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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所以, 我為什麽會從京城的皇宮出現在松江府城？

孟清晚想問這句話，但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又……讓她忽然有些心軟, 話到了嘴邊終于沒有吐出來。

算了算了，小太子也在, 還是不要在孩童的面前争論一些陰謀詭計，這件事以後再說。

“希望陛下說到做到。”

“我會的。”

魏訣忍不住向她走了過去, 一雙眼睛從來不曾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溫柔似水, 溺人沉淪。

他的殺傷力和沖擊力太大，孟清晚頓時不自在地扭頭，背過身，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模樣。

小太子依偎着自家母後, 左看看右看看, 聰明地閉上嘴巴不說話。

午後的靜谧悄悄地開始在室內流淌, 直到戰戰兢兢的丫鬟小柳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膳食。

魏訣的視線淡淡地看過來，年紀不大的小丫鬟吓得一個哆嗦，面白如紙，險些要落淚。

原本以為會成為自家主母的娘子轉眼間成了尊貴無雙的皇後娘娘，而突然出現的陛下只要一句話就能殺掉郎君和她們所有人, 小柳怎麽能不害怕不惶恐。

明明今天中午之前還是好好的, 她和娘子在南城游玩笑的好開心。

“小柳, 我的藥也到時辰了, 你快去廚房看看。”孟清晚發現小丫鬟的驚懼，連忙将她支走。

小柳接觸到她暗帶關切的眼神, 心中一暖，低着頭匆匆退了下去。

孟清晚注視着她離去的背影, 悄悄嘆了一口氣，她的身份暴露，以後哪怕留在這裏，也無法和這裏的人如同往常一般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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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童若是喜歡，方才那個小丫鬟可以帶去長樂宮。”沒有別的人來打擾，魏訣的心情好上了幾分，他伸出手，握住孟清晚的手腕，帶着她在膳食前坐下，甚至親手為她盛了羹湯。

孟清晚低頭看着那一碗貼心放在她面前的羹湯，心中生出疑窦，在她的記憶裏面，男主雖然對原身這個皇後十分看重，但一朝天子親手服侍……她從未有過這般的印象。

話說起來，男主從方才見到她開始就不太對勁啊，他似乎對自己太好了，好的不正常。

莫非是因為愧疚？

孟清晚不理解，盯着羹湯的時間也長了些。

魏訣卻誤以為她不喜歡，手下微微用力，将羹湯推到乖乖坐着的小太子面前，他從容地夾了一塊鲋魚肉到碗中。

“長樂宮中梓童最喜歡的廚子還在，他做出的菜式比這出身鄉野之地的廚娘要好上數倍。梓童吃不慣也情有可原。”他含笑說着貶低溫家的話，姿态自然。

孟清晚剛把鮮美的鲋魚肉放進嘴中，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江南何時成了鄉野之地了？你雖然是皇帝，可也不能亂說。

“我覺得，挺好吃的。”

“哦，梓童喜歡那同樣帶回長樂宮吧。”魏訣語氣平靜，只要她喜歡，所有的都可以帶回去，當然除了溫籍。

孟清晚使勁搖頭，進宮有什麽好的，小柳和黃阿婆在溫家都待了那麽多年了。

她矢口否認，“不要她們進宮。”

聞言，魏訣為她夾菜的手一頓，看了一眼大口喝羹的小太子，輕啓薄唇，“梓童可是不想要回宮？”

他直接點明了孟清晚的遲疑。

孟清晚微微睜大了一雙清澈的眼睛，默默點了下頭，她确實不想回宮，不止是因為宮外的日子自由美好，也因為她不想面對皇宮那些麻煩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太子也顧不得填飽肚子了，急急去看自己的父皇。

母後果然不想要回宮了，父皇他又會怎麽做呢？

是強迫母後回宮還是……

“梓童想要留在宮外，可以。”出乎孟清晚的意料，魏訣居然答應了她的要求，不過當然還有下文。

“但梓童不能住在溫家。你是大楚的皇後，也是朕的妻子，住在這裏太過委屈，也不合規矩。京郊有一處行宮，修建規格一應比照着皇宮來，梓童若執意不肯回宮，那就住在行宮，也方便朕與昇兒時常過去。”魏訣用力壓下心中的失望，盡可能語氣平緩地說出這些話。

她對他有抗拒有誤會，他不能操之過急，要慢慢來，慢慢地讓她再次認識他。

“京郊的行宮啊。”孟清晚的胃口去了一半，行宮不還是一處小皇宮嗎？除了人少一點自在一點，和皇宮有什麽兩樣？

不過她也知道男主已經做出了讓步，她最好不要t再得寸進尺，萬一惹怒了人，強行将她帶回宮中，她也沒辦法應對。

唉，行宮就行宮吧，好歹在京郊，她想出去應該也沒那麽麻煩。

“好吧，我就去行宮。”孟清晚答應了。

魏訣的唇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令人目眩神迷，“朕立刻讓人安排。”

