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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其實, 溫衍原先打算的,只是想把一些審查的過程,目前已達到的進展, 和懷疑的人都撕裂了, 攤開了, 清清楚楚地給蘇沐瑤看。
他壓根兒就沒想到蘇沐瑤現在指控他的這一層。
但既然蘇沐瑤已經疑了他, 他也就認下了這番指控。
此時,溫衍的唇邊緩緩浮現出一個蒼涼的笑意,并冷聲道:“是。”
這樣一個簡單的字, 就像是一塊泰山壓頂的巨石, 瞬間将蘇沐瑤的胸口壓制得透不過氣, 更将她的命運碾壓了個粉碎。
她痛苦地看着溫衍, 看着在尚未掉落的淚水裏漸次模糊的溫衍,她可笑地點了點頭,顫聲道:“好, 好……溫衍你可真行啊!你把周旋于朝堂的請君入甕,先賞後殺的那一套, 用在了我身上, 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開心?”
“瑤兒……”溫衍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他想說不是的, 想否認她所懷疑的一切。
但他知曉蘇沐瑤這會兒心底的傷痛和震撼,縱然有太多想否定的一切,可話到嘴邊, 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是不是将我玩弄在你的股掌之中, 你特別得意?好哇, 溫衍!恭喜你,你得逞了。”言辭間, 蘇沐瑤的眼淚仿若散落于玉盤的珠子,嘩啦啦地墜下。
溫衍的步子剛往前踏出一步,本想要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卻在聽見這句話時,他森冷地捏緊了拳頭,止住了步伐。
他只覺得胸口有一股子帶血的裂痕從t心髒的最深處,猛地撕裂,劃開,滲出滾燙的烈血來。
可他唇邊的冷笑并未削減半分:“蘇沐瑤,杜弦跟你爹明面上是知交,可在塔城火案一事上,他并不無辜。他是我懷疑的主犯之一。塔城火案并不是什麽天災,也不是什麽匈奴來犯,可能是一場涉及到你爹的陰謀!而這場陰謀裏,殃及的,是塔城近萬名無辜的百姓,他杜弦罪不可赦,就參與其中!我只是把這層真相攤開給你看,事情有了進展,你本該高興才是!可你現在在難受些什麽?”
蘇沐瑤的眼淚止不住,可她還是點頭笑了:“是啊,溫衍,我現在可高興了!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告訴我,杜予添也是主謀之一?”
溫衍怔怔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痛苦地說:“秋獵之前,我已經密查過杜予添了。”
“哈!”蘇沐瑤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汩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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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聽到真相。
但她不怕面對真相。
“杜予添行動清白,雙手幹淨,沒有沾染塔城火案的血腥。”溫衍還是将實話告訴了她:“他甚至不知道他爹有可能參與塔城火案一事。因而這麽些年,他一直在協助我暗查一切。”
蘇沐瑤緩緩地睜開了沁飽了淚水的雙眸,卻聽見溫衍忽而痛聲道:“所以呢?現在你知道了,杜予添他是清白的,你是不是還是想跟着他遠走高飛?你是不是還想着要跟他遠去邊塞?是不是還想要嫁入他杜家?!”
蘇沐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重大的打擊已然擊垮了她,她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看着溫衍,一字一句慘然地,脆弱地道:“你知不知道,杜予添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溫衍心口的灼痛越發蔓延了開來。
不待溫衍回答,蘇沐瑤繼續看着他,顫抖着道:“杜予添,他是我從前世到今生僅存的希望。”
說罷,蘇沐瑤頹然地繞過溫衍的身邊,走向密室門。
卻在她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還沒來得及一步跨出,一雙大手從蘇沐瑤的上方探出,一把将密室門“啪”地給關上了!
溫衍的雙手正死死地抵着密室門,将蘇沐瑤環繞在其中。
蘇沐瑤沒有回頭。
只聽見溫衍隐忍了莫大的情緒,在她的耳邊哀聲低問:“他是你僅存的希望……那我是什麽?”
蘇沐瑤擡起眉眼,看着眼前的密室門,木質紋理有着年代久遠的荒涼味道。卻在溫衍的這句話中,讓蘇沐瑤忽而想起了前世。
想起了前世,溫衍盛寵尤雪絨的畫面。
想起了前世,溫衍将她禁足于東宮,不準她染指朝堂,不準她求救爹爹的舊部尋求真相。
……
想到這兒,蘇沐瑤微微閉了眼睫,兩行清淚再度落下,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漾起了一個慘然的笑:“你是我的惡夢。”
說罷,蘇沐瑤再度打開了密室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時,門外正站着江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淚流滿面的蘇沐瑤奪門而去,又看着密室內的溫衍斜倚着門框,仿若碎了一地的龍玉,再也合不起來一般。
“殿下……”江平進退兩難。
溫衍用僅存的最後心力,啞聲地問了句:“什麽事?”
