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夏商與西周（四）

夏商與西周（四）

“商朝的酒不能淺嘗一下，接下來周朝的酒就豐富了許多。”

幾瓶小巧精致的酒被放置在桌前，剔透可愛的玻璃瓶內是淡色流動的液體，有乳白色，有山楂的紅，甚至有青杏的綠，除了乳白猶如牛奶的酒之外，其他幾瓶質地猶如緩緩流動的琥珀，包裹住原材料化渣形成的“流沙”，若陽光穿透玻璃瓶那更像糖果融化而成的糖漿，夾雜着沉澱在底部的糖粉，想想就甜度超标。

這種類型的飲品對于現代人來看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小酒疑惑道：“這難道和古代酒有關系嗎？”

白白斟酒，邊道：“沒想到吧？在周朝就已經有用乳飲和果子釀酒的技術了。”

她解釋：“自從周朝，酒在書籍中被記載得更多，也有利于我們更好了解周朝人是如何飲酒的——除了記載飲酒禮儀的《周禮》，就連《詩經》中也至少有幾十次提到酒。”

“按原料劃分，周朝酒可以分為乳酪、果酪和米酪三個種類。乳酪屬于乳酒；果酪屬于果酒，比如杏酪；米酪即酸米汁，是糧食酒。”

白白這次倒沒買什麽周朝的酒杯，大概是因為周朝最有名的酒具是禮器，顧名思義，那是祭祀用的，人拿來喝酒總覺得怪怪的……

“古代祭祀神仙和祖先都這麽精致，現代三杯白酒倒地上就是敬天地敬祖先了。”

“另外，周朝對酒有許多分類方法，比如口感分厚薄，形态分幹濕，幹酪不算酒；比如分等級，《周禮》中記載有三酒、四飲、五齊：三酒指分飲用場合，沒事情時候喝的昔酒，有事的時候喝的事酒，祭祀用的清酒；四飲指四種不同的酒類；五齊就是五種等級的薄酒。”

“最普通的酒就是濁酒，其實那時候制作工藝、衛生環境不過關，‘濁’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古人喝酒之前會加熱一下，也是為了去除有害物質。”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其中‘綠蟻’就是指煮酒時浮在上面的綠色酒沫。”

“現在要是有人看酒加熱有綠沫，那肯定會以為這酒有毒！”

“所以古人喜歡‘煮酒論英雄’嘛！”

“不過我這些酒裏的沉澱物肯定不是雜質，而是果肉和大米。”

玉碗盛來琥珀光，八個小杯盞中各倒了适量的酒，顏色清新，質地晶瑩。

白白：“我這也算是遵循周禮，八個酒樽。酒妃，請。”

米酒最為柔和适口，甜甜的，卻不似甜食一般甜膩，是大多數不太喝酒人兒接受度最高的一種酒，即便是老大叔口味的小酒也能欣賞，感受這淡淡米香、酒香萦繞喉舌之間。

她總結：“仿若柔弱無骨的小手在勾勾纏纏着，又好像泡溫泉後做了個輕柔的spa，簡而言之就一個詞——舒坦。”

她喝着皇帝用的仿制品杯子，做着皇帝溫柔鄉的夢。

“這好像和平時喝的甜酒釀不一樣。”

白白：“古法釀制的發酵米酒提純不夠更渾濁，當然，這也是風味的來源。”

雖然度數不高，古法米酒在酒味過後舌根竟漫上來一點點澀味，苦澀一般被認為是不好吃的味道，但是在酒裏适當的苦澀不至于讓酒顯得劣質，卻像是豐富了味覺層次，這是糧食酒特有的釀制風味，這種餘韻讓小酒忍不住還想再喝一口，一口接一口：“我發誓，最後億口！”

白白不禁道：“留着點肚子，這才第二瓶呢。”

小酒一揮手：“以我的水平，這度數是喝不醉，你還不如更擔心我的膀胱！”

——

“這……”仙人講話這麽……的嗎？

《黃帝內經》素問篇詳細描述了“膀胱”是人體必不可少的器官，對此有了解的古人們一時犯了為他人尴尬的毛病。

但他們很會開解自己：“是了，不過凡人肉.體凡胎，仙人肉.體更是長生永駐，肉.體只是容器，是我們着相了。”

