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這是宣戰

第104章 這是宣戰

金墨瞧見, 這一次,牧瑰沒有帶什麽人獨自出來了。

但同時他也看見了牧瑰手背上的血珠子。

“舅舅?!你又用你的能力了?”

牧瑰又用袖口蹭了兩下:“還好。”

旁邊蹲着的蕭秋天立馬起身來到了牧瑰身邊,看着他的手背。

牧瑰剛想說什麽, 就見他手中多了一把尺刀,青銅色澤,古樸镌紋,鈍尺鏽鋒,和他在畫境中見到的未懸尺很像, 就是小多了,如同模型。

牧瑰:???

金墨瞪着眼睛擋在牧瑰身前:“你做什麽?”

蕭秋天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尺刀,解釋道:“治療用的,不是武器。”

牧瑰挑眉問:“這是你的能力?”

蕭秋天盯着他只是點了點頭。

牧瑰伸出手:“試試看吧。”

金墨把拳頭差點塞在自己嘴裏, 他覺得脖子後面癢癢的,總感覺這人會揮刀剁了牧瑰的手。

然而, 他并不會這麽做。

蕭秋天把刀輕輕貼上牧瑰的手背的傷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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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輕輕一眨眼,那傷口就愈合了。

與此同時牧瑰感受到了輕微的刺痛,和傷口裂開時差不多的感覺。

“哦?”

牧瑰揚起唇角。

蕭秋天收起了能力, 捏着牧瑰的手确認了一下才擡起頭,被牧瑰注目了片刻, 他就輕輕撇過臉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牧瑰嘴邊的笑意卻愈發加深了。

終于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确實特別需要一個能用的治愈型能力者, 只是此類能力者太過稀少。

艾柏枝的能力限制還是太多,效果也不怎麽強力,他能力的作用本身不在這個方向。莊薇的能力雖強, 卻沒辦法輕易使用。

牧瑰環視了一圈,他本來打算就地觀察這幾人的能力, 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原本他只是計劃把晉長旻給救出來,可莫名其妙進入畫中,比他想象的要花時間,外頭天色也開始變暗了,以免節外生枝,他得立刻帶這些人回去。

其他的普通人他都轟走了,八幅畫中,“畫中仙”裏的蘇品謙老先生沒辦法出來,晉長旻、姬黎耀、疑似“麒麟”的東西、蕭秋天這幾個需要帶回京城基地,關于莫雪疆的事情,牧瑰有頭緒,但近期是沒辦法解決的。

牧瑰看向還在小黑的羁押之下的那個“麒麟”,他對蕭秋天道:“你試着治療一下它。”

蕭秋天沒別的話,手中尺刀再現,他走近了“麒麟”,将尺刀砍在了那斷角上。

尺刀沒有實際砍在上頭,而像是透明地穿過了斷角。

“嗷吼————!!!”

“麒麟”發出慘叫聲。

金墨急忙揮手:“按住他!”

黑色鎖鏈重新變成人形,七八只小黑張開身子壓住了那怪獸。

神奇的是,那斷角竟然真的直接長了出來。

筆直的,堅硬的,帶着規律的螺旋紋圓錐形長角出現在“麒麟”的額頭處。

“麒麟”的身軀也同一時間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原本是漆黑笨重且滿面兇惡的怪物,其頭頂和頸部的毛發,黑色全部褪去,變作淡淡的鵝黃色,身上的皮毛則更是接近白色,爪變成了蹄,身軀纖瘦拔高,變得與馬或鹿近似,身上披着蝶翼般美麗細膩的鱗甲,遠看似是披着白色短皮毛,但在光線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身後,長長的尾巴柔軟滑順地甩了下來。

雷辰:“卧——槽。”

金墨:“真的是麒麟.....不會吧?”他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麒麟身體自帶光芒,他讓小黑們全部退走了。

麒麟的眼眸猶如溫潤的紅玉,他掀動着長長的美麗的睫毛,湊到蕭秋天身邊,蹭了蹭他的手。

蕭秋天收了能力,撫摸着他的鬃毛,看向牧瑰。

牧瑰對他笑道:“做得好。”

蕭秋天嘴角此時才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牧瑰道:“雷辰,你去把策之和鷹九叫回來,我們回去了。”

金墨指着那些畫問道:“還有兩幅畫你怎麽帶走?”

明明碰一下就會被吸進去。

牧瑰笑而不語。

這時候顏策之和鷹九回來了。

牧瑰對顏策之道:“你試試看。”

顏策之不明白他的意思。

牧瑰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那個框框:“連同牆壁一起割下來。”

金墨驚掉了下巴。

“能做到嗎?”

顏策之:“......我試試?”

