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統秦兩漢（一）

一統秦兩漢（一）

“雖然大家可能都知道劉邦是誰，但還是為大家先介紹一下。”

“漢高祖劉邦，漢朝開國皇帝，這個人在影視劇的形象中，經常塑造為人格魅力有極大反差，前期是個吊兒郎當的流氓混混……”

“但是！”白白加重音，伸出一個手指用神秘的表情像訴說着不傳之秘，“其實他一直是韬光養晦！後期面對西楚霸王項羽明明那麽勢弱，最後卻絕處逢生，逆風翻盤，成為天下的主人。”

小酒點頭咧嘴笑：“說起劉邦，大家的第一印象可能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老流氓哈哈！”

白白：“說起從貧民逆襲皇帝，大家往往會聯想到從乞丐躍升為皇帝的明太.祖朱元璋，但實際上劉邦原本也只是一介貧民。”

“貧，貧窮的貧。”

“俗話說，人窮志不短。劉邦呢？他是人窮臉皮厚。”

“他從小的偶像是信陵君，追星直接追到信陵君的門客張耳家去蹭吃蹭喝。混了大半年之後沒辦法，只能回家了。但這段經歷讓他産生一個想法，他就思考呀……”

白白模仿劉邦的樣子，“啧”了一聲，問友人道：“你說，這些貴族怎麽都這麽喜歡養門客？供他們吃，供他們喝，有什麽好處嗎？”

小酒一時沒組織好語言：嗯？你什麽時候給我劇本了？

這段沒對過，她只好說：“門客總是有好處的，我記得以前有個人門客三千呢！孟嘗君是吧？”

白白虛空撚胡子點頭：“我也這麽覺得。門客可以為我收集情報，做我的腦子，做我的刀……那麽，現在只有一個難題了！”

“什麽難題？”

白白一攤手：“我窮啊！我之前不務正業沒攢下什麽家業，那想養門客怎麽辦呢？哎，思來想去，只好啃老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酒銳評：“沒關系，他臉皮厚。”

白白：“于是劉邦之後更加變本加厲地敗家，天天跟一幫兄弟混在一起，要錢出錢要力出力，帶着兄弟去哥嫂家輪番蹭吃蹭喝，傾他爹的囊，相自己的助，被鄉親們戳着脊梁骨子罵敗家子。直到被沛縣的主吏掾，就是縣組織幹部蕭何看明白了：你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養門客呀！”

“蕭何也特別欣賞劉邦，老資助劉邦，他覺得這是能成大事的人。劉邦也覺得自己是能成大事的人，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但機會确實來得晚了一些，等到劉邦開始起事的時候，已經是48歲了。在古代平均壽命不長的情況下，48歲已經是個老劉頭，劉邦開始創業。”

小酒思考：“如果我是他爹，當時我要氣死了——啃老啃到48歲，你老子我半截身子都埋土裏了，你開始造反有什麽用？讓老子以後能用上999黃金棺材？”

誰料白白斬釘截鐵說：“那不可能！劉邦剛成為皇帝的時候漢朝特別窮！估計是中國史上最窮皇帝了！”

小酒失語：“……”這也太慘了吧。

二人面面相觑，然後她問：“對了，他稱帝的時候他爹死了沒？”

白白：“那還沒有，而且劉邦還是很愛他父親的，就算稱帝之後也每五天去他父親那裏看望，大臣們都勸說他不用這麽勤，劉邦他不聽啊，他孝順啊！他說：既然這樣子，那我直接給我的父親封個太上皇吧！”

“于是，史上第一個活着的太上皇就此誕生了，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未成為帝王，而被尊為太上皇的人。”

小酒代入他爹：“哦，那就好，那老子還是不虧的。”

輪到白白失語：“……”

她總結道：“48歲創業，7年來，先滅強秦，後滅項羽。直到62歲去世，劉邦也才執掌權柄15年，卻為400年漢朝基業打下堅實的基礎。”

“兩千年過去了，漢朝外儒內法的思想對我們現在也影響頗大，現在漢族還是我國人口基數最大的民族呢！”

“當然，這也有漢朝多位明君的努力。說到這，我猜奪筍彈幕肯定會拉踩一下秦二世。”

小酒嘆息：“如果我始皇大大知道他的繼承人這麽垃圾，估計要把棺材板掀了，連夜從骊山爬出來揍子孫。”

白白勸：“兒子是該揍，但孫子就算了，他孫子還是挺可憐的。”

——

鹹陽王宮。

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召集群臣，正在開一場足以影響全國上下百姓命運的大會。

這場大會的主要議題是：大秦驀然間多了許多版圖，多了許多人口，用什麽政策才能更好治理？

主張郡縣制的廷尉李斯和主張分封制的左相王绾已經争得是面紅耳赤了，而上首的秦始皇嬴政面無表情，令臣子自無法猜測他內心的傾向。

天幕的聲音響起，酒香撲鼻，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在趙高的提醒下，衆人移步天幕之下，聽仙人之言，經歷暴擊。