無論如何，大多數看見天幕将之奉為神跡的大衆，都會本能地、自然地為仙人找借口。

什麽粗俗？

是灑脫！是不羁！

——

對于仙人的“暴言”，反而是未來熱衷于求仙問道的兩位帝王更不在意。

他們更關心的是：快到我大秦/大漢了，仙人還要說周朝多久？快到了沒有？

不就是周朝，誰不知道呢？酒也比現在落後多了，仙人的酒随随便便仿制的都是佳釀，我敢發誓，大秦/大漢都沒有這麽清澈的酒，周朝才不可能有！

天幕的一句“一統秦兩漢”，令兩位君王對後世國運産生無數猜想，天幕能知後世之事，對于任何一個君王都是極具誘惑的。

天意是何意？是天命想讓他将反叛者扼殺于萌芽，還是學得仙術，建設美好大秦/大漢？

那又何必令所有人都看見，他能看見，亂臣賊子也能看見……

他們內心十分矛盾，想看，又怕看到不想看的。

仙人喝酒品鑒倒是爽快了，天幕下的君王仿佛等待高考查分的學子，越接近最後一刻，越是心焦。

——

但也有些人關注點歪了——不能說歪，反而更符合本條視頻的主旨。

“你說，仙人怎麽喝得那麽t香呢？”劉邦咽了咽口水，對蕭何提議，“我們別在這兒幹看了，沽點酒吧，要不來壺水也好啊。”

以秦朝的酒制，平民（有點錢的平民）買點酒倒也不算特別貴的。

蕭何搖搖頭：“快到秦朝了，我想看好再去。”

劉邦嘆口氣，又躺在草垛子上望天：“好吧好吧……”

——

“不就是周朝的濁酒嗎？真有那麽好喝？”北宋著名愛酒人士歐陽修搖搖頭。

雖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對酒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能自號“醉翁”的人，不管到哪都要喝上一杯，他還是更愛當代烈酒，泉香而酒洌。

嗯，雖然他酒量不好，總把自己喝醉。

酒的度數确實是随着時代發展不斷提高，宋朝繁榮的飲食文化當然不會落下靈魂飲品，但大多數的人喝的還是十度以下的米酒，最高烈酒也不超過二十度。

這種“烈酒”，相比起幾度的米酒，确實算翻倍了呢。

——

兩位“仙人”保持着美食點評的嚴謹，使用幹淨的杯盞，反複漱口，又分別品嘗了果酒和奶酒。

小酒：“青杏酒味道酸度剛好，帶一點點的青澀味，讓我聯想到純情又若即若離的青澀初戀……別笑！我知道這個比喻比較爛大街，但切身體會确實是很恰當的比喻！比起青杏酒，山楂酒不光是色澤還是口感更重一些，酸度濃重，甜度也濃重，如果說青杏酒是清新怡人小可愛，那山楂酒就是馥郁豔麗大美人。”

“至于奶酒，和她們完全不是一個賽道的，我想象中，果子酒和花朵酒掰頭是選美大賽，奶酒本身就有一股草原氣質，濃郁的脂肪口感像一位豐腴而擁有民族風情的女性長輩，獨自一人喝會使人聯想起母親的溫暖。”

不愧是鑒酒達人，用詞浪漫绮麗，想象生動活潑。

白白：“說起來，無論是山楂酒、青杏酒，抑或者葡萄酒、李子酒，人們總喜歡用帶點酸的果子釀酒。當然，我這種小孩子口味最愛荔枝酒，多層次的複合甜味。可惜今天我只準備了這兩種純發酵型果酒——因為市面上多的是水果原漿勾兌添加劑的果酒，雖然說那些添加劑符合食品安全标準，這樣的酒更美味，反而失去了今天這個選題的意義了。”

“周朝之後，是秦朝。”

“雖然說秦朝人也是很喜歡喝酒的，考古還在鹹陽遺址發現密封在容器裏乳白色半透明的酒液，判斷出秦朝已經開始喝糯米酒，但今天我們不喝哦！”

“所以為什麽我最初就拿出了秦朝的雲紋玉杯呢？因為我們不喝秦朝的酒。”

小酒瞪大眼：“跳過？”

秦之後就是漢朝了。

“漢承秦制，漢朝的酒度數也升高了。”

白白把空杯盞往桌上一磕，好比那說書先生的醒木一拍，擺開架勢：“今日我們說一出《漢高祖劉邦醉酒斬白蛇》！”

秦始皇精神一震：“好，來了！”

劉邦：？？？

他聽見自己名字，一個激靈跳起來，第一反應是：看來我果然也會是個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然後他意識到事情不妙：不好，我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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