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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蘇沐瑤的身心乍然捏緊,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她側目望去,不用看也知道,是溫衍。
溫衍正一臉如常地看着正前方的大軍,他平靜的眸子裏,看上去似乎沒有半分波瀾。
可蘇沐瑤努力地掙脫了一下雙手,竟是沒有掙脫半分。
一股子無名火竄上蘇沐瑤的心頭,向來不會在旁人眼裏失了禮數的她,這一回也并不打算丢棄了端莊。
她放棄了掙紮,任由溫衍抓着自己的手,卻忽而對站在自己身邊的溫樂京,說:“樂京,你快瞧瞧我手上的玉镯,是不是多了道什麽。”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溫衍聽到。
在世人面前向來持重的溫衍,若是被旁人發現在衆人堆裏,抓着女子的手,那是有失體面的。
蘇沐瑤倒是想看看,這份體面,他這個太子爺還要不要了。
不僅溫樂京回身看了過來,就連旁邊一同來迎軍的其他貴女們,也将目光投了過來。
溫衍的手在她們的目光到達之前,便松開了。
蘇沐瑤的心頭也松開了一分,她沖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得意地笑了笑。
潔白無瑕的玉镯上,沒有半分裂痕。
倒是蘇沐瑤的手,有着掙紮後的紅暈。
“沒瞧見呀!”溫樂京仔仔細細地瞧了好一會兒,忽而擡起頭來,對着蘇沐瑤身旁的溫衍,說:“皇兄,我聽說臨安工匠最近做出好幾個漂亮的玉镯,眼瞅着還有兩三個月就要過年了,你還不趕緊去尋來一塊,送給我未來的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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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瑤微怔。
這麽一番生死,她差點兒忘了,溫樂京最愛給兩人牽線搭橋了。前世也正是因為兒時與溫樂京玩得好,她才認識了溫衍。
也是因為溫衍,才結識了杜予添。
有溫樂京的這番話在先,溫衍卻是更膽大了起來。
他将一雙眸子深深地看進蘇沐瑤的眼底,順勢當着衆人的面,大大方方地牽住了她的手,對她溫柔地說:“瑤兒的新年禮,我早就備着了。”
蘇沐瑤的手背再度傳來溫衍掌心的熱度。
他平靜的手心裏,是霸道又滾燙的觸感。
她不急也不惱,旋而一笑,一雙漂亮的杏眼也大大方方地回敬了他,并深深地迎上他的雙眸,接着,她笑着将手緩緩一繞,輕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對溫衍行了個福禮,道:“謝殿下。”
溫衍的眼眸微眯,剛剛撫上她手背的觸感,再度沒了。可兩人雙手相觸後,殘存在溫衍手心裏的滑膩感,倒是滲透到他的心尖兒,始終揮之不去。
不過,當着衆人的面,他也不好再強行執手,便只能作罷。
“予添吶,你可算回來了!”皇上那雄厚寬廣的聲音,在衆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你這麽一去大漠三年,朕可擔心得緊吶!”
蘇沐瑤趕緊擡頭望去,卻見那大軍已然靠近,為首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杜予添。
他此時正翻身下馬,引領着身後衆多兵将,沖着皇上俯身跪拜:“華陽骠騎兵營全體兵将,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幾步上前,扶起杜予添,開心地道:“予添,這裏是獵場,就不必這般繁缛禮數了,快起來!讓朕好好看看。這三年,可苦了你了,每次面對你爹,朕也是心中汗顏呢!”
“守衛邊塞防線,是我們家的榮耀。”杜予添爽朗一笑,并大聲道。
這話結合着杜予添這三年創下的軍功,皇上深感滿意,他貼心地拉着杜予添的手,向着獵場行宮的方向走去,知天命的皇帝看着眼前這樣多的年輕一輩,他的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千。向來不茍言笑的皇帝,今天說的話也稍稍多了起來。
同樣感慨萬千的,卻是站在皇上身後的蘇沐瑤。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杜予添,心中想的,卻是兩人隔着前世到今生的生死距離。她就這麽深深地凝望着杜予添,想着三年前兩人的錯過,想着她放在府中一直疏忽的那只木魚。
更想着前世大婚後半年,溫衍當着他倆的面,去問木魚去向時,杜予添的無奈苦笑,和她滿身心的惶然。
水霧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卻在恍惚中,她總覺得杜予添雖然是看着皇上說話的,可他的眼神應該是有意無意地向着自己的。
前世遺憾的複雜情緒,頓時被杜予添若有似無的眼神給撫慰,頓時讓蘇沐瑤的心口再度歡喜了起來。
我現在還未被指婚,我和他之間,還有可能嗎?
