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自爆
自爆
第10章
黃牙:“啊?……這,我也沒把兔子和雞一起養過啊。”
他說完又反應過來,林笑初僞裝成無知少女,是為了在這問他兩道算數題嗎?雞能說的是雞,兔子說的能是兔子嗎?
黃牙:“姑娘難道說的是人?”
林笑初:……
看上去,像是智商上的問題,不是被寄生了。
畢竟遠古時代就出現赤紅馬,可能性确實不高。
林笑初:“走吧。”
不過還需要再就近觀察十五分鐘,确保萬無一失。
黃牙一愣:“去哪?”
林笑初:“去見你的老板。”
黃牙稍稍冷靜了些,見林笑初沒有動手,還提見老板的事,又回憶此前自己的話語和舉動,并沒有暴露他的身份,他心底冒出個大膽的猜測,也許,林笑初還當他是個普通人?沒把他算作朱把式和吳家兄弟一路?
黃牙試探道:“姑娘,剛剛那三位……”
林笑初疑惑:“你和他們很熟嗎?”
“啊哈哈哈哈我怎麽會和他們熟呢,”黃牙後背冒出一身冷汗,尴尬地笑了兩聲:“姑娘,現在快到宵禁了,我們在街上走會被官差捉住,不如改天再請你去見我們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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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她打發走。
林笑初當然知道快到宵禁了。
要不然剛剛那三個,為什麽跑得這麽快,這不就是怕走得慢了沒趕上回家被抓嗎?
她有點疑惑:“你的老板不是有要事要跟我談嗎?”
“不是性命攸關,很急的嗎?”
“而且見不到我,就不睡覺?”
她頓了頓,語調很輕,聽在黃牙耳邊卻如炸雷:“你是在騙我嗎?”
“沒有的事!”黃牙猛地搖頭。
林笑初:“那我們快點走,要宵禁了。”
“好嘞。”黃牙笑得像哭。
這一路,他心裏亂得很,但谄媚了個十成十,引路,提醒,關心,連路上有顆小石子都要虛驚一下給踢開,生怕崴了林笑初的腳似的。
林笑初看着那顆比小指甲蓋還小的石頭:嗯……他應該是智商的問題。
沒用太長時間,他們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條很深的巷子,在城西,周圍不少人家,門高高矮矮,舒舒密密,擁擠而雜亂,活像是被壓過的面包片堆。
黃牙老板的家在最邊上,門口離右邊那家很遠,和左邊那家貼得很近。
牆是土牆,邊上散落着不少土坷垃,露出底下用來打底的形狀各樣的石塊和黃草,周邊散着深深淺淺的劃痕,不是特別起眼。
林笑初的視線平靜滑過,再看向黃牙時,瞳孔深了深,像是這夜色的陰影鍍了進去。
她微擡頭。
他們家和左邊離得近的那家一樣,牆都比別家要高上一截,土牆還散亂地放着荊棘棗枝,乍一看是防小偷的,可那荊棘倒刺都是向着牆內,倒像是要防止牆內有什麽東西爬出來似的。
林笑初向左邊那家看了眼,深夜的風吹過,帶來一股油膩膩的豬肉味。
與此前那位朱把式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黃牙察覺到她視線,也有着點禍水東引的想法,忙說道:“隔壁住的就是朱把式一家,您剛剛見過的。”
“他家祖墳有點冒青煙,說是家裏的大姑娘朱月不久前被選到皇宮裏去當宮女,侍奉貴人去了,當時在我們這烏木胡同還挺轟動的,畢竟這麽多年就出了這麽一個金鳳凰。”
他觑着林笑初神色,見她沒什麽反應,便知這皇宮貴人震不住她,便當閑聊似的,順勢接着說道:“不過這金鳳凰不能常回來,他這家裏就剩下他眼瞎的老娘和十歲的小女兒朱星了。”
林笑初:“嗯。”
簡單一個字,沒什麽情感和情緒,黃牙的皮卻緊崩了崩,将那未完的話,下意識收了回去。
往常若是閑聊,剛剛那話後面,還會有一句,這是他們故意說來刺朱把式的。
那句話是:“只是他家祖墳這青煙冒得不太夠,兩個孩子都是丫頭,賠錢貨,要我們早就将那小的賣了,省得多一張嘴吃飯,也就朱把式,和寶貝似的護着。”
但他一路上也用腦子想了想,懷疑林笑初是紅蓮教的,就不敢說這話了。
紅蓮教裏全是女人,據說教主自稱清平夫人,因曾被男人欺騙和玩弄,絕望悲憤下便創立了這紅蓮教,收容有同樣遭遇的女人,致力于殺盡天下負心人,蕩盡男女間不平之事。
