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顧聿銘選的這家飯店正好是家粵菜餐廳,曾經一度是本市唯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不過在前年已經降星了。

但這無損于它一直以來的高人氣,在S市如果提起吃粵菜,大多數人還是會首先選這裏。

顧聿銘和江碧溶到的時候淩勉之他們已經快把菜都點完了,等到他們坐下來,覃念就将桌上的旋轉盤輕輕轉了一下,一本裝潢精美的菜單就轉到了江碧溶跟前。

顧聿銘笑着看他一眼,見他對自己眨了下眼,立刻就虛握着拳頭抵住嘴唇輕咳了一聲,然後問旁邊的方童:“都點了什麽?”

“除了點心,其他都點了。”方童端着茶杯,看了眼正在燙碗的江碧溶。

這個穿着藏青色連衣裙的年輕女郎面容姣好,墨黑的長發在腦後側盤成低髻,有些蓬松的頭發輕輕遮蓋住耳朵,只露出圓潤的耳垂,珍珠耳釘上的珍珠圓潤瑩白,在燈光下閃爍着柔和的光芒。

她自然不似十幾二十歲的小女生那樣充滿了朝氣蓬勃的生嫩,可是卻散發着職場輕熟女性的知性,她的臉孔是端莊的,有別于顧聿銘有時候隐約流露出的不符合性別特征的嬌媚。

此時顧聿銘正同她道:“點心你熟悉,你來點罷。”

江碧溶于是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菜單,将燙好的碗筷輕輕推到一旁,她打開菜單直接翻到點心的部分,先問旁邊的另荭,“方太太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另荭搖搖頭,又笑道:“別這麽客氣,老方和聿銘是老朋友了,都是自己人。”

江碧溶目光閃了一下,笑着點點頭,“那我叫您荭姐。”

另荭就高興的點點頭,江碧溶就笑着叫旁邊站着的服務員,“麻煩點一下單。”

她将基本沒有翻動過的菜單重新合上,笑着對服務員道:“要一個流沙酥罷,一份是多少個?”

“一份是三個。”服務生應道。

江碧溶扭頭飛快的數了一下桌上的人頭,包括她在內總共有七個人,于是她點點頭道:“那來兩份。”

顧聿銘愣了一下,飛快的替她改口道:“來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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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碧溶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開口阻止,畢竟他才是東道主,她不應該替他做主的。

淩勉之此時忽然想起還有一樣東西是缺的,于是連忙叫了一聲江碧溶,“師妹,加個青菜。”

江碧溶點點頭,然後轉臉對顧聿銘道:“師兄說缺個青菜。”

顧聿銘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望着江碧溶,“……讓你點啊。”

“青菜有清炒的蒜蓉的還有上湯的,我不清楚你想吃哪種。”江碧溶抿抿唇,認真的同他解釋。

顧聿銘看着她鄭重其事的神色,仿佛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不明白,他低了低眼,語氣放得低低的,“阿溶,你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現在你別這樣駁我面子好不好?”

江碧溶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你怎麽就看出我哪裏不滿意了,我是真的怕點了不合大家口味。”

顧聿銘又抿抿唇,幹脆擡頭問衆人,“各位有什麽忌口的麽,比如不吃蒜?”

此時在座的其他人都已經多少感覺到了江碧溶和顧聿銘之間有些變樣了的氣氛,雖然并不知道因為什麽,卻終歸并不和諧,更妄論親密。

方童忙笑着接過了話,問服務生道:“你們有沒有通心菜?”

服務生應了聲有,他幹脆的拍板道:“那就來個蒜蓉炒通菜。”

點菜這一節就這麽過了,江碧溶端起水杯,裏頭斟了茉莉花茶,茶香和花香混合在一起,香氣幽幽的并不膩人。

可惜她不懂得品茶,喝不出是好是壞了,抿了口就放下了杯子,低眉順眼的坐着,跟其他人全無交流。

淩勉之三人對江碧溶和顧聿銘之間時冷時熱的氣氛早就見怪不怪了,方童和另荭夫婦既見多了事,又對顧聿銘的往事略知一二,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什麽來。

甚至為了緩和氣氛,另荭還特地跟江碧溶聊了起來,“我聽聿銘講,你是在遠華工作的,一定很辛苦罷?”

