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統秦兩漢（二）

一統秦兩漢（二）

今天對于秦始皇嬴政來說，可能是需要他用後半生治愈的至暗時刻。

今天他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知道了秦朝滅亡，以及知道了自己死後受辱。

秦時所說的鮑魚，其實是指鹹魚，鹹魚放在屍體上，那是何等臭不可聞，自然能隐藏屍體的腐爛味道。

而作為這一個故事的主人，嬴政只覺得有一股郁氣在胸口橫沖直撞，無法宣洩。

簡稱，氣得快炸了。

秘不發喪，假裝皇帝還健在，之後诏書是否就只能經由兩人之手？他的“衷心”的兩位心腹啊，呵，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敢做如此t大逆不道之事，竟然還是自己愛重的李斯和趙高。

李斯生于楚國，拜師荀子，自從三十四歲入秦，輔佐年少即位的嬴政至今，自認為沒有功勞有苦勞，更何況，他自信他的忠心耿耿陛下也是看在眼裏的。

他堅信：我有罪，但肯定是情有可原的！

相比之下，直面自己野心，對自己更有逼數的趙高更為心虛。

他從一名宦官起家，勤奮刻苦修習律法，終于有幸得到陛下賞識，教公子胡亥判案斷獄。其後，他憑借個人谄媚能力，深受胡亥寵幸。他這麽努力地往上爬，為的是什麽？

此生不能傳宗接代，他所做一切為的還不是金珠盈池，權柄在握？

所以如果讓他抓住機會，比如說像陛下駕崩這樣的時機……他可太清楚自己會做什麽了。

眼下，趙高謙卑躬身：“陛下明鑒，若無陛下吩咐，臣怎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嬴政居高臨下俯視他：“你說這是朕的吩咐？”

李斯也辯解：“說不定那時候六國餘孽又興風浪，為防國內動蕩，我們二人才出此下策。”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今天竟開始打配合了。

”臣等對您的忠誠，日月可鑒，天地可表。陛下，還有殿上諸公，難道不知我李斯為人？

“……”吃瓜衆大臣：可別拉我們下水！

此時可不興說話，白惹得一身腥。

他們已經目瞪口呆了：乖乖，膽大還是你們膽大，膽敢讓陛下遺體受這種侮辱。

他們不說，但扶蘇敢說：“父皇，仙人之言似有未盡之意，我們何妨繼續看下去，等最後的定論。”

扶蘇認為李斯是他父皇信重的大臣，平日裏也十分尊敬，決定勸他父王一勸。

他一說完這話，他父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扶蘇看得差點毛了。

扶蘇：“……”

怎麽，我是有哪裏做的不對惹父皇不快嗎？我話裏話外都沒提李廷尉，只是說押後處置啊！

嬴政收回目光：“好，那就繼續看下去。”

——

白白：“醉酒斬白蛇的地點在豐西澤。到了豐西澤的那天晚上，劉邦喝了些酒，他想，犯人這種跑法，等到了目的地，犯人該全跑光啦！既然免不了被責罰，那還不如破罐破摔。”

“他索性把捆綁囚犯的繩子都給解了，對他們說，你們只管跑吧，我也要銷聲匿跡了。但你猜怎麽着？囚犯中有十來個人竟然都表示願意跟随他離開！”

“劉邦喝得醉乎乎的，跟他們一起從小路逃亡。不料，前面探路的人回來報，說路中有一條大白蛇擋住了去路，他們過不去了，退回去吧。”

“沒想到劉邦特別莽，借着酒勁把劍一拔，說，都是壯士，怕什麽？他徑直往前走，直接把白蛇斬殺了。”

“殺了蛇，開了路，繼續走，走着走着，酒勁上來了，他直接睡倒在路邊。”

小酒聽到“大白蛇”三個字第一反應就是：“白素貞？”

等聽到後面，發現不對：“應該不是白娘子，這蛇直接被殺了。”

白白搖頭：“不是白娘子，但這白蛇也大有來頭，他是白帝的化身。史記裏面說得可玄乎了！據說劉邦走了後，有人也從這路過，在劉邦斬殺白蛇的地方看見一個老婆婆在哭泣，那人于是問，老婆婆你為何哭泣呀？老婆婆說，我兒子是白帝，化作蛇白躺在路中休息，結果他被赤帝給殺了。”

“呃……”小酒吐出個單音節，她有許多槽一時無從吐起。

“白帝，聽着也是一個有名有號的神仙，睡覺就睡覺，幹嘛要化作蛇身？”

白白：“可能是為了舒服，就像我們睡覺換睡衣一樣。”

小酒：“化作蛇這麽容易被人殺死，那他應該找一個洞府，大喇喇在大馬路上睡覺，這不是白送嗎？我甚至懷疑他是在碰瓷——等到赤帝歷劫結束回到天庭做神仙了，白帝就對赤帝說，當初的一劍之仇，你欠我一個人情，不過分吧？”

“哈哈哈！”

——

她們胡謅的神仙八卦，可是其他時空的古人不知道啊。

觀衆：聽着有那麽一絲離譜，又有那麽一絲合理，神仙的世界，這麽複雜的嗎？

“難道劉邦真是神仙下凡，那還能殺嗎？”

大秦的臣子心中升起憂慮，齊刷刷将目光投向秦始皇。

嬴政也有一瞬間動搖，但緩緩開口：“不，天命在我，天命在秦！”

“彼劉邦能滅秦，只是趁朕已死，國內叛亂，眼下的劉邦就算是神仙……算了，那就養着吧。”

