和付媽媽閑話客套了幾句,冷不丁問道:“媽媽這般能幹,先前是怎麽被太太放到田莊上去的?”
付媽媽聞言一窒,見嘉卉含笑看着她,立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慢慢跪倒在地。
“小姐,您已經知道了......”付媽媽嗫喏道。
嘉卉微微颔首。
她昨日見付媽媽在公府兩位夫人面前毫不露怯的表現,就有了收服她為己用的主意。
偏偏有時候,想打瞌睡就有人遞上枕頭。昨夜珍珠去廚房拿點心回來,告訴她趙媽媽正拉着廚娘說話,滿目鄙夷,見到珍珠進去才住嘴。
廚娘是上京後才雇傭來的。趙媽媽絕不敢在背後說自己的壞話,想到她往日裏就是掐尖要強的性子,又想到白日付媽媽出的風頭......
嘉卉當即摔了盤子,直斥廚娘做糕點不用心,命發愣的珍珠去把廚娘喚來。
“其實我倒覺得媽媽和我是一路人,”嘉卉示意付媽媽起來,“媽媽從前沒辦好給碧姨娘送一碗大補藥的事。可我,不會吩咐媽媽做這種陰私。”
付媽媽虛虛坐下,望着眼前姑娘光豔照人的臉。她嘴邊的笑意紋絲不動,正慢條斯理地吃着一塊金絲黨梅。
都說高門大戶的夫人誰手裏沒幾條人命。她當年是可憐那才十幾歲的小姨娘,言語間些微透露出了點意思。這點善心,在主子眼裏自然就是極大的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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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這個姑娘,日後就是國公府的少夫人,已經知道了她做過的錯事......
“小姐是要奴婢做什麽呢?”
嘉卉反問道:“太太要媽媽在我身邊做什麽呢?”
付媽媽沉默了片刻,道:“太太要我和老趙緊緊盯着小姐,但凡小姐有對徐家不利的心思,立即快馬送信回江夏。”
這兩個媽媽就是徐太太的耳報神,嘉卉一哂。也不知道徐太太給她準備的是一碗啞藥還是一碗“大補藥”。
“媽媽且想想吧,”嘉卉直白道,“媽媽若願意從此只有我一個主子,我有法子從太太手裏把你的身契要過來。”
雅間鴉默雀靜下來,街上車馬骈阗喧喧嚷嚷。嘉卉今日仍是戴了帷帽出門,起身打開窗,看着熙來攘往的光景。她也沒想着付媽媽能一口應下。一個被打發去田莊數年的仆婦,徐太太遇到事情還是能想到她,可見從前付媽媽還是很得力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嘉卉才聽付媽媽開口:“奴婢願意跟随小姐。”
她心下松了一口氣,低聲吩咐了幾句。
這就足夠了,她不強求付媽媽對她有多忠心,只想要有一個人能為她做事。
不羨仙茶坊和人自醉酒樓望衡對宇。方才她打發珍珠琥珀一道出去打聽衛府家事,尤其是衛家大爺衛歧,倒是意外探得衛歧正在對面的人自醉。
她倏忽間湧起一股沖動,想見見這位徐太太口中內寵無數的世家公子。
她不日就要嫁的人。
這種沖動不過一瞬,嘉卉便離了窗邊,想領着仆婢回去了。她今日出行的目的本就是收服付媽媽,如今心願已了,便打道回府。忽然間,嘉卉聽到街上傳來一陣肆意快活的笑聲。
是三四名衣着華貴的青年男子從人自醉裏出來。領頭的那個一副好儀表,鼻若懸膽面容英挺。身着一襲錦衣,利落翻身騎上高頭大馬。嘉卉滞了滞腳步,扶正帷帽,在青色的紗簾遮掩下凝神細望。
似是發覺有人在看他,朝着在二樓的嘉卉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便騎馬走了。
“衛歧怎麽跑這麽快......”
有人抱怨幾聲,也拍馬跟上。
鬧市快馬,朝着陌生姑娘吹口哨......嘉卉慢慢吐出一口氣來,對神色不太好看的付媽媽并兩個婢女道:“回吧。”
回到徐宅後,徐太太還沒有回。嘉卉特特在正院裏等到她回府,面上擺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
自那日從不羨仙茶坊回去後,嘉卉再沒有出門過。徐太太托人找的嬷嬷,日日炖煮補湯端給她喝。又有嬷嬷來教導她禮儀,這半個月她一刻都不曾空閑。
等到了成婚的日子,一大早嘉卉就被婢女叫醒,吃了一碗燕窩粥後就開始梳妝。她面頰被細細上了大妝,聽了喜娘和全福夫人不知多少溢美之詞才梳妝完畢。
婚禮都在黃昏時分,嘉卉蒙上蓋頭,穿着喜服,聽着外邊鞭炮放了許久。不知外面是誰大聲說了一句“迎親了”,嘉卉無意識地攪合着手中的喜帕,也不知外頭怎樣了。
徐節使是無召不能上京,惠娘的親兄弟還沒開蒙。還是徐太太在京中的幾個堂侄在前面出題考校為難衛家大爺,也不知這個傳聞中不學無術的纨绔會怎麽應答......