念頭剛剛浮上心頭,蘇沐瑤頓覺腰間一緊,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腰際,将她拉近了幾分。耳邊,卻響起手主人的溫潤聲調:“予添三年才回一趟,我和瑤兒都甚是挂念。今夜,咱們三人,可要好好痛飲一回。”
是溫衍。
蘇沐瑤的面色僵了一僵,只覺得腰上的那只手仿若滾燙的鐵鉗,燒得她燥熱不安。
由于是當着皇上的面,她不好反應什麽。
可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杜予添看向自己的眸子裏,那本是耀眼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與此同時,她的心也低沉到了谷底。
皇上非常滿足地看着眼前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開心道:“予添,我們也是昨天剛到獵場,明天秋獵t才正式開始。這麽的,明天你也跟大家一起加入秋獵,讓這幾個不曾上過沙場的人看看,朕的骠騎兵大将軍,是何等的威風!拿出你砍殺匈奴人的氣勢來,讓大家瞧瞧!”
皇上在說話間,蘇沐瑤不動聲色地站離了溫衍幾分,想乘機掙脫掉他那只燙人的手。
誰曾想,她的小動作不知怎的,竟讓溫衍覺察了去。他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将蘇沐瑤拉得更緊密了些。
當着衆人的面,溫衍摟着蘇沐瑤的腰,對皇上說:“兒臣向父皇請命,這次秋獵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包括一同前來的女子,如何?”
此言一說,将所有人的目光再度回攏到他和蘇沐瑤的身上。
也讓杜予添的眸光再度看向了緊密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眸光黯淡,刻意偏離。
蘇沐瑤恨溫衍恨得牙癢癢。
這話一說,皇上立即明白了,他點了點頭,看向蘇沐瑤,道:“朕記得,沐瑤的騎術與你們幾個男兒相當。那明兒秋獵的第一場,沐瑤也一起來吧!”
“是的。瑤兒的騎術,還是兒臣跟予添一起陪練的呢!”溫衍滿臉寵溺地看向蘇沐瑤。
蘇沐瑤看向皇上,餘光卻牢牢地鎖住杜予添的表情,她對皇上說:“昨兒的酒有些醉人,我這會兒身子還有些不舒服,明天的秋獵可能無法上場了。”說到這兒,她一步跨出,離開了溫衍的身邊,掙脫了他的手。蘇沐瑤轉而拉起一旁的溫樂京,對皇上說:“皇上,我先和樂京在一旁為殿下他們吶喊助威如何?”
溫樂京可不希望蘇沐瑤上獵場,聞言,她頓覺歡喜道:“好啊好啊!父皇,沐瑤不勝酒力,早上還是我喊了她好久,她才醒呢!”
皇上一聽,也不攔着,便道:“明天第一場,和後天第二場都是熱身,沐瑤你就先好好休息,看看他們這幾個到底誰輸誰贏。之後的第三場才是重頭戲,你們這些人,該休息休息,該調整調整,咱們把精氣神放到第三場去!”
溫樂京訝然道:“為什麽第三場才是重頭戲啊?每天狩獵,不都是那些事兒嗎?”
皇上掃視了一圈圍攏在一旁的衆人,這才道:“前段時間,有人說遼東那邊有一頭雄鹿甚是壯碩,攻擊力極強,就連尋常灰狼都不是它的對手。”
“啊?!”好些人發出驚訝的聲音。
“雄鹿本是祥物,可它卻傷了遼東那邊很多百姓和田地,朕便命人将它抓了來。此時,它就在這獵場山林中。”皇上道出了真相:“第三場的重頭戲,便是獵捕這頭雄鹿了。誰若是能獵捕到,誰就是這場秋獵裏的最大贏家!到時候,朕會有重重的大賞!”
“哇!”溫樂京兩眼頓時放光地向着四處望去:“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聞言,蘇沐瑤也跟着溫樂京的目光一起,向着四處望去,不曾想,眸光一顫,撞上了杜予添那雙灼熱的眸子。
蘇沐瑤的心口略一凝滞,旋即,卻慌亂地躁動了起來。
杜予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沒有半分偏移躲閃,也沒有半點兒的猶豫。
蘇沐瑤這一次,沒有再逃避。
她大大方方地沖着他嫣然一笑,因為她看見他的眼神已然明白,這三年相隔雖長,可杜予添的心思應該沒有離開。
兩人的眸光就這麽緊緊地鎖住了彼此,沒有誰想要離開半分。
蘇沐瑤在心底歡喜地想着,等會兒該尋個怎樣的機會去跟他說說話,卻在此時,她的面前忽而身影一閃,一個人站在她和杜予添的中間,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此人對着皇上說:“這兒風大,父皇,我們先回去準備杜予添的接風宴吧!”
又又又是溫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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