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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去銀川的路上時，宋許的思緒還停留在高二那年。

宋許去過銀川。

高二那年春天，學校根據楦城市教育局的紅頭指示文件，楦城一中和楦城二中聯合組織了史上第一次游學，目的地便是銀川。

游學每人需要交100塊錢的食宿費，那個時候宋許的生活費都是打工掙來的，省吃儉用，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再去支付這項額外的開支。

許秀麗還是從鄰居嘴裏聽來的，回去問宋許。

“聽說你們學校過幾天有學游？”

許秀麗沒念過幾天書，連話都聽岔了，但宋許能明白她的意思。

宋許和許秀麗的關系一直很緊張，經常幾天都不說一句話。

“怎麽了？”宋許顯然不想和許秀麗有過多的交流，回答的很簡短。

許秀麗怯怯，手往身上的圍裙上搓了搓，從圍裙兜裏掏出來一張100塊錢，遞給宋許。

“喏，媽給你錢，去吧，機會難得。”

宋許瞥了眼那張皺巴巴的紅色紙幣，這應該是許秀麗攢了很久的錢，她沒接手，那張紙幣就一直孤零零的停在空中。

“不需要，我有錢，我自己也能去。”

宋許的回答讓許秀麗更為尴尬，悻悻的把錢折好，重新裝到圍裙兜裏，坐到縫紉機前繼續幹活。

自從上了初二，每年許秀麗只給宋許交學費，其他的費用宋許不讓許秀麗摻和。

“義務教育階段，學費是你該交的，除了這些，該還的，我之後會一分不少，還給你。”

這是13歲的宋許說的話，許秀麗覺得這孩子早熟的厲害。

因為自己懦弱，宋春生混賬。

那次游學是宋許問咖啡店的老板預支了工資才去的。

“許許，想什麽呢？”譚越看宋許從上車就在發愣。

宋許回過神來，說了句“抱歉”，并沒多說。

“你之前去過銀川嗎？楦城離銀川還挺近的。”

宋許如實告知：“去過一次，高二那年。”

譚越繼續追問：“有沒有發生好玩的事？”

“沒有，就是普通的游學，沒意思。”

宋許把車窗關小了點，轉頭看向譚越，說了句：“其實也有事發生。”

宋許的這句話激起了譚越的好奇心。

“能說說嗎？”譚越禮貌的詢問。

譚越的好奇一下把宋許的回憶拉到2007年春。

“第一次出遠門的我心裏狀況有些複雜：有興奮，緊張，局促和不安。”

宋許說第一句就被譚越打斷了。

“銀川半個小時就到了，也不遠啊。”

“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足夠遠了，越哥。”

譚越沒說話，于是宋許就接着往下講。

“去的第一天還是很開心的，上午去了博物館，館雖不大，卻也有些珍藏，但是那個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相機，沒法拍下來留作紀念。”

譚越立馬開口：“那我們今天再去一次。”

“下午去了寧夏大學參觀，走進校門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大學生活很美好，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時候，可以去幹自己想幹的事情，比如賺錢談戀愛什麽的。”

“所以你才努力學習考上大學，然後遇見了我。”譚越的語氣中還有點自豪。

宋許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給譚越：“才沒有，賺錢在前，談戀愛在後，後者不過是消遣罷了。”

譚越揚起的嘴角瞬間掉了下去。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那次也不例外。晚上睡覺時，和我同寝的女孩說她東西丢了，而這間房，只有我和她進來過。”

“她丢的東西值錢嗎？”

“一個小銀鎖，說起來并不值什麽錢，但那是她從小帶到大的，有感情。”

“所以她認為是你拿的？你和她以前鬧過矛盾？還是別人在陷害你？你們老師怎麽處理的？”

譚越一連串的問題，宋許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

“她和我沒有什麽矛盾，但她有一個朋友，林校，對我敵意很深。你猜一下，是什麽原因？”

譚越一聽，自然明白：“因為一個男生吧，她喜歡的男生喜歡你。”

宋許沒想到譚越說的還挺準确，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

譚越繼續開始車，給宋許解釋：“我也是從高中過來的，女生之間的那點事我多多少少知道點。”

宋許接着說：“我沒拿，自然不怕，我主動提議當衆翻開我的包，但是也有一個要求，如果沒找到那個女孩要的東西，她就要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向我當衆道歉。”

“那女孩同意了嗎？”

“自然沒有。那個時候，大家認為當衆道歉是一件很丢人的事，特別是在全校師生面前，而且林校也只是把那個女孩當槍使，她自然犯不上為了別人的事情當衆道歉。”