大不了，在朕駕崩前将他嘎了。

“嘎”，真是個生動形象的字。

——

白白繼續道：“聽着離譜吧，那人聽着也覺得離譜，所以問話的人認為老婆婆在诓他，想要教訓一下這個老婆婆（雖然我不明白，人家就算撒謊何至于如此兇惡，民風一點也不淳樸），誰料老婆婆拐杖一拄，直接化成青煙消失了！這下，那人不信也得信了。”

“問話的人繼續沿着小路往前走，看到了醉倒在路邊的劉邦，他就跟劉邦說了這件事。劉邦聽了心中暗喜呀：咦，那我是不是就是赤帝化身？那我橫豎也是個神仙啊！此事一出，那些跟随他的人對他也更忠心了。”

小酒聽完這個故事，感嘆：“重瞳，大耳，古來皇帝多神異。”

白白：“史記裏面寫劉邦的神異還不止這件事呢！還深谙正反派戲劇沖突——《高祖本紀》記載，有一日，秦始皇看到東南方向有雲氣，感到了危機。他看到的其實就是劉邦身上的雲氣，秦始皇決定東巡鎮壓劉邦。”

“劉邦只好逃到了山中，他藏在芒砀山裏，但是他的妻子呂雉總能帶随從找到他。劉邦問為什麽？我就藏得這麽不隐蔽嗎？結果他妻子說，我一看天就發現了你身上的雲氣。劉邦聽後竊喜，自身有大氣運吶。”

小酒：“這是藏了個寂寞啊。那最後劉邦被秦始皇抓住了嗎？”

白白一攤手：“如果抓住了，那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故事了。”

——

蒙恬在原地轉了個圈，盡力往四個方位的天邊望去。

天氣晴好，碧空湛藍得猶如湖水倒懸，目之所及之處雖有一些雲朵，但他無論如何也分辨不出雲氣。

他已經吩咐兵卒全國搜查，好比大海撈針，劉邦要有腦子估計早已逃跑。如果陛下能夠看到雲氣，那可省了不少事：“能勞煩陛下直接告訴臣方位嗎？

蒙恬渴望的眼神瞅着嬴政，他看的不是陛下，而是個精準定位儀。

嬴政板着一張臉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罵人的沖動：“……”

要不是看你是我親信的武将，我都要上腳踹你了！

你不是熟讀兵書謀略，怎麽今天這般憨？

蒙恬撓撓頭：“？”

這概因在蒙恬心中，陛下的形象太過高大神化、無所不能。

所以仙人說陛下能望氣，他想也沒想就信了。

——

小酒：“不是說史官職業道德必須真實記載嗎？怎麽感覺司馬遷在吹漢高祖馬屁？”

白白：“唉，這寫的是史記嗎？都是人情世故，職業前途。司馬遷就是西漢之人，離漢高祖劉邦時期不過七八十年，漢高祖可是當時他頂頭老大的祖宗！”

小酒：“還連帶編排我始皇大大。”

白白：“說到底還是秦始皇死太早，繼承人也不行，所以歷史任由別人書寫。像西漢出了好幾代明君，就算中間被崴了一下腰，也有位面之子劉秀又給東漢續了幾百年的命。”

——

已經消化完秦朝命運的嬴政深深嘆了口氣，這口氣好像把他每日都在煎熬束縛的內心一同給揉吧揉吧松綁了。

得知自己的死訊，在最開始的頭腦風暴之後，嬴政反而鎮定下來。大秦猶如一艘大船，皇帝是掌舵人，但掌舵人是第一次駕駛這艘大船，父輩沒有經驗可以傳授，其他船隊有經驗的水手即使失業也不願意為自家船隊效力！掌舵人日常擔憂自己的決策是否正确。

但聽酒仙人的語氣，似乎認為自己是個英明皇帝。

既然故事進行到這裏，他都已經死了，嬴政聽着仙人講故事，心态也放飛了。

他嘆氣是因為羨慕。

西漢，東漢，四百年！枉他當初還以為大秦會超過周朝的八百年，他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真的眼紅啊，這些明君要是自己子孫該多好！

他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大兒子，次子，三子，還有在後面的小蘿蔔頭們，冷哼了一聲。

不孝子，就沒有一個出挑的嗎？就不能學學東漢拯救大秦于危難之中。

這讓他深深地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

白白：“史記的研究學家說，其實司馬遷在造勢，同時也在諷刺。因為在這兩個故事的描述最後，都寫了劉邦為此沾沾自喜，一點兒也不夠男主氣質，這兩個傳說可能都是劉邦的公關手段。醉酒斬白蛇，他也沒有喝醉。逃命路上還喝醉，這是不t要命了。”

小酒：“所以他是裝醉的？”

白白：“那誰知道呢。無獨有偶的是，劉邦和酒的故事淵源不止這一起，還有一個關乎他性命的酒局，他人生中數一數二的大危機，大家九年義務課本中熟讀并背誦全文的故事……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了吧？”

小酒秒答：“鴻門宴？”

白白酒盞一嗑桌子，說書醒木重出江湖：“對，就是楚漢相争的鴻門宴！”

都說到漢朝了，她從酒架上取下一瓶漢武帝嗜好的蘭生酒，即百花酒。

她自己斟了一口，芬香撲鼻，一飲而盡，潇灑道：“楚漢酒局談大事，吾等喝酒聊八卦。”

“我作為歷史半吊子，為什麽想說中國酒文化呢？因為酒的起源早到可以作為中國歷史長河相生相伴的一部分，酒啊，能起鴻門宴，也能杯酒釋兵權。”

“一杯酒，能引起戰争，也能談下和平！”

“當我詳細了解之後，我更想給鴻門宴取名為《二五仔坑老板指南》。”

小酒搖頭：“你這個不夠震驚體，應該叫——#驚！我和宿敵陣營中混入了兩個二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