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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我相信你。”

“阿晚,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是同樣的。”

“他們，鄧秋玉也罷, 方亦喜也罷，哪怕溫籍, 哪怕昇兒，都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他們渾渾噩噩地活着, 根本不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

正在孟清晚忐忑不安的時候, 她聽到了男主說相信她的話, 也同樣聽到了後面他說的許多。

什麽叫做這個世界的本質？

她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不敢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魏訣朝着她露出一個很淺的t笑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直接扔出了一個驚雷, “阿晚應該知道, 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吧？書中沒有寫過的內容，他們又怎麽會記得呢？”

“其實，我還不知道我在書中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阿晚可以告訴我嗎？”他站起了身，高大修長的身影在一地狼籍的殿中顯得十分寂寥。

孟清晚怔怔地開口，語氣艱澀, “你是皇帝, 在書中是男主角, 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那書中的女主角一定就是阿晚了, 對不對？阿晚是我的妻子。”魏訣在聽到他是男主角的時候反應不大，反而在說起孟清晚是女主角的時候, 鳳眸含笑。

“不，不是。我, 皇後不是女主角，她早該在去年的四月份薨逝，而且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我是穿到了這本書裏面。”孟清晚結結巴巴地給他解釋皇後的早逝以及她自己的來歷。

一個死去的人除了有奇遇重生一世，否則怎麽可能會是一本書裏面的主角呢。

“女主角，她是……”

“在我的心裏，只有阿晚才是我的女主角。其餘人，我不關心。”魏訣打斷了她正要說出來的名字，拉着她的手到軟榻上坐下。

他的眼睛裏面亮的可怕，因為就在方才，他發現來自女子那裏若有若無的排斥徹底消失了，甚至他牽着她的手，她也沒有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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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晚，他們和我們是不一樣的，這個世界裏面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所以，她和他，才應該是最親近的。

“陛下，你是怎麽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秘密的？”孟清晚說開了身份，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面對魏訣反而更加自然一些。

她眼中的好奇擋都擋不住，隐隐還帶着幾分敬意。

“是思考。”魏訣像是在回憶過去，“明明不會做的事情做了，明明沒有關聯的人相遇了，明明有許多許多的存在不合常理。”

“打一個比方，香爐裏面只裝了能燃燒兩個時辰的香，兩個時辰到了，香滅了，也沒有任何人往裏面添香。可是每每到了我要入寝的時刻，香爐裏面又忽然飄出一股檀香氣。即便之前放在裏面的是龍涎香，我猜一定有這樣一條規律，我入寝的時候殿中一定飄散着檀香氣。”

聞言，孟清晚點點頭，的确是這樣，書中常寫男主的身上沾有淡淡的檀香。

“又比如，在我只不過合上眼睛又睜開的時候，方亦喜就告訴我按照我的吩咐，宮裏又多了哪些哪些人。還有，我只看過一次淑妃的模樣，三個月後就有人告訴我她懷孕了，再過六個月，她就生下了大公主。除了淑妃，他們也都說，我對李貴妃十分寵愛。”

“那昇兒也是如此？”孟清晚聽到這話大為震撼，不會吧，居然還有這種全自動的操作……

“昇兒也不例外，或許說，就連我自己也是這樣出現的。在我的記憶裏，我的父皇，我的母妃，他們都像是只活在某個瞬間。時間有時很快眨眼就過去了，有時又很慢，度日如年。”魏訣垂眸，淡淡的語氣透着無法言說的孤獨，等他再次擡起眼皮看向孟清晚的時候，裏面的狂熱與偏執讓人驚慌。

“所以，阿晚，只有你，只有你才可以懂得我。”

“你要留在我的身邊，我們是一樣的。”

“只有我們。”

………

方亦喜覺得今天一天都很玄幻。先是皇後娘娘氣沖沖地到建章宮找陛下，然後陛下生了好大一通氣将建章宮砸個七七八八。再然後，沒過多久一臉驚慌失措的皇後又跑了回來，之後，之後就是現在了。

