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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郎君, 孟娘子……皇後娘娘和陛下已經離開了。”

溫家,團團圍着的人随着馬車的離開也開始撤去,黃阿婆等人幾乎是劫後重生般露出了喜極而泣的表情。

松江府城的知府不分青紅皂白随意打死人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更別提這個王朝最為尊貴的皇帝,他只要擡一擡手指, 這裏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她們方才是真真切切在鬼門關的邊緣走了一遭。

好在眼下人終于離開了。

不過,黃阿婆看着自家的郎君心中又開始擔憂, 救下皇後娘娘是天大的好事, 可皇後娘娘與郎君親密相處的畫面又被尋來的陛下看在眼中。郎君不日就要參加春闱, 若是陛下不喜,剝奪了郎君的功名可怎麽辦?

想到這裏,黃阿婆愈加懊惱,都怪她!是她看孟娘子合郎君的心意自作主張對外說她是郎君未過門的妻子。

“郎君, 老奴擅作主張, 行事猖狂, 甘願受郎君的處罰。只願郎君莫受此事的影響,不然老奴萬死難辭其咎!”黃阿婆一臉慚愧痛心,她是最希望溫從知帶着溫家重新崛起的那個人。

她的話一出口,其他人也紛紛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見此終于開了口,“阿婆放心, 我與皇後娘娘從前相識, 陛下應當是知曉的。陛下愛重世妹你我俱親眼所見, 只要世妹在一日, 溫家不會有事。”

溫從知很難說明自己此時心中的滋味,失落、悵然、遺憾……也許其中還夾雜着幾分不甘吧。

他垂下眼眸, 轉過身,神色由複雜變得嚴肅, “但今日之事以及從前世妹在家中的種種,你們需切記一個字不能往外透露。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們的命。”

“郎君放心,我們曉得。”

“嗯,接下來關門謝客,直到春闱結束。”溫從知閉了閉眼睛,神色平靜地去了書房。

宮裏的行駕從未隐瞞标記,周圍居住的有識人家也并不少。怕是很快,各路試探的人就會找過來,刺探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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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一人。這算是最後他能為世妹做的一點事吧,溫從知走到了無人的書房,才露出一個苦笑。

過去的一個月終究是鏡花水月。

***

馬車穩穩當當駛進了行宮裏面,孟清晚悄悄動了動身體,總算松了口氣。

她幾乎是被人抱了一路,起初還僵着身體盡量避免與男人肢體接觸,可是到了後來,她支撐不住了,軟綿綿地躺在了男人的懷中。

其實,不多想的話,躺在上面還挺舒服的。溫熱的觸感,不軟不硬有彈性,在天氣有些涼的二月,是種別樣的享受。

孟清晚強行逼着自己才沒陷入到沉睡中。

可令她意外的是,抱着她的男人睡着了。耳邊傳來他平穩的吐息聲,孟清晚小心翼翼地擡眼,然後看到一張沉靜的美男子睡顏。

長眉入鬓,眼睫濃翠,鼻t梁之下薄唇透着淡淡的紅色。明明和原身記憶裏的男主是同一個人,但奇怪的是,看起來他要更為俊秾。

他睡的很熟,很安心,連孟清晚挪動身體都沒醒來。

“陛下,娘娘,含光殿到了。”馬車外傳來宮人低聲的提醒,孟清晚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男主,輕輕去掰他的手掌,想要自己先行下車進殿。

她的手微微用力往外扯的那刻,魏訣他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孟清晚的喉嚨裏面逸出一聲輕呼,手臂也慌不擇路地往上摟去,她被人抱起來了!

