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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李貴妃到長樂宮的時候, 孟清晚的人還在建章宮。

對于長樂宮的宮人而言，李貴妃是一位稀客。鄧秋玉在看到她親自前來感謝皇後娘娘的時候，心裏亦十分驚訝, 因為李貴妃的性子高傲，不滿自己被壓一頭, 從前一直喜歡和皇後娘娘唱反調。

沒想到她會是後宮妃嫔中第一個拜見皇後娘娘的人。

鄧秋玉含笑接待了李貴妃，t卻并不打算讓她見到娘娘, 今日的娘娘大不對勁, 李貴妃若是故意在宮中散播一些不利于皇後娘娘的謠言, 對娘娘的會造成損傷。

她客氣地表示皇後娘娘如今正在建章宮陪伴陛下，委婉地暗示不便讓人打擾。

原本鄧秋玉以為性情高傲的李貴妃受不了這種怠慢，會直接甩袖離開。可誰曾想，李貴妃懶洋洋地打量着長樂宮的一切, 竟是決意要等着皇後娘娘從建章宮回來。

“不用管本宮, 本宮在這裏等着即可。晏兒的事必須要親自感謝娘娘, 否則後宮的妹妹們如何看待本宮？本宮可不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李貴妃輕輕撫摸着指甲上的蔻丹，一颦一笑風情萬種。

鄧秋玉暗暗蹙眉，只好命人為李貴妃準備好點心和茶水，“貴妃娘娘既然願意等皇後娘娘回來，那臣就讓人去建章宮通傳一聲。”

“不必, 皇後娘娘正與陛下在一起, 擾了他們的興致, 陛下豈不是要拿本宮問罪。你們誰都不準去, 本宮就在長樂宮等着。”李貴妃裝模作樣地冷笑一聲，阻止了鄧秋玉的舉動。她可不想惹到那個人, 将人看的這麽緊，又是派禁軍圍着又是放行宮藏着, 定然是不願意看到她的接近。

聞言，鄧秋玉朝春景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殿外守着，只等着皇後娘娘一回來就急忙告訴她李貴妃前來的事情。

其實不必春景提醒，孟清晚也知道了李貴妃到長樂宮拜訪一事。原因是，她在回去長樂宮的路上，二皇子倒騰着小短腿突然出現了。

她身後的禁軍自然不敢阻擋一位年幼的皇子，二皇子得以抱住了孟清晚的腿。

“母後。“小皇子喊她十分自然，還讓她牽着自己的手。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沒有宮人跟着嗎？“孟清晚低頭看着身高有些矮的小皇子，發現他的衣袍上面沾了一些灰塵，不由放緩了語氣。

“母妃見母後，我在後面跟着，沾到土。“小皇子以極其簡短的話交代了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後，就用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孟清晚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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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的親生母親是李貴妃，他喊母妃……李貴妃去長樂宮了？想到書中這個對皇後之位執念頗深，和女主孟如心鬥得你死我活的貴妃，孟清晚神色古怪，李貴妃到長樂宮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你母妃看起來開心嗎？”她想了想，詢問面前的小皇子，試圖弄清李貴妃的意圖。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和李貴妃起沖突。怎麽說呢？從魏訣那裏知曉書中的人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只能按照既定的軌跡永遠前行，孟清晚的心裏充滿了同情。說不準，人家李貴妃萬一覺醒了自己的意識，也不想把自己的視野局限于後宮的争鬥中。

魏晏仔細地回想，搖搖頭，又點點頭，孟清晚有些迷惑他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想再問，只見小皇子嗦起了手指頭，仰頭眼巴巴地看着她，“母後，拼圖，積木，跳跳棋。”

你答應過的，只要和母妃乖乖地在一起，就給他做這些東西。

他都等了好久了。

孟清晚的眼皮一跳，這不是她第一次從小皇子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了。關鍵是，這些明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玩具是誰告訴小皇子的，小皇子又怎麽知道她會制作。

“不能騙，給。”二皇子锲而不舍，孟清晚點下頭，剛想問他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東西，長樂宮就到了。