江平張了張嘴,忽而不知道該如何說。
“……杜予添來了?”溫衍見江平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直接道。
江平只能如實彙報,道:“是,杜将軍他在行宮外等了好一會兒了。說是……說是……要接蘇姑娘回家。”
溫衍單手支撐着門框,以防自己會真的塌陷,聽了這一句,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
此時此刻,蘇沐瑤正緩步踏上長廊,向着行宮大門的方向走去。
夜間的深露裹雜着凜冽的風,有一股子初冬的味道。
蘇沐瑤一身薄裝,周身沒有禦寒之物,可夜風一吹,長廊邊的樹葉嘩啦啦地作響,卻讓蘇沐瑤沒有覺得半分寒冷的感覺。
因為心更寒。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密室裏,夜談的那三個人輪番說的言辭。呼之欲出的血淋淋真相似乎就覆在平靜的夜空之下,只差最後揭開罪惡的那只手。
只差這一步。
夜風一吹,似乎讓蘇沐瑤的思緒清醒了許多。有一些是是非非,也不如剛才在密室裏的那般,讓她情緒泛濫。
可冷靜的思緒剛剛起了個苗頭,她的步履一轉,正準備下了長廊,卻見在那行宮的大門前,一個玄黑色戎裝素裹的修長身影,正筆挺地立定在那兒。
他手握腰間未出鞘的佩劍,腳踏革制軍履,專屬于大将軍級別的绛紅色腰帶将他的身形拔高。慘白的月影之下,似乎讓他的身形更偉岸了幾分。
好不容易緩住的眼淚,頓時再度浮上了蘇沐瑤的眼睫。
杜予添來接她了。
她的予哥哥,她從前世等到今生的予哥哥,來接她了。
可她只能站在長廊的盡頭,掩于被夜風搖曳的秋樹後頭,哭得泣不成聲。
她知道,她今生今世再也無法靠近杜予添了。
……
整個太子的行宮上下,這會兒就跟空蕩蕩的死城一般。本是守備森嚴的侍衛,也不知什麽時候紛紛退下了。
宮門內外,沒有內侍行走,沒有侍衛巡邏,更沒有目光如炬的江平在阻攔着任何可疑之人。
夜風蕭疏而過,行走于沙場多年的杜予添忽而嗅出一股子不同尋常的味道來。
他心頭的疑雲剛起,犀利的雙眼審查着行宮的周圍,深怕這太子行宮裏出現個什麽差池,卻在此時,他的餘光一晃,看見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如柳葉一般,從正廳後頭,步履輕盈地飄了出來。
是蘇沐瑤。
她的手裏還提着一個金絲籠子。
早已收拾好情緒的她,看到杜予添後,将手中的籠子遞給他,并笑盈盈地道:“杜予添,這個給你。”
金絲籠子裏,吃飽了松仁的小松鼠這會兒正疲倦地晃動着大尾巴,似乎在抗議蘇沐瑤大半夜地弄醒了它。
杜予添一愣,隐隐覺得不對勁的他一手接過了籠子,笑着說:“瑤瑤,走,我們回去吧!”
說罷,他擡起另一只手,準備要牽蘇沐瑤的手。
蘇沐瑤卻迅速地後退了一步,将雙手背在了身後,死死地捏着。
她就像是從小到大那般,對他露出了無憂無慮的笑,她語氣輕松地說:“不,杜予添,今兒晚上我不想走了。”
“什麽?”尚未褪去的笑意,在杜予添的臉上僵住了。
“你走吧!我覺得……溫衍這兒挺好的,我不想走了。”
“什麽意思?瑤瑤,我們不是說好了……”
蘇沐瑤笑着搖了搖頭,說:“你知道我的啊!我以前就是這樣,今天喜歡桃粉味兒的胭脂,明兒就喜歡戴繡球的棍棒,向來沒個定性的。今兒晚上,我忽然覺得,邊塞苦寒,我不想去了。”
“瑤瑤,你在撒謊!”杜予添想也不想地篤定道。
蘇沐瑤笑了:“真沒有。”
“是不是今晚夜談你知道了什麽?”杜予添一語正中箭靶,直言道。
“真沒有啦!”蘇沐瑤将想好的托詞說了出來:“今晚雖夜談了三人,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其實,也只有郭叔一人是今晚需要細細審問的,但也沒說出個什麽。”
“那你……”
“夜談之後,溫衍給我看了标注最詳盡的輿圖,我當時一瞧,京師城距離塔城竟然是這樣的遠。”蘇沐瑤笑着說:“原先在路上行了車馬倒不覺得什麽,可真看了輿圖,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更何況,你所在的瑤城,比塔城還要遠上幾分。那裏沒有京師城繁華,我想要買胭脂水粉,漂亮的裙衫首飾,也一定便尋不着……”
“那裏距離西域很近,瑤瑤,你想要買任何東西,我可以帶你去西域……”
蘇沐瑤連連搖頭,步履輕快地又後退了一步,笑着說:“杜予添,我就是個膽小鬼,我怕苦怕累。而且我也想明白了,塔城是我爹娘的魂歸之處,那是我的傷心地。我不想這輩子都在那周邊生活,我怕我這輩子都活在過去的痛苦陰影裏。”
“瑤瑤,你在撒謊……”
蘇沐瑤嘲諷地笑了一聲:“如果你覺得我在撒謊會讓你好受一點,那就……當我在撒謊吧!”
杜予添:“……”
“杜予添你回去吧!”蘇沐瑤擺了擺手,轉身擡足踏上正廳的臺階,忽而想起了什麽,再一次地轉過身來,笑着說:“明兒是最後一場秋獵,一定非常熱鬧,我得回去歇着了,溫衍他……還在寝殿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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