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精致的他
精致的他
第11章
在聯邦際,林笑初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但李回春是第一個在她面前如此坦誠的罪犯。
坦誠得林笑初有些懵懵的:“你這是承認了自己是個罪犯嗎?”
“是,罪犯,”李回春攤開雙手,洋洋得意:“大罪犯。”
“你這樣的女人,我賣了不知道有多少個。”
林笑初:“你還是回憶一下比較好。”
罪犯量刑要根據情節嚴重程度而定。
他看過來:“到這的女人,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林笑初:“聽話。”
她碰到的罪犯,雖然嘴裏的名詞不同,但十個裏面有十一個說的是“聽話”。
李回春:……
他噎了一下,心目中偉岸又潇灑的自己突然就有點接不下去了,但仍舊擺着高深莫測的樣子:“對,聽話。”
只是他不知道,這年頭高深莫測都是需要身高、顏值和氣質的,這三沒有,衣服和鞋墊來湊,可他什麽都沒有,給人的感覺反向是只佝偻猥瑣的大蝦,單純地在這玩問答游戲。
鄭大人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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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牙在心裏痛罵老板傻|逼。
林笑初沒什麽多餘的感覺,就是覺得對方說話停頓太長……
三個字一個逗號,硬生生地說出了十五秒慢鏡頭的感覺,聯邦時代文娛豐富,劇都是邊拍邊播競争不過就被砍的,導演們都不敢用這樣的慢鏡頭糊弄觀衆。
她決定掌握對話的主動權:“除了拐賣,你還對她們做了什麽嗎?”
她問得平靜,可少女容顏柔弱,沒什麽表情的時候,就是眼裏自帶三分水的可欺小白花一般,李回春當她害怕,又想在鄭大人面前耍耍狠,開口時沒有留絲毫底線。
“我|操了她們,讓她們跪着舔我的指甲,舔我的毛,喝我的尿,讓她們把朋友姐妹騙過來給我玩,讓她們互相扇巴掌。”
“而我做到這些,讓她們聽話,只需要這一根針。作為容氏醫術的唯一傳人,找幾個叫人痛不欲生的穴道,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林笑初有點生氣了。
聯邦時代,每一個人都是極其寶貴的資源,從不會被如此輕賤。
她繼續問:“你有多少同夥?你不怕官兵來抓你嗎?”
“呵,同夥,南城門的衛兵阿昌,胭脂鋪的夥計嫣然,馬車行的趙五,他們都是我的同夥。”
李回春:“這才只是其中的一點點,我的同夥是你想象不到的多。官兵算什麽?我們都是為貴人做事的,官兵抓了我們最後也會好吃好喝地送我們出來,之前都是這樣。”
鄭大人:“李回春,別廢話了,趕緊收拾了她,我還要帶人回去複命。”
黃牙:“老板,你還是別說了,她是紅蓮教的,一下子就把朱把式和吳家兄弟給打跪了!”
兩人的話交疊在一起,一人不耐煩一人哭腔,把李回春給震懵了,他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倒是如這兩人所願地閉嘴了。
林笑初看向他們,在他們緊張防備的目光中,強調道:“我不是紅蓮教的。”
“嗯,紅蓮是誰?”
她的老師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鄭大人:……
黃牙:……
李回春:……
沒人回應她。
林笑初換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孟尋安也是這樣的嗎?”
李回春:“……誰?”
林笑初:“孟尋安,吏科都給事中孟尋安。”
李回春未說話,鄭大人卻嗤笑一聲:“他?一個用錢買官的下九流商人,你指望他哈哈哈!”
“商人就是商人,剛買官當上給事中三個月,他就絲毫不顧及為官體面,放出話來說但凡有什麽冤屈,只要錢給夠,這案子他就接。”
“你把這話當真啊?傻子,他那是在借機斂財呢,畢竟是商人嘛,真真是掉錢眼裏了,一身的銅臭味!”
這事情倒是未曾聽人講過。
這大豐朝,就沒個靠點譜的官嗎?