江碧溶略微側了側身子,正臉對着她,搖搖頭笑道:“還好,習慣了,哪有工作不苦的,您畫畫不也辛苦得很麽。”

另荭笑了一下,很贊同的點點頭,“有時候會把自己關在畫室幾天幾夜,等到出來之後會有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江碧溶點點頭,她其實對另荭并不陌生,早年間她資歷還淺,經常被FIC派去盤點,曾經有個客戶是藝術品公司,盤點的資産裏有很多畫,其中就有另荭的,人家告訴她,這個畫家的畫賣得特別熱門,很多人會買去收藏。

她那個時候因為畫家的名字比較特別而記住對方,後來聽人說起得多了,才漸漸知道這是個年少成名的女畫家。

不過她知道的也僅限于此了,畢竟從跟她的行業唯一的關系就是盤點資産會盤到對方的畫罷了。

她将這事講給另荭聽,當做是閑聊的話題,末了笑道:“就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跟您坐在同一張飯桌上。”

“人生處處都有意外的可能。”另荭笑眯眯的,她很喜歡這個言語謙遜的年輕女郎,或許是因為她的聲音溫和,有種強烈的親和力。

方童隔着一個人再次看向江碧溶,正在跟自己妻子說話的女郎明眸皓齒,一颦一笑間盡是溫和,跟人說話時目光直視對方,頭微微側着,做出傾聽的姿态,能讓說話的人感到被重視和在意。

難怪淩勉之私下提起她,會誇一句工作能力出衆,這樣的人,以後必然是個不錯的上級。

但是既然她能夠将與人相處的尺度把握得這樣恰到好處,為什麽在面對顧聿銘時卻是那樣的渾身是刺——對,就像一只刺猬一樣。

方童垂了垂眼,放下心裏的好奇,将注意力集中到端上來的菜上,邊吃邊和顧聿銘他們聊着公事。

說起一位日本知名建築師近段時間讓人熱議的一件作品,顧聿銘有些贊嘆的道:“我看照片,他特地用竹子隔出個十多平米的茶室,就這麽懸浮在水上,透過竹縫能看到外頭的山林,像隐居一樣。”

“它還有一個客廳,用了落地的玻璃窗,但感覺跟外面的水草樹木一點都不違和,客廳其中一面牆是鴨絨墊做的,冬天看起來就比較暖和,有趣的是屋內還有一條石板橋,能夠直接通到茶室去的。”方童已經去實地拜訪過,所以能給顧聿銘提供更多詳細的細節和感受,正比劃着跟他說得眉飛色舞。

淩勉之是個搞財務的,對建築專業上的事懂得不多,更願意和兩位女士聊起閑篇。

他提起了陸熹,問江碧溶:“你們所的小朋友培訓應該完了罷?”

江碧溶想了想,然後點點頭,“應當是結束了,不過現在回來,除了去做IPO的,其餘人只能要麽閑着無聊,要麽看書備考了。”

“九月份你要安排項目人手了罷,新官上任的感覺怎麽樣?”淩勉之笑着問了句。

江碧溶笑了起來,調侃他道:“你問我感受是假,讓我關照小熹才是真罷。”

“有人不好意思說,我替他說有什麽不對。”淩勉之振振有詞,目光滑過正跟方童他們說得入神的顧聿銘,又與另荭相視一笑——說的是誰,其實大家都明白。

江碧溶假裝聽不懂,低下眼抿了口茶水,“如果在我要她之前就已經被人搶了,我也就無能為力了,總不好跟別人硬搶,我畢竟是剛去的。”

“盡人事,聽天命咯。”另荭聽到這裏,插了句嘴,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那道流沙酥轉到了江碧溶的跟前,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到自己的碗裏。

做成天鵝形狀的流沙酥精致好看,讓人有點舍不得下口,江碧溶不由得對它的期望多了些,“做得這麽好看,應該不難吃罷?”

另荭笑她,“你這是想當然。”

江碧溶覺得她似乎不怎麽滿意,或許是口味不同罷,于是她抿着唇将天鵝頸夾到一旁,然後滿懷期待的咬了一口流沙酥。

但一口過後她就皺起了眉,流沙酥的外皮十分酥脆,但裏頭的流沙餡芯卻讓她覺得有些發甜,原本鹹甜口感中的鹹已經被甜徹底掩蓋和壓制住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自嘲道:“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過香蔥爆和牛跟燒鵝還不錯。”另荭笑着接了句。

