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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雙腿被個哭哭啼啼的小童緊緊地摟着, 腰間被一只手臂死死地箍着，孟清晚全身上下也只一顆腦袋能動。

她下意識地去看在場衆人中自己最熟悉的那個，剛對上溫從知清潤的眼眸, 還沒看出所以然來，她腰間的手臂又是一縮。

孟清晚痛的直皺眉,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軟趴趴的面團，再抓緊一些, 腰是真的會斷的！

“你看他, 怎麽不看我？”低沉的嗓音夾帶着不滿與幽怨, 呼出的熱氣在孟清晚的耳邊激起了一層細皮疙瘩。

孟清晚也想扭過頭去看，可是，可是關鍵你靠的這般近恨不得都貼到她身上了，她一扭頭不就親上了？

“喘不過氣了, 你先松開我呀。”她有些不開心地嘟囔, 相應地, 胸口呼吸的起伏也變大。

“世妹久病初愈，身體如今十分虛弱。這位郎君，請放開她！”溫從知在經歷了一番心神震動後，依然選擇了站在孟清晚的身邊。

哪怕小童的口中一聲母後足以透露了所有。小童的身份，以及陌生的年輕郎君的身份……

魏訣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漆黑的眼眸沉冷, 渾身散發着令人戰栗的氣息。

世妹, 他當着他的面喚她世妹。

不過, 他牢牢箍着女子腰肢的手臂還是微微松開了一些，當然, 僅僅是讓孟清晚呼吸更為順暢。

依舊無法掙脫，無法改變他們氣息的交融。

而孟清晚終于有空隙去偏頭看這個聲音很好聽的男子是誰。

直覺告訴她, 難不成是書中的男主，大楚皇帝？

擡眼望去，一張俊美的極具沖擊力的臉映入她的眼簾，鳳眸朱唇，長眉高鼻，皮膚冷白似雪…察覺到她的注視，他俯身輕輕往前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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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翹黑濃的眼睫毛只差一寸就能碰到孟清晚的額頭。

孟清晚被看進那雙幽深晦暗的鳳眸內，呼吸一窒，心裏一下就慌亂起來，我的老天爺，書中的男主怎麽這麽快就找過來了……他發現她就在京城，會怎麽辦？

“梓童，你看我，我等了你好久。”魏訣的聲音很低，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忍不住低頭，想要埋進女人的頸窩。

離得近一些，再近一些，讓他能夠安心，讓他不再惶恐近在咫尺的希望忽然又消失。

男人湊過來的時候孟清晚的杏眼猛然瞪大，悄悄閃現的驚豔感也随之變成了驚悚，她真的只是個人，不是能治療百病的神丹妙藥！

你不要整個人都黏上來啊！

“慢着，你先松開我。”她急忙忙地大喊，試圖阻止衆目睽睽之下有些令人羞恥的行為，“中午了，我肚子餓了，餓地咕咕叫！”

用力掙紮之下，最先松開她的人是滿臉淚痕的小太子。

“母後，昇兒也餓了。”小太子眼中帶着淚花，捂住了自己有些癟的肚子。

“梓童和昇兒既然都餓了，那我們就回宮吧。”說到回宮，魏訣的神色溫柔許多，他攬着人作勢就要往豪華寬敞的馬車上去。

一直沉默不吭聲的任仲茂默默地變換了位置，堅定擋在溫從知的面前，擋住溫從知看過去的視線。

孟清晚一下子就慌了，她可不想糊裏糊塗地回去皇宮，然後後半輩子都被關在裏面出不來。她深深吸氣，又不想連累溫從知，只好用力地倒向相反的方向。

“那個，我大病了一場前不久才醒來，病後發生的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你先和我說說吧，邊吃邊說。”

“我肚子太餓了，忍不到回宮，就在這裏用膳！”

她急急忙忙地說了一大通，又去拽魏訣的袖子，額頭上和鼻尖上的汗珠閃着光。

魏訣被她扯住袖子，暫時停下了腳步，臉色晦暗不明。

“好不好嘛？陛下。”孟清晚眼見有效，狠了狠心，故意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去瞅他，語氣撒嬌。

聽說，凡是個男人都喜歡吃這一套。

“……好。”顯然，魏訣即便是個心渣的皇帝，但他也是個男人，面對心心念念女子的撒嬌，只猶豫了一瞬就應下了。

他的目光看向一聲不吭的任仲茂，任仲茂閃身到一旁，做了個手勢，眨眼間，不大的胡同就擠滿了人。

這些人身姿矯健，一看便是帝王私下培養的衛軍，他們将巷子和整個溫宅都圍了起來，保證沒有一只蒼蠅能随便飛出去。

孟清晚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一顆心直直往下沉，不高興地別過頭。

反正她就是不回宮！

可是溫家……孟清晚立刻去看一直以來都溫柔體貼的世兄溫從知，溫從知沖着她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意思是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溫籍，朕記得你的祖父溫時悟曾為中書侍郎。”魏訣看向那個清雅的男子，眸光是冰冷的。

“草民拜見陛下，”溫從知垂眸跪在地上，讓人看不清楚他是什麽情緒，“草民的祖父曾經的确在朝為官。”

“既然曾經是官宦子弟，那應該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魏訣出言警告他，眼神在掃過跪下的溫家一衆人時，是動了殺心的。

如果他早知道……一定會提前動手滅了溫家。

世人質疑又如何？反正一切的一切注定要在毀滅中重複，在重複中毀滅。

他自己都沒了希望，又談何将希望送給世人？

見狀，孟清晚忍不住要出聲，溫世兄、黃阿婆、小柳、阿元、胡阿公，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給予了她溫情與善心，她即便惹怒男主也不會讓男主傷害他們一根汗毛。