他不碰觸方框凹陷以及裏面的畫,而是在其外圈,割開一個同比例放大一點的矩形,在往牆裏面深挖了一些,就将整幅畫,放在一個半包圍的牆磚匣子裏端了出來。

金墨嘆為觀止:“......真的成功了。”

顏策之也沒想過自己的能力可以有這種用法,哭笑不得。

牧瑰叮囑道:“小心點,拿出來的時候不要掉了,否則就要割地面了。”

顏策之就這樣把“畫中仙”“驚煞雪”“濁趾麟”“萬裏蛟”這四幅沒能毀掉的畫卷連帶着牆割了出來。

他把這些畫卷匣子交給了小黑們,他們逐個懷抱好匣子,排隊站好,眨着眼睛。

金墨:“不過,這些畫到底是誰搞的啊?誰的異能啊?”

這點牧瑰還沒跟他說。

牧瑰:“現在是一個大惡人的,我們把它搶來,遲早要将它還給它原本的主人。”

金墨:“啊?異能還可以搶?”

牧瑰:“可以,現在,我們得回去了。”

顧疏推着李麟的輪椅過來了,他接下了那些畫卷,存入了自己的收藏之書。

李麟收回望向蕭秋天的眼神,朝牧瑰伸手。

牧瑰突然頓住,轉身道:“稍等一下,我最後再做一件事。”

牧瑰面向那個被手動挖開了四個坑的牆面。

鷹九:“做什麽?”

牧瑰借了蒼劍聲的劍,做完了他的事情,很快回來了。

金墨:“哈哈哈哈哈舅舅,沒想到你還會幹這種事情!”

顏烺:“你幾歲了?”

鷹九:“幹得漂亮哈哈哈!”

雷辰:“那人估計要被你氣死了——和你有仇的人真可憐。”

蒼劍聲看了看重回自己手中的劍:“........”

牧瑰的笑容如春風,眼中藏刀鋒,他神清氣爽地握住了同伴的手:“是啊,真好奇他那個時候的樣子。”

連成一圈,轉瞬間,他們原地消失。

***

數小時之前。

牧瑰剛進入第一幅畫的同時。

在沽上的江昭就立刻感知到了。

只不過和之前一樣,有普通人進去,也有異能者進去,他并沒有在意。

每當有手賤的被吸進去他都要去看看才是真閑得慌了。

江昭正走在公園裏散步,高大樹蔭遮住了過分曝曬的陽光,很難相信現在已經10月底了。

他走到池塘邊上,過分巨大的枯枝敗葉擠滿、溢出了小小荷塘,他卻從中看出了些許淩亂的美感。

他托着下巴望着這一角的景色。

假如熟悉的人會知道,他這是在思考。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獨自一人找個清靜的地方散步,看似在觀賞風景,他的腦子裏卻沒有放空,他需要思考的東西有很多。

突兀地,一張畫卷灰飛湮滅的小像劃過腦海。

這感知的明悟,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般情況下如果被別人打斷思緒,他會将那個人扔水裏喂魚去。

但此刻,他緩緩起身,眉頭鎖了起來。

畫之卷竟然被人從內部破壞了。

從那八幅畫生成至今,從來無人,能對那畫卷造成破壞或者損毀的。

被銷毀的是【囚龍井】。

那關在裏面的那個人呢?

江昭的半張臉籠上了陰霾,他擡起手撥通了號碼:“直升機準備過來接我,我現在要去滬上。”

在準備以及飛行的過程中,他又接連感覺到有人進入了別的畫中,不,該說是“入侵”,那個存在并非偶然的“誤入”,而是有目的地一個個侵入了他的畫。

那個人有能力破壞畫,也有能力不破壞畫而從中逃出來。

這是他經驗中不存在的。

在此之前,沒有一個人,哪怕是這個異能的原主人,沒有他的允許也絕逃不出來。

坐在直升機上,他那沉默的模樣把同行的人吓得也不敢開口。

江昭看着外頭急速掠過的風景想,果然還是需要一個空間類型的異能,傳送或者轉移或者移動,這樣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這樣想着途中,【未懸尺】也被銷毀了。

江昭身邊的氣息降至冰點以下。

飛行員忙不疊将速度提至極限。

然而這并不是終止。

直升機飛往滬上至少也需要兩個小時。

在這兩個小時之內,【濁趾麟】和【花澄言】也先後被摧毀。

一共八幅畫,足足毀了四個。

剩下的其三也被打了洞。

事到如今,江昭反而将火氣按了下去。

他不在畫中,無法得知那人是誰。

但看這情況,這人目标明确,就是瞄準了他的這八幅畫。

對方知道他的這個能力,知道裏面關着人,提早做了毀掉畫或者從中出來的準備。

而裏面的人要麽是被他救出來了,要麽是被一起殺了。

前者可能性比較高,假如那人是個有腦子的,無論他是否提前知曉被關入其中的人的信息。他會知道,留着那些人更有利用價值。

那麽,那個人是從何得知他這個能力的呢?

