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長公主

長公主

第1章

六月天卻陰，冷宮之中，幽冷潮暗，人氣鮮少。

正是适合偷|請的地方。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中，男女請動喘|息。

“爺，別，您是長公主的未婚夫，我們不能……嗯……她就在眼前睡着呢……”

“怕什麽，馬上就不是了，陛下已經準了我的退親，要将她送給北狄那八十歲的老頭子。”

“這退的可是先皇賜婚，陛下竟準了？”女人微微吃驚。

“不準能怎樣，陛下就柔靜公主那一個寶貝女兒，北狄太子又拿前朝用宗室女和宮女代替公主和親來說事，将陛下架起來了，滿打滿算，也就她能和親了。”男人滿不在乎。

他的目光越過女人的肩膀，落在眼前窄床上的少女身上，呼吸微重，狠狠地捏了懷中人一下：“別跟爺裝，一直以來，不是你勾得我——”

話還未盡，男人聲音頓住。

床上少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看着他們。

往常柔順嬌弱的眼，許是看過來的角度不同，竟有些冷靜清無。

鄧邵為本覺有些理虧，可想起這位名不副實的長公主占了他未婚妻的位置，竟然連跟他睡一覺都不肯，讓他只能找這小宮女下火，惡從心起，手上加大力度，故意看過去：“你看什麽？”

喲，好久沒碰見這麽膽大的野鴛鴦了。

林笑初眸光在周圍雕欄玉柱的建築上一掃，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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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維投影cosplay遠古裝，玩挺野。

林·冷玫瑰軍校模範優等生·人送外號“鴛鴦殺手”的紀律巡查員·笑初微微一笑：“你做這種事的時候，沒看到我——”

她頓了頓，發現自己躺着，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話：“——就站在這裏嗎？”

“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人，還記得我的身份嗎？”

雖是質問，卻冷靜無情，像是大理寺監拘役犯人時的公事公辦，連細微的情緒都沒有。

鄧邵為心中不爽：“你管——”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林笑初的眼神比他更狠，往常嬌弱柔軟的小白花，這一刻像是迸發出了新的生機，生出了滿身鐵血的刺一般，壓迫感十足：“我問的是她。”

那是見過血殺過人才能有的眼神，鄧邵為年幼時曾在祁老将軍身上見過，他心微顫，竟覺出冷意，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他猛然意識到，自始至終，她說的是你，看的是照棋，眼中竟連他這個人都沒有。

比起他，她更在意這個卑賤的宮女嗎？

“長公主，別怪我，我是真心喜歡他的！”照棋反抱住鄧邵為，淚泫欲滴。

長公主？

別怪我？

林笑初腦袋旁緩緩冒出三個問號，姐妹，戲過了哎。

我只是巡個邏，監個察，能不能不要再把我當成你們Play的一環了？

看着這對穿遠古裝的野鴛鴦，林笑初表示無語。

作為冷玫瑰軍校的模範優等生，她從公歷5187年，也就是15歲時，就已經是巡邏監察組的一員了。

三年過去了，不僅見過不少這樣的莺莺燕燕，連體位都見過不重樣的108式。

只是……林笑初想嘆氣，你們就差那麽點開房的錢嗎？就非要占用軍校的監管資源嗎？

林笑初不知道，冷玫瑰軍校的內部論壇上，已經把她這位“鴛鴦殺手”列為冷玫瑰十大挑戰之首。論壇上賭盤連開兩年半，就賭誰能帶着小男友避開她的鷹眼。

甚至冷玫瑰情侶夜會還成了聯邦城的著名打卡地。

林笑初上論壇，看到過相關的帖子名，但不知道說的是她，只是常常疑惑“鴛鴦那麽可愛，還是珍稀保護動物，為什麽要殺它們？”

“是為了吃肉嗎？——呲溜”

并由此撰寫一篇文章《基于邁克爾遜熵模型的鴛鴦肉質分析——對類保護動物口味營養液的配方探索》，投得低調，中得必然，被人堵路重金買專利時也很淡定。

林笑初接過對方遞的聯邦幣，在上面寫了個88，然後還給他，讓他去87號後面排隊。

最終，她的專利以分成競标的方式賣給了47號。

一個月的利潤就夠冷玫瑰軍校建一棟樓。

林笑初很滿意，她幹了一瓶營養液，咂摸咂摸嘴，原來鴛鴦是這個味道。

什麽，你問滿不滿意錢？

“那都是身外之物，”——已經捐出來好幾十棟笑初樓的林笑初表示：“無所謂。”

她是無所謂，47號為排號，榜上冷玫瑰女學員混進來的事跡卻不胫而走。

這下除了來玩刺激挑戰愛情的，林笑初的巡邏又傳出了有“逢争必贏”、“逢考必過”、“失眠必睡”、“餡餅必砸”等功效，惹的男男女女，男男t男男，女女女女，人人獸獸？等都混進來，但求一尋！

