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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乾清宮。

皇上将今晚的湯藥喝完後, 皇後趕緊從小碟裏拿了一塊蜜餞，送入他的口中。

直到這會兒，皇上才覺得自己好受多了。

耳邊, 太監總管王興德在彙報着今天下午禦花園裏的事兒。

王興德描述得繪聲繪色, 聽得皇後心驚肉跳了起來, 她擔憂道：“皇上, 您這指婚都下來了，蘇沐瑤還跟杜予添這般牽扯不清的，這于情于理, 也不合适呀！別的我可不管, 蘇沐瑤這麽幾次三番的, 傷了衍兒的心, 那可怎生得了？”

皇上忍不住地冷哼一聲：“依朕來看，太子就需要蘇沐瑤來治治他！”

“啊？！”

“沒有蘇沐瑤三不五時地來上這麽一出，太子可真是要無法無天了！t！！咳咳咳……”皇上忽而氣急了起來。

皇後趕緊撫着他的後脊, 王興德慌忙從一旁取了暖茶來。待皇上将整整一盞茶全數喝盡，潤過了喉, 方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他緩着氣兒, 接着道：“今兒大宴, 太子在那做什麽？！全數封鎖保和殿？！他膽子也太肥了啊！朕這段時間把批閱奏疏的權利交給他, 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皇後你沒看見嗎？當時那麽多兵将，他們臉上的表情是什麽？啊？！”

皇後頓時噤了聲，因為她當時也看出來了。

皇上恨聲道：“知道的, 是等着太子在查閱名單卷冊。不知道的, 還以為太子在逼朕退位呢！！！咳咳咳……”

皇後趕緊撫着他的後脊, 接連勸慰道：“皇上，您可別多想。您看, 咱們衍兒從小到大，就是個孝順的孩子。他飽讀詩書，知禮讓賢，從不曾僭越規矩半步。就算是您給他十個八個的膽子，他也做不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兒呀！”

“哼，朕自然知曉太子是孝順的。可在那樣的場合，就算朕不這麽想，那些将軍們呢？”皇上想起午間大宴的事兒，額間的青筋就忍不住地狂跳：“不過，朕這一次秋獵，身子也不知是怎麽的，越發不如從前。太子若是真有那個心，朕從此以後做個逍遙的太上皇，也不是不可。”

皇後輕柔地給皇上捏着肩，暖聲道：“這是你們爺倆兒的事，我只希望你倆能健健康康的就好。剛才我還聽江平說，衍兒的心口突發劇痛，痛得都快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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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震：“什麽時候的事兒？現在呢？太子可曾好些？”

“就是剛才！依我看，他還不是給蘇沐瑤氣的麽？”皇後不悅道：“原先蘇沐瑤也是個乖巧聽話的，怎麽這一次秋獵回來，脾氣竟是這般大了？若是今後衍兒登了大位，她這個脾氣，還能母儀得了天下麽？”

皇上凝神想了想，沒吭聲。

卻在此時，王興德疾步進來，道：“皇上，太子殿下來請安了。”

“快讓他進來，咳咳。”

溫衍面色如常地走進來請安，可皇上和皇後仔細瞧了，卻發現溫衍的臉色要比平時慘白了許多。

“剛才聽你母後說，你心口不舒服？”皇上關切地道：“瞧過太醫了麽？”

“瞧了，太醫說，并沒什麽大礙。”溫衍恭聲道：“可能是最近事務繁多，有些累。”

“累？”皇上冷哼了一聲，半是試探半是真誠地道：“剛才跟你母後聊着，朕還打算做個逍遙的太上皇，把大權交給你呢！”

溫衍大驚失色，趕緊推辭道：“父皇，這事兒萬萬不可。兒臣對朝政之事尚且生疏，有些事宜并不能得心應手，若是沒有父皇在身邊幫襯，兒臣恐怕兩手抓瞎，一場空。朝政大權的事兒，還需要再磨練磨練。”

“你生疏？”皇上冷笑道：“依朕來看，今兒在保和殿上，你下令全數封鎖大殿內外的模樣，倒是能耐得很嘛！”

溫衍愣了愣，方才後知後覺地道：“父皇，兒臣那會兒以為尤澈有鬼，只想查明真相來着。”

“哼！”

“歸根結底，兒臣也只是想在瑤兒面前耍耍威風罷了。”溫衍小心翼翼地掩飾着道。

“你跟沐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朕和你母後都聽聞禦花園的事兒了。”

“沒什麽，只是一場小意外罷了。”溫衍輕描淡寫地道。

“小意外？”皇上不高興了：“你這小意外都能鬧得整個皇宮都知道，還動用了大內侍衛抓捕杜予添？！”

溫衍尴尬地笑了笑，承認道：“什麽都瞞不過父皇。”

“你都把杜予添關進死牢裏去了，還能瞞得住誰？！”

“父皇，其實兒臣也就關了他一個時辰而已，這會兒，他已經回去了。”溫衍如實道。

“是不是見不得杜予添在你眼前晃？”皇上忽而壓低了聲兒。

溫衍微怔，旋即，他卻搖了搖頭，說：“沒有，父皇多慮了。杜予添戰功赫赫，有勇有謀，威武過人。兒臣并沒有見不得他。只是……希望他今後能擺正心态就好。”