當着紅蓮教的面,說女人是賠錢貨,那他可真是嫌命長了。
紅蓮教出手,一向幹脆利落,不會用這種迂回試探的法子,黃牙猜測,林笑初之所以跟他回來,并不是因為她一開始就鎖定了他們,而确實是他們自己腦袋被驢踢了直接邀狼回家了。
現在,他只要在進門後提醒老板林笑初的身份,讓老板不要發難,随便說上幾句,将她忽悠走就可以了。
黃牙打定主意,心情舒展,連一直外露的牙都覺得清爽了許多,他快邁幾步,推門就喊:“老板,你有什麽話就快些說,這位姑娘還有急事呢。”
這個暗示足夠到位了吧。
然後他就對上了一雙麻木的眼,李回春的妻子容冬一身花布衣服黑得看不出來花色,頭發也松散着灰蒙蒙的,她轉身從鍋裏挑揀着什麽,白|花|花的,帶着一點尖尖的黑。
她的女兒“賠錢貨”傻兮兮地笑,坐在旁邊,見容冬擡手,就擡頭張起了嘴。
容冬松手。
蠕動的蛆蟲就掉在了“賠錢貨”的嘴裏,偏偏她還吃得津津有味,半截帶黑點的身子還沾在嘴角蠕動:“還要,娘,還要,餓。”
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麽的黃牙:……
他壓抑住作嘔,暗道老容家是遭了什麽孽,碰上了他這個不把人當人的老板當贅婿吃絕戶。
“他在屋裏見客人。”
容冬眼珠間或地一轉,聲音發飄,精力和注意都被抽盡似的開口。
此刻屋裏的定是鄭大人。
他來取貴人指定的那件貨。
黃牙立刻反應過來,也不搭理容冬,忙不疊地就往裏屋去了。
他的身後,林笑初撩開門簾,邁了進來。
她掃了一眼外屋,徑自向裏屋走去。
容冬幹枯的嘴唇微動,似是想t阻止,或是想提醒,然而她最終臉皮奇怪的抽動了下,什麽都沒有說。
裏屋。
桌旁坐了兩個人,桌上擺着盤花生米,李回春臉喝得通紅,正給另一個人倒酒:“鄭大人,且坐一坐,今天家裏新殺了只雞,那娘倆做好就給您端上來。”
那鄭大人尖嘴猴腮,穿着打扮并沒有十分考究,光從外表上實在看不出來哪裏當得“大人”這兩字,但因為他是李回春的上家,李回春對他還是很客氣的。
李回春這個人是很能伏低做小的,當年他為了讨好沒有兒子的回春堂老板容傳世,連名字都改成了回春,最終娶了他的女兒容冬,繼承他不外傳的醫術,當上了回春堂的老板。
黃牙一進來就直奔李回春身邊,附在他耳邊想傳遞消息。
——鄭大人是上頭派來的人,若是讓他知道他們招惹進來一個紅蓮教的人,莫說這筆生意,只怕他們倆的小命都沒了。
“喲,有什麽事不能讓我聽見啊?”鄭大人眉目微眯,不滿道:“別是背着貴人做了什麽壞規矩的事吧。”
“沒記性!”
黃牙一個“她是紅”的“紅”字還未出口,就被李回春一巴掌扇開,李回春滿臉怒意:“我不是說過了嗎,有什麽事當着鄭大人面說,你在這偷偷摸摸地給誰看呢?”
黃牙敢怒不敢言,捂着臉猶豫了下,開口說道:“老板,我将那位客人帶來了。”
“宵禁了,你與她說完事情,就讓她趕緊走吧。”
他極盡暗示,奈何李回春喝了點酒正上頭,只當他入戲太深還在演,沾了花生油污的手拍了拍黃牙的臉,笑呵呵道:“我知道了。”
然後,李回春偏頭,給了鄭大人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鄭大人,您且瞧着,我與這位‘客人’說幾句就好。”
他知道這些上頭的人一向不将他們當回事,一直想找機會表現一下。如今一切都剛剛好,李回春鉚足了勁要展示一下口才和技術——他要只用說的,不打不罵,就降服這柔弱的少女。
與此同時,“柔弱少女”林笑初已經在腦內搭建并分析完了這院落的三維模型,并推導出了被害者被囚禁的位置——西廂房的地窖。
她在門口就确認了這是個遠古的人販子窩點,不僅他家是,他隔壁的朱家也是,這樣倒推的話,那胡子兄弟倆也是。
她重新撩開那門簾,邁入裏屋,該聽聽他們的供詞了。
要綁了上點刑訊手段嗎?
可剛邁入裏屋,她就看到李回春迎面站起,堂堂正正地開口:“其實,我是個人販子。”
說完,還對她露出了微笑。
林笑初:!!!
遠古人民竟如此友好而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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