“阿晚身體弱,宮裏的太醫還在路上,眼下不宜勞累。”因為摟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魏訣的笑容很是愉悅,他輕輕松松抱着女子下了馬車。

行宮的宮人早就得到了吩咐前來侍駕,親眼看到陛下抱着一個女子,一個個都趕緊低下了頭顱。

衆目睽睽之下,孟清晚被公主抱直到含光殿的內殿,心中的羞恥簡直沒法和人說。

這個男主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他不是個坐擁後宮三千妃嫔的皇帝嗎?當衆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上午才批判過儒家老封建的孟清晚下午就被封建時代的最高統治者刺、激的不行。

她幾乎立馬想到了另外一件近在眼前的要命事,以男主黏她的程度,到了夜裏不會兩人還要共睡一床吧?

萬一,他迫不及待地要寵幸她,她怎麽辦?說自己身體還沒好嗎……

“含光殿小了一點,委屈阿晚了。”孟清晚被放在含光殿內殿的床榻上,眼尖發現男人的手放在她的鞋子上面,趕緊一個翻身往裏滾去。

“陛下,我自己來就好,您是九五至尊,萬金之軀,怎麽能幹這種小事呢?”她利落地脫了繡花鞋還有布襪,使勁地往床榻的裏側挪。

魏訣的手落了空,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失望,不過,當那雙瑩白可愛的腳晃在他的眼前,他的喉結控制不住輕輕動了一下。

“阿晚,凡是和你有關的事對我而言都不是小事。”他的聲音低沉,目光專注地盯着孟清晚粉膩的小臉。

孟清晚感受到空氣中微妙的氛圍,閉着嘴巴沒有吭聲,明明面前的男主和溫從知一樣說話的語氣都很溫柔,她在溫從知那裏很從容,甚至還能促狹地調侃兩句。可看着男主,她體會到的是密不透風的侵略感,那種恨不得将她吞噬掉的危險。

直覺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她總覺得萬一自己多做了什麽,下一刻迎來的就會是席卷她全身的狂風暴雨。

為了小命,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茍着吧。

“阿晚,你怎麽不說話?”魏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孟清晚立刻深吸一口氣,含含糊糊地吭聲,“坐馬車累了,也困了。”

眼看男主眼神微動,她又裝模作樣地閉上了杏眼,“唔,陛下,我想要休息一會兒。”

說完,她就用被子裹住自己,轉向床榻的裏側,接着又試圖放緩自己的呼吸聲。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魏訣失笑,知道不能将人逼的太緊,放下了左右金鈎上的床幔,他輕聲向外走去。

孟清晚悄咪、咪轉身,睜開一只眼睛,透過床幔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攤平手腳長松一口氣。

走了就好,她總算有了個獨處的機會。

***

皇宮,太醫院凡是有些資歷的太醫都被一紙诏書傳喚去了京郊的別宮,只剩下一些年輕的醫官在各宮看診,立刻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力。

作為後宮現存品級最高的女子,李貴妃是最先收到消息的人。

但對待此事,她有種漠不關心的态度,“也許陛下在京郊的行宮遇到事了,所以才将太醫都召去,有什麽稀奇的。”

她身上又沒病,用不着太醫。再說,醫官的醫術即便差了一些,大部分的病症也能救治。

“娘娘,可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陛下若出了事,您第一個過問,定然能讓陛下知曉娘娘的心思。”莺兒苦口婆心地勸說。

皇後在後宮已經失去蹤影大半年,知情的人也說皇後确實薨逝了。皇後不在,太子近日又頻繁惹怒陛下,娘娘膝下有二皇子,家世也不弱于皇後,眼下正是往上一步的大好契機。

身為李貴妃身邊最親近的侍女,莺兒的心蠢蠢欲動,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家娘娘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怎麽?安嫔的死你這麽快就忘了?慫恿本宮也去送死?”李貴妃斜睨一眼野心勃勃的侍女,語氣冷漠。

莺兒見李貴妃動了怒,慌忙跪在地上請罪,“娘娘,奴婢沖動說錯了話,還請您責罰。”