并且用各種套路，都迫切地希望林笑初能參與進來。

cosplay玩三角戀已經是最純潔的方式了。

但在林笑初眼中，都全是木頭。

她眼神平靜，看了看兩人。

衣服脫了一半，□□官還沒觸碰，拍照發出去都算不上傳播淫.穢色情。

屬于勸誡範圍。

唉，她應該晚點來的，還是直接抓進去省事，勸誡費口舌。

她可不想把未成年保護法再念一遍了——嗯……雖然他們長得很老氣，但軍校還沒有成年的學生。

“念在你們是初犯，我可以放過你們，”林笑初幹巴巴地說着：“但是你們——”

“誰要你放過！”鄧邵為反應過來，深覺羞辱，頂了回去：“爺喜歡她，就要和她在一起，你管得着嗎你？”

林笑初忍了忍，又忍了忍，但看着這人一副二|逼|樣，還是沒忍住。

“你就喜歡這樣的嗎？”她偏頭看向照棋，語氣中的嫌棄幾乎掩飾不住。

照棋咬着牙：“我愛他。”

林笑初：……

得，沒救了。

殿內氣氛卻因這一句話而有些冷，鄧邵為推開照棋：“你——”

“長公主，陛下宣您觐見。”門外傳來尖細一聲，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兩個太監進門，對眼前這混亂的一切視而不見，年長的那位看向林笑初：“請吧。”

林笑初：？？？

林笑初：！！！

林笑初：W(￣_￣)W

是新型軍校模拟測試？還是像她正研究的論文課題一樣穿了？

但軍校生對王的命令是絕對的服從，她挺直背脊，神色認真而慎重：“是。”

林笑初簡單整理了下，臨出門時，瞧見那兩位還在那站樁，本着人道主義精神，走了過去。

她拍拍照棋的肩膀：“人家是好……嗯……是個男孩子，別耽誤他後半輩子。”

人工子宮面世前，聯邦法對女子的生育選擇權極其重視和保護，規定新生兒（含胚胎）生理上的父親具有養育義務，除養育費外，還要為女方提供贍養費，拒絕和逃逸将面臨短則5年長則30年的淘沙刑期。

“記得戴套。”林笑初送上深深的祝福。

兩人表情瞬間變了，看着她很是激動，要說什麽的樣子。

看來，他們很感動呢。

“不用道謝。”

林笑初滿意一笑，邁出門去，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

心情真好。

*

一路上，太監劉長為林笑初細細地交代着要用的禮儀，但對林笑初其他的提問，他只是笑笑不回答，又将話題轉回來。

林笑初邊聽邊觀察着周圍。

他們走在一條長長的甬道中，看不到盡頭，邊牆高|聳而灰暗，萦繞着腐敗的氣息。

她偷偷戳了戳牆，是硬的。

腳下繡鞋單薄，殘破的青石磚硌腳，也是硬的。

硬得真實。

肚腹隐有痛意，呼吸也急促，這具身體也弱得真實。

林笑初微微抿唇，步速加快，是最适合訓練的頻率。

雖然是被引路的，但在無聲無息間，帶起了隊伍行進的節奏。

林笑初被帶到了禦書房內。

金碧輝煌中，瓜果清香盈面，劉長不敢擡頭，彎腰行禮：“陛下，長公主到了。”

這就是王嗎？

林笑初上前，微微蹲身，行了個标準的見過禮。——正如劉長路上教過的那般。

“見過皇兄。”

她語氣平淡，但這身體聲音卻柔靜，又因走路些微低啞，透着股可欺的軟，小綿羊一般。

林帝笑容和氣：“你我兄妹之間，無需多禮，多年不見，你已長成大姑娘了，你娘可為你取了名字？”

“林笑初。”

“好名字，”林帝：“笑初，今日召你來，是想要為你指一門婚事。”

“東山之戰後，北狄派出使臣與我大豐朝和談，朕想将你許給羌蕪可汗和親，你可願意？”

林笑初毫不猶豫：“願意的。”

“他雖年邁，但男子八十仍可生養，你若能生個一兒半女，也不會全無依仗，若是不能——嗯……你願意？”林帝眼神微詫。

“嗯，我願意。”

林笑初秉手于身前：“笑初是皇室公主，享天下俸祿，自當為天下臣民解憂。東山戰敗，我朝危急，臣民受辱，笑初恨不能親披甲上陣殺敵，如今大豐有所需，自不會推诿。”

“願以身為飼，解皇兄和大豐之憂，與羌蕪可汗和親。”

“一時之敗不足惜，來日方長，我大豐必勝。笑初就在北狄大營，等我朝将士鐵騎踏來，迎我回家。”

她目光堅定，不卑不亢，身型雖瘦弱，卻如山間松柏，堅韌挺直，聲音雖柔靜，卻字字句句，皆是激昂血性。

軍校生，軍校魂。

破國危難在前，這具身體太弱，來不及做些什麽，若是能以她這一個人，換得國家和平，國民性命，值！

“此身願為山河碎！”

她誦着冷玫瑰軍校的校訓，悲壯、虔誠。

劉長俯身于地，聽得如此豪言壯語，渾身血液沸騰而起。

雖然他是個閹人，可家國天下，故土情深，不免也心潮彭拜，只恨不得起身殺敵，雪今日兵敗求和之辱，盡早将屈辱和親的長公主救回來！

嗯？

激動着激動着，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東山之戰，大豐不是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