殿中，他指揮着宮人輕手輕腳地收拾，而陛下和皇後娘娘坐在一起在用膳。兩個人的氣氛相當融洽，方亦喜眼尖地發現皇後娘娘往陛下的碗裏面夾了一塊龍井蝦仁。

重點可不是陛下喜歡不喜歡這道菜，而是皇後娘娘居然主動為陛下夾菜。

而且，他竟然從皇後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對陛下的同情與憐惜……

皇後娘娘需要同情的人難道不該是他嗎？他活活挨了幾十廷杖，拖着傷也不能私自休息，還要處理陛下砸的東西。

“陛下，方亦喜和秋玉他們真的不能也有自己的意識嗎？”孟清晚察覺到方亦喜在偷看她，悄悄地湊到魏訣的耳邊說道。

反正自她穿書，劇情都已經變得媽不認識了，男主能覺醒自我意識，沒道理這些人也不能啊？

魏訣往她的碗裏夾了一份胭脂肉卷，搖搖頭，“具體如何覺醒意識，我也不清楚。但我能隐隐感覺到，這和氣運有關。”

氣運？孟清晚嗯了一聲表示懂了，男主既是書中的主角又是一個王朝的天子，氣運旁人根本比不上，所以能很快覺醒意識。

“他們雖然沒有自己思考的意識，但自去年四月開始，時間的流速變得正常，一切也發生了變化，只要不觸及到從前的事，他們每個人也和正常的人差不多。阿晚不必害怕。”魏訣臉上的神色和語氣都很溫柔，完全不見從前面對方亦喜他們那種漠然的态度。

孟清晚輕輕應了一聲，貝齒咬着肉卷，心中的負擔慢慢散去。也是，她穿來這麽多天了，除了今日無意間捅了個簍子，別的時候她所接觸的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

黃阿婆嚴肅，溫世兄包容，小柳兒活潑，小太子傲嬌，鄧秋玉謹慎，春景貼心，夏靈跳脫，冬果穩重……便是方亦喜也有他自己的特點。

他們不是僵硬的木偶，他們是人。

想通這一點，孟清晚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忽然笑嘻嘻地往魏訣的碗裏夾了一塊鹿筋，“陛下，多吃點啊。”

可憐啊真可憐，明明擁有那麽多妃嫔，孩子都有了三個，居然噗嗤……全是一睜眼一閉眼就過去了。

就過去了！

就過去了……

胭脂肉卷是将肉卷做成一朵花的模樣，為了逼真，顏色也弄成了鮮豔欲滴的紅色，所以叫胭脂肉卷。

孟清晚剛咽下去一塊，唇上沾上了紅色，鮮嫩地仿佛枝頭上剛綻放的花朵，加上她彎成新月的杏眸，靈動非常。

魏訣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碗裏炖的軟糯透明的鹿筋，冷不丁地開口說道：“我知道阿晚你的意思。”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吃起了那塊鹿筋，咀嚼的時候目光一刻都沒從孟清晚的身上移開。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孟清晚臉頰發熱，眼神飄忽地落在一大桌子膳食上面，左夾一塊，右夾一塊，心道她真的不是故意取笑人的。

她就是覺得好笑而已。

“對了，陛下，我之前看到你手中拿着一把劍，那是做什麽的？”為了不讓自己尴尬，她開始沒話找話，拼命轉移話題。

“沒什麽，只是殿中的裝飾而已。”

“哦。刀劍無眼，還是小心些為好。”

“嗯。”

與此同時，宣華宮。

李貴妃滿意地打量着銅鏡裏面妩媚動人的女子，站了起來，問一旁的侍女，“讓你準備的東西弄好了嗎？”

莺兒點頭回答，“啓禀娘娘，給長樂宮的禮物都準備齊全了。”

李貴妃嗯了一聲，便要往宮外走。

莺兒連忙跟上去，神色有些不解，“娘娘若要感謝長樂宮的人送回了二殿下，派奴婢送禮過去即可。那麽多禁軍……娘娘親自過去，會不會不太妥當。”

有禁軍圍着長樂宮的事情，她們也都知道。

李貴妃高傲地一擡頭，不以為意，“幾個禁軍而已，怕什麽。晏兒的安危可比什麽都重要，皇後派人找回晏兒送回來，本宮當然要有所表示。本宮親去感謝，這是本宮的誠意。”

莺兒見此不敢再勸，畢竟牽扯到了二殿下。

她們從宣華宮出去，約莫有十數名宮人随從，足以說明李貴妃在後宮的排場僅在皇後之下。

一路上宣華宮的宮人們都昂首挺胸，唯恐讓長樂宮的宮人看扁了去。

他們都沒發現，身後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偷偷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