江碧溶點點頭,夾了一塊牛肉慢慢嚼着,一面吃一面同旁邊的人說話。

飯吃得早,散場時還不到九點,方童提議去唱一會兒歌,就在餐廳的樓下,幾位看出他是想多聚一聚,也就應了。

江碧溶其實很想自己先回去,但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好也跟着去了。

或許因為是朋友的緣故,他們幾個都知曉彼此的性情,也沒人搶麥,歌點了就一直放着,誰想唱就唱,也沒要酒,就叫人送了幾瓶果汁和果盤。

另荭在外生活得多,此時忽然興起,跟江碧溶說起遇到過的一些事來,說的是有次一群不怎麽熟的人一起去KTV,有個女孩子一時大意,被人在飲料裏下了藥。

“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小心,飲料開了之後,不在眼前一直看着的就不要喝了。”另荭末了叮囑她但。

江碧溶點點頭謝過她,此時有很熟悉的旋律響起,她扭頭去看,見是王菲的那首《人間》。

另荭顯然很喜歡王菲的歌,啊的叫了一聲,然後興致勃勃的找麥,“我要唱這個,誰也不許和我搶。”

“風雨過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所以你一臉無辜不代表你懵懂,不是所有感情都會有始有終……”歌詞很熟悉,旋律也朗朗上口,江碧溶忍不住在心裏哼唱了幾句。

讓她沒想到的是,坐在她另一邊的顧聿銘此時停下了正在閑聊的話題,也跟着低聲哼唱了起來。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宛如大提琴般動人,江碧溶忽然想起,他從前也給自己唱過這首歌的。

是在宿舍的樓下,那時她被抓去演出,要和別人搭檔唱歌,怎麽都學不會這首《人間》,是他一句一句的教她,直到她一個音節一個字都不錯為止。

那時她笑話和嫌棄他太過認真和嚴格,但後來她的表演成功,也在日後的很長時間裏只要聽見有人唱這首歌就會想起他寫滿了認真的眉眼。

“你還記不記得這首歌?”在歌曲的間奏時,顧聿銘忽然向她這邊歪了歪身子,靠近她低聲問道。

江碧溶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又立即放松了下去,垂了垂眉眼,“記得啊,天後的歌那麽火,誰不知道。”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顧聿銘頓了頓,聲音裏有不滿,也有委屈。

江碧溶不做聲,将頭別到一邊去,認真的看着另荭感情投入的唱歌。

“……天上人間,如果真值得歌頌,也是因為有你才會變得鬧哄哄,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我不忍心再欺哄但願你聽得懂,但願你會懂該何去何從。”歌曲已經進入最後的尾聲,顧聿銘還在跟唱,他的目光須臾未曾離開過江碧溶在彩色燈光裏忽明忽暗的臉。

唱歌沒有唱多久,大約只有一個多小時左右,幾個人又從KTV出來了,在馬路邊上就分道揚镳。

因為顧聿銘已經被蘇醫生蓋章認定可以自由行事了,因此封時樾這段時間都是自己開車進出,反正顧聿銘總要接送江碧溶,他也不好總跟着當電燈泡。

在夜晚的道路上行駛十分順暢,路邊的行道樹和路燈飛快的從眼前倒退着,江碧溶一手托着臉撐在車門把手上,靜靜地望着外面發呆。

顧聿銘為了和她多說話,只能沒話找話,“昨天的烤羊背和馬奶酒味道怎麽樣?”

這個問題當晚他們就說過了,江碧溶內心嘆了口氣,莫名的替他難過,她知道這是沒找到能說的話題了,于是好聲好氣的又回答一遍,“味道很好,承承也喜歡,讓我一定要謝謝你,不過太讓你破費了。”

“我們之間不用這樣客氣。”顧聿銘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碰上她溫和的視線,愣了一下,又連忙收了回來。

江碧溶笑笑,“你這樣會慣壞他的。”

“應、應該的……”顧聿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結巴了起來。

江碧溶無奈的搖搖頭,“這樣不好。”

顧聿銘點點頭,繼續結巴,“嗯、知道了……以後、聽你的。”

他緊緊抿着唇,江碧溶實在忍不住,輕輕的呵了一聲,目光落在他緊繃着的肩膀上,之前點菜時莫名的不耐慢慢的散了開去。

等到将她送回樓下,顧聿銘從車窗裏套頭出來對她說晚安,這次她沒有只是點頭,而是微微笑着回了句:“你也是,早點休息。”

有晚風吹拂過她的發梢,她站在夜色裏路燈下,有種久違的暖意,讓顧聿銘熟悉得差點熱淚盈眶。

臨睡前江碧溶收到他的信息,“阿溶,那首《人間》副歌的每一句話,都是我想對你講的。”

江碧溶頓了頓,看着這條信息的每一個字,想回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說的是副歌,她想的卻是開頭。不是每段感情都有始有終,她也不懂得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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