安嫔之死就在眼前,宣華宮同樣折損了不少人手,貴妃娘娘此時确實需要低調一些。

“行了,本宮不想過問陛下如何。你去看看偏殿,晏兒在做什麽,帶着他過來這邊吧。”李貴妃知道這侍女忠心,也懶得責怪她,只讓她去偏殿将二皇子帶過來。

她發現,自己對二皇子越好,行事越貼近李貴妃,反而行動更加自由,腦子也愈發清明。

不過,冥冥之中她總感覺有人幫了她一把,偏偏這個人長什麽模樣一點想不清楚了。

李貴妃皺了皺好看的黛眉。

不遠處的安樂宮,羅淑妃也得到了消息,她的反應和李貴妃大不一樣,騰地一下起身便要往建章宮去。

她身邊的人急忙跟上去,小跑才跟上羅淑妃的腳步。

“娘娘何故如此急切?”

“太醫院那麽多太醫都去了京郊行宮,定是因為陛下就在行宮。本宮擔心,陛下在行宮出了事,坐立難安,必須得去問一問方總管。”羅淑妃走的飛快,不出兩刻鐘就到了建章宮的宮門口。

長樂宮,她是不願意去的。哪怕知道陛下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長樂宮。

好在她來找方亦喜沒有落空,魏訣不在宮中,方亦喜留在建章宮處理一些雜務。

得知淑妃過來尋他,方亦喜不敢怠慢,整理一下衣冠請淑妃到偏殿。

他大致能猜到淑妃因何而來,但可惜今日他沒有随陛下一同出宮,并不知道行宮發生了何事。

任仲茂想必是知情人,但他是外男,輕易不到後宮來。

淑妃聽了他的話難掩失望,不過也沒別的辦法,打算等陛下回宮再去求見。她是真的擔心陛下的身體,畢竟她的膝下如今還只有一個無法争儲位的大公主。

“淑妃娘娘請放心,陛下是天子,有上天護體,定然不會有事。”任仲茂那裏平平靜靜,方亦喜就明白太醫到行宮肯定不是因為陛下。

“勞煩總管……”淑妃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太監,沖着方亦喜就道,“總管,陛下有旨,命您将建章宮要緊的奏章都送到京郊行宮去。此外,長樂宮中皇後娘娘用過的物件以及服侍過的宮人也都要送過去。”

“陛下的聖旨是急旨,長樂宮的鄧女官已經忙活起來了,總管,您也趕緊吧。”

“這……”方亦喜的驚愕只出現了一瞬就收了起來,他匆匆向淑妃行了一禮,立刻忙着去收拾。

淑妃待在偏殿,手指甲一點點掐入手心,京郊行宮居然和皇後有關。

難道,後宮又要迎來一場變故嗎?

長樂宮中,鄧秋玉和春景,夏靈等人也在猜測陛下的用意何在?

皇後娘娘崩逝的那日她們都在,親眼看着皇後娘娘沒了聲息,自然不敢往皇後娘娘死而複生的方向去想。

事實上,她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娘娘常用的物件兒與服侍的宮人要去行宮之外,尚衣局的人也都接到了旨意,讓她們準備一些女子穿的新衣,規格上不封頂……

“京郊的行宮中必定住進了一位女子,恐怕她與皇後娘娘長相相似。陛下極有可能,把她當做了娘娘的替身。”鄧秋玉為人機敏,很快通過這些旨意,拼湊出一個她認為是真的事實。

春景等人聞言,無一不垂頭喪氣灰了臉色。

“即便她和皇後娘娘長的分毫不差,我也不會把她當做娘娘!皇後娘娘至始至終只有一個!”夏靈生氣地開口說道,其餘人均附和點頭。

她們服侍娘娘幾年了,怎麽會甘心讓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女子占了娘娘的位置?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了行宮,你們一個個的不準妄動。”鄧秋玉嘆了一口氣,出言告誡她們。

時過境遷,人心易變。陛下是天下之主,他喜歡誰想要誰做t皇後不是她們這些小小的奴婢可以質疑的。

“知道了,姑姑。”

“太子殿下那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們也需要牢記。”

鄧秋玉此時最擔心的人是小太子,她并不知道小太子早她一步已經見過了“皇後娘娘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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