默默抽噎的小太子暗暗拉了拉自家母後的手，父皇已經不是從前的父皇了，母後如果求情的話，一定會讓父皇更加生氣的。

“餓了，母後餓了。”小太子小聲地嘀咕，一雙大眼睛閃爍着機靈的光芒。

孟清晚聽了好大兒的暗示，眨了眨眼睛，趕緊用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軟綿綿的身體靠在了男人的身上，“陛下，我好餓，餓到頭暈了，快讓黃阿婆他們為我做膳食吧。”

溫香軟玉靠過來，一股從心而發的愉悅激烈地沖擊，魏訣身體微僵，居高臨下地睨了溫從知一眼，一言不發攬着女子走進了溫家的大門。

小太子唯恐被落下，瞅了一眼長相只比父皇差了一點的青年，邁着短腿，急匆匆地跟上去。

留下溫從知默然不語，黃阿婆小柳等人面色驚惶不定。

“溫郎君請起，皇後娘娘餓了，你府上的廚娘還是盡快忙活起來。”任仲茂一改沉默寡言的形象，好心提醒人。

只語氣幹巴巴的，還帶着一股威脅的意味。

“阿婆你帶着人去廚房吧。”溫從知起身，長嘆一口氣，該來的終t究還是來了。

他忽然覺得，船上那段日子安逸美好的令人懷念。

“不知大人可知曉皇後娘娘為何從宮裏到了松江府城？”他有意向任仲茂套話，也是為了多了解一些宮闱秘事。

任仲茂神色奇怪地看他一眼，陛下明顯對其心存芥蒂，他居然還敢問起皇後娘娘。觊觎皇後娘娘，膽子可真大！

***

孟清晚有些急切地往溫宅中自己住的後院去，她熟門熟路的态度不出意外看在身旁人的眼中，魏訣輕輕抿唇。

“長樂宮已經收拾妥當，全部按照梓童以往的喜好布置，殿中燃着花香，窗紗換成了透光的琉璃。書房和工坊亦辟了出來，自成一間。”

“住在這裏，破舊擁擠，荒涼敗落，委屈了梓童。”

魏訣平靜掃了一眼三五間不起眼的小院子，明晃晃地出口拉踩。

孟清晚抽了抽嘴角，雖然這裏定然比不上莊嚴豪華的宮室，但亦是典雅自然的庭院，左邊種着兩棵梅樹，右邊栽着一叢牡丹，正中的位置還放了石凳石桌供人賞月小憩，她可喜歡了好不好？

再說，溫家本就不是豪門貴族，溫從知一路從松江府城到京城都盡力給了她最舒适的環境與待遇。

豈是花香與琉璃比得上的？

更別說，她還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江面上……

孟清晚的心裏難以控制地湧現出對身邊人的厭惡，她示意男人松開自己，故意歪在遠離人的小榻上。

然後在魏訣下一刻靠過來之前，她将一臉懵逼的小太子叫了過去，“昇…昇兒，過來母後這裏，讓母後好好看看你。”

她用雙手捧起小太子的臉蛋，認真地端詳，又用溫從知先前遞給她的帕子擦拭那些幹涸的淚痕，一下一下慢吞吞的。

小太子吸了吸鼻子又想哭了，他的母後終于回來了。

“母後，昇兒好想你啊。”小太子貼着孟清晚訴說大半年來他的想念，以及宮裏的秋玉姑姑，春景姑姑，“母後不在，昇兒吃飯不香，睡覺也睡不好。”

“母後也想念昇兒。”孟清晚真心覺得小太子可愛又機靈，面對他，神色與語氣又溫柔又耐心。

魏訣被刻意排除在母子兩人之外，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嫉妒悄悄地又冒出頭，他驀然有些後悔帶了小太子出宮，如果小太子不出宮，現在就只會有他和女子兩個人。

單獨的兩個人。

也許，他可以繼續抱着她，聞她的氣息，用她的身軀來填補內心的空洞。

“昇兒已經過了七歲的生辰，男女七歲不同席。梓童，還是莫要對他太過于驕縱。”魏訣語氣溫和，開口勸導，完全讓人看不出他心裏的按捺不住。

小太子敏銳，聽出父皇話中的警告，嘴巴撅起來，父皇果然不是從前的父皇了。

冰冷無情的暴君！他明明才與母後貼貼了一小會兒！

“母後，昇兒好想你好想你，怎麽都找不到母後，你之前是和外面那個好看的伯伯在一起嗎？”小太子故意扭着身子，鑽進孟清晚的懷裏。

孟清晚聞言，輕輕哼聲，“是啊，母後為奸人所害，一睜眼人在松江府城，你溫世伯說他是在江面上撿到我的。再晚一步，你就見不到母後了。你溫世伯是母後的救星，母後永遠感激他。”

她心裏仍然懷疑自己的突然失蹤和男主有關，故意拿這些話刺人。

卻不想他在聽了她的話後，整個人像是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裏面，頭微微向下垂，靜止不動。

宛若一個無知無覺與外界隔開的偶人。

不知道為何，孟清晚看到這樣的男主，心中忽然有一種罪惡感，她動動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可同時，又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拼命地叫嚣，就是他！就是因為他，你才差點死去！他是罪魁禍首，狠狠地罵他，怪他！

“你……陛下沒事吧？”

“對不起，朕保證不會了。”

孟清晚終究忍不住出聲的那刻，魏訣擡起頭，鄭重認真地和她承諾。

眼中只映出她一個人的影子，全世界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