當聽到嫪毐叛亂、呂不韋罷相自殺的時候，知道趙太後那段腌臜往事的臣子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個個閉口不言，不敢窺探陛下的臉色。

但當知道大秦滅亡于漢之手時，臣子們俱是變了臉色。

“朕終究會死，果然方士長生之言都是謊言。”嬴政負手而立，緩緩道。

雖然說一統六國之後，他希望壽命長一點，能更好地延續大秦千秋萬載的功績，但此時的嬴政對于求長生還不到癡迷的地步。

只有人的晚年，感受到身體衰敗，越不想死，才會越渴望長生，他認為自己的身體還正值壯年。

求仙術，求長生，這種事吧，嬴政講究一個實用主義。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他養着方士也是覺得萬一能成，那他就不虧。現在不成，他倒也不意外。

因此他也輕易地下令：“将那些方士全都趕出宮去t。”

“是！”

然後，嬴政吐出一口氣，眯了眯眼：“漢高祖劉邦？現在竟然已經出生？”

他本以為是幾代甚至十幾代後子孫不行，沒有了先祖遺風，雖然遺憾，但也在意料之中。

但聽仙人如此嘲諷秦二世，嬴政感覺到了事情不大對頭。

魏國信陵君鼎鼎有名，去世都二十多年了，哪怕是他的門客年紀再輕……

基于種種線索推論，嬴政不得不猜測：這個劉邦該不會現在就活在大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來還起兵反秦打我兒子秦二世？我那個垃圾兒子将來竟然還沒打過！

武将蒙恬出列拱手：“末将願為陛下找到此人！”

仙人已經說了，這反賊曾為信陵君的門客張耳的門客，應當不難找。

嬴政淡淡吩咐：“找到此人，格殺勿論。”

他乍聽未來之事，心緒難平，但對于現在的劉邦倒沒什麽恨意。

畢竟秦始皇身居高位，對于他來說，碾死這種小混混等于碾死一只螞蟻。

既然仙人告訴他未來之事，那天命必在他，定不會再如那些反賊所願。

想到大秦統一至今，仍持之以恒掀起亂子，引起動蕩不安的六國餘孽，嬴政眼中閃過冷光。

他還要聽下去，聽所謂的漢高祖劉邦如何起兵勝利，我戰無不勝的秦兵是因何失敗？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他嬴政從來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君王。

當然有一點他也很在意。

他的視線冷冷掃過已經長大成人扶蘇以及後面幾個年長的兒子：那個垃圾繼承人到底是誰？！

扶蘇是自己的長子，秦二世最大的可能是他，但以扶蘇的性格，雖不會完全順從，但定然不會推翻他的遺志，不至于被稱為“垃圾”。

顯然，嬴政對自己制定的“秦朝三代計劃”十分自傲。

倘若未來他選了扶蘇之外的其他兒子……

嬴政看兒子們的眼神越來越冷。

突然間，他心念一轉：似乎仙人說孫子不錯，哪個孫子？

皇帝顯得游刃有餘，并不在意，但臣子之間也各有各的心思。

比如特別喜歡儒學的扶蘇就眼前一亮：父皇不喜歡儒家，但仙人的意思是儒家是個好東西，能延長漢朝國祚！

而強硬的法學家李斯擰起眉頭：什麽垃圾漢朝，什麽外儒內法？這是什麽鬼東西？

如果李斯能聯網，他一定會成為法家毒唯，高呼：法家YYDS！

——

沛縣。

劉邦一會兒笑臉，一會兒哭臉，表情像抽風似的，陰晴不定。

高興是高興在自己将來竟然真的能成了個皇帝，憂愁的是，四五十歲劉邦幹的事情，關他二十幾歲的劉邦什麽事？

他現在真的只是一個單單純純的街溜子啊！

沒錢沒權又沒兵的，腦子怎麽可能犯抽起造反的心思？要知道他也是始皇帝的小迷弟！

他現在反正是沒有一點當皇帝的心思的，養“門客”，真是想着将來造勢，能得到一些政府部門鐵飯碗。（當然将來他也成功了，成為了亭長。）

要是始皇帝一直在位，估計什麽牛鬼蛇神都能被壓下。真是沒想到啊，二十年後秦朝竟然衰亡的這麽快……

蕭何有些擔憂，劉邦怕牽扯到他，不肯接受過多幫助，只接過了他的銀錢，還是吊兒郎當地笑着道：“我劉邦常受你接濟，也不是負心寡義之人，若有機會，定不負君！”

蕭何嘆了口氣：“若仙人說的是真的，我們之後自然會再相見……你盡快去吧。”