春景遠遠地看到她急忙地迎上來，孟清晚卻有着不太自在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你們都退下吧，長樂宮不必你們守着了。”她轉頭和守衛自己的禁軍首領說道，語氣說不出的輕快。

“是，娘娘。”和上一次的視若罔聞不同，禁軍首領沒有猶豫就撤走了所有的禁軍，列隊整齊地離開了長樂宮。

“娘娘，陛下答應把他們撤走了？”禁軍只聽陛下一個人的命令，春景看到這一幕很驚訝。

“咳，明日你就知道為何了。”孟清晚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其辭地賣了個關子。

人嘛，當然是男主答應她撤走的。只不過，她也同樣應下了一件事罷了……

“娘娘，李貴妃人在殿中，二殿下他”春景趕緊将李貴妃的拜見告訴她，接着看到了孟清晚手中牽着的二皇子，面帶訝異。

“不見母妃，抱，偏殿。”魏晏主動放開了孟清晚的手，站在春景的面前，伸開了手臂，要她抱着他去偏殿。

沒有拿到她承諾的東西之前，他是不願意離開的。

這小皇子還挺自來熟，孟清晚覺得小太子在長樂宮的表現都不如他熟稔，主動讓人給抱，還知道得去偏殿。

她抽了抽嘴角，朝春景點點頭，“先抱着他去偏殿吧，我去見李貴妃。”

春景嗯了一聲，将人給抱起來，孟清晚也去了正殿。

李貴妃聽到腳步聲，手指輕支着額角看去，只一眼，漫不經心的臉色變得鄭重起來。

她騰地一下站起了身，目光極其認真專注地盯着走進來的女子，一顆心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

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她和李貴妃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別人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沉寂在煙霧中，消失在黑暗中，永遠追尋不到光明。

可她不一樣，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她的臉龐是會發光的，就連她頭上烏黑的發絲都泛着惑人的光澤，自她一來，李貴妃覺得這個世界多了一縷光明。

李貴妃怔怔地看着來人，漂亮妩媚的眼睛越來越亮。

孟清晚察覺到身上那道熾熱的凝視一直到她坐下也沒消失，心裏直發毛，她眼前的這個李貴妃和書中描寫的也很不一樣，除了明豔的容貌如出一轍。

“貴妃娘娘，您見到皇後娘娘需要行禮。”鄧秋玉也覺得李貴妃的表現有些奇怪，開口提醒。

李貴妃聽到鄧秋玉的聲音像是回了神，她的眸中含着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點一點地往前，靠近孟清晚坐下的位置。

“給皇後娘娘行禮，娘娘您千歲千歲千千歲。”

如玉珠落盤的聲音好聽的緊，孟清晚卻無心欣賞，她一臉尴尬地看着險些貼在她身上的李貴妃，心裏無語至極。

只是行個禮而已，至于靠的這麽近嗎？

“貴妃不必多禮，快些坐下吧。”她被迫往後仰着身子，急忙讓李貴妃坐下。

“諾，皇後娘娘~”李貴妃的語氣打着轉兒，卻沒有在原來的位置坐下，而是就近找了個離孟清晚最近的位置，坐下。

從頭到尾她的視線都不曾從孟清晚的身上移開，就連她的整個人，也往孟清晚坐下的地方大幅度地傾斜。

近的孟清晚都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氣，甚至看清她額頭正中點上的一粒小珍珠。

而李貴妃尤嫌不夠，一只手支着下颌，另外一只塗着鮮豔蔻丹的手向孟清晚的發髻上探去，“這是陛下吩咐淩司造為娘娘做的步搖吧？”

孟清晚強忍着沒有往後退，眨眨眼睛，“是吧，步搖是尚造局的人送來的。”

李貴妃看着她僵硬的反應，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反手将自己頭上的一只鸾鳳展翅的步搖拔了下來，在鄧秋玉等人臉色微變的那刻，她将步搖插在了孟清晚的頭上。

“這支步搖才正與娘娘相配，鳳凰展翅，光華璀璨。”

“……貴妃今日前來長樂宮，所為何事？”孟清晚感受到頭上驟然增加的重量，整個人就是十分的迷惑。她怎麽覺得，繼男主之後，李貴妃這個原書中的惡毒女配怎麽也有了神經、病的傾向？