能力的原主已經被他關起來了,身體也沒了。知曉他們之間因緣的人全都死幹淨了。他将其他幾人收入畫中時,也絕對不可能被人看到。

他沒有跟下屬心腹說這件事,這個能力的存在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曉。

走入了死胡同。

任何推理都有跡可循,至少要有推測的方向和可能性。

這也是第一次。

江昭的臉色反而有些明亮起來了。

“老板,快到了。”

飛行員的聲音傳過來。

“嗯。”江昭淡淡應了一聲,突然感覺手腕上一空。

那只象牙白的帶着螺旋紋路的手镯,崩碎成了石塊,落到了地上。

江昭愣了片刻。

而他身邊坐着的人都快吓瘋癫了。

這可是江昭片刻都不離身的飾品,雖然不知道有何作用,這東西竟然突然碎了————

然而和他們設想的情況不同。

江昭反應過來後,輕輕拂去了膝蓋上落下的碎渣,嘴角反而微微上翹了,那是一個平和的笑容。

那只麒麟,是賽馬場裏的其中一頭白馬變異而成的,他打斷麒麟的角後得到的東西,他将其制成了手镯随身攜帶,這東西似乎有幸運加成的能力,這是與天生祥瑞的仁獸相配的。

而這東西碎了,只有兩種可能:麒麟死了,或者麒麟的角重新長了出來。

雖然後者也只是他的推測,但他有直覺,這才是真相。

江昭沉浸自己的思緒太久以至于忘乎所以,不知不覺到了地方,直升機開始降落的時候,他擡眼看見了身邊人驚恐的眼神。

江昭挑眉:“怎麽了?”

他們面面相觑。

頭發用鯊魚夾随意盤起來的鐘溫季雅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面鏡子遮住自己的臉,放到江昭視線中。

江昭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那張不屬于他,但有點神似他原生面孔的年輕面龐,還有上方沒來得及收斂的笑意。

江昭摸了摸嘴角:“看起來這麽明顯嗎?”

叢少生撇過頭看外面,暗自忍不住點了點頭。

江昭:“別那麽害怕,我是高興。”

鐘溫季雅默默收回了鏡子,擺正了四肢,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這位老板還是明擺着生氣更讓人安心一些。

江昭并沒有騙他們。

一切都進行得太順利了,順利到他還是覺得無趣。

哪怕是這場災難開始,帶給他的刺激也不過就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他可以做的事情确實還有很多。

但對他來說,思考并策劃這些都是順理成章,很自然的過程。

這段時間也逐漸覺出乏味了。

究其原因,他想出來了。

沒有阻止他的人出現。

甚至沒有一個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還有他做的事情。

縱然他是故意這麽做的。

躲藏在一切之下布局,等到天羅地網織就,再将這個龐大的獵物一網打盡。

他謹慎地一步步走來。

和過去一樣,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就算有困難,最終還是能克服,最後達到圓滿。

他本以為這一次也會如此。

沒想到中途冒出了這麽個存在。

這回他們調換了位置。

獵人與獵物。

這一局,對方才是藏在暗處的獵人。

這讓他突然間有些招架不住這驚喜。

按捺不下興奮起來的心。

對方能刺激他的神經多久呢?

他滿懷着這樣的期待落了地。

他讓其他人呆在外面等待,他自己進去了闌入藝術展覽館。

這是他老師蘇品謙資助建造的公益展覽館,對民衆免費開放。他們也經常一起在內部畫室創作。

要将畫放在何處,他第一個想到了這裏,這個充滿他們師生回憶的地方。

江昭徑直來到了存放畫卷的展室。

天花板、地面、牆壁都有不同程度的凹痕、抓痕、損傷。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面存放畫卷的牆壁。

江昭定定地站在那裏,臉上持着平淡的笑容,負在背後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了。

空空如也的牆壁上,只是多了四個被深挖掉的凹陷,露出裏頭的磚石。

還有四個大字。

[有借無還]

用刀劍之類的東西刻出的公整楷體,霸占了整面牆壁,似乎生怕他看不見。

江昭拇指輕輕摩挲着食指的第二個骨節。

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後的沾沾自喜。

在他眼裏就是這樣的東西。

難道這個人認為自己是會被這麽低級的挑釁沖昏頭腦的人?

當然,被奪走了重要的能力,他肯定是要生氣的。

只是這般張揚高調,其真實水準也有點堪憂。

他有點失望。

如果只是這樣的人,他還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江昭擡頭看天花板。

整棟建築的監控器都被他自己搞掉了,數據和監控設備都毀得一幹二淨,他本以為那畫是沒人能拿走的,進入畫的人都出不去,也沒必要留着,沒想到這個回旋镖現在折返到了自己頭上。

江昭走近牆面,想要找點線索。

那字形便罷了,他估計也無法拿這麽幾個字的筆跡找人。

但他可以肯定,這種字不是畫卷裏面關着的人寫的。

江昭仔細查看一番,不由得笑了。

那人确實仍是沒辦法移動完好的畫卷,他只是将裝着畫卷的牆壁本身給挖了下來。一起帶走了。

但在看見凹陷下方刻的小字之後,那笑容一瞬間在臉上瘋狂地擴大,江昭的目光灼熱得駭人。

那下面也刻着四個不起眼的字:

[江昭,等死]

這不是挑釁。

這是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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