“既如此，”皇上忍不住地又咳了幾聲，方才道：“沐瑤既然總是跟杜予添之間牽扯些什麽，那不如你與她大婚之後，再擇個良娣，好平一平蘇沐瑤的氣焰，如何？”

溫衍苦笑一聲，真誠地道：“兒臣心中只有瑤兒一人，良娣什麽的，便罷了。”

“這有何妨？”皇上不以為然地說：“朕這輩子，心中也只有你母後一人。可為了皇室宗親，還不是宮裏添了些妃嫔？”

皇後點頭贊同道：“衍兒，其實你再選個側妃也無妨。母後想着，這蘇沐瑤守孝三年，脾氣也是越發大了，莫不是太孤獨的關系？到時候再挑幾個稱心如意的送進東宮，與她也有個伴兒，沒準，她對你能……”

“多謝父皇和母後的關心。”溫衍直接打斷了皇後的話，坦言道：“瑤兒無需他人作伴。瑤兒有我，還有樂京在身邊，她從不曾孤獨過。雖然她這段時間脾氣确實與原先不大一樣，但那也是因為塔城火案的緣由，這一點，兒臣心裏十分明白，請父皇和母後不必介懷。”

“這……”皇後看向皇上，似是想要求助。

皇上不緊不慢地道：“太子也別先急着拒絕。你是儲君，日後終究是要繼承大業。在你的身後，那些女子并非是側妃，而是能夠平衡你與其他朝臣之間利益關系的橋梁。這些女子你若是不喜歡，怕沐瑤吃味兒，你就養在東宮不去搭理，偶爾給點兒好處就好。就像朕對你母後那般。這并非是什麽緊要之事。”

溫衍呼之欲出的拒絕，卻再次被皇上給擡手打斷：“原先，朕也聽聞，你曾拒絕過幾個朝臣家的千金。但你拒絕的那幾家，也并非是什麽大家。朕和你母後這段時間，也幫你擇了幾個，要不，你先看看再說？”

溫衍剛準備想再次拒絕，忽而有一種莫名的，不大好的直覺閃過腦海，他就這麽怔怔地看着皇上，有些意外，也有些徹骨的心寒。他抿唇了好一會兒，方才踟蹰着松口道：“那……兒臣先看看好了。”

這麽一說，皇上和皇後頓時大喜。皇上直接對王興德說：“快把先前準備好的，那三家千金的畫像拿來。”

王興德喜屁颠颠地去了。

皇上十分滿意地對溫衍道：“有一個你絕對喜歡！”

“哦？”溫衍凝神盯緊了皇上，正色道：“父皇怎的知道，兒臣一定會喜歡？”

“你不是特別喜歡沐瑤嗎？”皇上那張滄桑的臉上，這會兒露出了紅光：“這家姑娘，就是以模仿蘇沐瑤出名的。”

不好的直覺更盛，溫衍的心，更沉了。

“不錯，這個姑娘的事兒，我也聽說了。”皇後接過話來，說：“你從小到大就獨獨喜歡蘇沐瑤一人，這家姑娘卻是獨獨喜歡你。可你的心她又進不去，便只好日日夜夜蹲守在蘇府門外，看到蘇沐瑤出來後，便學她的姿勢，衣着，甚至是喜好。這姑娘為了喜歡你，真可謂是用盡了心思。”

皇上也點頭道：“這樣一個姑娘收到你宮裏頭，不僅能平一平沐瑤的氣焰，而且，也能給你多一個選擇。”

說話間，王興德已經拿了那三家姑娘的畫像來了。

而此時，溫衍心頭的寒已然清醒了他的思緒，他也開始游刃有餘了起來。

果然，那三幅畫像展開，其中一幅不是別人，正是尤澈的妹妹，尤雪絨。

真展開了畫像，皇上口中也倒沒有偏袒誰，而是稍微對這三家千金做了一番介紹，方才問溫衍：“怎麽樣？雖然這三個姑娘論容貌都不及沐瑤，但論性子溫順，倒是一頂一的好。”

“兒臣知道了。”溫衍将這三幅畫像仔細端詳了一番，選中了尤雪絨的那幅，轉而對皇上說：“這家姑娘，兒臣再細細琢磨一下。”

皇上眼睛一亮，原先有些虛弱頹色的臉龐，這會兒也精神了許多。

他不住地點頭道：“太子識大體，着實是大周未來的幸事。”

“不，兒臣還需要父皇再多多點撥一二。”溫衍手握畫卷，躬身道。

“哎，父皇也老啦！這段時間很是力不從心，從明兒開始，你就替朕，開始處理所有朝政和奏疏吧！”皇上乏力地走回床榻，口中卻在喃喃道：“今後，就在你東宮裏接見朝臣，處理奏疏吧！”

溫衍手握畫卷，闊步走出了乾清宮。

守候在宮門邊兒的江平随後跟上，溫衍就像是見着了救星一般，直t接将手中的畫卷丢給了江平，并冷聲道：“丢出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