“看來她還有點腦子。”

“老師幫忙在房間找了找，最後在床下找到了。她當時就和我道了歉，但我并沒有接受，只是申請換個房間住。”

譚越想了想，說：“那個男生呢？置身事外？”

“那個男生自然不相信我拿了別人的東西，至于他有沒有和林校說什麽，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個男生是沈懷樟，宋許确實不知道沈懷樟有沒有和林校說清楚，沈懷樟和宋許事後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譚越想起自己漏了一環，接着問：“林校喜歡那個男生，那個男生喜歡你，那...你喜歡他嗎？”

宋許看向窗外的眼神收了回來，歪頭看着譚越：“突然聞到一股酸酸的醋味。”

譚越一本正經的回答：“我能問出來，就說明我根本不在意，誰還能沒幾個喜歡的人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就被宋許抓住了小辮子：“那你說說，你都喜歡了幾個？”

“我先問你的。”譚越反擊。

“你不老實，越哥。”

“目的地到了，話題結束。”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被迫終結。

譚越把車停在銀川酒店的門口，把車鑰匙遞給門口的泊車員，就和宋許往酒店走。譚越這人極其注重休息環境，所以他選的酒店自然不會差。

宋許看譚越徑直走向前臺，和前臺人員交涉一番，給了他一張房卡。

“你認識這家酒店的老板？”宋許不解。

“碰巧吃過一次飯。”

宋許想想，也正常，雖然譚越不做酒店，但喻起做的這項生意，他一起吃過飯也不奇怪。

兩人住的房間在9層，是一個套間，外面一個小客廳，裏面是卧室。

“許許，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宋許猜得到，譚越肯定是帶任務來的。

她沒多問，說了句“去吧，我自己待會。”

譚越出去見這家酒店的老板寧方承了。

寧方承今年36歲，比譚越大6歲，但保養的還挺好，一點都不顯老。

寧方承一見到譚越就很熱情，拉着他就往辦公室走。不愧是生意人，熱絡才能談好生意。

“譚總，好久不見，上次見還是在上海，小喻總組的局。”

“是啊，這次來我也是替喻起跑個腿，來看看這邊的市場環境，我也不太懂，還請寧總指點一二。”

“哪裏的話，客氣了，我知道譚總不幹這行，但了解的可不少啊。”

一番交道打下來，譚越覺得寧方承這人心思缜密，幾乎套不出話來，看來喻起得自己跑一趟了。

“喲，都兩點了，出去吃個飯，帶上家屬。”住在寧方承的酒店，他自然知道譚越不是一個人來的。

譚越看盛情難卻，準備答應，就聽見手機響了，是宋許的消息：回來幫我帶個衛生巾。

“寧總，實在不好意思，我家那位身體有些不舒服，今天這飯怕是無緣了，有機會我請。”譚越正想着怎麽拒絕呢，這借口就來了。

“家屬沒事吧，要去醫院嗎？”寧方承趕緊問。

“沒事，休息會就好了。”

聽見譚越這麽說，寧方承也不好再留人，親自送譚越出去。

譚越出去後在附近找了個藥店，買了止痛藥，去藥店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日用夜用的衛生巾，紅糖水，燒水壺，保溫杯，兩人在一起這麽多年，宋許的需要譚越自然知道。

譚越從前臺重新拿了張房卡，宋許來例假很不舒服，走路都有些困難，他自然不會宋許起床開門。

——

滴

——

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宋許知道是譚越回來了。

“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我不急的。”宋許以為譚越沒結束就回來了。

譚越解釋，事辦完了才回來的。

“你躺着別亂動，我去給你燒水。”譚越當起了宋許的管家婆，伺候她的衣食住行。

“不好意思啊，本來想着來銀川玩的，沒想到例假提前來，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譚越聽宋許說的話，嘆了口氣，把燒水壺插好打開，走過來坐在床頭：“許許，我說過，你不用抱歉的，我們有的是時間，這兩天你就耐心躺着，等你好了我們再出去。”

宋許知道譚越不會怪自己，但确實是因為自己打破了原有的計劃。

宋許很怕意外情況的到來，但她也知，事情不可能一直按照自己的規劃來發展。一旦遇到這種情況，矛盾的宋許又會開始自我內耗。

人性格的形成有很多原因，但自身家庭占主因。

即使到現在，宋許依然沒有告訴譚越，自己家裏的真實情況，譚越為此也很苦惱，這明顯是宋許還不夠信任自己。