等上了花轎,她眼前一片迷蒙被喜娘一路攙扶着。她跨了火盆拜了天地,手裏又被塞了一條喜緞。直到和衛歧一道進了洞房,嘉卉耳邊還回旋着一路的吹打聲,恍惚地坐到床榻上。
她如今是真的嫁人了。
新房中早就站滿了人在談笑。皆是鎮國公府的女眷姻親,還有來湊熱鬧的勳貴夫人。
“大爺還不快掀了蓋頭!”
嘉卉聽出是查夫人爽朗的聲音。
驀然間,眼前燈火通明,譬如白晝。嘉卉擡頭看了一眼,又垂下頭,做足一副新婦的嬌羞模樣。
第二次相見了,此人生得倒很是不俗......
衛歧嘴角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凝固住了,他手裏還握着掀蓋頭的玉如意,雙眼盯着嘉卉白皙的下颌。
過去十餘年的記憶,忽如春江潮水般撲面打來。
也不知是誰說了句“新郎看新娘看傻了”,滿堂歡笑起來。
他也笑了笑,收回視線。
喜娘忙笑着指揮新郎坐到新娘身邊。撒帳、觀花燭、合卺皆是舊禮,一一而行。嘉卉也不知為何,屋內投來的視線有恭喜有質疑,也有毫不掩飾的打量。但方才身畔男子居高臨下看着她的模樣,卻有幾分親切。
不過須臾,她又覺得自己的念頭傻得很。
來往的夫人皆是高門出身,都只是笑吟吟調侃打趣幾句,并不會讓新人難堪。等二人喝了合卺酒,一衆貴婦人便盡數退了出去。
新房內頓時只剩下新婚夫婦和門口待命的仆婢。
“你若是腹中饑餓,盡管吩咐她們去給你做吃食來。”
良久,嘉卉才感到那專注的視線移開了。
她道了一聲“是”。
“我出去敬酒了。”
嘉卉又應了一聲,正想起身相送,衛歧已經大步走出去了。她卸下力氣倚在床榻上,揮手讓她的兩個婢女進來。
春燕也一道進來,問道:“大奶奶可要用些粥面?大爺的院子裏有小廚房,您吩咐一聲下去很快就能送來。”
她一整日都沒t用過什麽飯食,可心內緊張,什麽也用不下,便搖了搖頭。幾個婢女服侍她脫下華貴的嫁衣,除去繁重的頭冠。嘉卉去了淨房,泡在熱水中,揮手又讓她們都退下了。
之前被她刻意忽視的事,突然擺在了眼前。她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恥和害怕。
洞房花燭夜,想必總是要經過一遭的。她如今是徐惠娘的身份,衛歧明媒正娶的妻子,沒有理由能推拒。
在徐宅備嫁時,她還委婉問過嬷嬷,丈夫若是太過風流,女科病要如何防備......
然而嬷嬷只是裝作沒聽懂她的意思。
嘉卉正胡思亂想,就聽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穿上寝衣出去,叫了聲“大爺”。
眼前人白淨的面頰泛紅,雙眸深深,聽腳步聲又像是沒醉的樣子。嘉卉也摸不準,開口問道:“大爺可要我喚人進來伺候沐浴?”
“不必。”
話是如此,嘉卉仍喚了仆婢進來弄熱水。見衛歧一個人進了淨房,她悄悄拉住春燕問道:“大爺沐浴不用人伺候嗎?”
春燕道:“大奶奶放心,從來不用的。”
她有什麽可放心的......嘉卉心頭有些納罕,歪在榻上等衛歧沐浴出來。
沒讓她等多久,衛歧便穿着寝衣出來了。嘉卉只覺他投來的目光意味不明,不過并不是急色。她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睡吧。”衛歧翻身上了床榻。
靠得那麽近,嘉卉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混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她怔了一下,生怕他反悔改了主意,連忙說道:“是。”
“明日我還得進宮謝恩,你也該去中宮那裏請安。”衛歧似是在給她解釋。
也是,畢竟是皇帝欽點的婚事,自然得去宮裏叩謝聖恩。嘉卉不知該說什麽,只好又應了一聲是。
她似乎聽到一聲笑。可那聲音太輕,她又有些不确定。
衛歧已經親自放下大紅喜帳,在外側躺下。
至少不是個什麽都要仆婢做的嬌公子。
見衛歧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嘉卉不由好笑。徐太太還盼着她能籠絡住衛歧的心,這算盤是落空了。
不過,這對她來說卻是好事一樁。
依着風俗,龍鳳喜燭是要燃上一夜的,透過喜帳仍有幽幽微微的光亮。嘉卉睡不着,卻也不敢翻身,生怕驚動了他。
若是能分房睡就好了!她聽徐太太說過,衛歧既無差事,也不上學,沒個正經行當。若是他想,日日都能宿在家中。
她這般想着,不留神踢到了一顆沒被清掉的紅棗。忽然發覺枕邊人動了一下,嘉卉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發出任何動靜。卻聽到衛歧出聲道:“夫人睡不着?”
原來他竟也沒有睡着!嘉卉剛想說是,意識到今晚自己已經說了太多回,便轉了話頭:“一想到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有些緊張。”
“不怕。明日先去拜見母親,她會教你。”
“是。”嘉卉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後不禁懊惱咬舌。
她這回可以确信衛歧是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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