而他自己也要回去早些準備跑路——他無法預料自己在劉邦起事的時候是否扮演了重要角色，是否會被仙人點名。

名叫劉邦重名的人可能挺多，但與蕭何認識的劉邦只有這一個。沛縣的百姓對他們倆都不陌生，這要是讓縣令等人反應過來，那劉邦就走不了了。

劉邦潇灑告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兄弟，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以後，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碗刷。”

蕭何：“……”

他看起來這麽普通卻又這麽自信，離情愁緒，那是什麽？

不知為何，蕭何看一向欣賞的劉三突然有些不順眼，還手癢。

有劉可揍時直須揍，莫待無劉空折枝。

這厮要是真當上皇帝，可就沒機會了。

——

現代人想象中的逃命：一匹馬，一個包裹，仗劍走天涯。

劉邦真實的逃命：馬是戰略資源怎麽可能買得起？他之前馴服了一頭野驢，就算是驢，也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交通工具了。

小野驢蹄子噔兒噔兒的，蹄朝西，馱着小劉子和他的仨行李，亡命天涯。

就這樣不知道跑了幾日，天降大雨，路上一個遮蔽的房屋也無，劉邦只好進入山嶺中躲雨。

密密麻麻的樹木，交織層疊的闊葉，成為了天然的屋檐，讓樹林內的土地仍是幹燥的。

劉邦已經蓬頭垢面、缺水少糧，嘆了口氣。

你說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腳。

他找到因為戰火牽連荒廢的破屋，就此在山上安頓下來。

在這個朝代，就算是朝廷想抓個人，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更不要說這人有心躲藏在山林中。

劉邦偶爾出山也改名換姓，和山下的農戶們交換一下生活必需品。

他從農戶們的口中了解到這個綿延的山脈叫做芒砀山。

劉邦驚奇：誤打誤撞的，仿佛歷史重演一般，他到了芒砀山地界。

——

劉邦是怎麽知道他在芒砀山招兵買馬的未來呢？

這要說到天幕播放視頻的時間。

天幕可不會受凡人影響，照常播放，劉邦在路上一擡頭也是能看見天幕的。

那天他剛跑出離沛縣，在小路上就聽見仙人接着道：“劉邦醉酒斬白蛇的故事呢，就發生在劉邦擔任亭長的時候——亭長管理治安，有點類似于派出所所長。”

“劉邦接到了一個任務，是押送刑徒工匠去往骊山修皇陵。”

“這個年份可能是公元前209年或者212年。我們都知道秦始皇在公元前210年東巡駕崩，被李斯趙高瞞着鮑魚覆體，秘不發喪。”

“秦始皇在世的時候，六國百姓怎麽都不願意歸心，他試了土地制度都沒辦法，于是直接擺爛：我要建一個史上絕無僅有的龐大宮殿彰顯功績！建築是不朽的，久而久之你們總會意識到我的功績超越三皇五帝，不要再抱着你們破敗的故國懷念了！”

“這個宮殿就是阿房宮。”

“為了建造阿房宮，大秦的勞役更加重了，加上每年向大秦邊境運送糧食的徭役，據統計，秦朝已經抽調了全國15%的人口，甚至影響了農事，結果阿房宮修了沒兩年，秦始皇就駕崩了！”

“秦二世只好讓阿房宮的工匠轉移以及抽調更多的人去骊山修建皇陵。”

“現在無法考據，劉邦斬白蛇的故事到底是發生在這些抽調徭役任務中的哪一波。”

“話說，劉邦壓着刑徒工匠往骊山趕路，可是不巧，天上下了大雨啊！他們逾期了啊！”

“大家都很擔心受到處罰，因為秦律很嚴格，劉邦押送之下，那些人真是死的死，跑的跑。”

“後來嘛，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秦朝沒想到這波起義軍特別兇猛，秦國越來越亂，一夜之間六國齊刷刷的複辟！那可真是一個亂世，劉邦靈機一動，就想了一招，利用傳說斬蛇起義！于是後來就駐紮在芒砀山一帶招兵買馬。”

“自古開國皇帝都很熱衷于給自己搞各種天命傳說。”仙人語氣調侃，劉邦撓撓臉，有點赧然。

接着，沒想到他得到了仙人的高度評價：“漢高祖醉酒斬白蛇的傳說，加上他後續一系列的輿論組合拳，足以得到年度輿論公關獎的提名！”

“著名的大楚興，陳勝王，還有一拼之力。”

“什麽亡秦必楚，什麽始皇死，土地分，都弱爆了！”

——

劉邦對自己的起兵事跡無感，就像聽說書似的聽個樂呵，畢竟現在他形單影只，什麽兵馬也沒有。

但乍聽自己死訊的秦始皇聳然一驚。

什麽叫做鮑魚覆體，秘不發喪？！

什麽叫做一夜之間六國齊刷刷的複辟？！

嬴政面沉如水，死亡凝視自己這兩位心愛的左膀右臂。

李斯：！！！

趙高：！！！

其他大臣猝不及防吃到了一口瓜：阿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