孟清晚下意識應了一聲，此刻的她還沒意識到這個立刻是有多麽的迅速。

不過是剛用完午膳，一波波的人就極為恭順地來到孟清晚住的小院，将裏面屬于她的東西一一搬離。

最後空落落的房間裏面一根線頭都沒留下。

“梓童的東西已經全部往行宮安排，我們也啓程去行宮吧。”魏訣迫不及待地要離開有溫籍在的地方，唯恐女子的心思有一分遺落在他的身上。

孟清晚目瞪口呆，孟清晚無可奈何，孟清晚說不出反對的話。

她往前後左右去看，溫家的人仿佛都消失了全部看不到人影，最後也只能恹恹地上了那輛華貴至極的馬車。

小太子理所應當地也想跟着上去，魏訣面不改色地看向任仲茂，沉聲吩咐，“太子出宮已久，今日的功課還未做，帶着他回宮。”

小太子不敢置信地看向父皇，張口就要喊母後，可惜任仲茂是個眼疾手快的人，他捂住小太子的嘴，抱着人快步離開。

小太子死命掙紮也沒撼動魁梧有力的任察事半分，直接被抱遠塞進了一輛小點的馬車裏面。

“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讓您回宮，卑職得罪了。”任仲茂木着臉駛動了馬車……

“咦？怎麽沒看到昇兒？”孟清晚聽到一些動靜，探出頭往外看，發現小太子也失去了蹤影，面帶疑惑。

魏訣擡腳邁上馬車，朝着她微微一笑，“昇兒不想荒廢學業，已經回宮讀書去了。”

“哦。”孟清晚點點頭，沒說什麽。

小太子是大楚的儲君，嚴格要求也沒毛病。

偌大的馬車裏面沒有第三個人在，魏訣終于心滿意足，他貪婪地望着女子近在咫尺的清麗容顏，低低地喊了一聲，“阿晚。”

也是這一聲阿晚讓孟清晚意識到了如今車上只有他們單獨兩人的處境，她微微側過臉，避開男主灼熱的注視，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感覺好奇怪……仿佛他看她就是真正的她，而不是莫名已經死去的原身。

孟清晚伸手想要将車窗打開，好讓新鮮的空氣湧進來，驅散粘稠的氛圍。

一只手臂由她的身後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蓋住了她想要打開車窗的手，孟清晚的身體驟然僵住。

因為不止是一只手，她感受到了慢慢貼上來的溫度，還有變得濃郁的檀香氣。

“我好想你，阿晚。”魏訣将人牢牢抱在懷裏，終于能夠說出從前一直羞于出口的話。

第一次送給他禮物的她，能讓他袒露心扉的她，心疼他告訴他世間奧妙的她，給他枯燥人生帶來希望的她。

不是千篇一律的皇後梓童，他更想喚她的名字，喚她阿晚。

也想抱住她，和她述說自己在那些輪回中的絕望與無助。

可惜，從前他都還沒來得及去做，她就從他的世界中被抹除了。

當再一次新的輪回開啓，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浪潮般的恐慌，如果她就此真的消失了怎麽辦？

他站在長樂宮中，皇後的床前，親眼看着皇後失去呼吸聲遲遲沒再醒來，幾乎發瘋，差一點認為曾經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幻夢。

她也只是他幻想中出現的人罷了。

好在，他瀕臨失控的那刻發現了長樂宮中她存在過的痕跡。那些設計巧妙的用具，趣味十足的小玩具，是只有她才能做出來的東西。

于是，他耐下心去等待，守着長樂宮中一具冰冷的屍體快要一年。終于，她又回來了他的世界，而他也終于再次見到她。

這一次，他要做自己所有想要做的事情。

孟清晚幾乎是被嵌在男人的懷中，稍微掙紮了一下又被抱的更緊，沒辦法，她只能一臉生無可戀地任人抱着，暗中計算到京郊的行宮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皇後，真是做的令人窒息啊！

然而，她沒想到更為窒息的還在後面。

魏訣将腦袋放在了她的頸間，薄唇幾乎貼近她的鎖骨，在她身體僵硬的時候又很委屈地開口，“我在宮裏每日每夜都在想阿晚，可阿晚卻與曾經的青梅竹馬在一起，互相以世兄世妹相稱。”

“阿晚，我想着你，你卻忘了我。”說到忘了他之時，他的眼中驟然迸發出令人驚駭的狠意。

好在孟清晚并未看到，否則日後怕是時刻為溫從知的安危擔憂。

“我何曾遺忘陛下，只是天高路遠，我從松江府城回到京城總是需要時間的。”孟清晚急聲反駁，她覺得男主是在倒打一耙。

根本沒意識到她說出的話與魏訣口中的遺忘不是同一回事。

“是嗎？那阿晚和溫籍之間，這段時間日夜相處，可曾對他生出喜歡？”魏訣幽幽地問道，眼中一閃而過緊張與殺意。

明明最先遇到的是他，如果她喜歡上溫籍，他絕對會不折手段要了溫籍的命。

“咳……當然只是朋友，陛下你想到哪裏去了。”孟清晚又不傻，她若回答喜歡，溫從知和她兩人都會完蛋。

男主，他可是皇帝！

“那阿晚喜歡的人，是不是我？”

“我…我是陛下的妻子，當然喜歡陛下。”

“是嗎？阿晚一定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好，好。”孟清晚後背冒着冷汗，讪讪一笑。

這個斤斤計較的男人真的是書中那個對女主寵愛入骨的男主嗎？

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