“沒什麽，只是過來看看皇後娘娘，我貿然前來，還不知娘娘的身體恢複的如何。”李貴妃的紅唇微抿，終于将視線從孟清晚的身上移開，極有氣勢地瞥向鄧秋玉，“鄧女官，今日你可為皇後娘娘請來太醫診脈？”

鄧秋玉愣了一下，快速地垂首回答，“回貴妃娘娘，還未。”

李貴妃冷哼一聲，看着鄧秋玉的目光不善，“看來皇後娘娘之前不在長樂宮，鄧女官已經忘了何為本分何為忠心了。娘娘萬金之軀，若是出了一點差錯，所有長樂宮的人都逃不掉。”

聞言，殿中的人包括李貴妃的貼身侍女莺兒在內都一頭霧水，她們沒聽錯吧？貴妃居然在為了皇後教訓長樂宮的宮人，而且聽起來對皇後娘娘的身體極為關心。

這……不可能吧？還有，貴妃您不是為了二殿下的事情才特意到長樂宮的嗎？怎麽只t字不提二殿下。

“咳……我的身體感覺很好，貴妃先喝口茶吧。”孟清晚勉強有了些對付神經、病的經驗，她親手為李貴妃倒了一杯茶。

李貴妃的怒氣随着她的話戛然而止，“多謝娘娘，不過娘娘最好還是每日讓太醫診一次脈。”

“嗯嗯，我知道了。”孟清晚敷衍點頭，只想趕緊把李貴妃應付過去。

而李貴妃喝着茶，果然安生了許多。

孟清晚悄悄瞄她一眼，心道不科學，這麽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怎麽會自降身段拼命對付容貌平平甚至還有些醜的女主，應該就是劇情的設定讓她不得不為之吧。

可惜了，貴妃最後死的很慘。

“皇後娘娘身上的氣味好香啊，不知娘娘用了什麽香料？”孟清晚顧自思索，李貴妃喝完了茶水，忽然探過身湊了過來，鼻子輕動，深深地嗅了一口孟清晚身上的氣息。

“……一些自制的香露罷了。”她心下一滞，此時竟然有些想念起男主來，起碼男主不會像李貴妃一樣突然地問這些比較私密的問題。

“好特別的氣味，娘娘可不可以送嫔妾一些呢。”李貴妃又嗅了一口，臉上露出幾分沉迷。

孟清晚聞言，趕緊給鄧秋玉使眼色，“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當然可以。”

鄧秋玉拿出琉璃瓶裝着的香露，請李貴妃過目，順便隔開了李貴妃與孟清晚過近的距離，開口說道。

“娘娘，您該午睡了，太醫交待過讓您好好休息。”

孟清晚長松一口氣，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朝李貴妃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貴妃，本宮得去小憩了，你先回宮吧，改日我們再聊。”

李貴妃向她回以動人的輕笑，“娘娘身體重要，明日我再來拜訪。”

說完，她含笑盯着孟清晚，從琉璃瓶口倒出一些香露塗在自己的手腕，輕聲喃道，“果然是和皇後娘娘身上一模一樣的氣味，真好聞。”

孟清晚看見她的動作頭皮發麻，向來生機勃勃的眼眸陷入了呆滞中，她覺得，李貴妃腦子的病比男主還要嚴重！

她逃跑似的慌忙進了內殿，脫了鞋子就往床上躺，剛躺下又聽見李貴妃毫不掩飾的笑聲。

“娘娘真可愛。”

……

孟清晚面如死灰地拽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她什麽都沒聽到。

“貴妃娘娘，您……”

“皇後娘娘要午睡，回宮吧。”殿中沒了明亮的身影，李貴妃臉上的笑意立即收斂，她緊緊抓着琉璃瓶，回了宣華宮。

不久，魏訣就得知了她去長樂宮的事情，寒着臉命人傳了一句話過去給李貴妃。

人是他的，休想奪走！

“告訴禦膳房的人，今日的晚膳在長樂宮用。”氣惱過後，想起她先前答應他的話，魏訣吩咐人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