林笑初思考着自己将他們就地綁在囚禁地窖,并順藤摸瓜解決掉他們組織以及那個貴人的可能性,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擡頭看向了門口。
男人清越調侃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孟某不僅是商人,還是這大豐朝的首富,還是一句話就能讓整個江南商旅癱瘓的掌事者,而達成這一切,從無到有,只花了我三年。”
“下九流?呵,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門被打開,深藍官衣的男人邁步而來。
随風而入有淺淡清新的香氣,他全身上下服裝、配飾、折扇等無一不精致,即使是林笑初并不懂這些,也能感受出來他很貴。
“至于銅臭味,呵,井底之蛙,無稽之談。”男人修長的手指扣住折扇,冷淡的眸輕擡,容顏精絕,如谪仙。
他指節如玉,折扇輕開,扇面是缂絲織就而成的江南河景,扇墜是一枚随侯珠蜻蜓眼,藍色幽然清透。
兩朝以前,缂絲是皇家禦|用之物,如今雖已放開,但作為“織中之聖”,仍舊是“一寸缂絲一寸金”,尋常人用不得,更何況是拿來做普通裝飾的扇面。
随侯珠蜻蜓眼更不必說,皇家收到的貢品裏都沒有幾顆,林笑初送出去給李常在一顆,他就笑得連大牙都不要了。
林笑初的視線落過去,不動了。
他的手,很漂亮。
N+2輩子了(十八年+N個模拟測試+一天),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手。
鄭大人顯然認識男人,也有點背景,李回春和黃牙兩人驚懼防範,唯獨他還坐得穩,甚至還只斜過去一眼,威脅輕蔑:“孟尋安,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是麽?”
男人輕笑應着,卻是轉身背過去,面向了林笑初。
他沒有看向她,目光僅僅落在她的裙角邊,白色的衣裙,銀色的繡線,此刻雖因被哄騙邁入這肮髒之地,沾了些許灰塵和髒污,卻如月夜之下幽然綻放的昙花,絕美,無暇。
“姑娘,不要擔心,你安全了。”
他聲音輕輕,帶着安慰。
林笑初微微歪頭。
她危險過嗎?
“今日之事,這的人不會透出半個字去。”
他遞來一件袍子,一個帷帽:“穿上吧。”
修長的手指握在黑色的衣服上,是一個很克制有禮的位置,黑的越黑,白的越白,林笑初看着,只覺得鎖翠宮中被宮t女誇贊過的那些上好的玉器賞賜,都不及此。
她伸手,接了過來。
衣袍的材質很軟,比她身上這件衣服還要軟。
許是孟尋安一直拿着,沾染了些他身上的熏香。
清清淡淡的味道,薄薄一絲的雅正,随着林笑初展開袍子而散開消呢。
顯然,這衣服與他,只是被帶來的關系。
少女的手柔軟,如同她這個人。
她不接時,孟尋安只當她是怕,見她終于接了,眼角不小心瞥到素白小巧的小指,忙移開視線,轉過身去。
他生得高大,刻意站在林笑初身前,聽着抖開衣袍的聲音,将身後的少女擋得嚴嚴實實。
如同屏障,如同守護。
鄭大人一直沒有說話。
饒是他背後什麽嗤笑和編排,剛剛怎麽佯裝鎮定威脅,真與孟尋安碰上面,他還是不想和孟尋安真起沖突。
言官雖然上可薦天子,下可苛百官,但今天任是旁的哪一個來,鄭大人都不怕。
可孟尋安不一樣。
給事中這樣一個剛正不阿的清正之位,他竟然用錢買到了,還買的朝野裏外,人盡皆知,偏偏還什麽事也沒有,甚至被他搞定了京兆尹,有能調動官兵的能力,那明明是他們的人!
就連聖上那麽讨厭貪官逐利的人,都對他和顏悅色的。
這才是最恐怖的。
雖然聖上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但鄭大人看眼色的事情做多了,還是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裝的。
聖上對他是真心的。
如今鄭大人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見孟尋安對那白衣少女很是上心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孟老弟,原來你是為她而來,怪我這兩個手下有眼無珠,動了不該動的人,孟老弟若喜歡,盡管将她帶回去。”
“剛剛是我失言,還請孟老弟不要見怪,”他壓低了聲音:“孟老弟,你不是一直想進貴人的圈子嗎?今日這是貴人的差事,你自行離去,就當什麽都沒有看見,我回去會向貴人替你美言的,請貴人接納你的。”
鄭大人說了這話,心裏也不是很穩當,因而很注意孟尋安的神情變化,想看看他的反應。
可孟尋安只是看着他。
看完他,又看他旁邊的李回春和黃牙,再看桌上的花生,然後又看了看房梁,他不說話,折扇輕搖,幾分潇灑,不像是來抓人的,倒像是來觀光的。
鄭大人:“你……”
這時,孟尋安開口了:“換好了嗎?”
聲音堪稱溫和。
溫和就好,鄭大人不挑,只是他有點沒聽懂:“啊?”
孟尋安瞥他一眼:“沒問你。”
不問他是在問誰啊,鄭大人一愣,就聽到女聲柔柔,如春風化雨,仿若能将心底最柔軟的憐惜勾起:“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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